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舌[重生]作者:晒豆酱
第15节
祁商不想天险关是一道攻不过去的鬼门关,身旁只留下亲卫数十人。方才太子手持银枪、身披金甲的身影从关口一跃而出,就已断下今日胜负的局面。趁双面恶战,他翻身上马只欲先逃离此地。一旦保住性命追上豫州总兵的十万大军,杀太子这五千人便如捏死蝼蚁一样简易。
“放箭!放箭!”祁商朝左右弓手大喊,两旁的骑兵纷纷拉弦,弓弦弹指猛然绷直,几支淬过□□的羽箭朝准身后追击的人飞s,he过去。
祁谟自然不会叫三皇子逃了,如今他也皇令傍身,也就是说,那十万兵马也可以听他调遣,谁追上算是谁的。此刻他与苏青松并驾追击,只听见一声不妙的哨声便下意识偏过身子去。苏青松在左,几支箭都是朝着太子去的,他自然不会叫它们逼至眼前。祁谟偏身的一刹那,易怒的灵蛇长嘶一声,苏青松扬起手臂,抽戟将利箭生生断在了半空!
重阳候一门皆忠烈,将星在左,怎能容帝星不测?
祁商终于尝到了自酿的苦果,眼前仿佛是一条染满鲜血的路,心中却仍是恨怒交加。只听身后长喝一声,从后脑响起短促的破空的声响,如同夺命鬼使朝自己背后扑来。慌忙中他俯下身护住后颈,却不想一柄镌刻金鳞的□□闪着冷光猛然坠下,将他的前路断了,直直戳进了前头的草地。
太子终归还是善了些!苏青松忍不住在心里怒道,这一枪直击明明可以将三皇子的胸背戳穿,太子却只断了三皇子逃命的路,令马匹受到大惊,将人从背上掀翻。
祁商从马背落下,滚落在冰凉的荒地上,膝头一阵阵钻心的疼,必定是摔断了腿骨。三皇子一落马,那些奉命剿杀的禁军也便不做无谓抵抗,纷纷把长刀弓箭扔在地上,做受降之姿。至此太子祁谟首战告捷,伤亡尚未过千却收编降军轻骑两千,弓箭手三千,羽箭数万支之多。
“嘶……呃,想不到……五弟倒还是个能武的。”祁商匍匐摔落,看太子下马走到了眼前,“父皇……恐怕还不知道呢吧?怎么就……怎么就杀不了你!”
祁谟将枪头拔起,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印子,回身问道:“三哥也不差,瞒住下落叫父皇以为你生死未卜,却留在奉州等着杀我呢。”
苏青松同时下马追了上来,虎头披膊上星星点点jian着赤色的血点,对太子抱拳道:“还请殿下发落,此人心怀鬼胎,若太子顾念情分可由末将代劳!”
祁谟刚经历一场恶战,再一次攥紧兵器的手遏制不住颤抖,却没有痛快淋漓上阵杀敌的畅快,毕竟手起枪落伤的都是大昭的子民。若是侵犯边境作乱的辽人,他必定不会留下一分怜悯,而是奋力拼杀,死命护住英烈用血r_ou_之躯打出来的河山。
“我不杀你,难道等着你来杀我吗?”祁商已然ji,ng疲力尽,关口处的厮杀声与喧嚣正在散去,如今大势已去反而看开了,笑声中透着不屑,道:“真是后悔啊,后悔儿时那么多次都叫你逃过去了,当真是命不该绝。只不过今r,i你杀了我,来日平定北部疆界也未必能活着回去。”
“你今日若不下此狠手,兴许孤当真给你留一条活路!”祁谟紧紧攥住手中的银枪,金色的甲隙中混杂着不知何人的血液,干成一片,红得发黑,兴许还有他自己身上的。他以枪尖指着祁商的咽喉质问:“你自小害孤多次,大大小小不计其数!孤九岁发痘那年你也不过只年长一岁,却能想出歹毒于常人百倍的计谋,当真是我命不该绝!”
“发痘?”祁商闷声放肆地笑了笑,说:“过这么久,真是记不起来了呢。仔细想想还真是有……哈哈哈,好似那件胞衣出自一个身染伤寒又发痘的五岁幼童,原本还是可以治的。只不过为了害死你这个太子,我叫武贵妃的人先用几块点心把他骗过来,再将他困住,只给吃喝不许请郎中,耗了许久才生生将他的病拖死了,啧啧……你不说还真是记不清了。”
“恶鬼!”强烈的愤怒和良知从祁谟五脏六腑奔涌而来,“那年你不过十岁而已!”
