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舌[重生]作者:晒豆酱
第29节
“来,旁的先不着急,这一句学会了最要紧。”他又朝大统领扔了一颗瓜子,重复道:“就学……就学见着王爷还不跪下吧。往后你们与大统领喂食,也要教它这句,不得有误。若是学不会还好,学歪了别的话就掂量掂量。”
提着金笼四角的侍从不敢抗议,纷纷点头称赞起王爷赐的名字高贵。祁容听了沾沾自喜,心意一转,就命人改了方向,往凤鸾宫去。算来算去,那没良心的丫头也有十几日未见了,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眼下就带着大统领给她瞧瞧。
作者有话要说:廖子孟:安王是不是喜欢公主?看着就心怀鬼胎。
尼古拉斯见着本王还不跪下赵四:本王不喜欢公主啊,本王喜欢廖公公那妹子。
廖子孟:我打!
第168章、花好月圆番外(五)
“拂儿,你与大哥说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廖子孟问道,生怕三弟被宫中的恶习消磨了心性,学了些不该有的毛病。廖晓拂双眸微微凝住,几次重叹眼珠才重新动了起来,低着头吐出半句:“就是,就是我原是伺候太子的奴才,后来与太子相处久了,便……”
“便如何了?”廖子孟追问。
“便与太子相好了。”廖晓拂静静说完已经抬不起头了,又改口道:“不对,太子已经登基,是与皇上相好了。”
“诶呀!听不得听不得!”廖子孟已经猜到会有这重关窍了,可没想到拂儿竟说得如此坦荡,好似日升日落般寻常,立马用手将还未出嫁的依依的耳朵捂上。男女欢好天经地义,可男男相好……总不好叫小妹听懂了去。廖依依听到一半儿就被捂住了两耳,自然没听清楚,眨巴着眼看来看去,不知大哥与三哥哥闹哪门子呢。
“那、那这就先不提了,大哥一路劳累,先进殿里坐坐,喝些喝茶。”廖晓拂又踹起了手,宛如恪守规矩的小公公,引大哥至花亭小径进了正殿。廖子孟随古兰燕归乡,身份被抬成了英雄,又是公主的救命恩人,也在西番宫殿进出。但这里的奢华已然超过他所见,无处不ji,ng致,无处不成景,若不是三弟引他走进来,他必定要当这里是皇后的宫宇。
进了正殿,廖子孟发现扫殿奉茶的侍从全是丫鬟,猛想到这必定是皇上的旨意了。拂儿对男子有情,皇上自然不会叫男子来侍奉他。
廖晓拂亲自给大哥斟了一杯茶,缓和地问起来:“对了,文武也同大哥一起走了,这回一同回胤城了没?”
廖子孟掸着小妹身上的土,温声笑道:“那孩子长高了,眉眼也开了,就是说话还是老样子,结结巴巴的。但说些番语还是可以,在西番学会了骑马,整日不下马背。”
“都会骑马了?那年我走的时候还是个小娃娃呢。”廖依依想起文武那副虎头虎脑的憨厚样子,忍不住求道:“不知能否将文武也接进宫,宫里好郎中多,兴许能治治他这结巴。”
“这话说的糊涂!”廖子孟急得黝黑脸煞白,只想连小妹的嘴一同捂上。廖晓拂却听进去了,文武的结巴一直就是大哥一块心病:“依依这法子……也不是不可。接进宫来怕是难,可宫中确实有不少医术高明的好郎中。若能求牧白师傅出宫一趟……”
廖子孟听了忍不住泛起心酸。拂儿为了廖家牺牲太多,如今与皇上相好,也不一定就是他乐意的。他的荣宠皆来自皇上的恩典,帝君发话,三弟不敢不从。想着三弟屈于皇权委身,廖子孟常年不笑的面孔就一脸凝重,忍不住伸手替拂儿理了碎发,轻道:“是大哥没用,叫你吃苦了。那年家中遭祸,我困在山中赶不及回家,你就自己大着主意与人跑了出来。如今好容易过了神仙日子,却还要……”
