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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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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舌[重生]作者:晒豆酱

第28节

他自己尝了,犹如嚼蜡,勉强能咽,又往阿斐的口中一塞,道:“咦?这不对啊,你要用膳,他们不将这木枷卸下吗?若不是我在,难不成还有狱卒来喂?”

“玉公子真是会说笑呐。”武乐贤大口咀嚼,猛吞了几下,“恐怕你是忘了小生最擅长的活计了,要是把这木枷卸了,方才与你说话的几人早就不喘气了。”

廖玉林冷不丁打了个冷颤,是啊,他都差点忘记了,阿斐就是武相的刺客,手如刀刃。“那……不然往后你改了吧,把这杀人的习性改了吧,书上写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夺人性命,还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才好。”

“小生可成不了佛,但既然玉公子开口了,往后不动杀心就是。”武乐贤呵呵冷笑,自己都对这话半信半疑。小状元一心向善,见不得这些,那就叫他安心做佛去,自己本就是两手罪孽,迟早要堕入炼狱烈火,还怕什么。

“嗯,那好,待明年到了石洲,我看看能否寻个祠堂书院教书去,总归是回不了胤城,安分等待三弟探望就是。其实拂儿他……不是没想保我,你我的两条性命,是皇上用六部摄政的大权与安王换出来的,不管为了何人,你我都得平平安安到石洲去。”廖玉林说道,干馍难啃,每一口都咬得费劲,安慰着自己,也安慰着阿斐。

纵使武乐贤再有心计,也没料到刚坐上龙位的皇上舍得用权来换九千岁的二哥活命,自己能活只怕是沾了廖玉林的光了。这样算来,小状元这条命堪比半个玉玺,金贵十足,那更不能叫人白白受了委屈。

“既然这样,玉公子就早早歇着罢,当心明日腿脚发胀。你先睡,小生替你看着包袱。”武乐贤叼着干馍,吐字含糊不清,心里却明明白白的,凝望远处狱卒的双眸闪出一瞬不羁的ji,ng光来。

作者有话要说:武乐贤:有本事你们把木枷卸了啊!老子先让你们跑一百步再……

廖玉林:阿斐你嘀咕啥呢?

武乐贤:哦,小生说头上的伤好疼啊,好吹吹才能好。

第162章、冤家书生番外(中下)

这夜,狱卒们的简易小帐边篝火明亮,帐子里却无人。微风揽动绿叶沙沙作响,狱吏官的帐子里却传来细微响动。初始声音轻得连一只蚂蚱都惊不着,渐渐高涨。

“来来来!喝酒,再喝点儿!”瘦高的狱卒斜歪着酒壶,喝得津津有味:“贼狗!上回你少我二两烧酒,今日不喝,就从老子□□底下钻过去!”

被劝酒的狱卒和其他人一样喝得东倒西歪,说话像短了舌头:“嗝……你要喝,就喝啊?嗝!”弯着手指又笑,刚说不喝,这又端了起来:“啧,不过这酒,确实好,嘿嘿,嘿嘿嘿,好酒,好酒!”

“拿状元孝敬的酒钱来喝,能他娘的不好吗?”许是尝到了美酒滋味,白天给廖玉林扔干馍的那人眉眼都挤在了一起,胡须沾shi了几缕,神态似老猫,行动懒洋洋的,“得了,兄弟慢慢尝,我……嗝!我得去外头,行个方便。”

“呦,喝了状元的酒,还他娘说起文人话了!”腿边的一名狱卒扯着他笑骂起来:“撒黄汤就说撒黄汤,行哪门子的方便!滚滚,快滚!诶,出去顺便瞧瞧捆树上那小子,别叫他头一日就断气了!”

“哪儿就断气了,那小子硬气着呢!”最远处的一个咂咂嘴,斜眼瞪着:“天灵盖就差开个血窟窿了,眉头都不皱个,瘆人得很!”

“呸!爷爷再不去就尿□□里,你他娘给爷爷洗!”急着小解的狱卒不再多言,迈开晕乎乎的醉步,边往外挪边解裤带子,嘴里振振有词。

待他掀了帘子出去,里头又像炸开锅,哄笑声犹如街市。整日不多开口的狱吏也不作制止,大口喝酒,大口吃r_ou_。这时那瘦高的狱卒献上好来,递过来半壶酒水,谄媚地奉承起来:“大人,大人,请。”

狱吏浅尝酒水,对手下的放纵并不愿多言,眼白浊黄,翻起眼皮像个倒吊钱眼儿:“算他廖玉林实相,还知道孝敬。若不是有这银票,明日廖玉林也上枷。横竖都是皇上发配的要犯,还得是咱们说了算。”

“是,大人说的是。”狱卒哈着腰敬酒,笑得脖子都短一块似的:“要说还是大人的招数高啊,您当好人,我们都当那恶人,叫廖玉林心里有个忌惮,这不,天还没黑就给上供来了!别说,他一介书生看着屁都不是,还真有点子富裕!”