“他那条命是为你死的!要怪就怪你自己好了!你现在杀了我,回去再杀了二皇子与大皇子,末了再杀父皇,好一个忠义两全的太子啊!”祁商先是被太子的威仪所震慑,转而攻其薄弱,用手握住锐利的枪尖,任鲜血从指缝中汩汩流出,“或者……你放了我,我把身上的兵符给你,再也不回胤城,找个深山老林过逍遥的日子,从此再与任何人无干。你想要龙位嘛,你爱与皇兄怎么争都好,反正我母家单薄也轮不上……嘶……还不如给自己积一分的y德,少些y损,也给你身边的人积一些福分……”
“殿下不可听他胡言乱语,还是尽快结果了好。”苏青松一手横戟劝道。
“我把兵符给你,至此世间再没有祁商这个三皇子。你随意报与父皇,说我战死沙场也好,失足坠崖了也罢。念在自小你我兄弟缘分一场,手足相残的事……若是叫廖公公知道了,难免会怕你几分。看他那样子是个胆量小的,五弟就不怕他疑心生暗鬼,忌惮着伴君如伴虎吗?”祁商嘶声沙哑着哄劝道,费力挪动摔断的右腿。一手将腰间的兵符取下递过去,喉头架在枪尖的顶端,一副听天由命之态。
“殿下!”苏青松进一步又劝,“恕末将直言,祖父曾说殿下谋智双全,若有不测必定是折在仁心太过,三皇子一派胡言,不可轻信!”
太子分毫的迟疑被祁商当做一线生机攥在手里:“五弟若手足相残,就不怕……嘶……就不怕身边的人有报应?”
青龙湛金枪的龙首微微一震,祁谟眸色中的杀意暗淡下去。
苏青松目光如炬,伸手持住戟身,只等太子稍有动摇便出手取三皇子性命。他祖父苏元山自小看重太子,无论智谋还是胆量,样貌还是品格,一样样皆是万里挑一。唯独是祁谟身上有一些君王不该有的心软,当真是能害死他自己。
故而苏元山命太子习枪,用万兵之王去磨练祁谟的战意,又命孙儿练戟,进可攻退可守,并对孙儿说若有一日太子于危急关头稍有迟疑,即刻出手,清君侧。
“太子真要信他?”苏青松重重一叹,问道。
“自然是一个字不信!我若留他性命,往后恐怕只会有更多人因为他送命!”话毕只见枪头回舞,枪纂犹如蛟龙出海斜挑一刺,径直穿向三皇子的咽喉。霎时金龙纹上血珠飞jian。
就在血雨腥风都归于死寂的一瞬,后方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与呼喊声此起彼伏。祁谟与苏青松回头望去,从关头驰来的骏马各个急如烈风,而那带头的人,正是苏家兵练兵总教头魏杰。
魏杰?苏家兵怎么来了?不是命他们以百人性命护小福子一人周全吗?祁谟俨然惊呆了,还没从战事中缓过神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些事耽搁了更新,来晚了,鞠躬!大家不要觉得太子优柔寡断,殿下很英勇的!只是这是他性格里与尼古拉斯祁老四不同的地方,又是头一回上阵。也是他必须要经历的成长!
这下好了,我们的小福福赶到了。太子啊,你就等着自己媳妇儿发飙吧~~~
小白菜:大将军,你还记得我上次说的御风和灵蛇不?
大将军:记得,一匹青色一匹黑,邪里邪气,流氓似的。
小白菜:……可是风哥约我去小树林,还说带好吃的。
大将军:拉倒吧,风哥这名字听着就不是好马。
灵蛇:风哥,今晚干嘛去?
