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男为作者:埃熵
第12节
“我拿不住手中的茶碗,只是因为您屈尊降贵服侍我,心里惶恐。”
“哼——”文以宁冷笑一声,不屑地将卫奉国上下一个打量,“还想打量着蒙我呢,你一个太监、下面东西都没有——还敢把当朝男太后给睡了,这个天下、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嗯?”
那话尾的一个“嗯”字,带着三分的嗔怒七分的骄傲,文以宁挑眉看着卫奉国,更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卫奉国的胸口:
“卫奉国我告诉你,我筹谋了十年、隐忍伪装了十年,就因为你的出现,改变了我所有的谋划和计策。你自己说、这笔账,我要怎么和你算?”
“这笔账……”卫奉国愣愣地回答,可是才答了一半,忽然眼睛一亮,激动地看着文以宁,更忍不住捉住了文以宁戳在他胸口的手指,“您、您是说……您的意、意思是……”
文以宁笑了,有些无可奈何,脸却微微地红了。任由卫奉国拉着他的手,他别过头去、将目光放空,看着寝殿内不远处的烛火:
“十余年前,凌与枢对我用强,和帝又爱子心切、以文家人的性命威胁我嫁入王府做人男妻的时候,我就恨毒了他们皇室。”
文以宁说道这里,顿了顿——因为他感觉到他的双手一紧,安慰地看了卫奉国一眼,文以宁继续说道:
“大约从那个时候,我就开始筹谋,他们毁了我的一生,我定要毁了他们的天下。我暗中联络朝中重臣、与蜀中晋王联络,甚至利用陈辉和他的白袍军,一心想要造就一个乱世。”
“可、可是……”卫奉国打断他,“全天下的人都以为您……”
“以为我?”文以宁闻言、狡猾地笑了,“以为我是为了保住凌家的天下,才和宁王苦苦纠缠、才嫁给凌与枢的,对吗?”
卫奉国点点头,却不再说话,让文以宁继续说下去——
“凌与枢倒是真心爱我——”文以宁想起往事,只叹气道,“可惜他急于求成,用了那样的方式。我自幼心高,他要用强,我偏不给。日久生怨,任他如何努力,我只越发恨他而已。正因如此,也才会有你们看着他日日不理朝政、流连别的女子那里。”
“世人看见的‘帝后合印’、是他心里所愿,我却只借着他的这份愧疚,将朝中的权柄逐渐按着自己的心意给编排了——那日宁王发难,说我掌握权柄,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他虽然出发点不同——但是却叫他歪打正着,我的心思正是如此。”
“和帝一朝,虽然外戚干政,可是朋党之风未成。凌与枢继位之后,三权首领有心消除不正之风,可惜——我无心让这个朝廷成为一个安稳的朝廷。所以,宁王结党营私、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没看见。”
“……”
卫奉国沉默,他竟有些可怜起凌与枢来——凌与枢并非不深情,只是用错了方法。而文以宁,卫奉国第一次发现,文以宁并非外表看上去的那般隐忍和小心。
文以宁到底有什么秘密,这些秘密只窥视了一角,就叫卫奉国心惊——以往只道文以宁为了家国天下心力交瘁,现下看来,这个男人能够在朝中和后宫生存十年之久,定然也有他的手段。
“所以,江南那条水渠、造成日后的洪涝——包括宁王在江南囤兵,您都是知道、而且默许的?”卫奉国问。
文以宁点点头,长叹了一口气道:
“我到底年轻,那时做事不计后果,被父亲看出来了我的心思——父亲一辈子忠君爱国,当初就算和帝要把我当做勾引他儿子的祸水处死,只怕我爹也会第一个帮我戴上镣铐。所以他以死相逼,不惜杀死我娘、然后将文家上下一把火焚烧殆尽。只为逼我立誓,要我保文景一朝太平……”
“百姓都以为文太傅是……”
“是鸟尽弓藏?”文以宁弯了弯嘴角,“以为是和帝暗中做的手脚对吗?因为我们文家将彰献皇后的母家——张家给消灭,终结了彰明朝的外戚干政,所以——飞鸟尽、良弓藏,敌国死、谋臣亡了,对不对?”
