不过与他无关,都是当朝天子该头疼的事。林鸦一身夜行衣,借着夜色穿梭于沈府中。几日里,虽无法离开马厩,可附近的侍卫、小厮、婢女极其多,从他们口中探出想要的消息不难。反正他能说会道,套话本事一流。
从此处绕经荣园、荣晖堂,沿着外巷道走,那儿平时最是少人经过,再加上今夜沈长宁宴请朝中女眷。府中人手大都调去正厅,剩下的人也全守在重地。于是林鸦便畅通无阻来到西北角偏远的假山上,望着远处的乾元楼。
乾元楼是座四重楼阁,周遭大大小小无数楼阁包围着以桥梁相接,波澜起伏无所断绝,极是华丽。本名为乾元重楼,中间最高的楼阁则名为乾元楼。乾元楼第四重楼阁里灯火通明,周遭重兵把守,暗卫无数,只因沈于渊就在楼阁里。
林鸦潜入水中,将一节木管子含在嘴里朝乾元楼游去。沈府挖通渠道,耗费巨资和人力将青溪水引入渠道,使偌大水渠贯穿沈府。这条水渠挖了条支流,环绕乾元重楼,直达乾元楼内部。
林鸦水性不错,从水底一路潜入乾元楼内部,出来的时候避开守卫,换身侍从的衣服便走了出来。绕到四楼,楼上没人守着,听闻沈于渊喜静,不爱随从在身边伺候。暗卫也在外面,并没有贴身保护,因这沈于渊曾也是个马上将军、武功高强,内力深不可测。
这般想来,怨不得旁人提及瘫了的沈于渊总要惋惜两分。
听见水声,林鸦沿着水声走进浴池。浴池中烟雾朦胧、热气扑面而来。薄纱飘飞,拨开薄纱便可见一处露天浴池,池水温热。他往前走了几步,却见热汤中空无一人。
眉头蹙起,莫非方才听错了?
甫一动身,膝盖忽地一痛,双膝跪地。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人紧扣住脖子。林鸦呼吸困难,紧扒着脖颈间的大手:“饶……饶命,侯爷……咳,侯爷饶命。”
他眼角余光瞥见轮椅上的沈于渊,心中惊骇不已。这瘫子哪怕坐在轮椅上竟也能钳住他?!
沈于渊岿然不动,手掌收紧,冰冷的询问:“你是何人?”
林鸦嗓子疼,挣扎的喊道:“侯爷,我是那马厩里的,前些日子照看大姑娘的那匹骏马……小的并无恶意,求侯爷饶命。小的是迷路,不小心闯进来,求侯爷饶命。”
沈于渊松开手,冰冷的注视委顿在地的林鸦。双手交扣在腹部前,居高临下睥睨林鸦:“乾元楼守卫森林,你如何迷路闯入?”
乾元楼外俱是守卫和暗卫,若非近侍,别说闯入,怕是刚进入范围内就会被抓住或立地绞杀。
沈于渊没甚兴趣审问小鱼小虾,刚要传音让外头的守卫进来将林鸦拖走。林鸦见状,快人一步掏出迷药撒在沈于渊脸上。
沈于渊面无表情,正要嘲普通迷药对他无效时,眼前一阵眩晕。情绪略有波动,眉头微微蹙起,稍稍震惊。
林鸦见他昏迷,颇为得意,哑着嗓子道:“师父的迷药果然有用,任你是绝顶高手也得中招……咳,喉咙真疼。”
事不宜迟,林鸦扛起沈于渊从水道中离开。前头便道他水性好,料不到竟能好到带着昏迷的成年男子泅水成功逃脱森严守卫的乾元楼。不消时,他便将沈于渊安顿在沈府外巷道最为偏僻的荒园里,之后又若无其事的回马厩。
夜里,沈府灯火通明,敲锣打鼓。外人不知发生何事,只知沈府戒备,守卫更为森严,令外界翘首以望却也不知何因。不良于行的沈太傅于乾元楼中失踪,沈长宁大怒,责骂一通便派人盘问府中奴仆并彻查。
林鸦也被盘查到,只他平日虽巧舌善辨却也为人实诚,加上人缘不错且确实没有嫌疑便被放过。只是赶出内苑,回到外院马厩牛老头那儿。
