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男为作者:埃熵
第13节
☆、第四十五章
如意是在中秋合宫宴饮之前才回到文以宁的身边的,如果他知道日后会有那样的结果——他一定不会选择早早回到主子的身边,而是好好劝劝平安,甚至将平安当日和他所说的一切告诉文以宁。
然而,
当时的如意,太过在意文以宁身上的蛊毒,更把自己对平安的那份情谊看得太重,才会放心平安,更让平安也跟着回到了文以宁身边。
中秋合宫宴饮,宫中的太妃、太嫔都被邀请出来,文以宁坐在凌风慢的旁边,接受群臣的跪拜,听着晋王、宁王说着祝词,星官星沉为百姓祈福。一年之中,唯有中秋夜,百官是可以在后宫之中随意游览的。
卫奉国现在已经没有了一切权柄,从黄门正四品的官制变成了寿安殿的一个普通小太监,这样的场合是没有资格出现在宫宴上的,所以文以宁没什么兴致——兴趣缺缺地看着远处的烟花和花灯。
烟花灿烂,绽放在夜空之中,五彩纷呈。人都爱热闹,又是合家团圆这样的好日子,皇宫里面近来接二连三的没有什么喜庆事,如今看着在席间献舞的女子,个个脸上都是说不出的喜。
再看座次,奏事处的人也算会来事的,竟然将宁王和晋王两个人对席而坐。宁王坐在东向首座,而晋王和王妃坐在了西侧首桌。两人少不了目光交流,文以宁远远看着只觉得好笑——
宁王到底年轻,但是高贵在血脉和摄政王的身份。晋王却更深藏不露,又有苗疆公主在身侧,若非宁王不知晋王进京所为何事——只怕现在就要起了冲突。
“王爷如此年少有为,”这不,文以宁还没有感慨完,晋王妃已经主动对着宁王开了话头,“怎么不娶个中意的王妃陪在身边呢?”
这话说出来轻巧,倒像是一家人当中,长嫂关心自己的弟弟一样。
可惜,
晋王和宁王皆算是皇室,此话又是说在合宫宴饮之中,对象又是宁王顾诗心,百官都明白顾诗心当年是为何不娶妻,所有人都若有意、又若无意地看了看坐在小皇帝身边的文以宁一眼。
文以宁看了看晋王妃,这个女子今日穿的是——苗疆人圣典的礼服,一身银饰不说,在中原人看来已经是衣着暴露了,胸口开得缝儿都能将内里看得清清楚楚。
对此,晋王不在意,直说这就是苗女,还望众人能理解苗疆风俗。
晋王妃感觉到了文以宁的目光,回头冲着文以宁甜甜一笑,“怎么?难不成是妾身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怎么众位大人都用这般奇怪的眼光看着我、还有太后?”
这话真是说得一点都不圆滑,文以宁看了看晋王妃、又看着面色各异的朝臣,勾起嘴角一笑道:
“倒不是,王妃多虑,只是宁王爷他志不在此,况且又没有合意的女子罢了。”
晋王妃笑了笑,回头冲着宁王敬酒:
“原来如此,却不知王爷喜不喜欢我们苗疆女子?我倒是可以给王爷介……”
“不必,本王喜欢男子,”宁王面色不善地开了口,冷笑一声开口打断了晋王妃的话,“不需要什么苗疆女子,若是王妃愿意——倒是可以给我介绍几个英俊的苗疆男子。”
这话说出来十分扫兴,文景朝就已经是男后当政,桓帝喜欢男人就让朝臣们用了一段时日来接受,今日桓帝唯一的亲弟弟竟然也说出这样的话来——百官面色瞬息万变,好几个人欲言又止,都紧张地看着宁王。
“王爷只怕是吃醉了吧?”文以宁面不改色,转头来看着宁王,“王爷这话若是当真,那日后挑好的给王爷纳做男妻便是。若是王爷此话是醉话,就当我们没听过,权当席间一笑罢了。”
宁王看着文以宁,笑了笑,举起酒杯对着文以宁致意,“太后主子,我瞧着您这样的就不错,却不知——天下间,可还能找到这样的主儿?”