听了这话,廖晓拂明白大哥是曲解了皇上,连忙解释:“大哥安心就是。当年是我自己想清楚才跑出来的,动身之前就知道入了宫要做何事,要失掉何物,会遇上何样的人。现在与皇上相好,也是自己乐意的。况且,是我不知天高地厚先对太子用心,陛下从未强行为难于我……”
门口几声脚步轻响,玉儿如今做了凤鸾宫的管事丫鬟,盈盈来报:“回廖公公,安王爷驾到,可否请进正殿?”廖晓拂还未回应,未见其人便先闻其声,听见了外头迎驾请安的动静。廖子孟一听是安王,不由想起昨日不快,又怕自己不懂宫中规矩叫三弟难作,赶忙随着一起出来迎驾。
“九千岁呐,你这花亭可真是宫中一绝,本王看这奇珍异草皆是在别处没有的,皇上可真心疼你,搬了整座御花园来搏你一笑。”祁容远远而来,若不是这句调侃,百步之外当真分不出这人究竟是安王还是皇上。他随意折一枝嫩绿,伸进金笼,大统领在里头起先啄了几口青叶,尖喙猛瞬将枝条夹住,噔一下将其啄断了。
“嗬,还真是凶悍。”祁容暗喜,已然预见了往后那场恶战。远远见正殿有人出来,自然最前头那位便是九千岁。他定睛一看,小福子今日穿得倒是朴素,自己那个弟弟平日就喜欢看九千岁穿些颜色艳丽的,这可是少见。再看,后面迈着大步的正是那没良心的丫头,进了宫就把往日恩情忘了个一干二净,连找他安王叙叙旧都不找了。
兴许女儿家思慕羞涩吧,祁容笃定极了,一笑了之。既然你羞涩,那本王上门来找你叙旧不就得了。可廖依依后头跟着的那位男子,眼熟得很啊。祁容心里头就很不舒服了,怎么凤鸾宫里还进了外男,小福子这一宫之主是怎么当得?懂不懂自己妹子还未婚嫁?啧啧,真是……
诶诶?那男子……不就是昨日宫宴上陪同古兰燕坐席的人吗?
“奴才廖小福见过安王,给王爷请安。”廖晓拂先拜道。别看安王爷长了张与皇上相似的脸,性子却y晴不定,能哄着就不敢惹。
“廖依依见过王爷,给王爷请安了。”廖依依也学着拜道,明目笑得弯弯的,只因为她想起自己曾把王爷当成痴傻就觉得有趣儿,更觉得安王与自己是同食一根糖葫芦的情义,自然没那么陌生。可这爽朗的笑容在祁容眼目里就与本意大相径庭了。
果真是等着本王来呢,依依看似男儿性子,动了心还是个要哄的女儿家。祁容点点头,满意至极,刚欲请人起身,身后那男子也给自己请安了。
“怎么?这位是?”安王爷摆出罗刹面,斜目置疑着宫主:“九千岁应当知道自家小妹还在吧?私见外男,也不怕唐突了妹子?”
唐突?廖晓拂回身看了看大哥,回道:“回王爷,这是,可这是奴才的大哥,今日请进宫中叙旧,又何来唐突?王爷勿怪!大哥乃是山民出身,嘴笨了些……大哥还不见过王爷!”
“我……”廖子孟想了想,想不出合适的话来,只得拜道:“还请王爷勿怪。”
“叫什么?”祁容煞白的脸色忽地转红,红过之后又白了。敢情自己不仅对廖依依的三哥动过杀心,又将廖玉林用作弃子,而且还当着皇上的面给廖依依大哥一个难看。这篓子捅得不亚于将天捅了个窟窿,饶是女娲娘娘再世也补不好这个大洞了。
“回王爷,草民名叫廖子孟,小凉庄人士,昨日无意得罪王爷,还望王爷大人不记小人过……”
“得了得了,本王是那种狂三诈四的人吗?一个个切勿怪罪切勿怪罪的,本王长得就很像随意怪罪下人的样子吗?”祁容自记事起就没这样尴尬过了,不住咳嗽着掩饰,转了个身,变脸倒是挺快,眉梢登时就挂上了笑意:“都站着作甚?九千岁你这就是不懂规矩了,廖大哥难得进宫一趟,你不在宫里好好招待,将人拉出来给本王请安作甚!”
