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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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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闷热难耐,廖晓拂唇间若有似无地开了条缝儿,shi润的舌尖时时勾起舔一舔干燥的嘴唇。祁谟又怕他热着,试图将毯子往下拽一寸,左臂却被小福子连裹带缠的抱住,直到整个儿人挤进怀,一条腿还搭上了太子的膝头,好似梦中本能地寻着热源,睡相安稳又惹人怜爱。

只是这身戎装尚且宽松了些,皆是按照太子身量预备好的,小福子又系得不紧,露出的一截小腿r_ou_叫祁谟想起曾见过西番贡品中的象牙玉。靴与袜都大了些,露出雪团样的圆圆的足跟,睡得香时脚趾尖还抖一下。

很想将那足心捉住,挠他痒痒。祁谟只觉得鼻子猛地充血一热,忙仰头换气,这可真是宫里那株西府海棠练就百年道行,化作玉人报恩来收他ji,ng血了。

美人在怀只是眼下无福消受啊,哪怕隔着衣物同卧而眠,祁谟两腿间的龙jg就欲有抬头之势,好歹硬逼着去想琐碎烦心之事才将势头压下。小福子抽着鼻子往他怀里拱,玉色肌体就藏在一身布料之下,若是现下动手将这身碍眼的戎装扯开……他咽了咽口水,算计着小福子正经的岁数,虚岁十六不到。虽说这年纪的男子在宫外早已婚配,可祁谟望了望胯间又欲作祟的巨物,嗯,还是再等他长一年吧。

怀揣这样的心思,祁谟的体温在草药催着发散的效用下先烧后退,不知又睡了多久,便听到外头传苏青松大人求见的声音。

苏青松也未多等候一刻,掀了帘子自己进来。想来也是没料到廖公公敢与太子同枕而眠了,先是怔住,后以拳遮口站在屏风外头咳嗽一阵。廖晓拂耳力好,吓得从梦里一惊一醒,裹着毯子就掀下榻去请安。

“奴才见过苏大人……殿下……殿下他……”

怀中美人登时不见了,祁谟脸上也没有好神色,半卧着问道:“诶,孤难得发一次高热,营中万事都有你亲自代劳,不必过问了。”

眼色明明却是埋怨自己来得不是时候,苏青松读懂了太子的神情,额角愁得一疼:“太子昨夜未眠,今日滴水未进,臣特意来嘱咐廖公公的。”

廖晓拂隔着屏风将散开的青丝束好,一头柔软的鸦发规矩得很,耳旁不敢漏下一丝,与方才诱人心神的模样大相径庭,好似一只成了ji,ng的小狐妖被道士吓得瞬息之间披上了人形。听苏大人提及殿下还未进食,廖晓拂便坐不住了,自责难安,都是自己光顾得拗性子,才忘了伺候太子。

“孤又不饿,吃也未必吃得下,莫要催促人家。”祁谟道,退了热又没了服软的迹象,从n_ai犬变回了不耐烦的头狼。这话太子说得,廖晓拂却听不得,食盒早就凉得透透的,又不比宫里随时都可拿去热,只得将熟面饼子掰成几份,再一一用银针验过。

验过后还不肯放心,咬下一口仔细咀嚼,方可咽下。而这一套功夫叫灯苗映照着打成了屏风上的剪影,叫祁谟看得一清二楚。

哪怕是在宫外,远离了深宫的魑魅魍魉,仍旧以自己的舌头试毒,从未差过一日。祁谟兀然望着清秀的剪影发怔,自己是何时对廖晓拂动了心?恐怕早已是上一世欠下的糊涂账,这一世注定算不清了。

胸口的闷热随之消退,叫人好受许多,木头打磨的碟子捧了上来,廖晓拂道:“奴才试过了,均是好的,殿下与苏大人请用。”

苏青松点头一谢,伸手去抓,却不想手下扑了个空。太子竟这般护食,就连廖公公亲自试过的干饼子都要独享,不舍得分给自小伴读一口。

“……”一股热血自脖颈而上,蔓延耳根后,廖晓拂不知所措,“这……这是……苏大人莫怪,殿下回来后……还未进食,饿得狠了,奴才再去准备就是。”

额头又是跳着一疼,苏青山道:“无碍,廖公公伺候殿下也辛苦劳累,若是想睡便睡下就是,这边由我代劳。”

这是要轰小福子退下,有事相商。祁谟刚答应了不再欺瞒,也不想袖手旁观,如食素多年的猛虎般咽着一块干饼,含糊说道:“廖公公又不是外人,青松不必叫人退下。可是要问几日北上或是南下?”