御风:去小树林,吃小白菜。
第81章、第八十一章
祁谟卸下盔甲的披膊,坐在山石上晾着伤口,等军医来敷药。方才参军来报,天险关一役禁军自折五百,斩杀不足一百,其余降兵全数收服,总计现有兵马近万人,其中弓手三千余人,羽箭还剩四万。
本就是出自胤城的禁军,若不是皇子争夺,今日也不至于自相残杀。褪下肩甲,雪白的里衣已全部被汗与血浸透,而这一役后,太子用兵如神之称谓终于压过宫里数年谣传。也是这一役后,军中再无人置疑祁谟能否担任领军之位,元帝设计的太子无能纨绔之假象彻底崩塌。这一役后祁谟在禁军中首次树立起骠骑将军当有的威严,用手中ji,ng湛的枪术夺回了早应属于自己而一直未曾有过的尊重。
“殿下……”苏青松行礼上前,“不好了,殿下,廖公公也到了!”
“什么?拂儿也一起来了?”祁谟顾不上伤口还未止血,听完脸色都变了,“拂儿怎么来了?可有受伤?”
“回殿下,受没受伤……臣当真不知情,只是清点伤卒时候撞上了魏杰。魏教头当即跪下愿意领罪受罚,再问才问出来,廖公公知道自己骑术不ji,ng,跑得不快,便命苏家兵快马加鞭先来助阵,自己与张广之在后头紧随。方才已经到了啊……”
“这……到了就好,到了就好,半路没出什么岔子就好。”祁谟面露难色,愁得原地打转,与骠骑将军当有的勇猛毫不沾边儿,就连方才破关一刻都没有此刻举步维艰。他既想着冲过去瞧瞧那人颠着没有,冻着没有,又想把自己首役告捷的喜讯告诉他,细细讲自己是如何拿下这一劫。可那事确实办得不妥啊……
“这……咳咳,青松啊。”祁谟想了又想,见苏青松面不改色地等候着,以肘轻戳了几下:“你说,你与我五岁相识,算不算得上至交的挚友?”
这话是说得没错,可总觉得有弦外之音呢。苏青松犹豫着点点头道:“太子又有事求臣办了?”
“啧,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又有事?你可是五岁就敢在御花园动手将太子眼圈打青的罪臣,孤却视你为至交,可见心胸宽广,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祁谟欲言又止,披上里衣又道:“那个……青松啊,若是小福子一会儿发难怪罪起来,你可要替大昭堂堂太子求几分情面。重阳候既是忠烈之臣,你可不能叫外祖怪你护主不力,脸面无光啊。”
苏青松此时已经听出弦外之音的大概来了,却应道:“还请殿下明示。”
“过会儿见着小福子,替我分一分过错,就说将他独自留下的法子是你我一同想出来的,然后再多夸一夸方才我如何神勇如何英武,又如何受伤,看看能不能将此事一带而过了?”
“不可!”果真猜了个正着,苏青松当下拒绝道:“殿下是懂礼数之人,自然明白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之道。当初太子提议要将出兵的事瞒着廖公公,臣当下就提出异议了,还是殿下执意如此。末将虽然不懂爱慕之心,可廖公公对殿下一片痴情是看不错的,还能真舍得与殿下发火?这口黑锅恕微臣不背,好儿郎自当顶天立地,谈吐当如落子不悔,廖公公几次三番称赞太子君子风范,殿下……你自己与廖公公说去吧。”苏青松头也不抬地将此事回绝了,同时暗自感慨,廖公公果然还是年小未经大事,对君子风范的认知还是太浅薄了。
“孤当然是君子,只是……”祁谟尾音未毕,就听军医由后而来,脚步声杂乱非常,听着就不像是一个人。还没回头祁谟就心里打鼓,早已忘却自己身为太子根本犯不着给奴才解释什么的道理。依八千岁的性子,今日非要闹得ji飞狗跳不可。
谁料廖晓拂先给苏青松行了礼,上前躬身与祁谟一拜,道:“太子首役告捷,可喜可贺。奴才廖小福不能助太子成大事,深疚自愧,故而特来与殿下辞行,明日就与张大人一同打道回府,回宫里扫殿去。”
话还没听完祁谟的眼珠子就快要瞪红了,目力越过廖小福的肩头怒视张广之。诶你这个近身侍卫是怎么当职的?不仅没将人看住,怎么还一起说好了要往回走,还要回宫里扫殿去?这不清不楚的,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张广之傻眼了一瞬才挣扎着回神,慌张地眨动着眼皮。怎么回事儿?廖公公这是要坑死他啊,方才还好好的呢,答应了不与殿下怄气才将人带上来,翻脸就变了。今晚自己当真要领军棍了吧?