卫奉国点头,他这个深居宫中的都不知道——何况天下百姓。
“父亲死后,我定然不能让父母还有家中无辜受牵连的人魂灵难安,所以暂时停下了我的计划。但是,我也不能任由着凌与枢这样消耗我的生命——到老了,他死了,我还要和他同葬陵寝。”
“于是——”文以宁细眉一扬,冷冷地说道,“宁王给凌与枢下毒的时候,我其实早就知晓,不过隐忍不发而已。只要凌与枢死了,文景朝也就结束了,我自然还能进行我的计划。只是——我没有想到他的毒会发作的那么快,所以才应接不暇。”
文以宁说着,摇头苦笑,转过头来看着卫奉国,却看见卫奉国也在苦笑。文以宁心里奇怪,便开口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我自己——想着帮您,却没想到给您添了麻烦。”
“帮我?”文以宁一愣,目光一转,立刻明白了,惊讶道,“难道——凌与枢的毒是你催发的?”
卫奉国点点头,“我早就知道宁王有心对付您,而且就准备在凌与枢死后、要您陪葬。若是您不允,便起兵反叛。我那时想要趁着他没有准备好足够的兵力的时候,先发制人,给您提个醒,却没……”
文以宁笑了,接下卫奉国的话来,“你却没有想到,我要的正是天下大乱。”
“就算让宁王准备好,当他起兵反叛的时候,”文以宁站起身来,站在明灭的烛火下面,剪了剪烛芯、接着说道,“我也有陈辉这枚暗棋,宁王若是起兵谋反,我自会让白袍军从北南下,让京城陷入一片战火之中。”
“天下大乱,宁王的军队会和我——这个支持着小皇帝凌风慢的人,以及陈辉的白袍军开战。我思量过了——陈辉和白袍军,加上我后来获得的三分之一兵权。与宁王暗中囤积的军队、以及他的三分之一兵权,应该是两厢僵持、谁也吞不下谁,最终落得两败俱伤的地步——”
烛火透亮起来,寝殿内的光更明亮了一些,文以宁背着烛火,转过身来看着卫奉国,带着笑容,行一步说一句:
“到那时,我便会和晋王通气,让他率军北上——坐收渔翁之利,无论是凌风慢、还是凌与权,只要是他们凌家的人——都会被晋王的军队一举击破,沦为阶下囚。他们凌家皇室、还有这锦绣河山,也会在那个时候完蛋。”
卫奉国沉默片刻,点点头道:
“确实,晋王来自临沂颜家,颜家人在蜀中发展了几代,根基深厚,何况颜家本来就是前朝兰陵萧家的后人——最早入蜀的晋王颜惜阴,岂非正是当年六国之首律国律王萧子良的大儿子。”
文以宁笑着摇摇头:
“传言不足信,不管他们是不是皇室、也不管他们是不是什么真龙天子,这个天下谁来坐,我都不在乎——我要的,只是凌家的人、死得干净些。”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文以宁又重新走回到了卫奉国这里,坐下来,看了看卫奉国,文以宁转过脸去,双手放在膝盖上,淡淡地说道:
“卫奉国,所有一切我都已经向你和盘托出。你眼前的文以宁——狠毒记仇,甚至不惜将天下人的性命当儿戏,更不管父母的遗命、利用自己的兄弟、亲生妹妹,还利用天子对他的感情……”
说到这里,文以宁顿了顿,犹豫了一会儿,双手慢慢地搅着衣角,紧紧地缠绕在了一起。
大殿里面一时间安静下来,甚至可以听见烛芯“噼啪”的爆裂声,文以宁没有说话,卫奉国靠在软垫上,也没有开口说话,夜色渐渐淡了,一个夜晚就要过去。
“你——”文以宁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去看着卫奉国,“卫奉国,这样的文以宁——还是你喜欢的吗?”
“还是,值得你用十年的时间——去等待、去守护的吗?”