“太子怎么猜到?”苏青松敛了笑意,心里却放下了顾忌。国难当头,太子再如何宠幸廖公公他都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是绝不可碍了殿下正事。若反之,杀无赦。

“孤现下手握禁军一万,胤城留下的兵马不足两万,若有狼子野心,反身咬上父皇一口,与你重阳候里应外合,手中银两又不缺,的确可以逼宫叫父皇让位了。”祁谟说完就听哗啦一声,小福子那边的木碟木勺掉了一地。廖晓拂的脸色惨白,手中还有一块刚取出来的饼子未吃,怎能猜到太子做事太过,竟连逼宫这种事都当着他说。

“啧,说了先让廖公公退下,就知道这事听不得!”苏青涩厉声道:“此事可轻可重,可大可小,若只有你我二人知晓就算了,如今岂不是叫廖公公多一份忧心!”

“无碍,总归孤没想过回头。”祁谟浮眯着倦眼,好似刚经历涅槃还在渴睡的凤凰,对小福子挥手做了个无碍的手势:“逼宫这事不顺应天意,再叫自己人打自己人恐怕生灵涂炭。再有,北辽边境的战火连绵数月,已是等不得了。孤若不先将北境平了,当真不敢坐那个位子。”

“正是,臣也有此意。”苏青松点头道,坐姿笔直,犹如雪中青松一棵,他瞧廖公公弯腰拾那些木器,虽说是宠宦并无半分骄纵,可有些自小的习惯是改不掉了,拣物时小指翘着犹如白雪兰花,当得起兰花指之名。原先他担心祁谟多年怨气未散,一旦手中有了兵权,哪怕只是一万之数,便急急南下报十七载之恨。重阳候府上私自养兵已过五千,防得是有朝一日宫中天变。太子若真是急于眼下,瞒住踪迹,先命重阳候断了宫里宫外的信子,再亲自带兵杀回去,逼宫夺位也就是数日之内的事。

可胤城一乱,边境势必大乱,北辽西番犹如虎口獠牙,同时咬下便能将大昭边境往回推进。

好在太子并非大皇子那般贪婪渴望权位之人,苏青松犹如吃下一颗定心丸。相比权位,祁谟更看重的是大昭土地的安危和那些受北辽侵袭扫荡的边境百姓。国君就应当如此,不着于眼前,心系天下,胸中河山万里。

若真能将此战平定,届时皇上必定立下一道废太子位的圣旨,兴许当下就封了藩地将太子困在北境。北辽可不比奉州,哪怕手握几万大军也休想往回攻打,更别提破城了。元帝那百八里加急的蝠翼军可不是吃白饭的,早早就报回去,可集万军之数层层击杀。

“殿下可否想过,若平定了战事,如何名正言顺班师回朝?就不怕皇上……过河拆桥?”苏青松问道,也是在问自己。

“自然是怕,可再怕也不能叫北辽再往南近一城池了。如今孤身受皇命,自当以北境百姓为大。即刻通报禁军上下,在此地休养两日,三日一早北上护大昭疆土,哪怕是一寸境都要夺回来!”如今祁谟已是上过阵的将领,见过了杀阵犹如开刃剑锋,眉目中比从前多了若隐若现的坚定。想必今日一役,太子心软的魔怔已破,重阳候也可安心了。

“臣领命!”苏青松抱拳应允,必定是左右从龙。廖晓拂低眉顺眼地捧上来一张木碟,又道:“这些也是奴才试过的,苏大人请用。”

而方才胸中还盛满大昭河山万里的太子将面色猛地一沉,速度之快犹如枪式般眼花缭乱,出手将碟子夺了过来:“不给。”

西番府邸近来一片欢声笑语,天气回暖,离郡主归乡的日子又近了,侍女纷纷换上更薄的珑纱缀裙,小臂与腕子在薄纱之下若隐若现,呼之欲出,惊得廖子孟不敢走近,凡事都多隔着几步交代。

他一介山民,哪里见过这些。再加上民风有异,中原男子若是将女子的膀子看尽可是要下聘求娶的啊,自己是个鳏夫,怎可随意唐突了旁人?