唯一身在局外的苏青松则看了个明白,真是可喜可贺,太子这耍无赖的日子算是到头儿了,苍天有眼,这不就派仙人下凡治你来了?
苏青松在马厩给灵蛇刷洗鬃毛,墨黑柔顺的马鬃沾了厚厚的血,早就干成一团打了结。灵蛇是府中良驹里出了名的难养,旁的马儿跟定了主子便温顺下来,它不,它偏偏就要学那好斗的野马,并且极易被激怒。就连马厩都只能隔开单住一间,免得把其他的马儿踢伤。
张广之端着一盆清水过来,换下早已染红的旧水,立在一旁道:“苏大人这马的性子够烈,竟不像是匹战马。”
“所以我给它起名作灵蛇,它啊心眼极小,自小就如毒蛇一般记仇,好斗又易怒。”苏青松把那几缕粘黏的鬃毛浸shi拆开,眼瞧着新水又红了一片,“家父自幼喜马,府上养的好马也多,依着灵蛇的脾气早就该送去做斗马了,没人骑得了它。”
“那大人真是驭马有术,这样的马胚子……”话说一半张广之连忙咬住舌头,再如何这也是苏大人的爱马,轮不到他说三道四的。
苏青松挑眉一笑,道:“无碍,这样的马胚子的确算不得上上选,像殿下的御风那般万里挑一的也是少见。兴许这就算眼缘吧,那日家父带我与太子前去马场择良驹就相中它,瘦瘦的一匹黑马却敢撒开蹶子与群马挑衅。我与家父说这马看着不错,家父却道斗马虽好却易激怒,你若有本事就去试。”
张广之着实想不出灵蛇该如何驯服,斗马之所以身为斗马,除了一激即怒的好斗,更因为它们翻脸不认主人的恶名。“那这就真是大人与它的缘分了,以斗马做战马,卑职也是头一回听说。”
“或许吧。其实人与马都一样,修得都是一个缘分。况且马皆通一些人性,你对它好,它自愿与你亲近。”灵蛇恰巧打了个响鼻,血腥味将斗马好战的一面勾出来,现在还未平息。
“可卑职看着殿下对它也算好的,怎么不见灵蛇与太子亲近?”
“这……”苏青松噎了一下,“或许它对脸皮过厚之人,都有些防范吧。”
脸皮过厚的太子正在大帐里犯愁,运筹帷幄的气焰不再,有的只是顺着英俊面庞滴下的汗水。身上显然是刚敷上药,襟口大敞,露出结实的胸膛,看着却天可怜见的。“拂儿莫走,拂儿你当真要收拾行李回胤城去?”
廖晓拂垂着眸子坐在地上,一言不说。褥子上是一个简易的小包袱,里头全是他平日所用之物。
“拂儿你先从地上起来,当心受了凉气。”祁谟试探着走近些,故意发出刺耳的咳声好让人心疼,“你若有气冲我发就是,坐在地上与自己过不去作甚?要不……你先坐在褥子上?”