荒园是沈府闹鬼的地方,一直无人接近。府中守卫也搜索过荒园,却无人搜那枯井。待沈长宁将目光投向府外时,便是林鸦将沈于渊带出,囚于荒园鬼宅中试药的时候。
沈于渊中了软筋散,浑身无力,便就闭目不语。他五官极是好看,如玉君子般,便是躺着也引人遐思,便是瘫了,也有无数贵女为他生为他死。
可惜林鸦是个男人,对同为男人的沈于渊相貌并无好感。他蹲在沈于渊面前笑眯了眼:“沈侯爷、沈太傅,我并无意害你。只听闻您世上无双,可惜是个瘫子,实在觉得可惜。这不,我盗得几颗神药,或能治好你瘫了的下身……我亦是一片诚心。”
沈于渊睁开眼,目若点漆、森寒严冷:“不劳费心。”
“那不行,我一片好意,你不受也得受。”林鸦如个混世魔王般,非得沈于渊承他的情。他说道:“我这药,虽无前人试过。却是珍贵药材所制,哪怕治不好你的腿,对你的身体也有好处。”
沈于渊冷冷的看着他,林鸦耸耸肩,不再多言,将药丸塞进他的嘴里。可是沈于渊不吞进去,林鸦有些焦急,掰开他的嘴巴用手指将药挤进去,猝不及防被狠狠咬了口,见了血。
林鸦气怒,怒极反笑:“我便等着效果。”
效果很快,沈于渊脸色苍白,满头冷汗,强忍着痛苦。他练的内功心法只需多些时日便可冲破阻塞不通的经脉,过段时间便能行走。如今林鸦这颗药丸加速过程,他能感觉到效用很大,但随之而来便是极大的痛苦。
林鸦睁着双眼期待的望着他的腿,见有了些效用便想用第二颗。用的时候有些犹豫,师父说过这药丸效果非凡,若是要治不寻常的、好不了的病就要加大药效,但也必须承担可能无法忍受的后果。
“第一颗药算是我报复你,也是我好奇想要知道药效。这第二颗,便是我向你表达歉意,也是、也是可惜你——”剩下的话没有说,但第二颗药已经喂给了沈于渊。
沈于渊反应很大,强忍着身体灼烧般的痛苦。而这灼烧逐渐变为灼热,燃烧掉理智。
林鸦长于山野间,除了醉心炼药的师父,剩下便是些禽兽为友,自是不懂何谓礼义廉耻,更加不懂善恶。凡事随心妄为,只求个称心如意。今而将药用于沈于渊身上,虽见他痛苦难耐却也没有丢弃,在旁观望等待。
却见沈于渊突然睁开双眼,眼中一片浓黑深沉,叫人见之心颤。林鸦受惊,却也没有逃跑,反而靠上前:“沈太傅,你没事吧?”
沈于渊猛然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拖到床板上压了上去。
至此,林鸦也未觉危险临头,仍奋力挣扎。
第4章
林鸦手腕被拽住,只觉一股大力气扯得他直往前扑,砸在床板上碰到脸。疼得他‘嘶’了一声,还未翻身便叫人压住。四肢动弹不得,挣扎之余瞥见沈于渊半跪在床板上不由惊喜的喊道:“你能走了?师父的药成功了!沈于渊,你听到没有沈于渊!我可治好了你的腿,你不再是个瘫子,你要感谢我。快点放开!”
仗着药效有用成功治好瘫子沈于渊的林鸦此时心里很激动,也很骄傲,底气十足。哪怕他用药迷晕沈于渊,私自绑走他,可出发点是好的,过不掩功,沈于渊是要把他当再生父母供起来的。
别的不说,单说林鸦从小到大见过他的师父强行将一些濒死或是得了疑难杂症的病人绑回来医治。那些病人虽说开头愤恨不已,但到最后都把师父当成再生父母、当世神仙般供起来。
林鸦便认定,沈于渊也要感激他。可惜此刻还被压在床上,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沈于渊,你听见没有?”