他难得坦白,也难得将自己的所有秘密和盘托出。文以宁看着卫奉国,眼中藏着千般万种的情绪,他没有躲开视线,有些固执地、死死地盯着卫奉国的眼睛。
卫奉国也认真地看着文以宁,勾起了一边的嘴角,将自己的双手伸出去、把文以宁的双手从较紧的衣角中解救出来——
“或许过去十年,我是错了。”
文以宁一听,身子微微一颤,脸色苍白地别过头去,想要抽回自己的双手,可是才一动就被卫奉国紧紧地拉住,将文以宁整个人都圈回他的怀中:
“我说我错了,并非是说错在爱您这个人……”
文以宁额头抵在卫奉国的肩头,听着他说,心跳也渐渐不平静起来。
“您问我这十年的等候和深爱值不值得,我只告诉您一句:值得。您问我知道了您的本心和本性后不后悔,我只答一句:不悔。”卫奉国笑着将文以宁扶起来,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继续说,“直到今日,听了您说这些事情,知道了您记仇、您也会恨、您甚至不惜想要用天下人的性命来报仇。”
“我才觉得,我爱上的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一个放在神坛上的活祭品——不会哭、不会笑,一心一意的都是锦朝的天下。原来,您也是会生气的、会骂人的,甚至会使小性子,甚至和我们普通人一样……记仇、小气,睚眦必报。”
文以宁听着,本来十分感动,眼眶中氤氲着泪水,却听见了卫奉国的一句“小气”给逗乐了,泪水忍不住流下来,满脸又哭又笑的表情抬头,忍不住掐了卫奉国的手臂一下:
“你才小气!”
卫奉国“哈哈”地笑了,捧起文以宁的脸,用双手帮他擦掉了脸上的泪水,用拇指擦了擦文以宁的嘴唇:
“您小气也好,您歹毒也罢,于我——爱上了,就不后悔。对我们戎狄人来说,一生的伴侣,一旦认定了,也就是一辈子的事了。就好像是草原上的狼一样。”
“狼?”
“对,狼,”卫奉国点头,慢慢地说道,“我们戎狄人以狼为图腾,族中很多男子都会在身上纹有狼头。”
文以宁点点头,手却只是描摹着卫奉国指节分明的手指。忽然想到什么,文以宁突然抬头问卫奉国:
“对了,卫奉国三个字不是你的本名吧?你妹妹仁尔玛姓伯颜……”
“伯颜也好,仁尔玛也好,那是你们中原人根据我们戎狄语直接叫出来的名字,‘仁尔玛’三个字在戎狄语中指的是——美丽的花,‘伯颜’二字则是‘白’的意思。”
顿了顿,卫奉国又补充了一句,“我们戎狄人也尚白。”
文以宁听着,笑了笑,“这些旁的你以后再同我细讲,我只问你,你本名叫什么?”
到底是同床共枕十年,文以宁了解凌与枢为人,这‘奉国’二字,只怕是凌与枢送给这个戎狄的翟王,来嘲讽他将大戎国双手奉上的意思。
“伯颜伊洛,”卫奉国笑,说出来的话却有几分天真的意味,“您方才说我们还有以后……”
听见这句,文以宁也笑,更多是感动和舒心——秘密他总是一个人背着,现在有多一个人分享,甚至告诉他:无论你做什么,他都会包容你。
皇宫那么大,亲人明明全部离他而去,可是,十多年来,文以宁第一次在宫中,觉得自己安心,很安心。
下意识的,文以宁回了一句,“我们自然有以后。”
“正好,咱家也不是什么好人,‘娘娘’我们两个破锅配烂灶,挺好的——”卫奉国却坏笑着,故意说了一句破坏氛围的话。
文以宁给气得忍不住捶了卫奉国,红着脸转过身去,“你才是破锅!”
伴着卫奉国的“哈哈哈”小声,文以宁寝殿的烛火直到天快亮才熄灭,卫奉国伤重,最后终于撑不住昏睡过去,文以宁轻轻地描摹着卫奉国的脸,却在思索另外一件事情:
今夜发生了那么多的动静,甚至有了刺客,哪怕这个刺客不是刺杀他文以宁的。
但是,
为什么,至始至终、从头到尾,身为他贴身侍卫的平安,从来都没有出现。
一刻也没有。
☆、第四十二章
第二日五更时候,文以宁将卫奉国安顿在寝宫之中,没有给如意任何惊讶、尖叫的机会,只拉着他来到了偏殿。
“主子,你这是当真的?!”才走进了偏殿里面,如意就忍不住捉了文以宁的手、十分紧张地追问,“您是当真要和卫公公一起吗?”