廖晓拂坐得直溜溜的,两只小手踹在袖口里。方才他与太子辞行,吓得祁谟都忘了把黑锅扔给苏青松,也暂时没有心力去处置失职的张广之。等回程的时候小福子便不张口说话了,红着一双眼不知想什么呢。上鞍时又忽然冷抽了一口凉气,脸色比来时苍白了许多,下巴紧着,仿佛忍着天下最为不齿的羞耻。
祁谟心里登时疼痛不已,再瞧廖晓拂脸上那片不合情理的红晕,一下便猜到必定是伤着了。是廖晓拂急着上马,扯着了伤处,后又野火疾奔,必定将腿根与那处磨破了。
太子原本就长了一双善于迷惑人心的明眸凤眼,不发作时微微一眯有几分慵懒的醉样,百般温柔。现下祁谟刚经历了一场恶战,又服下止痛的安神汤,去了锐气只剩下伪装出来的委屈,直勾勾望向那人。
“拂儿莫走。”祁谟像一只无家可归的n_ai犬,几番讨好,俨然不是方才嚣张野蛮的头狼。
“殿下还是叫咱家走吧。”
这话说得不假,廖晓拂是动了要走的心了。他虽然自小净身做了太监,可骨子里的硬气一分未减。就算是他刚入宫最落魄的时候都没叫人轻易看轻过,每日的饭可以少吃,衣裳鞋子却不穿破损的,若有磨损必定求着宫女姐姐给缝上。那些宫女其实也就比他大一两年,都是十岁不到的小丫鬟。廖晓拂面相白净,秀气得跟女儿似的,嘴又甜,会哄人,软着声儿求一求总是能将人劝动的。
也就是因为他这么个不肯伏低的性子,那年才叫陈白霜一眼相中,从此带在了身边。
如今他心里盛着太子一人,殿下往日再如何闹他都是可以的,总归是自己乐意与太子亲热。可在大事就得拎出来算,上回太子与教头过招就未知会,还应允过再不瞒他了。谁知转脸祁谟就把出兵这样大的事藏得死死的,禁军加苏家兵共五千零一百人都知道的事,他日日睡在殿下身边,竟然唯独是他不知晓。
这就很过分了啊,廖晓拂气得打了个喷嚏,想着殿下昨晚亲手喂他喝下掺着安眠草的汤药就痛心疾首。殿下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瞒他,当真是过分了。
想着,廖晓拂又打了个小喷嚏。
“拂儿先坐褥上可好?地上凉,莫要拿自己与我置气。旁人看不出,我知道你底下磨疼了。”祁谟也是掏心掏肺的悔,悔他怎么就没想到他的拂儿心性颇高,生怕伤他一次就暖不回来,恨不得此时自己突染风寒发个高热,打上几十个喷嚏哄他心软。
无奈,他这身子骨是太好了。脸皮过厚的太子就这样敞开襟口晾了半个时辰,仍旧生龙活虎,连咳声都须一装再装。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谢谢小可爱们的阅读,豆酱在这里再说一下哦,本文并没有特别考究的朝代背景,极有可能混得乱七八糟,写文的初衷是这个脑洞很想动笔,愿博大家一笑,你们就当个乐呵看看,不要太当真啊啊啊,么么哒~
廖晓拂:好气啊,我要回娘家找师父去了!阿嚏!地上还是有一丢丢凉的,要不要坐褥子上去?屁屁好冷……
祁谟:d苏青松这个哥们儿老子不要了,祝他单身永久!
灵蛇:风哥想啥呢?我还想上阵杀敌!
御风:大概是想拱白菜了。
灵蛇:你的想法就好像你是一匹种马似的,很危险啊。
御风:难道我不是吗?
第82章、第八十二章
廖晓拂别扭地坐在地上,难以言喻的疼痛由腿根而上,疼中发寒,一动就如同撕去一层嫩皮。只因那处的皮r_ou_是去势后的伤痂掉落而成,是太监身子上最嫩薄的一处。今日马背颠簸,他又顾不得好好将鞍座坐稳,现下只消一挪就疼得他冷汗涔涔。
都是殿下害的,若不是有事隐瞒他再先,现在也不至于受这份苦。细汗布满了廖晓拂ji,ng致的鼻尖,看似正被万虫噬髓的疼所折磨着,祁谟眼下一片乌青的y郁,不忍再求道:“地上凉,去褥子上坐。”
或许是熬不住地上的凉气,廖晓拂歪着身子强自起身,从地上挪到了褥子上。原本底下冷飕飕的一片寒凉即刻少了大半,毕竟是厚厚五摞牦牛皮叠上去的。廖晓拂抱起肘来,猛地打了个喷嚏,懒懒地看着收拾好的包袱:“殿下出兵,这般大的事儿瞒着咱家,小福子自知呆在这儿也是讨个没趣儿……不如回去扫殿。”
祁谟脸色一僵,喉结上勒出的红印子还未消退。那是披膊与金甲相连的细链勒出来的,呈殷红色的一道:“拂儿莫走,孤也是不得已才瞒住你。”
“那也是瞒着了,能叫上下五千将士一同闭嘴,将咱家瞒得死死的,可见太子用心之险恶。”
“拂儿……”
“不管,那也是瞒着咱家了。”廖晓拂闷声闷气地说,靴尖在沙地上画圈儿,小喷嚏一个接着一个。
祁谟点头如捣蒜,生怕小福子染上风寒,服软道:“是,是,是孤用心险恶了,拂儿别犟着性子来,先让孤找个军医进账给你诊治吧?”