就在太子破天险关那日的清晨,廖子孟早早从睡梦中惊醒,胸膛里跳动的东西好似长了翅膀,动静大得瘆人,七上八下的,总觉得是拂儿那边出了岔子。可不是嘛,太子这样大的阵仗瞒着廖晓拂,他三弟奔驰一路又惊又惧又气,或许血缘连心,拂儿那边着急,廖子孟竟也急得醒了。

廖文武还在睡梦中,鼓鼓两腮如同嘬着一块糖。廖子孟轻轻将文武含在嘴里的手指挪开,重新拢了拢枕头,塞给孩儿抱着,好让这孩子在睡梦中多享享有娘亲疼的福气。

忆起亡妻,他其实并无太过伤感的相思,有的是满腔恩情和愧疚。那是个好女子,愿意嫁进贫寒的廖家做长嫂是老天给的福气,只不过他福气太薄,接不住。早知如此真不如当初将人送走,若不成亲,她不会早逝,也不会撒手扔下个孩儿。

纵使这样,廖子孟仍旧给亡妻守孝三年,牌位也从小凉庄子带进了胤城,时时上一炷香给她。只盼望亡妻早日投胎去富贵人家,衣食无忧。

窗外一阵悦耳响铃声由远及近,缓缓来到门前,叩门声三响,大侍女清脆说道:“英雄可是起了?”

“起了,姑娘还请稍等一刻。”廖子孟整好中衣,将一件粗布外衣披上,系好了腰带才去开门。迈出房门一愣,门外除却大侍女,身后站着的妙人可是郡主。

古兰燕身为郡主,衣着穿戴自然更是华丽,缀裙的滚边儿镶嵌着鎏金,犹如蔚蓝的夜空洒下一把金沙,又以一副孔雀翎色的面纱蒙面,只留一双毫无瑕疵的碧眼。

西番女子五官深刻,就连羽睫都比中原人浓密纤长,垂眸时眼底落下两片扇形的影子,抬眸时深如寒星。

廖子孟慌慌张张地往后退却一步,紧跟着磕在了门槛上,强自定了定神:“在下失礼,不知道郡主也在,失礼了……”

“英雄为何见了我……总是慌忙撞上什么?”古兰燕甚少亲自来找廖子孟,今日也是在四名侍女的劝说下定了决心才来。那日端午门兵荒马乱,嘶声高亢凄厉,自己恍若置身荒漠中吞人的流沙,下一刻魂散异乡。廖子孟是她亲眼打量的头一位中原男子,不似番人那般强壮高大,却以一己之力将她扶起。二人相距如此之近,古兰燕不信他没看出自己瞳色异人,等来的不是什么妖怪厄运的谩骂,却是一双手扶正了她的斗帽。

这也是自小看惯身边脸色的古兰燕头一回接受外人的善意。曾为番后的阿母说,沙漠是这世上至美的地方,蜿蜒曲折的河道就是尽头,而沙的尽头是上祖英灵的归处。若是思念阿母就对着河流许愿,荒漠中的水会将所有声音一并带给她。

想来她自小的心愿,阿母已经是听到了。只是心愿中的这位英雄见着她连一句整话都不敢说,溜得比大漠中日头西落的速度还快,经常是一转眼就钻进马厩里,怎么唤都不出来。

说是对她无心,可针线上的功夫没少做,由冬至夏的料子恐怕都裁尽了,只是每一身裤裳的边角都缝得死,穿上如中原女子一般严实。

为何总慌忙撞上什么?廖子孟不愿思索这谜题,低着头,更不敢去深想。两个人就这般你追我躲、你问我不答地站着,特别是廖子孟难为情起来的脸色比郡主还红,看得大侍女这叫一个心焦。

中原男子真是磨叽。

作者有话要说:┗|`o′|┛嗷~~,太子请收回你的爪爪,亲妈的眼神锁定你。

大家好,我是一匹敲萌的千里马,名字也是敲萌,叫小白菜。

我家主子头回见我很是紧张,拿了一颗水灵灵的白菜喂给我吃,就很欢喜,谁知这一欢喜,我的名字就画风不对了。

我家主子也有个主子,很没规矩,不仅蹬我肚子上马,还甩我白眼。可主子很喜欢他,随便被那人一逗,脸就噗噗地红起来。

对了,忘了告诉你们,我主子很好看,就很可爱。

那日出宫,主子悄悄叫我跑快些,好与他主子同行,我欢快地颠儿过去就傻了眼,娘啊,这不是府里的头马风哥吗?

风哥,风哥,野起来疯子似的,我欲离它远一些,主子就有小情绪了,我欲离它近了,风哥瞪我。

就这样近近远远、远远近近,就很累。你们不能因为我敲可爱就欺负我啊!