文以宁看了看他,小如意的包子脸都团成了一个球。强忍住去掐一把的冲动,文以宁忍笑、对如意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您、您不开玩笑?!”如意似乎还不相信,认真地确认。
点头,文以宁不管如意,自己穿了外衫,将长发从衣衫中拿出来,偏着头系紧衣扣: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如意,我只答你一句,无论如何,这一次我想要信他。”
如意愣了愣,吞了一口唾沫,这才走过去,不大情愿地帮文以宁整理衣衫,一边替文以宁梳头,一边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您就是太轻信了!我看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和宁王在一起的、都没有什么好东西,主子你还是小心一点好。”
“再说了——宫里宫外那么多的人,不论男女,您为什么非要挑一个、一个……”
“太监也是人,”文以宁站起身来,冲如意笑了笑,打断了他的话,“这世间没有那么多的郎情妾意、花好月圆,月有阴晴圆缺、很多事情无法两全。”
叹了一口气,文以宁发自内心地笑,拍了拍如意的肩膀道:
“或许正是因为生命中有了这么多的不完美,才让我们更觉得现在拥有的更加完满吧。”
文以宁说完转头就离开了偏殿,直接往明光殿而去。
留下如意一个人呆愣地站在偏殿里面,细细寻思着文以宁说的这句话。
从西后六宫往明光殿去的路上,如意才追上了文以宁,文以宁斜靠在轿辇上补眠,偏着头拄着腮帮假寐。
如意匆匆赶来,本来有一肚子话想要对文以宁说——
比如,主子的生活确实有诸多不幸,和先帝凌与枢过得日子一点也不愉快,家人凋零、妹妹狠毒,这是过去的不完美,但是现在日子也一天一天好了。
再比如,他们这些当太监的,虽然挨了一刀子、没了东西,将来没儿没女的、只能在宫中找个好出路,却又比在乡间饿死好得多。
如意想明白了,人生有得便有失,知足方能常乐。
可惜,如意看着文以宁眼下的淤黑还有满脸的疲累,硬是将心里的话全部吞了下去,只在旁边跟着轿辇走着。文以宁的手随意地垂在了旁边,如意无意中扫过去却发现文以宁的手腕上空空如也。
如意一惊,立刻转到另一边,偷偷拉下文以宁的衣袖,发现主子的右手上也是什么都没有。这一找,如意立刻忍不住了,轻轻推了推文以宁,将文以宁推醒:
“主子?快醒醒——”
文以宁微微皱眉,睁开眼看着如意,“到了么?”
“没有,可是主子,”如意着急地追问,“主子,我送给你的那个珠串呢!我请您随身带着,千万千万不能取下来的,您、您怎么取下来了?!”
“什……”文以宁揉了揉额角,看着如意,这才看向了自己的手腕,皱眉道,“我没有取下来,可能是昨日不小心被打落了吧?”
“打、打落?”如意大惊,“您和人打架?!”
“不、不全是。”
文以宁摇摇头坐正,转头看见如意一脸着急的样子,心道小如意着急成这样、平日又难得求这样的东西给自己。文以宁觉得过意不去,只拍了拍如意的手道:
“如意,对不住,昨日我没注意,只怕是和火炎纠缠的时候落在了矮房那边。”
如意咬了咬嘴唇,沉默了一会儿道,“主子,您先去上朝,千万记着不要同晋王接触,我这就回去给您找出来,您一定得在明光殿内等我,千万不要离开!”
“怎么、那珠串有什么讲究吗?”