“殿下还要叫人进来……”廖晓拂怔怔急辩,还当太子是要唤人进来瞧他底下见不得人的伤处,从齿缝挤出的声音又急又委屈,“还要叫人进来看我腌臜的身子,生怕……生怕旁人不晓得咱家是个没用的无根之人吗?”
小福子从未轻贱地说过自己没用,更别说提那个太监咬牙切齿恨着的根字,往日听旁人提都赶忙闪开,不愿触及伤心之处。如今听他亲口说出来,好似一把生锈的钝刀将祁谟捅了个对穿,生怕这人夺门而去,上臂缠好的刀口崩开又殷出血来:“不看,不看,不叫人看!”
太子坐在身旁,廖晓拂直勾勾看那好似棠花的点点血斑,轻道:“咱家清楚自己是个什么身子,可皮r_ou_之下还是个男儿魂。今日小福子斗胆问一句,听一句心窝话,殿下不叫我跟着,是不是……只把我的用处当个侍妾了?”
“自然不是!”祁谟只觉得这话听得扎心了,原以为小福子是埋怨他故意欺瞒,小小的人,心思却比他还深一层。但这也是情理之中,八千岁可没有小肚ji肠的毛病,大事上拎得清楚着呢。他伸手将人揽至胸前,顾不得此刻什么天家风范,先将小福子的脸揉了一揉。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仿佛只有触碰到这人身上真实的肌肤,才能不叫他想起噩梦般的过往。
八千岁上一世真真死在自己腿上,又哭得那样凶,被人欺负了半辈子,终于得偿所愿,把一条性命结果在太子身上。
“我从未将你当做侍妾看待,实不相瞒,你比孤见过的大半数男儿更有骨气。”血滴殷透了一层白布,恍如棠花一朵,从花苞至绽放,祁谟急急说道:“孤不喜欢你说自轻自贱的话,我的拂儿分明就不是那样的人。拂儿自小入宫是替哥哥受的苦,当真以为谁都能豁出去吗?孤看可不见得,宫里头贪生怕死的人比星子还多呢,我的拂儿那样小就知道以自己换给阿姐抓药,谁说不是个英勇的儿郎呢?墨竹尚能傲视风雪,到哪儿都是玉骨一根,谄媚拜高的恶习丝毫没有沾染。你这样小却不得不学会自救自保,虚岁不及十六,却将全家性命一力担在肩上,分明就是个顶天立地的少年,莫要瞎想到歪处去!”
再怎样说祁谟都是大昭名正言顺的太子,这样低三下四去赖着一个小公,若是苏青松看见此景必是认同殿下颜面扫地。廖晓拂身子一歪被太子压在胸口,本能抬手轻推,却叫祁谟误以为这是要离他而去,使出奇大的力道将人圈住,又道:“孤自小孑然一身,赐下太子殿后身边人只有义父,不懂怎么将人留住。可你若走了,当真就没有再让我在意的人了,今日是我不对,千不该万不该瞒着你。”
不推还好,推完太子反手发力一搂,廖晓拂的指尖触及祁谟的胸口,抬眼是太子的下颚,惊问道:“殿下身子发热了?”