第84章、第八十四章

廖子孟猛然转身,血气方刚的男儿恍如情窦初开的闺阁女儿一般,双脚往后退却又不敢没了规矩,不知该如何是好,恨不能一头扎进墙角里去。

“郡主……几日回乡?”廖子孟扫着地面,吞吐问道。

古兰燕的下半脸隐于面纱之中,明媚的笑意从嘴角漾起一直深入眼底,只觉得与中原男子说句明白话当真辛苦,接连几日没与英雄见上面,不得已才来后院房门口堵人,坦坦荡荡地答道:“明日车马就要动身了,英雄可有话要对小女说?”

廖子孟常年劳作,高高大大,此刻却恨不得缩成几寸高,低头瞧着地面:“没有!不……不是……也有一句,还望郡主……”

“英雄有话……不妨直说?”古兰燕面色通红,语调平缓柔和,大有番人一不做二不休的英气,执拗地又逼近一步。

“还望……郡主平安。”短短六个字,像是从廖子孟牙缝中挤出来的。

古兰燕默不作声,也不死心,歪着头答了声好,径直站着将廖子孟盯得心里慌慌的。

又是半晌不语,正当廖子孟进退两难之际,大侍女着实看不下去了。自家主子都跑至跟前逼到这地步了,再落难异乡也是郡主,只看重彼此眼缘,谁知竟看上这块榆木疙瘩,漠然一瞬问道:“廖英雄,我家郡主今日亲自前来除了道别,还想问问英雄可愿意明日一同动身?”

什、什么!廖子孟惊得舌头都打结了,这算作甚?自己是什么身份,郡主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宛如天地云泥之别。自己已被英雄礼待多日,怎能再得寸进尺?惊慌中又退了一步,又想扎进一缸子冷水里将自己灌醒。

“在下……担不起郡主这份好意,身份男女有别,还是……望郡主平安。”说完脸色止不住蔓延起大片红晕,跑山男子肤色较深,混上红色,像是躲进了y影里。他毕恭毕敬地低头劝说,又深深自责,不敢抬头去望,生怕对上那人灼灼如炬的目色。

听见廖子孟反复避而不答,古兰燕也不作纠缠,酸涩自然不敢流露,强压着悲色合手一礼,仿佛几月恩情顷刻间化作云淡风轻:“……既然英雄有放不下的心事,诸事不做强求。只是明日午时动身,还请英雄来送最后一面,小女就此便别过了。”

廖子孟闷头不语,再抬眸,心中的人徒留一影渐行渐远的倩影。他痴痴望着,直到那抹倩影转身不见才敛回目光,消沉难耐自不在话下,可二人实属不配,他怎敢多想?只得无奈苦笑,摇了摇头,再回屋一看,文武不知何时醒了。

“咦……爹爹,爹爹。”年幼的孩童不知愁滋味,醒来不见爹爹,兴许就假意哭了几声,现下挂着个鼻涕泡闹着要抱。

是了,更何况自己已有妻儿,郡主还是待嫁之身,再多想就是不知好歹了。廖子孟劝着自己,上前将孩儿抱起,哄道:“文武莫哭了,都是爹爹不好。”

没娘疼的孩儿懂事早,文武自小就极乖,甚少哭闹,饿着了也不吵,从没吃过什么n_ai水,和廖依依同样是吃杂粮粥长大的。似是察觉出爹爹不悦了,反而学着去哄,圆圆的脸蛋儿蹭过廖子孟的下颚,n_ai声n_ai气道:“爹爹不哭。”

哪里就有哭了?兴许在幼童眼里,所以不悦都能和哭扯上关系。廖子孟苦笑,同时也欣慰几分,捧宝贝疙瘩似的把文武抱起来:“爹爹没哭……文武,爹爹问你,你可想娘亲?”

娘亲?廖文武的脑袋摇得如拨浪小鼓,对娘亲没有半分印象,更是不懂何为思念,只听见爹爹轻声地自语:“……于心有愧,对不住她……可我若再娶,亦是对不住……西番啊,太远,胤城牵心的人事又多,自然是离不开,走不了的,更不般配……还是留下等二弟秋闱,小妹出嫁……都是命数,注定已了。”

尚不足四岁,廖文武显然听不明白这番话里藏着的深愁,只是父子连心,本能地伸出小手,试着将爹爹锁紧的眉头抚平,一试,再试。

同一日的午时,远在马耳山西小凉庄的客栈厢房内,四皇子才将将睁眼,翻身轻吟了一声,道:“水。”