“那就是你耳朵遭瘟了!他再不是,那也是状元!入了朝的官有几个不吃油水?否则哪来的银子,嫖那花街小相公去?”旁边的人接话,笑得双臂乱颤。廖玉林是九千岁亲二哥的事,叫皇上藏了个瞒天过海,故而狱卒也只当納奉的银钱是廖玉林私掏钱袋,拿去卖了酒菜。

“喝酒就喝酒!说那些狗入的砸碎玩意儿作甚!”瘦高的听了不乐意,喝酒的兴致扰去大半。身边的却不以为然,故意恶心他:“那又如何了?有那张脸,你也去当个试试?整宿地折腾,牛似的!伺候恩客,一年就累死!人家小相公赚得也是劳累辛苦钱嘛!”

“啧啧,你们说,那廖玉林真在花街跪下了?”

“还能有假?听人说扔了不少银票,求着里头相好的出来呢,一肚子圣贤书都读成狗屎赖,吃了又拉出去。”

“屁!底下都是二两r_ou_,你倒说说看怎么弄?”

“撒尿的玩意儿和尻,你当人家没有啊?”

狱卒吵着嚷嚷,揶揄浪荡,好像真看见廖玉林在花街寻欢作乐一样,不堪入耳。只听咣当一声,狱吏把酒壶磕了,骂道:“都张着嘴嚷嚷什么!猪狗似的!去去去,出去瞧瞧人绑结实了没有!别把人勒死了,到了石洲不好交差,你我都掉脑袋!”

几壶热酒吃在肚子里,狱卒起身也是踉踉跄跄。谁料刚欲掀那厚重的帐帘,外头动静愈大,犹如快步跑入个人来。当头的狱卒反应快,转手拔刀,却不想叫帐子外头飞来的人撞了个人仰马翻。定眼一瞧,还不是方才去解手的人,只是此刻口鼻迸血,已是叫人快拳打昏了。

“谁!”狱吏猜到不好,拍案而起。

“还有谁!你祖宗爷爷上门取你狗命!”武乐贤掀帘而入好比快剑亮影,方才被扔进来的正是去解手的狱卒,上身木枷还在可脚上镣铐已去,一双扫堂劲腿卷风横踢,将最前头的几个踹翻在地,脸上留一个个鲜红的脚印。

“抓!抓他!”狱吏惊恐不已,但好在人犯只是少了镣铐,十一斤的木枷困住武乐贤双腕,是个十足的拖累。今晚入夜后,为防刺客挣脱,狱吏记得已命人将武乐贤层层围困,用麻绳将身子绑在了树干上。谁知还是算错一着,轻算了此人的厉害。

“抓你个祖宗二n_a_ai!你个泼皮烂屌的死玩意儿!大爷我睡姑娘碍你们什么屁股事,爷爷睡你爹娘的眼!”武乐贤的瞳仁透出疯狂杀意,双眸亮得诡异,提醒着眼前的狱卒哪怕白日他再隐忍,一旦抓住时机,他武乐贤的腿脚还未生锈,仍不可小觑。生于荒野,养得流离失所,再有几年花街的生涯,寻柳居掌柜桃娘那口腌臜话叫武乐贤学了个彻底,张口破骂,提膝飞踹,那狱卒的口鼻便于空中甩出一抹鲜血的弧来。

狱吏原是算盘打得好,不想被反将了一军,方寸大乱。可区区十几狱卒着实不敌武相ji,ng育来的刺客,佩刀还未出鞘就连人一同踹翻。几眨眼的功夫就杀到了眼前。狱吏暗道不好,耳旁几阵乱响,那边却杀得血气方刚,闪身一个地滚,站起时微微抖肩,木枷直磕在狱吏眼角。

“哎呦!杀人啦!杀……”狱吏捂住眼眶,几番挣扎登时惊觉一柄利刃竖在喉前,舌头不敢再动,一下跪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好汉个屁!爷爷我无恶不作!”武乐贤憋了整日已然大怒,若不是这帮杂碎欺辱了廖玉林,棍木奉之下打便打了,一路忍就忍了。此刻他脚踩恶人背,足下发力叫人喊不出来:“爷爷今日就问你了!还想留着下边撒尿的玩意儿?”