“啊?”廖晓拂听得一头雾水,这出来请安不是应当的?若真不出来,安王不将凤鸾宫的奴才依次怪罪了才怪。
“咳咳,那个廖大哥有礼,昨日一见多有冒犯,但实不相瞒,大哥这面相看着就是能喝酒的,本王也是听命于皇上,不得已而为之。看廖大哥一副英雄有为的担当,必定年长过本王,本王名为祁容,你唤我容弟也可,随依依唤我怀安也可。来来来,我们进殿再谈。”祁容笑道,并偏过身子将人引向了正殿。。
“不敢不敢!草民一介山民,不敢与王爷称兄道弟。王爷直呼我的名字就好。”廖子孟推脱着,不知安王打了什么算盘,总觉得他这副热乎的样子比冷冰冰的样子还要瘆人。
“诶!廖大哥这就与我生分了,那本王不欲叫你难作,称一声廖公子。”祁容回道,眉眼几乎都笑开了,怕是自娘胎落下就没这样笑过。廖晓拂在后头跟随就更是哭笑不得了,谁知道安王乱了哪门子的心性,竟与大哥称兄道弟起来。宫里谁人不知安王比小鬼难缠,这下不知是福还是祸了。
廖依依听不出话中有话,倒是头一个看见侍从提着的金笼,忙不迭扑过去瞧:“这……这鸟儿生得漂亮,个头儿好大!”
“就你眼尖,这是昨日西番公主进献的珍禽,番人称其赤练鹦鹉。你瞧,它除了生有一身缤纷翎羽,更生有一口巧舌。”祁容本就是想叫廖依依开开眼界的,胸口攒了好多说辞,不吐不快,忽而想到自己昨日得罪过廖子孟,不敢擅自邀功,转身道:“廖公子能言善辩,请。这鹦鹉是公主所爱,你又是公主身边的人,自然更懂如何教大统领学舌。”
能言善辩?廖子孟被称赞得懵住了,恍惚回忆起来似乎从未被人夸过能言善辩。“大统领?这……恕草民无知,大统领又是哪个?”
“哦,是这样。本王昨夜夜观星象,占卜吉瑞,赐名于赤练鹦鹉,往后它就叫大统领。”祁容回道,也不管自己这副模样是否与街市上装模作样的瞎子神棍有无分别。
廖子孟为难起来,看向三弟,回道:“回王爷,大统领是公主亲自养育的,不亲旁人。草民实在不知该如何教它学舌。”
“廖公子为人正直又玉树临风,姑且来试一试,也给依依看个新奇。”祁容热情相邀,拉起廖子孟的袖口就往金笼那处去了。廖晓拂抬头望了望天,满是狐疑,这日头还在天上呢,怎么感觉像做梦似的?
觉得满心狐疑的不仅是廖晓拂,还有在养心殿陪批阅奏折的张广之。
“皇上为何总是叹气,又眉头不展?”张广之荣升御前带刀一品侍卫,见皇上批了两个时辰了,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最后竟越蹙越深了。
祁谟将折子放下,稳稳地靠在身后的软垫里。“你说,朕这一世是不是落下些遗憾?”
遗憾?张广之思索起来,主子自小不受重视,硬拼着一条命熬到及冠,去北境差点儿丢了性命,硬碰硬打了一仗才登上这龙位。如今国泰民安,又有九千岁为伴。若说落下遗憾,莫非是皇上想要自己的子嗣了?
可这话他只敢想,哪儿敢说啊。“臣不知,还望皇上明示!”