江文成早早起身,杵在外室等候着,听闻里头传唤,立马倒了一盏送去:“殿下请用。”

“几时了?”祁容俊目浮眯着,润了润口。

“回殿下,已过午时。”江文成道,下巴上磕了个红印子似的,实则昨夜老六又跑他身上去胡闹了。

那日他与陈鸳接了老九的信,信中指名道姓叫他们来投奔一位名为张广之的大人,其余不多再提。江文成原本没当个事儿,总归自己是户部弃了的人,名册都划利落了,留不留在钟鼓司皆可,只当老九惦念师哥,在宫外寻了一处好职。

可陈鸳心思忒多,太子自来就被死死压制在深宫中不得出,谁料午夜血月犹如撩开门栓,开闸将猛兽放出宫去,细细琢磨之下大道不妙,可是要变天?老九随太子出宫必定知晓了什么,这是叫他们速速外逃啊。

毕竟廖晓拂是太子身边儿的人,若是趁机有人作乱,陈白霜身为太子殿管事大公身兼四品,谁也不敢轻易动他,可廖晓拂曾经相识的人就保不齐遇上何事了。庆幸之余也感叹老九是个情深义重之人,殿里出了翻天覆地的大事,末了还记得写信安置他们二人。

江文成听完也觉出老六猜测不错,几乎没耽搁时辰就带鸳儿消了名册出来了。典册房的管事也不是没见过这样的事儿,祖宗规矩,进宫的奴才这辈子只能是横着出来,但这被弃了的除外。弃,乃是这人的本事用不上了,年岁又大,再去伺候主子不好看,困在宫里乃是废人一个,故而只有盖上弃字的公公可出宫还乡。

但十年都未必见得有哪一位肯出宫的,原因不言而喻,去势之人除却在宫里能混出名堂来,在宫外那是晦气、丧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可六根不全,生前任人作践,死后连祖宗都不认的。故而大多小公自来就贪金存银,只盼有朝一日能去赎兰,还自己一个六根齐全,死后也有归处。

故而每年被弃者几十,哪怕留在宫中做些下等粗活直至老死,也不愿踏出宫门一步,受世人冷眼逼迫。而江文成不仅被弃后要出宫,身边还带着一个花妖ji,ng似的公公,典册房管事斜眉一挑,大抵就猜出个七七八八。

相好呗,虽说宫女能与公公结对食之礼,可哪儿有身边人行得方便?光是管事自己就撞见不止一回,假山后头或是洞湖旁,入夜之后人影绰约,就听一人嘤咛闷着声儿地顶顶撞撞,似是疼着又欢喜着。再拿提灯照去喝斥,分着膝头的那位衣衫不整,一看也是位公公。

可这带相好一同出宫,确实没有先例啊。陈鸳见管事下笔犹豫着,忙把头发往后抿了下,再把老九与师父送来的碎银统共四百余两全推了出去。四百两的银子是何分量?够典册房管事领十年的俸禄加赏银,那也未必够这个数。掌心掂量着这对鸳鸯存下的油水,宫里反正也不差这一个人使唤,管事头一低,笔一动,陈鸳的名便也跟着勾了。

二人久年困在宫里,不曾想还有出宫的一日,无奈身上只留下几两盘缠,租下一匹快马就往小凉庄去了。陈鸳头一回骑马,坐在鞍上下身生疼,可耐不住心里快活,一边哼着曲儿,琵琶骨一边紧着往后靠,如同黏在江文成胸口了。

等到了小凉庄,见着张广之,惊得二人舌头都要咬掉了。这哪儿是太子殿里变天了,原当太子是个安分守己人,谁料还有个一模一样的四哥在外头,里应外合,以假乱真,不知这两条龙要掀多大的浪,怪不得老九叫他们逃呢。

张广之知道江文成生性憨厚仁义,便命他伺候四殿下起居。忽而身边换了个人伺候,祁容初时稍觉不适,特别是曾经炮仗似的丫头换做了七尺男儿,怎么都觉得不顺心了。可眼下并非计较琐碎的好时机,五弟已披甲上阵,连夜出宫,他必然也要有所对策才是。

故而那日四皇子早早上门去了贺老爷家,先是拜会求见,聊表歉意,叱责从三品仆s,he家二公子悔婚,男儿怎可言而无信,耽搁小姐芳华,坏了其名声,该死!又劝贺老爷与夫人莫要着急,待他了却大事,自然回胤城择三品上夫家给贺家小姐作良配。