狱卒捂住肚子,喝下的酒水大多吐了出来。狱吏被武乐贤踩住,一只眼汩汩冒血,他们也不敢冒失大动。拼得过拼不过不提,单看他双腕受困仍可横扫数十就不是个好拿捏的硬骨头。

“想!想!爷爷饶命!”狱吏眼眶破口子一道,红血渗入眼白,瞧四周尽是腥腥红红的,还当自己眼瞎一只。

武乐贤挑着断眉,脚跟下了死劲儿,啐一口:“呸!放你娘的混摆斜眼屁!爷爷老实和你们往北去,就当自己轮得上个儿了?给你们驴脸了!不想死的,想留着一条狗命回来的,就洗了耳朵给爷爷听清楚,往后仔细着。否则立马挖了你的眼珠子喂驴!”

狱卒浑身酒气也不敢上前来,狱吏又被踩中伤处,挥臂惨叫:“还愣着眼作甚!还不过来给爷爷磕头!”

“诶,磕头免了,在下武乐贤,受不起这么大礼。”武乐贤碾着狱吏的后心,嘘了口气,又道:“给你们当差的提醒提醒,甭当自己拿捏着大爷的命。爷爷我要杀就将你们屠尽,大不了脑袋落地。也不想想,你们押解的可是前朝要犯,我要是跑了,你们一个也留不下狗命!可你们若将我折磨死了,到了石洲交不上差,照样也得给爷爷陪葬!啧,这道理你们猪脑驴肠的不懂啊?爷爷有点儿闪失,你们还能顶着项上人头回胤城逍遥?嗯?”

狱吏眼眶早已血紫成片,这道理怎么会不懂?只是没想到武乐贤反身咬了一口,看来不是能惹动的主儿。“给爷爷磕头,给爷爷磕头了!”说着支起两根手指头来,弯曲地杵在地上。

“要不这么着办,爷爷我呢,也不是多事的恶人。除却伺候恩客和夺人性命,也没什么太大的本事。但你们这镣铐着实拿不住我,明日就给免了。毕竟在下还是要犯,木枷该戴着就戴。只不过……”武乐贤侧过头,眼神如剜刀子从每人脸上划过去:“只不过在下脾气暴戾,出手没个轻重。爷爷明白把话说了,那小状元是我武乐贤的恩客,正儿八经给在下赎了身的,伺候不好他便是得罪了我。我与廖公子本是一对儿苦命鸳鸯,想怎样好就怎样好,若是叫我耳朵再听进些破烂话,拔了舌头都算轻的!”

“是是,不得罪,不得罪!”狱吏点头如捣蒜,只想起身看看双目可否还在:“爷爷还有什么吩咐?”

武乐贤眼珠一转,吩咐道:“你们,你你你,还有你!都给爷爷围上来,竖起耳朵听着!这几样你们若办好了,我安安分分随你们到石洲交差,绝不出乱子。可你们也得识相些,别叫廖公子看出端倪,否则明年今日坟头草过膝高!”

“诶诶!得嘞,得嘞!”狱卒纷纷应和,朝武乐贤作揖围拢过去。心里暗暗叫苦,这一趟怕是押送了一位活阎王,稍有不慎就一命呜呼呐。

待武乐贤一一交代完,还亲自将狱吏从地上揭起来,给官爷掸了掸腿,慢悠悠晃出了帐子。狱卒不敢再怠慢,躬着身子要出来送送,全叫武乐贤一个冷眼浇了透心凉。他可还要做戏呢,怎可露了马脚。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被新浪抽风的事搞得很忙乱,叫大家久等了!真心希望社会平等对待每一个人!

武乐贤:头上的伤好了,可还想叫小状元吹吹,怎么办?

廖玉林:诶呀,阿斐你这伤哪儿来的?不是都好了吗?

武乐贤:狱卒打的,疼死了,嘤嘤嘤

狱卒们: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

第163章、冤家书生番外(下)

一小簇篝火旁边,廖玉林枕着三弟的包袱,睡得正是好时候。他这副身子平日常坐下写字,极少行走几个时辰。头一日就走光了力气,合上酸涩的眼就没了动静。武乐贤回来的时候特意轻手轻脚的,怕扰人清梦,结果再一看,小状元连个身都没翻。

才一日就耗尽了体力,这要是日日夜夜走下去,人还没到石洲怕是油尽灯枯了。武乐贤越想越觉得自己能耐了得,得意非常。他有一手开锁的好功夫,自然能将镣铐再锁上。等他上好了铁链,正要拿那绳子往自己身上勒的时候,篝火旁边起了动静。

“嗯……”廖玉林微喘一声,像潜了好久的气,醒了。醒来恍惚不记得这是哪里,又缓神许久。武乐贤知道他这是累到极处,半梦半醒间迷蒙呢,也不做声,等他自己清醒。

半晌,听得廖玉林咳嗽了,武乐贤只好开口:“喂!醒了看见小生在一旁也不吭声,玉公子哑巴了?”