第5章
林鸦趁沈于渊睡着的时候跑回房间收拾东西打算跑路,结果撞见牛老头受了一惊,后退时磕到腰,好一阵龇牙咧嘴。整张脸都扭曲了,还得忍住扶腰的冲动勉强的笑:“有事儿?”
牛老头上下打量着林鸦:“被破瓜了?”
林鸦破口大骂:“你才被破了!为老不尊会不会说话?像话吗?”颠来倒去就那么几句,也不会下九流的脏话。因是药师父有些附庸风雅,极是瞧不起出口成脏,往日林鸦敢骂一句便会被抽打一顿。导致他现下空长了张嘴巴,却不会一句脏话。
牛老头听完,脸色更是古怪。须知林鸦此刻虽披着衣服,但衣服拢不结实,颈项那里的痕迹很是明显。眼角眉梢俱是风情,眼眶红得很,再听那把哑了声儿的嗓音,傻子痴儿才会看不出他遭遇了什么事。但见他还收拾包袱,显然是受了大刺激,想要离开这儿。想来是被府里的人欺负了,这几日,府里兵荒马乱,指不定混进什么混人。
这般想着,牛老头心里倒全是同情和惋惜,好好一个上进俊俏的少年遭逢侮辱也是惨事。于是他说道:“你要是想走,等会我拜托福婶子她家的,带你出去。现下府里戒备森严,出入不易。”
“当真?”林鸦呆呆的愣怔原地,眼里起了圈晶亮的泪珠,要掉不掉,格外惹人同情。
牛老头叹口气:“收拾收拾,尽早离开,出外弄个谋生的活计,别再吊儿郎当,妄想一步登天的事儿。”
林鸦摆摆手:“我知道。”心思却早不在这上头了,方才起得太急,扯到腰,好阵酸麻。“那得快点,我都收拾好了。牛老头,谢谢你啊。”
牛老头又是一声叹气,转身去拜托府里相识的人将他带出去。福婶子那口子是厨房采买日常的,让林鸦扮成打下手的徒弟就带了出去,自然是走不得正门,便从巷道外的后门走。内苑戒备森严,外院虽不及却也重兵把守。
后门的人见着林鸦只觉陌生,道:“这人留下来,查一查。”
福婶子那口子便塞了点银子求通融,后门的兵收了银子,眼珠子一转便说道:“不查也行,不能走出这门半步。”
这人有点小聪明,收了银子便知有问题,只对方来历看不出问题,想也该是府里有些人走了关系把自家亲戚拉进来,现下府里一查,瞒不过去又怕责罚。因此,收了银子没甚问题,只不愿承担后果,便把人拦下不准离开。
林鸦抬头,想着就这么冲出去成功离开的可能性多大。以他的轻功而言,只要出了门就能跑得无影无踪。只不知,外头有没有高手。若是有高手,那可就不行了。
正当为难之际,有人喊道:“磨蹭什么?”
收银子的兵向那人禀告事情原委,那人看了眼林鸦,说道:“这人我认识,没甚问题,让他出去。”
“这……”
“嗯?”
“行,没问题。欸?出去出去,赶紧的,别耽误时间。”
来人是府里的侍卫,带了支小队,说话有点分量。这人正是内苑花园伺弄花草的婢女铃儿的情郎,平常让林鸦替二人带话,此刻便是来还情的。
林鸦顺利离开沈府就朝此前落脚的地儿奔去,那地儿是外城郭的一处宅子。原是师父买下来的宅子,十几年来没人住,初初到来时还落满灰尘。清洗干净住没个把月便跑进沈府,结果栽了个大跟头。
回到宅子里第一件事便是先去睡个觉,倒头便睡,累得不行。一觉睡醒过来便是晚上,浑身黏腻腻的,全然没有清洗。他便去烧水,结果弄了半天也没点着柴火,累得不行又气怒不已,索性出去外面找间客栈要了点热水。
清洗的时候别扭的将手指伸进羞于启齿的地方,结果只抠索出来点东西。他只有一点诧异,被弄了整晚,肚子都鼓胀起来了,没道理只剩下这么丁点。不过想想今早上的动荡,怕是流了出来。这么一想,便也放开了来,梳洗完毕将沈府里带出来的衣物全都扔了。
眼不见为净。
他这厢,松了口气。
沈府那头,今晚也是不太平。失踪的沈于渊好不容易回来便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将看守乾元楼的人全责罚一遍,又令人在乾元楼的内河里设置屏障。随后调来牛老头,询问一番后便将这些人赶出沈府,外放到外城郭的庄子里去,怕是很难再回来。
如此整顿一番,沈府才恢复平静,只是气氛仍旧凝重。沈长宁挥退左右,等到屋里只剩下她和沈于渊时才开口说道:“兄长,谁劫持你?是府里的人?目的是什么?”