宁王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直把这话给说透了——当年的太子之争,最后如何落下帷幕,和帝、章献皇后、张家还有朝中重臣都在这一场权力的角逐之中牵扯颇深,锦朝向来立贤不立长,凌与枢还不是太子之前都唤作“大皇子”,凌与权则是二皇子。
原本两位皇子都是帝后嫡出,且两人在政论、治国本事上都算一等一的。无论是哪一个当上太子、成为将来的太子,对于社稷而言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两位皇子素来亲厚,就算二皇子不得皇后宠爱,也有和帝和皇兄的关爱。
若非是那年文以宁殿试入宫,凌与枢非要此人做自己的男妻——甚至甘愿放弃太子之位,才就此引发了两位皇子的冲突,让朝野卷入了太子之争,闹到今日依旧不能收场。
被宁王当众戳着痛处说话,文以宁笑、更面不改色地说道,“王爷谬赞,只是天下人都求长情,若是王爷有心寻一个相伴终身的人,还是不要拿人来做他人替身的好。”
这句话他说得面不改色心不跳,反正他已经将自己的本性坦言给了卫奉国,现在他不觉得对着宁王和百官需要总端着那么一副架子。
宁王没想到在言语上吃了文以宁一个哑巴亏,抬眼看着文以宁只觉得眼前这个十多年的政敌竟然眼眸深处有了不一样的东西,像是远处天空的深邃星辰和星海。
顾诗心皱起眉头来,还想要说什么,却又被晋王妃那个女人给打断:
“如此,也好,夫君——我想要留在京城,你说可好?”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晋王夫妇,这个女人十分神秘,看向晋王的时候娇弱无骨,偏偏对着宁王和文以宁的时候,眼波流转叫人捉摸不透。
晋王妃突然说出这话来,晋王也不觉得唐突,起身来对着文以宁和凌风慢恭恭敬敬地拜下:
“太后、皇上,内子此次来京,原本就是想着见识中原的风土民情,本王有皇命在身——实不便长久的逗留在京中,若是能蒙皇上、太后不弃,留内子在京中多些时日,本王倒是也能安心了。”
群臣窃窃私语,当真是没有见过这种自作主张要主人留下客人的。
文以宁沉默,正思量间、晋王妃又开了口:
“若是太后主子不答允呢,也没甚关系,妾身用自己的身份在这京中走走便是了——方才听闻宁王爷说了他中意男子,我们苗疆没有这样的习俗,妾身也想看看。”
“何况,”晋王妃又补充了一句,“锦朝皇帝都能迎娶一个男人做妻子,妾身倒觉得中原民风比我们苗疆要新奇呢。”
晋王妃拿话来堵住宁王和文以宁嘴,她都已经算计到了这个份上,文以宁只能点头答允了:
“王妃喜欢,也便留在宫中吧,只是王爷和王妃新婚燕尔……”
“妾身不会待很久的,”晋王妃笑眯眯的,“妾身看够了新鲜也就回去了,苗疆才是我的家,这京城到处都是黄金碧瓦,虽然好看——却是透着森寒,妾身还是喜欢苗疆的花草虫兽。”
“阿娘,”一直沉默的小皇帝凌风慢竟然此刻开了口,“就让这个漂亮姐姐留下来吧?”
八岁的孩子的声音已经不再是婴孩那样奶声奶气,说话却还是下意识地撒娇,抬着眼睛盯着文以宁看,更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文以宁的衣角:
“阿娘,她好美,她身上的那些亮晶晶的东西也好漂亮——能留她下来和瑞儿玩吗?”
看着凌风慢委屈的眼睛,再看了看晋王妃,文以宁一点没有觉得这个要求有什么问题,却没有想到后来被如意知道的时候,如意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如意差点没有烧了整个寿安殿,甚至变了个人一样要去和太医院拼命。
不过,
此刻文以宁只是摸了摸凌风慢的头说道,“瑞儿喜欢就决定吧,到底你是皇上。只是——瑞儿,她虽然很漂亮,你却不可以叫她姐姐,明白吗?”