廖玉林在那头躺着,脸上挂不住有些尴尬。其实他缓过神就看清了人影,却万万办不出先开口这事。文人清高,清高过了头便是自负,但廖玉林的自负里头还隐藏着不为人知的自卑,叫他凡事都探头探脑,缩手缩脚,不敢求又不敢接。

“咳咳,没哑,将将醒过劲儿。”他回道,眼神忍不住朝那边瞥,“这么晚了,你、你怎么不睡,醒着作甚?”

“醒着看玉公子啊,这深夜寂静百无聊赖之时,佳人相伴,谁舍得睡啊?也就玉公子心硬如铁,自己睡得倒香,醒了还当没小生这么个人在。”武乐贤后背紧贴着树干,趁月夜树影斑驳,装作被捆着动弹不得。

“我是累极了,倒下便睡,若真是心硬如铁当初就不该叫你从大火里出来,凭白烧死了更好。”廖玉林一把利嘴也不认输,你来我往,一句接着一句,“你这人,算了……懒得与你争辩,趁天未亮还不如多睡两个时辰。”

“诶诶,玉公子别当真啊,小生混迹花街许久还是头一回碰上你这么不讲理的恩客。”

提起往日廖玉林无由升起一股火来,转过身假寐,任那人怎样唤他都不作回应。没一会儿就听身后哎呦哎呦地吸气,再不想理也忍不住又问:“你又怎么了?”

武乐贤装出虚弱的样子来:“几日前挨了打,脑袋疼,哎呦,脚也疼,腿也疼。荒郊野岭的,小生疼死算了。要不玉公子过来给小生吹吹脸,不然真叫人疼死了。”

“那你就疼死算。”前半句听得廖玉林还心疼着,后半句听了来气。气阿斐随口拿自己取乐,又气自己招架不住总上当。

“玉公子不过来,那小生过去了?”

廖玉林捂住了耳朵,继续闭紧他的眼,是真打算要睡了,横竖阿斐绑着绳子、锁着镣铐又戴着木枷,绝没可能过来扰他。时至初夏,可夜微凉,廖玉林缩缩脖子,两只手揣进了微敞的襟口,暖着腕子。就在睡意正浓的时候,熟悉的凉意爬上了后颈,顺着耳根往胸口来了。

“谁!”廖玉林瞬猛惊醒,低头看怀里盛着阿斐不怀好意的爪子,那人已然神不知鬼不觉侧卧在身后,“你!下作!”

“小生就喜欢听玉公子骂我下作,实不相瞒,小生确实是下作之人,无赖极了。”武乐贤一手撑头一手摸进了廖玉林的胸口,方才绕在身上的麻绳、铁锁和木枷全数脱了,咽了咽口水,“既然玉公子不过去,那小生只好过来,月下聆听玉公子出口成章的好文采了。怎么说你也是小生房里的恩客,还给赎身,小生怎么好叫玉公子独自度过漫漫长夜,你说是吧?”

廖玉林生了一肚子的火气,拢紧襟口,忍不住训斥开了:“无耻狂徒,眼下你我同为共犯,怎可嘴里还不清不净的!还不把你这爪子收回去!”

“小生手冷,跑玉公子怀里暖暖,还望公子看在你我往日露水夫妻的情分上能够怜香惜玉。”说完武乐贤忍不住扑哧一笑,明亮的双眸在夜色中满是讥笑,盯住怀里这只高傲的小孔雀。

“你胡扯些什么!谁与你露水夫妻!你这……你这无赖!”廖玉林僵着身子躲闪,又怕动静大了将狱卒惊醒,害了阿斐。谁料他越是不待见那人,那手便越发不知好歹,直接钻了缝隙,深入里衣,贴在了肌肤之上。

“哎呦,玉公子胸口好暖,竟不比你的人,总那么冷冰冰的。”武乐贤笑眯眯,手上功夫了得,极尽抚爱之能事,撩拨廖玉林青涩的身体。

“你……阿斐,你先把手拿出去,有话好好说。”廖玉林恨不得自己回身能掐住那人的脖子,胸脯痒痒的,又难受又奇怪。从前在花街,阿斐动手动脚习惯也就算了,荒郊野外成何体统!