“不热,拂儿莫走,你若一走孤身边就更冷了。”祁谟急着将人揽住,刀口隐约有疼痛,胸口却好似泡进烧开的温泉水,热气涌着往上滚。自己真的是发热了,祁谟猜道,只不过这不像是风寒受凉的征兆,反而夹带着周身疲惫酸软的乏力。
在头晕目眩彻底失去意识之前,祁谟最后想到的是,这高热也害得太及时了,不亏。闭上沉重的眼皮最后听到的余音是小福子嘶声力竭地喊着军医。
“殿下?殿下?”祁谟忽睡忽醒地听见有人唤他,迷蒙着过了半晌,口干舌燥,仿佛动一下都要惊动全身筋骨。方才睡去之间他做了个杂乱混沌的梦,梦里是金戈铁马百戎争,野火在四周烧着,三皇子浇满了鲜血的颈子,九岁发痘时义父与母后的面容,交织着四哥记恨他的仇恨。唯独没有梦见廖晓拂。
探出手去摸索,眼皮烧得直疼,只听身边一阵急促的脚步响动,烧烫的手掌立即被一双冰凉的小手拉住了。那只小手比他的手小上许多,攥成拳头,叫他好能一手握住。另一只手的小指紧紧勾着他的食指,恪守着最初的承诺,他在哪里,这人便留在哪里。
还好,拂儿还在。祁谟抬眼认出了那个人影,一边忍着不适一边感叹这高热害得极好啊,苍天有眼,自己晾了一个时辰的膀子,可算将病惹来了。果然自己是好计谋,好心机。
“拂儿莫走。”他假装脱力,往小福子身旁倚了倚,全然不似鳞甲傍身的骠骑大将,眼巴巴儿等着人过来。廖晓拂赶忙靠过来,言语中尽是愧疚:“在呢,咱家不走了,殿下在何处就留在何处,不走了不走了。”
果然烧得好啊!祁谟体温滚烫,将英俊的脸埋在廖晓拂胸口,急促地呼气吸气。他的拂儿真香啊,什么叫温柔乡英雄冢,祁谟今日可算是尝到了一点儿滋味。
“孤怎么会忽起高热?”祁谟想到不禁微微一退,“军医可否看过了?会不会染给旁人?”
方才一直要走的人却改了心性,手指小心地捋起太子半shi的乱发,身上除了西府海棠的暖香还有淡淡的药草味,不用猜就知道廖晓拂将药炉挪进了大帐,隔着屏风在那头亲自给太子煎药呢。
“不染的,不染的。军医诊过脉了,说殿下不是冷气侵体受寒的征兆,而是方才的汤药里有一味止痛的,若是身上有外伤,服下药后必会发散出来,烧过就好。”廖晓拂不知道太子病起来还有这样讨人疼的一面,气过三巡,早忘了刻薄些什么,又道:“方才苏大人也来过,说与殿下昨日彻夜未眠安置布局,今早连水都没喝上一盏。殿下身上有伤,心里又有内火,一同被药性逼出来,就害起高热来。再加上耗尽了体力,肚子又空,一下沉沉倒在褥子上,吓得咱家差些将军医问罪。”
看来这烧还多亏一张药方啊,这军医得赏。祁谟被小福子雪白的颈子晃得目色神迷,俨然忘却数个时辰前半跪于鞍上的凌厉枪法,假似无力地问道:“不过给你就好。那拂儿还怪孤吗?”
廖晓拂傲立着脖颈,冲太子的脸打了个喷嚏,小声道:“一码事归一码,咱家不走归不走,怪还是怪。怪殿下将我看轻了,将我当做贪生怕死之辈。”
祁谟面色微凛,啧啧,当真是惹不得啊惹不得,八千岁还未成形,年仅十五就惹不起了,咬死他一件罪过竟还未放过去,垂眸黯然道:“错了,孤不是将你看作贪生怕死之辈,反而……正是清楚你不是,怕就怕在这里,怕你是个不怕死的。”
“有殿下在……奴才死不了。”
诶?一听小福子不提咱家,换了称呼了,祁谟心头百花齐放,这算是哄好了一半,心已经缓和地软下来了,再追加力道就是。无奈上一世的噩梦太骇人,哪怕祁谟胆量再大也不敢放言准小福子跟上战场,只能远远先将人支开。
“那往后,孤不再瞒着你,可你也不许去凶恶之地,身旁总得有孤的亲命护着。”祁谟思索一番,给出了最大的让步。
“除非殿下万事皆不瞒,奴才心眼儿极小,再被哄骗一次必定要走。”一手撑着太子的后颈,一手用浸shi的帕子将太子干裂的嘴角擦shi,廖晓拂说完抿紧了嘴唇,难哄得很,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搭理你的气势。
“好好好,孤答应你,拂儿当真是专门来煞太子的,凡事都依你就是。”祁谟被扶着饮下一盏茶水,干哑的咽喉如同灭了一场山火。这一记真是长了记性,骗天骗地都不敢再骗小福子了。
“拂儿帮孤再唤军医上前,孤亲眼看他给你诊过脉才能安心,别冻病了。”祁谟道。
廖晓拂走下褥子去掌灯,语气中含有不愿:“殿下安心,奴才煎着的药就是了,喝了就无碍。”
“可有要些……脂膏来?”祁谟不愿提及令他屈辱的往事,可也记挂着他那处的伤。
“出宫前牧白师傅给了薄荷汁子凝出的膏,奴才备在身上,带着小竹筒呢……已经自己上过了。”廖晓拂咬住下唇,蹲在地上,指骨泛白。祁谟知道公公最不喜被人戳破伤势,便不提了,昏昏沉沉掀开了被子,嘴里一直喊着热。
廖晓拂不厌其烦地给太子将被子重新盖好,竟不知当今太子还能如此赖皮磨人:“殿下别再折腾了,这被子盖得厚就是要捂出汗来,明日擦洗一遍身子便可痛快了。”
“孤身上燥热,一个人躺得难受。手也疼,腿也疼,伤处也疼……心口也疼。”祁谟喃喃自语,如今身量已长成,双腿修长且结实,腰窄宽肩,只穿一件中衣还频频掀开被角,滚烫的手在小福子脸上摸来摸去的,欲言又止。
这是在与自己撒娇?太子竟这般赖皮?