凌风慢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是还是转过头去对着晋王妃露出了一个天真的笑容。
中秋宴饮的歌舞声渐渐起来了,留在寿安殿里面的卫奉国听着那些远处的歌声、看着绽放的烟花,倒是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戎狄人是不放烟花的,也不过什么中秋节。草原上的月亮哪一日不是透着喜,他们不似中原人讲究什么阴晴圆缺,但是也会在月色下起舞。
仁尔玛还是大戎国公主的时候,就会在月下歌舞,戎狄人的舞蹈带着草原的野性。可惜大戎灭国之后,恐怕这个世上再也看不到那样的舞蹈了。
在宫宴开始之前,文以宁曾经问过卫奉国要不要去——毕竟留他一个人在冷静的后宫之中,文以宁也不想。文以宁是太后,编排什么样的由头都可以,要带卫奉国出去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
卫奉国拒绝了——他和宁王的事情还没有完,此刻他们太过亲近,只怕会给文以宁惹来麻烦。
“千岁大人,许久不见了。”
卫奉国所料不差,这不,立刻有人等不了了——现身出来的人,当然是现在已经在宁王身边独大的江湖人——孙傲客。
“大人在太后主子身边这么多日子了——却不知道到底探查到了什么?”
孙傲客一开口,说的果然不是什么好话,月圆之夜的月光十分明媚,照射在寿安殿中——却显得有些凄清和诡异了。
草原上的狼和狐狸,大约又要开始新一轮的角逐了——
☆、第四十六章
中秋月圆天明,外头星辰寥寥,唯有明月一轮、彩云几缕。
中秋宫宴已经开始,宫里大半的人都聚集在开设宴会的明光殿前,或者是在南面的御花园之中,那里有万顷荷塘还有湖心小岛,湖心小岛上面有自太祖皇帝在时、就修建的湖心小筑:传、太祖皇帝一生挚爱的人,曾经在太祖未曾发迹的时候,就居住在一处小岛上。
后来,每一位宫妃,都以能居住在湖心小筑为无上的荣耀。
旁人都以椒房恩典为贵,锦朝后宫的女子却将一个小岛看得比命还重。凡是在那里居住过的宫妃,无一人例外,都记录在了《锦绣书》之中。
凌与枢曾经想让文以宁居住在那岛上,后来不了了之。大约是因为文以宁是男子,而且——那湖心小筑偏僻,不适合文以宁。
对女子来说,那是盛宠。可是,湖心小筑——莫不又是对皇家男子最深的嘲讽:他们护不了自己喜欢的女子周全,不能给她们什么保护,只能金屋藏娇、将她们放在湖心,远离朝堂和后宫的斗争。
文景一朝,曾经受过皇帝盛宠的几位宫妃,除了——舒妃文舒窈以外,没有人登上过这个小岛,文以宁更是不喜欢来这种实际为女子幽居的地方。
眼下,
却有两人站在湖心小筑之前,负手而立——一人背着一把巨剑,身上是劲装打扮,年岁在四十左右;另一人则是普通布衫,除了身材高大、无关轮廓分明以外,并无甚特别之处。
“阁主将地点选在这里,当真别致。”
开口的人,正是卫奉国,自他在寿安殿中遇见了夜访的孙傲客之后,便跟着孙傲客来到这处对方口中所谓“无人知晓”的安全去处。
“合宫宴饮,在哪里出现都不合时宜,”孙傲客答,“这里没有皇帝的命令,是无人敢来的。”
像是解释,又似乎不是,孙傲客偏了偏头看着卫奉国:这人还是当初的神色,虽已不是宫中正四品宫殿监正侍,衣着也不是那一身像是浓郁黑天的蓝。
孙傲客以为,削了卫奉国的官、会让宁王彻底不再相信卫奉国。然而,他却没有想到宁王重视这个太监,更没有想到,这个太监背后会有那么多的事情——甚至自己被他反将一军。
夜风习习,
是他孙傲客将卫奉国约到这湖心小筑的,若是有什么要开口说的话,也该是他先开口说。可是看着卫奉国的脸,孙傲客忽然很想要对方先开口——他想要听见千岁大人开口质问、想要听见卫奉国解释。
可是卫奉国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不问。
这样的人反而让孙傲客觉得可怕,因为不可掌握,因为人总是对未知充满了恐惧。
“时候不早了。”
卫奉国终于开了口,可是却并非发问。孙傲客转过头去看着卫奉国,接着听见了卫奉国下来的催促:
“若是太后主子回来看不见我,追问起来我不便解释。阁主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孙傲客皱了皱眉,终于勾了嘴角:
“在下记得,先前千岁大人说——太后主子算是人间极品,不知大人在他身边这么多日子,到底得手了没有?”