“不拿,小生的手正适合在这里暖,除非……”武乐贤捏紧了手下起粒的柔软小r_ou_凸,惹得廖玉林耐不住颤抖,“除非玉公子说说,为何总是对小生不冷不热的,叫小生心里好生难受啊。”

“你……你胡扯些什么,再胡闹我要叫人了!”廖玉林恨声骂道。

“好啊,小生就是要胡闹,玉公子叫吧,叫出来叫人听听。”武乐贤一句话就煞掉了廖玉林的锐气,方才还张牙舞爪,瞬间老实下来,喜得武乐贤那条断眉高高挑起,贴近了问道:“不舍得,对吧?不舍得叫狱卒对小生动粗,再叫小生身子受苦,玉公子啊玉公子,你明明心里有我,为何总要装出一副与小生互不相干的脸色来。那r,i你哭我出来见你,小生可连赴死的心都灭了,不知道自己多心悦呢。谁知你转脸就变了面孔,不理不睬的。”

廖玉林低低压住下巴,背后叫人贴得火热,脸色却y沉下来。“那你先把爪子拿出来,你这样……这样羞辱我,我说不出来。”

“羞辱?小生羞辱天王老子也不舍得羞辱你啊,状元郎啊状元郎,你这能言善辩的嘴真是一把利刃,刀刀捅人心口。”武乐贤笑道,眼中不自觉流露出一丝志在必得的得意,只不过抽出了手却仍不肯放过,双手环于廖玉林胸前,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一同躺好:“好了,小生知道公子面皮薄,可以说了。”

廖玉林闭了闭眼,一双眸子墨沉沉的,揪紧了宽松的襟口,慢慢开口:“别赖我翻旧账,今r,i你说,我三弟是奴才……这话说的是没错,可你不知道,当年净身入宫当奴才的本该是我啊,是我这个当兄长的。”

“什么?”武乐贤万万没料到还有这样的往事,实在不敢想这般骄傲的性子若入了宫能遇到什么,还不是一只白孔雀落入泥潭叫人生生折磨死了。

“就是我,拂儿是替了我去的。”廖玉林神情初显狼狈,牵强扯动了嘴角:“我是廖家没用的人,自小软弱,唯唯诺诺,受了欺辱也不敢声张,还要三弟替我出头。大哥是跑山之人,每年托货郎能从山里往回带银两,上头还有个阿姐照顾弟妹。我没用,生下来就不如大哥强健,又不比拂儿机灵,吃着大哥拿命换来的粮食却一无是处,唯独有点子过目不忘的本事,便绷足了ji,ng力学书识字,就连梦里都是白纸黑字幻化出的人。你不懂,大户人家养个儿郎考取功名是顺水行舟,可廖家这种境地,当真是全家供养我一个才能苦学去考取秀才生。饶是这样,大哥和阿姐也没叫我落下一日的学问,年年最先凑齐的便是我那一份银两。”

“傻啊,你这傻子。你这本事天下多少人求都求不来。”武乐贤一声长叹,又想这廖玉林只作学问,旁的心思还是傻乎乎的好,“所以你就想去宫里割二两r_ou_当公公了?你这沾不得碰不得的性子,进了宫还不叫人生吞活剥了。”

“不是想,是阿姐重病,大哥困在山里,我得去。我是兄长,自然要挺身而出。”廖玉林忙着争辩。

“那你就没想过,你进了宫,你弟妹还小,叫他们怎么过活?”

“当时、当时也是无路可走,顾不得了。原本说得好好的,由是我跟人入城,却不想叫拂儿听懂了,连夜与那人牙子跑了。”提起往事廖玉林免不得伤神,急得脸蛋上两坨红,“是我害了三弟,叫他差些死在里头,我是廖家没用的人,阿姐也没救回来。”

“哼,小生看可不见得。九千岁如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是他想要一夜之间万花齐放,那痴迷昏头的皇上也舍得号令天下制一出花海来。要小生说,他还得谢你呢。”武乐贤不客气地说。

廖玉林也不客气地推了他一把,尾音气得直颤:“你胡扯!我三弟才不会放纵皇上做些劳民伤财的事!”

“是是是,玉公子三弟是贤臣,皇上是明君,他俩佳偶天成,百年姻缘,实乃良配。”武乐贤上挑着划破的唇角,话锋也转得快,“那这和你我有何相干?怕叫人看不起了?怕叫人笑话你与我相好?”

“你我……”廖玉林脸上火辣辣的,耳根也悄声无息地红透:“什么你我,你是你,我是我,我是叫你带岔了路。廖家当属我最没用处,不能给兄长解忧,又害得三弟受苦,末了还是拂儿求了皇上,我、我……”

“好了,小生明白了。”武乐贤的热气喷洒在廖玉林的耳根,心里已经明白大半,怕是廖玉林的清高也是他强撑出来的假象,心里指不定多怕被人笑话,被人看不起。正低落着,却听到廖玉林又说:“我自小被人羞辱笑话惯了,最经不得这个,旁人说我一句,心里早想好了如何应对。但与你……也没什么怕的了,反正胤城已传遍了,同去石洲也好,去个没人再笑话我的新地方。我与你,不是故意忽冷忽热,而是防范得多心了,一时半会儿变不过来。不仅与你,与谁都是这副样子,我……”