“你还是别与朕打这官腔了,听你说这别扭。”祁谟用手支着太阳x,ue,微微偏头看一看就知道张广之心里打了什么主意。
“是,可皇上想的是……怕是要伤廖公公的心呐。”张广之梗直,一下就说出心里话。廖公公若知道皇上想留子嗣了,必定伤心到断了肠子也得笑着谢恩,想想就叫人心疼啊。
“你这猪脑子!想什么呢!”祁谟抄起一本折子就朝张广之扔去,又被捡了回来。他心里想的哪里是这种事,而是方才忽然琢磨起来,自己生来就是宫里最小的皇子,哪怕封为太子仍旧是五皇子,白白叫了那么多声皇兄,似乎,似乎还没人叫他一声太子哥哥。
还真是挺叫他遗憾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祁谟:所以我就是一个不羁的男子,登基前不务正业只想着逗小公公,登基后仍旧变着花样儿想逗九千岁,美滋滋。
第169章、花好月圆番外(六)
待廖晓拂给养心殿送食盒来,天色已逐渐发暗。自从殿下登基,这里也就成了他每日必来之处。此殿把守森严,是皇上批阅奏折之重地,除却安王与诸位心腹重臣,能自由出入的人无外乎只有一个九千岁。
“廖公公可来了。”张广之在正殿外头候着,每日到了晚膳时候小福子必来养心殿亲自布菜。他与九千岁也算是过命交情,一同从无品级的侍从升上了高位,从前还可亲热地叫上一声小福子,现在可不敢了,得恭恭敬敬地拜着。
“张大人快起,咱家都说了受不起这样的礼。”廖晓拂刚将人扶起来,肩上就落下一件柔软的披风。
“下官多有得罪,这披风是皇上吩咐的。皇上说,廖公公每日晚膳时分来养心殿伺候,辛劳疲惫。眼下时至深秋,宫里凉得早,便吩咐下官挟带廖公公的披风和伞等候,不得有误。”张广之一五一十地说道,粗着嗓子。
“这才什么时候,怎么就用上披风了?”落轿之后廖晓拂一路走到正殿,后颈热得微微发汗。到底是年岁小,还贪凉,正想吹吹晚风,却不想自己这点子习惯全被皇上拿捏住了,早早命人带了披风专门候着。他不过是盛夏夜间贪凉,多吹了几宿清风,睡前吃了凉瓜,睡时又踢被子,结果发了一通高烧。醒了,自己倒是没觉得身子不妥,反而把御医院全给烧跪下了。
九千岁这一烧连同半个皇宫都烧起来了。祁谟曾经见拂儿死过一回,这一世好容易将人保住了,生怕老天一个反悔就将人收回去,差些亲自去请药王白老出山。还是牧白给下了定心丸,一再定论九千岁只是寻常高热,吃几副药就好。饶是这般祁谟也未敢离开片刻,就连奏折都命人搬到拂儿榻前批阅。等这烧退了,御医院的师傅倒是快吓病了。
“皇上下旨,正殿到偏殿共两千块金砖,寻常人走两千步,廖公公步子小,怕是要多走三百。这两千三百步便是下官的差事,不敢再叫廖公公受累。”张广之自祁谟还是太子时就陪同左右,性子木讷些,可学起来一板一眼,一个字都没敢落下。
“怎么就受累了。皇上也真是……那么多折子都看不过来呢,还给咱家数什么步子。”廖晓拂嘴角扬得弯弯的,像被灌了一口蜜。从前不曾注意过脚下,这下低头看,果真是自己步子小,一迈腿踩不过第二块。
“回廖公公,皇上看折子看得心烦,便在这金砖上丈量,也是个消遣。”张广之实心护主,自然向着祁谟。但他也确实看懂了身为帝君的苦楚,真心心疼主子。“多亏有廖公公在,皇上还能换换心神,要不整日淹在折子里,人还不得熬坏了。”
廖晓拂免不得一阵心酸,悄声地问:“是呐,众人皆苦,圣上也是。怎么,皇上今日又为折子的事气着了?”
张广之见身旁也没有别人,便说了:“要微臣说,皇上没有不气的时候,每日都是累的。也亏得廖公公还能叫皇上分分心,诶,恕下官斗胆了,若是皇上用膳时有气,还望廖公公多担待,别与皇上置气,看在平日里疼大人的份儿上,哄哄也就罢了。”
这种事就算张广之不提点,廖晓拂也心里有数。“大人放心,咱家自然哄着,天下尽给皇上委屈受,若皇上有气,咱家全数接着就是。”
“诶,廖大人也可放心,皇上才不舍得委屈大人你呢。”张广之拍着胸脯保证道,身着御前佩刀侍卫的乌墨色锦衣,说起话来比从前也多了底气。想起白日里皇上的种种迹象,一片y云似的担忧又笼上了张广之的心头。
“那个……不是下官多言,皇上昨日,睡得可好?”趁着还步至皇上用膳的偏殿,张广之压低了嗓门儿。
“昨日?”若是旁人问起,廖晓拂必定留个心眼,一字不提,可张广之是皇上身边可信可用之人,想必事必有因,“昨日皇上不是歇在养心殿了吗?莫非是瞒着咱家,莫非睡得不好?”