沈于渊睁开漆黑的双眸,平静无波的注视沈长宁:“一个小贼而已。我没事,你也不用担心。这几日辛苦你了,回去休息。”
沈长宁可不愿回去,她靠在榻上,表情带了些不怀好意的探寻:“兄长,您就别瞒我了。我真想知道,到底是哪位巾帼娘子将你绑走,只为春风一度。”
沈于渊冷脸:“胡说什么?”
沈长宁:“我可没胡说。”随即,脸上露出暧昧的笑容:“我可是记得,闯进去的时候,见着兄长你手臂上、后背上,全是抓痕。哎,这可真是深情,特意把您绑走,就为了睡一觉,您说您这艳福真是——”
“沈长宁!”
沈长宁立即封住嘴巴:“兄长,长宁这就走。”
她走到门口时忽然扭头:“兄长,有花堪折直须折啊。人家这都把你折了,你便从了——”她迅速的逃跑,身后的门破了个洞。
良久后,屋里正剩下沈于渊一个。烛光忽明忽暗,烛光下的人如同谪仙般,不动声色,忽而一笑,竟让人不寒而栗。
一个月后,林鸦在西市酒楼里同姜公子见面,只是兴致不高、神色恹恹,连酒都不喝。姜公子‘哐’地一声将酒杯搁桌子上,不悦的说道:“林兄架子大,去了趟沈府见了人沈太傅就瞧不起弟弟我。”
林鸦意兴阑珊的抬眸,回呛了句:“要真是瞧不起,见都不见你。”
姜公子许是就爱别人不给他好脸色,当下消了火气,好奇的问:“你遇着什么倒霉事了?岸边那么多漂亮娘子赠你手帕,你也不接,转了性子啊。”
林鸦:“接什么接?全是脂粉味儿,闻到都想吐——欸?你能把这桌酒菜全撤了吗?闻着想吐。”
满桌酒菜,色香味俱全,哪儿就想吐了?姜公子满心不解,但见林鸦确实脸色苍白不是故意找茬,便关心的问了一句:“你别是病了吧?”
林鸦翻了个白眼:“只是有些腹胀之气,回头吃点消食的就行。”
“别讳疾忌医,还是去医馆瞧瞧。街头那儿不就有家医馆?你去瞧瞧。”
林鸦没好气:“我就是大夫,用不着。”
“哈,医者不自医,林兄不知吗?”姜公子难得卖弄风雅,得得洋洋起来。
林鸦撇撇嘴,当下便自己给自己把脉:“说了只是些腹胀之气,你还不信。这会我给自己把个脉,再替你把个脉,你瞧瞧我是不是有点真材实料——”把着把着,他脸色变得极为古怪。重复数下,脸色难看至极。
猛然扯过姜公子的手腕把脉,又给自己把脉,良久才讪讪笑道:“姜兄所言甚是,医者不自医。哈哈,我去医馆瞧瞧。”说完便起身朝楼下走。
姜公子不敢阻拦,实在是林鸦脸色极难看,他不敢在这当头还惹上去。
林鸦从医馆对面的成衣铺买了顶幂篱,进入医馆请大夫把脉,大夫不觉奇怪,把完脉之后连道恭喜,而后将注意事项及药方告知。只未说完,林鸦便起身逃跑。
‘脉象流利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应是滑脉。’
‘恭喜夫人,已有身孕一月有余。’
他要杀了沈于渊!