“好了,不用多说了,小生明白,心里欢喜了。”武乐贤只觉得怀里搂了个大宝贝,鼻尖儿能感受到他温暖的体温,就连耳边喧嚣的风声虫声也悦耳起来,天穹的星子亮得格外顺眼。廖玉林皱起了眉头,强自镇定着,耳膜却像被自己胸口的跳动撞击了百次,伶俐的头脑从未这样昏头转向过。他还欲再说,饥肠辘辘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叫唤起来。

“怎么?干馍吃不惯,饿着了?”武乐贤拍了拍他,心里好一通心酸。旁人都只看到状元郎文采卓越下笔如神,只有他将廖玉林浑身狼狈尽收眼底。

“还好,多吃几日也就习惯了。”廖玉林还想逞强,肚子却愈叫愈凶。

“小祖宗,小生算是怕你了。”武乐贤不再戳穿他的谎话,拍了拍廖玉林的脸颊:“玉公子先歇息吧,小生将你哄睡了,再去把自己锁上,明日兴许就有吃食了。”廖玉林点了点头,脸上两坨红徐徐散开,算是应了。

睡饱一夜,廖玉林隔日还未睁眼就听见狱卒一声低喝,声音中掺杂了少许怒气:“起来!起来了!发配石洲不是叫你们寻欢作乐,睡到这时辰还不动身!”廖玉林心道不好,连忙睁眼起身,一转身就看到瘦高的狱卒往阿斐腿上踹。

狱卒心里叫苦连天啊,明明自己心口疼得站都站不直了,还要做出这副穷凶极恶的架势来,自然踹不出几分力道,又道:“快起来!走了走了!”

“大人!”廖玉林抹了把脸,爬起来就冲过去,挡在两人中间,“官爷行行好,阿斐他昨日将脚走坏了,容我给他穿上鞋再走不迟!”

狱卒越过廖玉林,挤着眼睛与武乐贤打眼色。小状元要给你穿鞋,让穿不让穿?待看武乐贤不挑眉毛了,才转过身来,勉强道:“那你快些,别耽搁了时辰!穿好了去那边领干粮!”

“是是,谢官爷。”廖玉林被蒙在鼓里,赶忙抖出包袱里那双鞋,小心套在武乐贤脚上,末了搀着人起身,不断自语:“今日那狱卒开恩,叫你穿了新鞋,若还是走破了,只能求人找些针线来缝补了。好在纳鞋底的活计从前也做过,不碍事。”

武乐贤心中乐开了花,戴着木枷也不老实,无赖一般靠在廖玉林单薄的肩上,趁人不备猛啄了一口唇:“玉公子如此心疼夫君,小生就是走瘸了也乐意。”

“谁心疼你了!你……你别说些浑话,叫狱卒听见了指不定怎样刁难呢。”廖玉林唇角发烫,左右环顾,就怕叫人看见再来找事。可远处的狱卒哪里敢往这边看啊,一个个抬头望天,等着两人慢悠悠地走过来。

“这是干粮,拿好了!掉了就没了!”昨日扔干馍的人往廖玉林怀里塞了个纸包,廖玉林伸手一抓,竟是软软的馒头,还热乎着。

“这……”他怔怔一愣,看向武乐贤,似乎不敢信,“这不是干馍了?现成的馒头?”

武乐贤假装咳嗽一声,那狱卒立即骂道:“给你吃就吃!劳心这么多作甚!”骂完又看向武乐贤,忍着头皮发麻的惧意说道:“我们大人说了,给你这贼犯上镣铐反倒叫你走慢了,拖拖拉拉的,耽误行程!今日就将铁镣拿去,别想再偷懒!”

“是,小生知晓,官爷劳累了。”武乐贤微微一拜,抬腿叫人卸掉铁镣,轻松非常。廖玉林不明内因,还当官爷今日格外开恩,冲狱卒谢了又谢,不住作揖。正巧狱吏自远处走来,顶着乌青眼眶,额头上好大一个血包,瞧着武乐贤就先打了个哆嗦。

“在下谢官爷开恩。”廖玉林急道,生怕狱吏变了心思,抬眼一看忍不住问:“诶呀,官爷这脸……这脸是……伤得怎样?在下还有些止血散。”

这脸还不是拜你身边人所赐。狱吏心里叫苦,口上却不敢造次:“呃,用不着止血散!这是本官昨夜不慎,摔在了石头上!啧!你管这么多作甚!吃完了好赶路!”武乐贤听了一耳朵,就微微不乐意了,还是听不得旁人对小状元呼三喊四的,又不好发作,只能忍着发痒的拳头。狱吏自然识相,一见活阎王眉头皱得发紧,立即见好就收,又道:“咳咳,但廖公子你啊,也不能当寻常要犯对待。好歹你曾是太师府的功臣,罪不至如此。来人!牵匹马过来给廖公子,往后你就与狱卒同骑,至于要犯武乐贤,仍旧不可脱罪!”