“大人莫急,下官只是给廖公公提个醒……”张广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暗骂了几声糊涂,这档子事就算要人来管,横竖也轮不到自己。可看廖公公那副清心寡欲的面相,再不说,怕是要坏事。
“嗯?提什么醒?”
张广之提了一口气,这是能砍头的过失:“下官斗胆再问问廖公公,皇上前日是在何处歇下的?”
“圣上的行踪,张大人应当比咱家数得清啊。”廖晓拂转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薄唇紧闭,又开:“前日皇上也是宿在养心殿的偏殿里,还是咱家亲自送了清心明目的粥来。”
“那再前几日呢?”
张广之从不是犹豫再三的性子,瞧他现下这副吞吞吐吐,廖晓拂不经起了疑问:“张大人可是有话要交代?皇上……可是说了何事?”
“廖公公可想过,圣上登基久了,身边可有女眷?一日日宿在养心殿里,怕夜太长了。”张广之说完就住嘴了,后悔劲儿能扇上自己几个嘴巴。“下官这张嘴不好,大人莫往心里去。”
养心殿本就不是大摆膳食的地方,皇上也只是得空在偏殿用膳。待到了晚膳时候,先由宫人布宴,然后就退得差不多了,只留两三宫女,与廖公公一齐等候着。
祁谟到的时候,身边伺候的大公是义父王过福。自大小姐故去,他就以可见的速度老了些许,斑白了鬓角,唯独那双鹰眼还奕奕有神,给倾慕一世的大小姐看顾着舍不掉的孩儿。
“圣上驾到。”王过福瞧见了廖晓拂,说不出心里滋味,“老奴给廖公公请安。”请安里有谢有怨,矛盾着,谢小福子舍命陪皇上出征,又怨他乱了人伦君臣之道,迷惑了皇上的眼。
廖晓拂也回了礼,明白自己不讨王大公喜欢,直直溜溜地立在一边,皇上来了也不敢多话。祁谟被一行人簇拥着过来,坐端正了,王过福给上了茶,想瞧瞧今日拂儿穿得如何,四目相对,无话无语也是一番别有滋味的你侬我侬。
王过福知道自己再伺候就是扫皇上兴致,弓着背自后退了出去。他一出去,九五之尊再是板着面孔也撑不住了,金龙袖口探出手来,朝那人伸了过去:“拂儿,快过来,给朕摸摸手。”炙热浓烈,一张口就叫身后的宫女不敢抬头。
这声音去掉了一位帝王该有的威仪和严厉,缱绻着,黏糊着,掺杂了太多男子的情与欲。
“诶。”廖晓拂应了一声,缱绻的鸟儿归了巢,飘乎乎地过来,一下接住了皇上的手,接住了天上的恩。颧骨上那片淡柔的红,后颈上那片shi润的香气,是九千岁自己揉上去的胭脂,自己扑上去的香粉。他还是从前那个看一眼太子就没处放脚的小福子,也是敢爱君王的廖公公。
谁不爱这样坦荡的佳人,怕是江山不换。“拂儿想朕了没有?连忙了好几日,少了时辰陪你。”帝王动心也如寻常男子一样,天下都等着他,他偏偏想知道这个人需不需要他,渴不渴求他。
廖晓拂含情的眼尾扫过一眼,像拿羽毛挠了祁谟的心,掌心软绵绵地攥着皇上一根指头。这指头可了不得,执朱批、掌玉玺,能论花舞剑,又能退敌万里。“回皇上,咱家没天下重要,陪的少,不碍事儿。”顾忌着还有旁人,再怎么想和皇上贴在一起热乎,廖晓拂还豁不出去,脸皮比陈鸳薄了那么几层。
掌心叫勾魂儿的小东西挠着,祁谟一下就心软得了不得了,酸胀酸胀的难受。手一用力,那只小手就老实了,原本祁谟还饿得慌呢,也不着急用膳了。“拂儿还没说想没想呢,朕看了几个时辰的折子,一刻也没停了想你。”