这话问的下流,孙傲客料算卫奉国若是当真喜欢文以宁,自然会暴跳如雷——自己正好用这个把柄再去宁王面前邀功。
倘若卫奉国顺着自己的话说、只怕更多了一样可以对付文以宁的手段:和太监淫乱,这样的罪行,就算是再位高权重,也会为人不齿。
能扳倒文以宁,宁王肯定会对他刮目相看——那么隐天阁在京城的势力就会更大。
孙傲客打了一手好算盘,却没有想到卫奉国竟然一本正经地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道:
“也是了,我在太后身边这么些日子,王爷责问一二也是应当的。”
孙傲客一愣,困惑不解的看着卫奉国。
“还请阁主帮我给王爷带个话,就说我在太后这里探知的事情,容我明日亲自向王爷禀报,还请王爷放心,不用替我筹谋。王爷的大事为重。”
“你在说什么?”孙傲客忍不住,追问。
卫奉国反而露出了一副奇怪的神情反问孙傲客:
“难道阁主此来,不是因为我没有及时向王爷回报太后的状况,才来催促的吗?难道刚才阁主那么问,是当真要问我有没有对太后下手?”
这话说得太圆,孙傲客反而不好发作。
看着孙傲客沉着脸,卫奉国佯作不知,咋舌道,“阁主说笑,就算太后主子是极品绝色,我胆子再大也不敢去搞他啊,莫不是不要命了吗?”
孙傲客被这话堵得说不出旁的,只能点头称是。
卫奉国意犹未尽,舔了舔舌头:
“只盼着王爷的大事早日能成,若是能将那绝色的人儿活捉下狱,我定要去求王爷,让我有机会赏玩一番——以解相思之苦。”
心道这个太监还当真是变态至极,口中说着不敢,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更是大逆不道,孙傲客暗中不齿,面上却还是笑脸相迎,更暗中计划着要加紧自己的手脚,若是他日宁王起事失败,自己也定要谋个退路。
万万不能同卫奉国这样的小人在一起。
看着孙傲客,卫奉国其实也有心思,本来这些话他可以一早就和孙傲客说,可是拖到现在才说不过是有自己的私心:
以前跟着宁王的时候,只关心朝政权谋,捎带关注后宫。虽然想着要好好照顾文以宁,却十年来都没有注意到文以宁真正的筹谋。卫奉国觉得自己有些失败,但是现在更想要弥补这种失败。
没有关注兵权是卫奉国最大的失败,而没有关注江湖——则是他的第二个失败。
好在,
有孙傲客这只老狐狸,无意中安插了一个眼线在自己身边,火炎什么都好、而且还告诉了他很多江湖上的事情:
隐天阁是江湖第一大门派,孙傲客为代阁主已经成为实际上的武林盟主。墨隐老人虽为阁主,却长久不在门中,不是在外云游、就是闭关修炼。
隐天阁的武功最出名的正是墨隐老人的青山观雪和广袖流云剑。江湖人都这么说,卫奉国也这么以为,后来火炎才告诉他:
青山观雪是一套掌法,一套墨隐老人密不外传的十二式掌法。
而广袖流云剑并不是一柄剑,也不是一套剑法,更确切地说、“广袖流云剑”该这么读:
广袖,流云剑。
广袖是一种武功,流云剑是一套剑法。墨隐老人独步江湖,武功出神入化、又不争于世,便是用的这三样看家本领。火炎说他在各种的日子不长,并没有见过真正的广袖是什么,只是知道,除了孙傲客——墨隐老人还有两位徒弟。
只是,这两人、无论是在江湖上,还是朝廷中,都没有人知道,到底是谁。
“对了孙阁主,”卫奉国起了话头,他今日陪着孙傲客来到这里,为的就是这件事,“听闻令师还有两位高徒?”
孙傲客闻言皱了皱眉,“千岁大人如何好奇起江湖的事情来?”