第6章
皇宫东正门对着朱雀大街,朱雀大街两端全是官员宅邸,寸土寸金。而在朱雀大街中间的小巷深处则有一处大门,从此大门进便是沈府外院。沈府分为外院和内苑,原是两个偌大的府邸合在了一块儿,正门、前门、后门和左右小门加起来也有十来个门。
唯一的正门便是正对朱雀大街的小巷深处,车马只能单行而无法容纳两辆车,这是在告诉皇帝,沈府没有逾越臣子的规格。实际上整个京都官员们都知道,沈府但凡有大活动都从另一大门进出,那条道可是能同时容纳四辆车。这也是在向皇帝示威,明目张胆的阳奉y违。
林鸦跑到一半逐渐冷静下来,单凭他一人直接冲到沈府门口,别说见沈于渊杀掉他,就是刚到门口都困难被扭送到官府去。可是不报复沈于渊,他实在意难平。
此事还需慢慢琢磨,还需冷静些——根本冷静不下来!!
林鸦气得跑到酒楼里用药迷晕了那说书先生,偷偷换上他的衣服扮成个不惑之人上台评说。直把沈于渊说成个耽于酒色、专势弄权的小人,编排他诸多坏事,还道他虽是个瘫子却每晚吃壮阳药、保肾丹,夜御十女。
酒楼学子颇多,崇敬沈于渊的人居多但也有不屑自以为举世皆浊我独清的庸才学子,因此暴跳如雷与林鸦对骂的有,支持林鸦请他喝酒的也有。林鸦发泄完心中怒气后便趁着下面两派人打成一团偷偷溜走,回头肚子饿了便去吃些东西,结果开始了吃完便吐,吐完便饿的日子。
苦得林鸦常常背着他人偷偷掉眼泪,他也不想要生下小孩,可是因着自小被父母丢弃山林的经历导致他根本无法打掉腹中小孩。苦了差不多半个来月,执拗的不肯喝安胎药。可实在吐得难受了,便悄悄打扮一番溜到酒楼里编排抹黑沈于渊,见着下面的人打成一团,心里就高兴。
可惜回头还是得遭罪,吐得胆汁儿都出来的时候,林鸦便双眼噙着泪咒骂沈于渊,心里真是恨极了他。殊不知那头沈府里早有人将酒楼抹黑他的那些传闻报到沈于渊面前,还是绘声绘色的描述。
沈长宁听完倒是怒极:“这是何人出的损招竟这般编排兄长?毁人名誉太过分了!若不是兄长早已名满天下,岂不说无可说去?!”表完态之后,她边咳着嗓子低声询问:“兄长,那人道你夜御十女可是真的?”
触及沈于渊冰冷的视线,沈长宁连忙改口:“——当真是胡说八道!兄长洁身自好,怎会干出这等y欲之事?!”
喊得越是大声,便是越心虚。沈长宁倒是宁愿兄长真是个好色之徒,起码以兄长的年纪也不至于现如今不惑之年,身边没个知冷暖的人,膝下也没有子嗣……子嗣?思及子嗣,沈长宁心里不由一阵沉重,沈家于帝王眼中便是针砭、沙石,时时防备恨不得满门抄斩。
兄长年不过十五便得上战场,从小遭遇到的刺杀更是家常便饭。为了保护自己不得不修习高深功法,后来为了治好受伤的腿挑选的功法对身体也有不同程度的伤害,当年祖父请来名满天下的神医替兄长看过,道他此生难有子嗣。
后来,遇到神算子,倒是言他于不惑之年有子女缘。只是这缘分说来奇巧,变化多端,谁也不知缘分到来的时机,又恐时机溜走。
沈长宁唉声叹气,沈于渊捏起茶杯盖子,抬眸瞥了她一眼:“整日唉声叹气作甚?心中不快便出去走走。”
沈长宁哀怨的瞧着孤家寡人的兄长,心中惆怅滋味不知作何解。
沈于渊倒是懒得再理睬她的多愁善感,只展开棋盘,令她过来杀上一局。沈长宁棋艺自小便是沈于渊所教授,自然被杀得片甲不留。沈于渊冷脸不悦:“倒退如斯?”言罢,便摆了一局珍珑,令她破解出来。
“解不出,不准出府。”
沈长宁当即哀叹。
沈于渊无动于衷,来到前厅吩咐左右:“将酒楼编排谣言者抓回来。”
左右从命:“是。”
。。。。。。
林鸦又吐了,心情十分不快,便又挑了家酒楼换上衣装前去挑起事端。心情好得差不多的时候偷偷溜走,结果在一个无人经过的小巷子里被打晕带走。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华丽的厢房里,檀香的味道遍布厢房,轻烟自案上博山香炉中袅袅升起,透过描金帐幔隐约可见。
这儿不是自己在外城郭的宅子,相比之下,天地云泥之别。林鸦发现自己仅着中衣便连忙拢紧衣物下床小心翼翼的探索,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后方描金薄纱帐幔外有道人影,惊吓之余连忙扯开帐幔怒斥:“哪里来的小人面是不敢见行事也不堂正只敢背后偷袭!”