廖晓拂是想说自己也想,皇上拽他,他就任由皇上鲁莽地拽过去,腰也软了,团红的脸烧得像飞霞:“咱家……”话开了个头,思念绕在舌头上,说出一半来,又咽回去:“咱家先伺候皇上用膳,饭菜凉了……再热怕不好吃。”廖晓拂已经叫皇上宠惯了,敢用膝盖去磕祁谟的腿,只是人家坐如磐石,自己身子免不得一晃悠。
祁谟这才注意到小福子那颗痣,该像个帝王那般天威自在,重活了一回,活成了一颗情种,疼爱劲儿遮天蔽日地压下来:“诶?这怎么红了?叫朕吹一吹。”
廖晓拂颤动着睫毛,嘴唇shi乎乎的。他哪儿敢说,张大人说皇上日日宿在养心殿不曾亲近女眷,这不是摆明催他。可皇上还未提过,他一个不男不女的身子,怎么好开口要这份恩典。可廖晓拂这情动得很真,从前看六哥没魂儿似的往大哥屋里跑,他嗤笑陈鸳没臊,这回天道轮回该自己了,方知情之一字是迷魂蛊,巴不得日日夜夜腻歪在那人身上。
痣上多上了那么一点子的胭脂,他期待着,又怕,想叫皇上瞧出来,又怕皇上真瞧出来了,对他做点儿什么未知的事。可廖晓拂到底心里头是欢喜的,满满当当的欢喜。他与皇上这事,明面儿上不敢有人声张,旮旯里不知道歪成什么样子,宫人命苦,嘴就不好,啐一口一个呸,骂他给皇上当假妃子,当公皇后,这都听过。骂他造孽,骂他损y德,这也听过。
廖晓拂想,这造孽的事,损y德的事,若是自己主动勾搭的,天上降雷也就打在自己肩背上,哪怕给他颈子横着开个血口子,这九雷轰顶的事也降不到皇上头上。谁叫他乐意给太子当小宠,给皇上当假妃子,碍不着圣上的福分,老祖宗要骂也不该骂圣上。
“回圣上。”廖晓拂像颗还没熟透的青桃,叫心急的人抖动枝条,没辙没辙地掉进皇上怀里,脸红得能榨出青桃水来,“张大人说,皇上连日宿在养心殿,睡的,睡的不香。”
偏殿不算敞阔,宫女二三装聋作哑,烛火斑斓,照得小福子胸口起起伏伏,祁谟看得入了神,耳边就如过风,傻乎乎回问了一句:“何人说的?说的何事?”心里满是拂儿样子标致,谁爱说说去。
还是低着头,大着胆儿,挺着胸口,抿着嘴角,廖晓拂道:“回圣上,张大人说的,说皇上宿在养心殿里,有几日了……夜太长,养心殿过于冷清了。”
祁谟一阵悸动,他有过通房丫鬟,不热衷也是开过荤的男子,这情动之事瞒不住他。心里粗粗一算,是呐,拂儿又长一岁,却叫自己给耽误了。看来这雪花样的折子还是得多加斟酌斟酌,国事自然重要,人事也不可或缺。
只是这事叫小福子亲口说出来,他一个皇帝倒是受宠若惊,受用得很。心说,这张广之,没白栽培,该赏,好好得赏。
作者有话要说:掐指一算,明天可以开车了~嘿嘿嘿
张广之:莫名其妙得了好多银两,美滋滋
祁谟:吃饱喝足吸福福,爽
第170章、花好月圆番外(七)
一顿晚膳,皇上食之无味,却又将菜肴一品再品,拖着时辰。晚膳后要行何事,他若表现的太过猴急,岂不是要坐实了陈白霜的话,总琢磨他徒儿的身子,想在这身子上捞好处。
可这好处,确实是想得紧。“咳咳,好了,不必布菜了。”祁谟暖声道,心里躁动难安。这晚膳用完了,时候还早,总不能猴急猴急就歇下了,妆模作样地抿起茶水来。
皇上一说吃好了,小福子心里就咚的一声,手脚都不知放在哪处合适。这是、这是用完晚膳,要歇着了?是怎么个歇息法子?是自己留在养心殿里还是邀皇上回宫?这侍寝、侍寝是怎么个事儿,他不懂啊。
祁谟心里也是打鼓,坐得稳当,拳头却快要攥碎了。若自己直接叫拂儿去寝殿候着,是不是太过唐突了?自己好歹是国君,该维持住的风范得稳住。要不,先拉小福子在前殿溜达几炷香?