而这大事,便是宫中秘闻。如今嫡子出征迫在眉睫,可太子贸然带兵实属冒险,父皇行无奈之举,命朝中猛将挂太子之旗号连夜疾行,偷梁换柱,再特告天下,以平民心。遂而他这真太子暂时是回不去了,只得留宿小凉庄直到战事平定,若是不信,再等两个时辰就会有信子传来,必定是太子血月出宫,兼骠骑将军分禁军五千,直上北辽,震慑边境。

至未时,一道惊天的信子传至小凉庄,也传到了贺府。贺英全家上下跪拜在地,对眼前这位真太子信服不已。而也是直到这时,贺小芸才双腿瘫软,如芒在背,自己的婚事竟是被太子搅浑了?而自己抢的那把发梳,竟然是太子身边人的头饰?

祁谟亲征,修罗杀伐征战,银枪浴血重生,他祁容也没闲着,往来于马耳山西北两侧,收兵买马过千,建立暗桩多处。今日午时刚醒,江文成端来清水伺候他洗漱头面时,手下侍卫呈上一纸密信。在帕子上沾干素指,捻开细看:

六日后破天险关,两将一战,必有一亡。

是太子的笔迹。祁容勾唇一笑,脸上尽是不屑,就看不惯五弟这循规蹈矩的字迹,殊不知积压太过,反而不妙,笔锋回转势内勾,腕上力道隐忍不发,一看就不是个老实的。这不,出宫便不可收拾了?再向下审去落笔的日子,再进六天,就在今日。

竟然比传到胤城的信子还快?祁容凝神算了算路数,这走水运的法子当真是选对了,比八百里蝠翼的马蹄送得还快,看来小凉庄依山傍水果真再好不过了。

如今万事皆顺,唯有三件事是祁容没算到的变数。一来贺家女儿的婚事叫他一个兴头上给搅浑了,本是无心之过,只是想到贺小芸胆敢戴用母后爱物,心口郁结难散。可自那日亮明身份,贺小芸便一日不落地来客栈送些饭菜,偶尔还送一壶好酒来,含情脉脉,欲盖弥彰。心意不难解读,添妆一日清誉已毁,这贺小芸不是看上他的相貌了,就是自知风光再嫁恐怕难了,动了些不该有的心思。

看向铜镜中那张俊美慵懒的面相,祁容更认定贺小芸是看上这张气度不凡的书生面了,只是那双与五弟相仿的凤眼好似渴睡极了,此乃次件变数。自从张广之一走,廖依依掌管药方,每隔几日喝下的药汤不仅变得苦涩难咽,还总令人昏昏欲睡,气得祁容咬碎了齿根,吃黄连般有苦说不出,不知这蠢丫头是不是记错哪一味了!蠢死算了!

好歹手里捏着的命是皇子呢,竟这般不经心!祁容拿这软硬不吃的丫头没辙,一想起这丫头炮仗似的脾气就额角钝痛。真该抽一天趁她不备,去ji窝偷来那只公ji炖了,打打牙祭。

再想起那只被廖依依夸赞器宇轩昂的大将军,四皇子稍有浮肿的眼皮顷刻眯得狭长锐利,眉间好似凸着直跳,枉他堂堂当今圣上嫡子、太子独一的嫡兄长、三朝老将赵太师之长孙,竟然算不出这第三件变数。

那只公ji竟与他杠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中卷正式完结,豆酱没有偷懒,每个副cp都会有个交代,同时发展着进入下卷。下卷可以说是豆酱想一想就狼血沸腾的一章,重磅大戏皆要开启,对手戏跌宕起伏!同时还有酱酱酿酿的春意盎然……铺垫这么久,终于要写下卷了哈哈哈哈~

总觉得尼古拉斯浪到飞起祁老四一出场就自带bg:闪开,本王要装逼了!

求表扬~求亲亲~求举高高~

今夜的风儿好喧嚣,大家好,我是重阳候府装逼一哥,灵蛇。

旁边这位,是我过命的兄弟,重阳候马场里的带头大哥,御风。

我与御风是自小到大的至交,拜蹄子的哥们儿,一起放浪形骸,一起冲小母马打鼻响,可最近我很痛心疾首,我发现,御风他变了。

是的,他变傻了。

提到这个就不得不说对面马厩里的那位,禁军上下唯一的一匹雪色良驹,小白菜。

那夜主子和太子疾行,太子一身金甲,墨发高束,主子清隽的秀目也顿生杀意,疾行如风。我风哥撒开蹄子那个跑啊,帅气逼人。

然后就看那匹白菜傻乎乎地凑上来,离风哥老近了。风哥哪里容得下被奔驰惊扰,自然就瞪它。过了一会儿,那匹白菜就退下半身,风哥就很满意,还和我说那匹马真td傻气。

然后我就看到那匹真td傻气的白菜又凑上来了。果真风哥诚不欺我。

我以为如此下来风哥必定要尥蹶子了,谁知跑了几个时辰,风哥一声长啸,转脸问,那匹马是不是撩它呢?