“若是阁主不便说,那就当我没问好了。”卫奉国摆摆手,倒像是真的不在乎,这会儿让孙傲客起疑,可不是他想要的,以退为进。
“倒不是不便,”孙傲客摇了摇头,“家师脾气古怪,我们师徒之道、自然不是外人所想的那样。”
沉默了一会儿,湖中传来声响,看来是孙傲客约好的小舟过来接他们了,卫奉国也不催促,只等着孙傲客继续说。
看着那小舟渐渐靠过来,孙傲客眯起眼来,“我虽然是师傅首徒,但是师傅云游在外,我们常年也见不上一面,只是听闻师傅这些年在外又前后收过两个徒弟,一个在十七年前,一个在十一二年前。”
“这当真是奇事——”卫奉国惊讶,此刻小舟也到了,卫奉国低下头去也不便追问,可是心中已经有了一些计较。
虽然火炎没有见过“广袖”这种武功,但是火炎说过,在他们阁中的师兄弟们相传,这种武功以袖为刀剑,习武者常着广袖衣衫,内功高超,以内劲为刀剑。
算是一种奇怪的内功,也可以说是一种融合了上乘内家心法和刀剑招式的武功。
天下奇怪的武功很多,奇怪的内功也很多,可是一种练会之后像是没有武功一般的内功心法却很少见。火炎说,代阁主孙傲客也就是他的师傅——其实只懂得流云剑法和青衫观雪掌。
因为多年来没人见过孙傲客失去武功过,但是但凡练过广袖的人,都会像不懂武功的人一般。火炎无意中的话,透露给了卫奉国一个大胆的猜想。
而方才小心向孙傲客求证,却听得孙傲客说——墨隐老人的另外两个徒弟,一个在十七年前,一个在十一二年前。
十七年前,还是彰明一十四年。
十一二年前,则可能是彰明二十一年,也可能是文景初年。那年卫奉国来到了锦朝,从戎狄的翟王成为了锦朝的奴隶、太监。
卫奉国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只待晚上见到爱人时一问,便可知晓:文以宁到底,是否师从隐天阁。
☆、第四十七章
卫奉国回到寿安殿的时候,却瞧见了太医院不少的医官聚集在门口,心下一惊——莫不是文以宁的身体又出了什么差错?
匆匆忙忙往正殿赶过去,却只看见了如意和太医院副使韩太医两个人对坐在殿中,两人默默无语:如意脸红脖子粗、红了一双眼睛,明眼人看了就知道是哭过好几场。而韩太医则是皱着眉,脸色十分难看。
被他们如此凝重的神情吓得不敢怠慢,卫奉国连忙走上前去,“如意公公、韩大人,这是怎么了?太后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如意抬头看了卫奉国一眼,没有什么好脸色,张了张口、终归是“哼”了一声背过身子去。而韩太医,则是摇摇头、像是对着卫奉国说、又好像不是:
“我从未见过如此虚弱之症……”
“什么虚弱之症?”卫奉国急了,走上前去捉了韩太医的手,“韩太医你医术高明,无论如何要治好……”
“医术高明?”如意不客气地打断了卫奉国的话,“他若是医术高明,那么在我头一次请他的时候,他就该看出来了,我家主子到底是什么病状!”
韩太医没说话,也不与如意争辩,只是回头看了看在床榻上的文以宁,起身来拉着卫奉国走了两步,复又停下来道,“主子的脉象几日前我看并无大不妥,且主子的身子本就不同常人,如意公公叫我看——我自看不出什么。”
“今日被传召过来,说是太后主子又无由晕倒。可是今次的脉象较上次有大不同,问了旁边伺候的宫人说,主子是在晚宴结束之后,回宫路上昏过去的——”
卫奉国听着韩太医的话,心里有些堵,早知如此、他还不如陪着文以宁去呢。
韩太医看见卫奉国满脸的懊恼和担忧,复叹一口气道,“你到底是他身边的人,如意公公在气头上什么都不说,医者望、闻、问、切,如今不知道病因,我又该如何下手?”
卫奉国正想说什么劝劝韩太医和如意,电光石火只见忽然想起如意曾经对自己说过的几句嘱咐,顾不上礼数,匆忙掀开了文以宁的被子,捉出文以宁的手来,两只手找了一遍——都没有找到那个珠串。
如意特地嘱咐,虽然文以宁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卫奉国有。
那珠串别致,看过一次之后不容易忘。可是如今文以宁的手上,无论是哪边都没有戴有饰物。
如意曾说,晋王来自蜀中、蜀人善用毒和暗器,蜀中唐门名满江湖。如意又曾说,晋王妃来自苗疆,苗疆灵虫遍布,苗女狠辣擅长用蛊。
如今韩太医无法敲出来状况,文以宁又经常晕倒,如意生气——只怕只有这一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