“那个……拂儿啊。”想了会儿,总不好尴尬地坐着,祁谟一张口就先把自己闹了个脸红。这把嗓子太哑了,方才喝的茶都叫一把心火烧干了,蹭蹭冒火苗。
廖晓拂心里一慌,红着脸上去:“皇上有何吩咐?”胸口里闷闷的,也不知道是热还是冷。
有何吩咐?这要怎么吩咐?祁谟定了定神,这事急不得,将人吓着了,往后吃苦的还是自己。“那个,朕还有几张折子没阅,你陪着朕去书房坐坐,掌灯。”
廖晓拂一听便懂了,这是要留自己又不好挑明了说,紧巴巴的心忽地涌出了些甜蜜来,管不住地总往那处想,又怕又觉出自己有几分期待。自己与皇上亲过舌头,那滋味还没忘。这是、这是真要给皇上当假妃子了?廖晓拂的小脑袋里乱哄哄的,怎么跟着皇上进了书房都不知道,就觉得脚底下的金砖看了眼晕。祁谟进了书房,身边还有两个侍从伺候着,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拖半个时辰再说。
可翻起折子来,眼睛就是管不住往小福子身上跑,拽都拽不回来了。烛火顺着灯芯往下烧,烧熟了蜡油,如同烧在他指头上,一不留神,折子连正反都拿错。
再等等,等这烛火再往下烧一烧,就……正想着,外头有人通报,声音不大却耳熟。
“禀皇上,殿外陈公公求见。”张广之跪道,眼皮微抬,扫着廖晓拂。
“哪一位陈公公?”祁谟将没看进去一眼的折子放了,轻揉着眉间。陈公公?莫非是陈白霜?
“回皇上,是……”张广之目光闪烁着,将头一低,“是钟鼓司常随求见,陈鸳。”
什么?廖晓拂腾地一下缩起手来,二品官服是有些大,袖口胖胖的,露着笋尖样的指尖,一下全缩回广袖。六哥这身份,这品级,来求见皇上,这不该是陈鸳那样玲珑心的人办出的蠢事。
祁谟也是诧异了一瞬,询问的眼神掠过:“是你六哥?”
“回皇上,正是。”廖晓拂回道。
“那便出去见见吧,别误了事。”这话由一个君王口中出来,说得是不对,祁谟是将人宠惯了,念陈鸳与拂儿手足情长,谢陈鸳那年只身一人御马涉险。廖晓拂赶紧谢了恩,低着头随张广之出了偏殿,惴惴不安绞紧了袖口。
陈鸳是头一回来养心殿,知道这地方不比钟鼓司的逍遥,绝不能出一点差错,规矩等着。等了一会儿听见声,见老九跟着一位佩刀侍卫出来了,心里这才停了忐忑。那英武的御前侍卫他认得,小凉庄里有过一面之缘。
“六哥!”廖晓拂小声开口,踮着脚跑过来,一下把住了陈鸳的胳膊,“你怎么来了?”
陈鸳回宫那天,不光廖晓拂落泪了,就连从不在外头示弱的陈白霜也憋红了一双眼睛。如今陈鸳在钟鼓司任常随,也没太重的差事,偶尔还得为师父跑跑腿。
“咱家哪儿够得上往养心殿跑,还不是师父。”陈鸳一双眼睛勾人,回了宫吃顺口了也长回几两r_ou_,往哪宫站都算是个拔尖儿的脸,埋怨人也像嗔怒,“什么时辰了,不见你回宫,又不好亲自来……”他细细碎碎说着,几乎要贴在老九耳根上了,越说声越发得小。寥寥几句,点出了陈白霜的意思。
伺候完晚膳,往常这时辰都回宫了,今日没回,陈大公不放心。可若他堂而皇之地来,便跟与皇上要人似的,不仅情理上不通,规矩上也说不过去。皇上要留一个小福子,用得着问过他去?可不叫人来打听打听,陈大公又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