待见着了人,林鸦立时熄声。
眼前的男人端坐案几后面,雪衣白发,垂眸嗅茶,世间难寻的神仙人物。
这人正是沈于渊。
林鸦愣了少倾,二话不说抄起旁侧的瓷白大肚花瓶朝沈于渊的头部砸了过去。露出狞笑:“我倒是想找你,你自己出现在我面前还省了番功夫。”
言罢便将眼前所见、能抓到的东西全都砸过去,却都被躲开。林鸦就不信了,扔了许多过去,累坏自己。他走到沈于渊面前,疑惑的看着他:“你是妖怪?”
沈于渊驱动着轮椅从案子后出来,停在林鸦面前,仰望着他,表情平静无波,丝毫看不出那晚上压着他时的疯狂。
“你气什么?”
林鸦吹胡子瞪眼:“你还好意思问我气什么?!你在我身上弄出条人命来,我能不气?!”
沈于渊不动声色:“我没记错,你不是女人。”
“废话!我当然不是。我不跟你废话,你得让我捅两刀。”
沈于渊:“理由。”
林鸦叉着腰,睥睨沈于渊:“我不开心。”
他可是活生生被折腾了个把月,听大夫说还得折腾一两个月。吐完还有得折腾,总之只要肚子里还没卸货,就得受折腾。思及此,半大不小的少年心里好一阵委屈难受,瞪着沈于渊的目光不由得充满控诉。
沈于渊见状,心里一动,无声叹气。本是要将无理取闹、作茧自缚的少年处罚一番,但见他委屈成这副模样竟有些心软。沈于渊按了按额头,摆手:“罢了,你自离去,不准再胡闹。”
林鸦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摸着肚子说道:“我饿了。”
沈于渊让外头的婢女端了两碟糕点进来,盯着吃得欢乐的林鸦,冷漠地说道:“那晚的事,错在于你,我不追究。后来我没有及时止住自己……是我的错,你在外编排我一事,也不追究。但下不为例。”
林鸦撇撇嘴,刚想说话,但张口便吐。沈于渊还当他是故意的,冥顽不灵,可他作呕不似假状。不由伸手按住他的脉象,片刻后,向来淡然冷静的神色裂了道口子,旋即恢复平静。
他道:“你先在这里休息。”
然后离开厢房,吩咐婢女:“去请刘大夫。”
婢女:“是。”
第7章
刘大夫过来的时候便见走廊沈于渊坐在轮椅上的身影,对方的目光有些涣散,像是在注视长廊外面的松柏,又像是透过假山松柏瞧着屋里的人。可那是沈于渊的内室,平常除了贴身伺候的人,可没有外人能进入里面。
刚踏上台阶,便听到沈于渊的话:“刘先生,我问你个问题。”
无暇多思,刘大夫连忙躬身行礼:“侯爷请问。”
长廊外是假山松柏,引了水进来形成小泉水,水声潺潺。假山后面便是扇大开的窗户,里面是内室,而林鸦就在里面。思及方才把到的脉象,沈于渊忍不住按住太阳x,ue低声问:“世上可有男子怀孕这等奇事?”
刘大夫沉吟片刻,说道:“天下无奇不有。”
“哦?你遇见过?”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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