旁边一个挨过踹的狱卒也上来献好,忙上来扶武乐贤的木枷,笑道:“要不这木枷也给去了得了。”武乐贤猛瞪大了眼,眉头挑老高,要你们做戏就做戏,做太过了岂不是找打!那人挨了瞪,立即退下去,等人牵了马来,又亲手牵给了廖玉林:“大人,往后这就是你的马,我走着就是。”

“这,这怎么好劳烦官爷。”廖玉林想不通为何一夜就变天了,可再瞧这些狱卒仍旧凶巴巴的。

“不碍事,不碍事,收了廖公子的银两,总不能白收好处。”狱卒笑道,一咧嘴就牙床子疼。这一趟不仅捞不着油水,就连收的银票都成了两人的粮钱。廖玉林只得叫人扶上马背,双脚蹋稳马蹬子,回头再看,阿斐站在一侧,嘴里叼着一个软和的馒头,手中牵着的是马儿的缰绳。

“走吧,两位!”狱吏在前头扬手一鞭,尘土起,马儿嘶鸣。

“走吧,别告诉小生,你不会骑马。放心,摔下来小生接住,摔不着。”武乐贤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盘算着路过客栈叫狱卒给小状元打些有滋有味的饭菜。他轻轻拽动缰绳,马儿打了个响鼻,朝石洲迈开了前蹄。

“嗯,那……咱们走吧。”廖玉林怀里揣着热乎馒头,最后回头朝胤城方向眺望一眼,坚定地回了头。从前百般过往已在身后,不必再望,而他往前走的路,从今以后也没什么可怕的了。石洲,想必会是个好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对欢喜冤家!撒花撒花!下一篇就写回宫了!大将军可能又要出场了!

廖玉林:石洲真是不错,民风淳朴,风景也好。就是这一路吃吃喝喝的,反而长胖了几斤……

武乐贤:是啊,看在良辰美景的面子上,今夜小生可否去玉公子房里做些苟且之事?你看你这赎身的银子都给了,小生若不尽力,心里不安啊。怎么说当年我也是寻柳居头牌,风评极佳!

廖玉林:青天白日之下,朗朗乾坤在上,阿斐不可浑说!

武乐贤:哦,那我晚上再说。嘿嘿嘿。

第164章、花好月圆番外(一)

秋风扫着金黄色的杏叶,卷起阵阵烤米的香气。远处炊烟自城墙内飘荡,经风儿润色,再送至远方。廖子孟则最是熟悉这种香气。

“廖老弟发什么愣呢!”阿史劾自后骑马而来,猛拍他后背一下,“这么久不回胤城,想家了吧!哈哈哈!”

廖子孟抓稳缰绳,骑艺ji,ng湛了许多,从前差点儿叫阿史劾一掌拍下马背去。想起弟妹,他眉眼舒展,笑道:“是啊,闻到米香,就是离城郊更近了。马耳山地里产米,小时候我与弟妹最盼望秋收,因为等米客收拢完,我便能偷着去人家米田里拾些挑落的米粒,运气好拾够一小袋子,回来生一堆柴火,再将米用铁锅炒熟,就是这个香气。”

“听来确实可口!待进了西番府,老弟也给咱们来一锅尝尝!”阿史劾吸了一口气,捕捉着空气里陌生的焦香。番人多食酒r_ou_,不善烹煮米面,听廖子孟一说,被勾出了馋虫。

“爹!”伴随着清脆的童音,廖文武骑着一匹尚未成年的番马而来,皮肤与他爹一样晒得黝黑,稚嫩的脸上洋溢着番人独有的爽朗笑容,“鹰!天上有、有、有鹰!”

“哈哈哈,贤侄怎么又磕巴了!”阿史劾笑道,“番人话说得利落,回了中原倒是不会说了,看我将那鹰打下来!”说完便伸手摸向背后的赤山火纹大弓。

“将军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廖子孟被吓了一跳,“中原人讲究过夏不猎,但凡过了夏至,再如何也不能猎捕飞禽走兽及其幼崽,那鹰还是放了吧。”

“哦?”阿史劾倒是不吃惊,民风差异甚大也是情理之中,“既然廖老弟说了,那本将今日放它一条生路。番人都说中原男子薄情寡义不可托付,看来老弟倒是例外了。”说完仰天一笑,看那鹰挥展臂翅,匿迹于东边的天际。再往东行一个时辰,车马便可自端午门入城了。从前他也来过,但那回着实狼狈,将将过了城门就叫三皇子以j,i,an计闹得人仰马翻。而那时的古兰燕还是一个不得父王宠爱的小小郡主,今日以正宗嫡公主的身份入城,想来新登基的皇帝不敢轻视。

麂皮帐帘涂了厚厚的香料,逆风而行,蔓开藤萝与ru香的气息,掺在城郊的米香中更显独特。宝塔顶的鎏金马车缓缓前进,窗沿的纱帘被大侍女掀开,听她问道:“廖大哥,公主方才饿了,姐妹们做了咸n_ai皮,公主又说老吃那个没胃口,叫我问问这飘的是什么香?可否拿酒r_ou_换些来?”