定了定神,廖晓拂不由地起了心思,殿下一副昏昏欲睡之象,说什么做什么都快要分不出虚实了,那自己……自己趁机放肆一回,神不知鬼不觉的,总之明日问起来,自己装作一概不知就得了。
想着,他掀开了被褥的一角,小心翼翼将身子挤了进去。殿下正害高热,身上烫得很,摸着如同暖炉。廖晓拂缩手缩脚地蜷在太子身边,将脸埋在腕袖之中。直到听太子平稳绵长的呼吸一声声响起才抬起头来,伸出藏在袖里的手,顺着太子遒劲有力的腰侧搭了上去。
等这一通悄不声儿地做完,廖晓拂早已烧起了脸,好似殿下真的将热气过给他,抬起眼皮,太子睡了,可睡着了还是好生英武啊。
自己真是个心机颇深的人啊。一张小小的塌子挤着两个人,祁谟与廖晓拂各自怀着心事,闭着眼一同想道。
作者有话要说:明日中卷可能就要完结啦!下卷收网,所向披靡~
是的,殿下就是尼古拉斯既社会又脸皮厚殿下~
这一周榜单轮空,估计热度会很惨烈,但是小可爱们放心,没有热度我也会保证更新质量,并且不断更。最近大家对动物cp热情高涨,昨天有留言说想看马视角,于是试着写一小段儿,哄大家一笑~
大家好,我叫御风,顾名思义,骑在我的背上就如同御驾清风。我是一匹马,一匹青缎色的千里马。
我身边这一匹墨色的马儿叫灵蛇,其实它的血统与蛇没有关系,而且,它怕蛇怕得要死。
最近我很困扰,除却困扰自己为什么能这样帅、跑这样快,还困扰我ji,ng彩万分的世界为何出现了一匹平平无奇的蠢东西。
就是它,在对面马厩啃胡罗贝的那家伙。灵蛇帮我打听出它的名字,果然和它一样蠢。
一匹性子温顺的雪色良驹,好歹也该叫个踏雪什么的吧?你猜它叫什么?你肯定猜不出来,它叫小白菜。
但最让我困扰的是,我觉得它在撩我。
第83章、第八十三章
一夜并非相安无事,祁谟首次出征就手刃三皇子,故而梦中总是乱做一团。浑浑噩噩,梦见他年岁尚小时三皇子诱他穿过冰面去,梦见上一世无意间曾撞破他命人砍下牧白的手指,还梦见饮鸩的家宴上,三皇子云淡风轻饮酒笑谈,告诉即将赴死的祁谟,太师府已被父皇下旨抄了,而他母后终其一生想要保住的两个孩儿都要化作飞天的灰烬。
梦回惊醒,耳边犹如丧鼓钟鸣。循微鼾声看去,廖晓拂睡在一侧,散着发,毫无防备地将身子靠向他。二人挤着用一张被子,祁谟的里衣早早因为发热出汗shi透了。屏风那端,药炉的炭火灭得正是时候,药香溢了满帐子。
梦都是虚的,还好身边这人是实的。
小福子双腿紧合,用太监惯有的睡姿睡着。他只占据小榻靠外的外沿,占据了小小的一块地方,姿势难受,睡得算不得安稳。每每轻微的一动,祁谟便用毯子将人裹住,再往自己身边带一带。
可算是……将人诱上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