这话我没法接,总之风哥傻了,它觉得那匹白菜撩它,还想着再撩回去,我觉得吃枣药丸。

第85章、第八十五章

四皇子祁容眉头紧蹙,隐约可见汗滴顺鬓角滑落,再看他眼梢处止不住地颤,咬紧下唇,仿佛肺腑被扔进滚水折磨着,最后忍无可忍,咬牙切齿艰难喝道:“你是成心想苦死本王吗!”

廖依依虚岁不到十四,正好与贺小芸差不了几个月份,两个女儿家却过得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芳华正值说亲采纳。可这丫头心野,玩儿心且收不回来,什么一全抬的彩礼嫁妆,还不如山腰上半亩花圃看着欢喜。见怀安猛地将碗一撂,她脑子里也哐当一声,打了个响锣。

娘啊,不会露馅儿了吧?廖依依水灵灵的明目飞眨,斜飞着去瞥她鸳儿哥哥。

张大人离开那日故作神秘,将一纸药方递与廖依依看,并嘱咐此药每隔三日服下一碗,与她之前背下的药方如出一辙,两帖药方互不可少。廖依依知道此事并非儿戏,应下当着张广之将药方子背得滚瓜烂熟,张广之急着去追太子的兵马,烧了方子便上马扬鞭就是一挥。

张大人一走,廖依依的日子倒是清闲许多,只因从宫里头出来了两位大人,还是与三哥哥相识的。陈鸳那日在客栈落脚,捂着小肚子坐在横凳上等师哥,看宫外何物都新鲜,一眼就瞧见在后院里喂ji的小丫头。

像,当真是太像了。只不过老九这一年眉目长开了,少了几分稚气。从前也是莹白如玉的女儿相,直到十岁还有人将他错认。

后来待前来投奔的张大人解读,怪不得像呢,这丫头本身就是老九的妹子。陈鸳开怀得很,忍着磨破裆皮的钻心疼从横凳站起来,双手隔着衣衫翻来覆去地摸,好歹摸出一颗金裸子来,算是给妹子的见面之礼。

毕竟是宫里头出来的,凡事好个脸面,头一回见老九家的小辈,没东西拿得出手,这不像话。直到此刻陈鸳才心疼起银子来,只当出宫前怕得紧,一推就将全数家当给人了。老九家小妹这会儿子都梳头了,摆明了是待嫁的闺女。若是身上还有大几百两,拂儿不在,他也可张罗着给依依寻一户好夫家,置办些得体的嫁妆。

老九妹子的夫家,那必定是得自己把关,绝不可让人觉出家中无爹娘无兄长,低看了一等。陈鸳身上疼得厉害,性子却分毫不软,怎么?太监就不是人不是兄长了?别看咱家依依三哥暂且回不来,身后一家子公公给撑腰呢。

廖依依听两位大人是三哥哥宫里的师哥,就特别喜欢缠着,逮住就问自己三哥在宫里做什么职,吃得如何、睡得如何,还问有位齐大哥可否相识,吓得陈鸳与江文成急换眼色,可别说快了嘴,将老九出宫的事捅出去。

谁知这一场欢喜认亲过后,廖依依再想起药方来,娘啊,有一味是如何都记不起来了。到底是没经历过大事的姑娘,陈鸳隔日撑着身子起来开门,就见廖依依火球般扑到身上哭开了。

得,这一哭更像老九了。陈鸳一边劝一边打量,啧啧,他可见识过拂儿掉金豆子的好本事,揉一揉泪痣便能梨花带雨颤开嗓儿,骗得旁人心里直慌,这本事倒让他小妹学着了。

待廖依依哭完了,又喊了几句怀安要死啦,陈鸳拿来笔说:“你将尚且记得住的细细说,我写,差一味的叫郎中补上就是。”

小凉庄的药铺不小,郎中四五个,将头凑在一起谁也辩不出这方子的药性。药王白老之徒的本事不是假的,牧白下的方子恐怕只有自己能解。经过一个时辰,老郎中不得其解,问道:“这方子是与何人用?看似寻常补益,若想治本还请叫人来亲自把脉,或是你将病者症结说说,斟酌斟酌。”