看见如意担心成这样,文以宁追问了一句,可是如意却来不及和文以宁多做解释,只是飞快地往寿安殿跑去——
看着如意的背影,文以宁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十余年前,他刚到太子府上的时候,还是太子的先帝凌与枢将小如意送到他身边来,当时的如意叫什么、文以宁都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那时自己心灰意冷,这小孩子笑眯眯地说希望自己能“事事如意”,才改了这个名字。
算起来,如意跟着他的时间最久,如今已经是七品执守使、官至寿安殿的首领太监。
坦白讲,文以宁从未想过如意能够跟着自己那么长的时间、甚至是混到今日的地位。在太子府上时,凌与枢重视他、和帝又亲自召见他,宫里宫外的人都知道他这个“太子妃”位份不低——
所以府中下人、姬妾都千方百计的巴结着,想要跟在他身边伺候。
这些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里面世故狡猾的、聪明算计的都不算少数,如意和他们比起来,全然不可能是对手。
可惜,那些人来往在自己身边,最后竟是谁都没有被留下来。成日里咋咋呼呼的如意,却终归跟着他一步一步走到了最后——来到了一个王朝权力的巅峰位置上。
想到这里,文以宁皱眉,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宫里容不下愚笨的人,如意能走到今天,只怕也是有他的本事的。
眼下,文以宁不想细思这些事情,明光殿垂下的帘后——还需要他坐在那里。天下是乱、是太平,他和晋王的谋约还没有结束,至少宁王未死、锦朝未灭,他的争斗还没有结束。
前些时日,
刑部上了文牒说清楚了帝陵被盗事宜,只将全部的罪责都归到了武林人身上——说是抓住了有嫌疑的江湖客,将一套“帝陵之中藏有绝世武功秘籍、才引得江湖人争相盗取”的说辞给描述得万般详尽。
对此,文以宁一点也不意外,宁王既然有心盗帝陵,定然是准备万全的。倒用不着去责怪刑部的尚书和郎官。帝陵的案子结不结并不重要,文以宁挂心的、还是宁王的身世。
倘若宁王凌与权和桓帝凌与枢之间,当真有一个人不是和帝与章献皇后亲生,也省了他和晋王再动手脚。只需找个机会将他们的身世之谜公之于天下,便可保民心向背。
只是,
早朝的时候,文以宁没有料到,一向沉默只管着中和朝中意见的纳言阁大学士会站出来上表:
“太后主子,臣想奏请皇上皇上大婚。”
文以宁一愣,没有接话,隔着帘子也看不真切大学士的表情,凌风慢只有八岁……虽说历朝历代也有年幼皇帝成亲的先例,可是现在奏请、却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心思了。
“大人,皇上年幼,您又何必急于一时呢?”右纳言笑眯眯地反驳自己的长官,“皇上这么小,只怕女人那地方要怎么办——都不知道吧?”
右纳言一头卷发,笑起来颇有一股子邪气性感,这句话一说出来,朝堂上年纪大些的官员都是一脸尴尬,而年轻的、都忍不住的想笑。
凌风慢事不关己,只是坐在皇位上玩着自己手中的小摆件。
想了想,文以宁决定先问一问纳言阁大学士的意思,“皇上确实年幼,但是成婚也是迟早的事,大人此刻提出,却不知是怎么考虑的?”
“太后明鉴,”纳言阁大学士鞠躬,“皇上心智至纯至善,虽承继大统,却终归不能永保江山万世,若不早准备着、只怕将来山河易主……”
“大人是想着要让皇帝早早留下种,好保证新的小皇子不是个傻子,是吧?”右纳言口无遮拦,只将大学士纠结再三的话,给粗俗无比的说了出来。
“你放肆——”大学士厉声呵斥,“怎可如此说当今圣上?!”
“大人,”右纳言走过去,笑得风情万种,“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您不如现在——叫当今生圣上,给我们做个决断看看?”
“你——”纳言阁大学士气得一口气上不来。
“右纳言快人快语,”这个时候,文以宁不得不出来说话了,“瑞儿的状况众位卿家都知晓,今日大学士既然提出此言,不妨大家一起议一议——皇上大婚,也算是大事一件。”
“八岁的孩子,大婚又有何用——”商部尚书冷笑着开口,“难道和帝一朝——外戚专权的教训还不够吗?”
提起和帝的彰明朝,满朝文武都沉默了片刻——章献皇后和张氏,曾经盘踞在彰明朝那么长的时间,若非后来和帝重用文太傅、联合在羽城的陈家,才铲除了外戚的全部势力。
而文家在桓帝一朝没有成为外戚势力,只怕是因为那一场大火。
无论文家是怎么毁的,只怕任何一个有女儿的人家——只有想要成为皇后之心,却没有让整个家族陪葬的胆。
“不若学汉制,留子去母?”久病的内御史侍郎提了一言。
“只怕到时并非我等可以左右的……”朝臣们议论纷纷,都是怕了外戚势力的模样。宁王也在朝上,不过和文以宁一样,作壁上观,两人皆是不发一言。
无从判断宁王有没有授意自己的朋党说这些话,文以宁只是知道锦朝的历史上倒是有不少外戚专权的例子。
算起来,
文以宁并非皇族,现在掌握朝中大权也是外戚干政的表现——思量了一番,文以宁开口说道:
“皇上终归是要长大的,身为天子、不能无后,只是此事急不得,该从长计议。皇上如今才八岁,不如再过些时日,便择吉期给皇上大婚。选一位母仪天下的皇后,也能延续皇家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