廖子孟拽了一把缰绳,将马骑到窗前。从前的郡主如今成了公主,他更是不敢多想,唯独凡事更上心。“公主若是想吃我这就去寻,寻到了再追上就是。”

“那就不劳烦了,还是先进城吧。”古兰燕的声音顺着那风飘出来,解了廖子孟心里的秋燥,“首日入城必定要进宫赴宴的,到时候廖英雄与我同去就是。若满宫盛宴没有和我胃口的,你再寻不迟。”

而皇宫里已是盛宴在即的热闹模样,摆宫架阵,美酒佳肴,再有宫女不断送进御花园暖房的鲜花,将设宴的正殿装点得体,威仪不失又添增美意。而叫侍从不敢怠慢的原因除了今日要赴宴的宾客是西番公主,还有便是今晚安王也要来。

安王回宫,着实是新朝的头一等大事。传闻中夭折的四皇子不仅还活在世上,还与皇上长了同一张面孔,宫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起先是纷纷私下谈论,再后来安王每日出入养心殿与皇上议事,奴才见久了也能分出区别来。但最大的不同之处还是安王的处事手段太过y毒,若不是皇上左右权衡,恐怕前朝的旧臣都要叫四皇子杀尽了。

遂而宫里的侍从听闻安王要来,一个个打起十二分ji,ng神应对。四皇子自小养在宫外,可没有皇上的仁心仁义,还是小心为上,小命要紧。

祁容自然也知道宫人惧怕他,他刚去太合宫给太皇太后请安,一路至交崇殿。所至之处鸦雀无声,宫女恨不得一头扎进地缝儿里,叫安王看不见自己才好。

“奴才见过安王,给王爷请安。”未进正殿,一个面生的小公公上来跪道。祁容今日身着盛服,绛紫色的龙纹盘踞在袖口与衣袂的祥云上,若说与皇上有何不同,恐怕就是没有那顶珠帘龙冠,而是一顶九龙头冠。

“何人在里头?”他问道,今夜西番使节与公主赴宴,想必五弟不敢将这样重要的事交于外人。

“回安王爷,是廖大公在里头忙活着。”

祁容听了免不得一笑,廖大公?廖小福他才多大年纪,也就如面前的小公差不多大,竟也成了九宫之中数一数二的大公了。看来五弟对他还真是疼爱,将人放到台面上来宠着,惹得前朝众说纷纭直道宦臣当道却不敢将人治罪。

“不用了,本王亲自去看看。”祁容抬脚带着身后的侍从往里走去,进了正殿,果真瞧见廖小福板板正正地立在中央,穿一身二品衣装,眼下一颗泪痣像朱砂点上去的,好似画中走下来的玉人。要说别的,祁容都有不服之心,可他对陈白霜挑徒弟的眼光是心服口服,从江文成再到小福子,一个比着一个出挑。就是叫他祁容满宫寻一个顶好看的人来,也非陈鸳莫属。

廖晓拂以一人之力打点数百人,连着忙过几个时辰,正缓神歇息,抬头也望见了四皇子,赶忙过来拜道:“奴才廖小福见过安王爷,给王爷……”

“得了,廖大公在本王面前自称奴才,这不是叫皇上打脸了吗?宫人皆知你与皇上以君臣相称,怎么到了本王面前倒是成了奴才了?”祁容面露不悦,特别是瞧见母后赠与五弟的白玉扳指戴在廖小福手指上面,故意找茬来了。

廖晓拂抿了抿嘴,不大点儿的身子撑着一身隆重的官衣更衬托他脸蛋小,也就巴掌那么大了,稍稍离近就闻出香味来,衣裳都叫花汁子熏过了。“皇上是……是这么吩咐的,可小福子不敢没了规矩。不知王爷来可否有事?皇上现下正在寝宫沐浴更衣。”

“本王今夜也算主位之一,顺路便来看看还不成了?”祁容反问,特意顾左右而言他,又挑出来许多毛病,好比这处用的缎巾料子不够好,那处用的花卉颜色又不够端庄,廖晓拂听了一一记下,话语青涩可处事不惊,也是历练出来了,不得不叫祁容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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