廖依依只记得张大人说这药是给怀安补益的,想来差不了太多,仔细寻味,便说了几处:“症结……或许是火气大、睡不足,老与ji置气,白日不醒,夜间又不睡。”

嚯,郎中听了直摇头,纨绔公子这位是跑不掉了,寻欢作乐、肾水缺稀,笔下狂草横行,在这原本的方子上添了几味安眠养神又败火的苦药。事算是勉强过了,只是廖依依自这往后都不敢在祁容面前多留半刻,总怕被人探出端倪,往往是一见就躲。总归还有鸳儿哥哥呢,长得俊俏又会哼曲儿,还在上房里给她舞水袖,身段可比那位贺家小姐美多了。

故而四皇子祁容每隔三日灌下一海碗的药汤,每每喝下苦得他极想爬到窗棂吐个痛快,殊不知碗里的褐色苦水早已不能要他性命,胃里翻腾得苦胆似的。而那解药本也有相似药性,两碗喝下来,每日不到午时是休想睡醒了。

祁容缓缓抬眸,怒火中夹杂着幽怨:“本王待你这丫头不薄吧,梳子被人抢了,专挑人家添妆的日子去砸排场,你就不怕哪一日将本王毒死了算?”

廖依依摸着鼻尖,看向门口:“这……这药是张大人给的,出不得岔子,只怕是张大人换了方子,齐大哥若觉得苦……依依给你取一碗紫米粥来吃吃?”陈鸳在走道里听得扶额发愁,生怕四皇子一个震怒将他们全数拎出去砍头了。

“吃什么吃?本王苦得脸色都酱紫了,还用得着紫米粥来补吗?”祁容的脸色y晴不定,苦得舌头还麻着呢,杀人不过头点地,这算哪一出?谅他自小尝过百草也没有这一碗苦,又恐吓道:“本王再问一次,这药当真无异?”

廖依依用力点了点头,噤声闭着气,半晌就憋得脸色通红,小心翼翼地道:“当真无异,齐大哥兴许喝得不适,就……再睡睡吧,依依还有衣裳要洗,就先……先去忙!”恍惚间人影一晃,说完就捧着空碗跑出去了。

那脸红得好似快要滴出水来,关上门前还不舍似地一瞥,叫祁容发着虚汗的身子打了个晃。

他速速回身,扫了一眼铜镜,见镜中人如玉树,朗冠临风,当真是一副不可多得的好皮囊,于是心道不好,这山野丫头必定也是对他动心了吧?如今出师未捷就处处留情了,果真是公子翩翩,风流倜傥啊。

隔日,午时一刻。

古兰燕把藏在袖中的孔雀翎面纱抽了出来,轻轻抚过滚边儿ji,ng巧规整的针脚。在广阔无垠的大漠中从未听说还有男儿会做女红,这些原本该侍女的活计,就叫英雄冷不丁地囊过去了。一副面纱扯布二尺,还要镶以金丝、缀以琉珠,绣花针不足小指长,在英雄大手中上下翻飞堪比绣娘。更难得的是,英雄似是发觉蓝色极衬她的瞳色,并不嫌她妖异于常人,专扯湖蓝湖绿的料子,可见是用心了。

“郡主,已过一刻了。”大侍女掀开华美的麂皮帐帘,不忍打扰这份清净。车马早已备好两个时辰,三侍女与小侍女在帐中已睡了又醒,只是郡主仍旧守着端午门,不肯叫阿史劾将军发令。

“再等等。”古兰燕说。雪马如今痊愈,头戴通体鎏金冲天冠,宛如八顶尖帽,马嚼子由链珠皮绳穿制而成,晶莹通亮。铁蹄皆栓六角铜铃,原地攒动便叮铃叮铃作响不停,彷如是等不及要离开端午门这种是非之地,快快踏上大漠的西番流域。

大侍女进车室点了香,端上一碗厚着n_ai皮子的羊ru:“郡主昨夜就吃睡不佳,先用些吧。一路颠簸疲惫,若是饿瘦了,番后英魂见郡主归来也是不安。”

古兰燕端起试着想喝,才咽了几下便没胃口。和亲本就是无奈之事,还要灰头土脸地回乡,只怕更要叫人说是不详了。

“郡主……”二侍女掀了流苏帐帘,钻进来俯身道:“不好了郡主!”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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