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网

阅读记录  |   用户书架
< 上一章
目录 | 设置
下一页

第5节(1 / 2)

加入书签 | 推荐本书 | 问题反馈 |

太后男为作者:埃熵

第5节

文以宁抬眼看去,这个外御史侍郎是个聪明人,知道他并不很看好他的为人、锦廊上又被撞破了给卫奉国的贿赂,索性直接和他撕破了脸、站在宁王一边。这下,文以宁反而拿他没办法了。

“那么大人觉得,谁来当这个皇帝更合适些呢?”

文以宁重新抛出了话头,他想看看,像是外御史侍郎这样的人,在满朝文武之中,到底有多少个——凌风慢确实不宜承继大统,可是现在就着急让宁王继位的人,未免狼子野心、别有用意。

百官被他问得面面相觑,最终还是三朝老臣纳言阁大学士出面和稀泥:

“臣等并非觉得皇上不好,只当皇上年幼,现在总有种种不适应和不妥当,日后需有人好好教导才是……”

“哼,大人此言差矣,”外御史侍郎开口,“高祖皇帝六岁登基,德宗、睿宗登基之初都是同样八岁年纪,大人说皇上年幼、需要有人教导,岂非是在指责太后主子照料不周吗?”

“老、老臣没有这个意思!”

纳言阁大学士慌了,连忙要跪拜下去磕头谢罪,却被文以宁止住:

“大人是老臣,过问一两句也是应该的,况且——”

他转头盯着挑事的外御史侍郎看了一会儿,才继续,“况且,确实是我没有教好这个孩子,八年来疏于管教,这才让皇儿今日在大殿之上给了众位大人难堪。但皇儿是先帝唯一的儿子,如今已经登基为天子,就不容人随意质疑。”

“太后主子,”右纳言披着一头卷发,漫不经心地说道,“恕在下冒昧,皇上虽然是先帝唯一的皇子,可是若是臣记得不差的话,这孩子的母亲——是仁妃吧?”

“仁妃?!”

“仁妃、仁尔玛?那个和亲的大戎国公主?”

“她不是早就死了吗?那个疯婆子是皇上的生母?”

“……”

原先对于凌风慢的身世,朝臣们并不十分清楚,顶多王宫亲贵们知道,可是如今被右纳言说破,朝臣们各个议论纷纷,面露难色——

文以宁当然明白他们的担心,大戎过与锦朝数年交战不断,戎狄与中原人又是世仇。和帝一朝,大戎国的国君伯颜赫为保部族首领地位,将自己的女儿伯颜仁尔玛嫁到了锦朝来和亲,成为了当时还是太子的凌与枢的姬妾。

仁姬不懂汉话,后来凌与枢又带人与大戎国作战、俘虏大戎十二翟王、最终灭大戎。她恨极了自己的丈夫——杀她父兄,令她家破人亡。

仁姬刚烈,自从知道不幸怀上了仇人的孩子之后,每日想尽办法喝堕胎的汤药。凌风慢命大,没有被打胎药杀死,却先天不足,成了个傻子。

文以宁第一次遇见凌风慢的时候,就是仁姬拿着一把剪刀,疯狂地追他——要亲手杀死这个流着敌人的血的孩子。

哪怕这个孩子是她的亲生骨肉。

仁姬如此疯狂,当时京城人尽皆知。

只是后来随着凌与枢的继位,凌风慢被封了大皇子,仁姬也被追封了仁妃,人们也就淡忘了这些丑事,如今又被翻出来重提……

瞧了一眼右纳言,这个一头卷发、身材纤细的男子倒是笑得风情万种,文以宁一时间也不知对方到底什么意思,只轻咳一声道:

“太祖的母亲至今未知,武宗是废宫所出,静宗的母亲原是苗人。怎么——众位卿家觉得,我锦朝天下,容不得戎狄女子作为皇室宗亲吗?”

“太后主子说得不差,可是太祖已经创下不世基业,武宗生母虽为废妃,可是也曾是汉族女子、贵为皇妃。苗人与我锦朝世代交好,比不得戎狄凶悍,与我锦朝世代为敌、夺我边境良田万顷,杀我锦朝无辜百姓。我看宁王很好,也是凌家血亲,要比这白痴小子好太多。”

“戎狄作乱,稚子何辜?”

文以宁知道外御史侍郎能言善辩,却没有想到右纳言也是个舍生莲花喜欢纠缠不休的。冷静地堵住了对方的口,文以宁这才转头看着方才一直都在沉默的宁王顾诗心:

“却不知王爷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宁王笑了笑,转头来对着文以宁恭敬地一拱手:

“臣弟倒是觉得,皇上年纪还小,懂得东西也不多,只需要找些师傅们好好教导便是。今日大典之上做错的、早朝上出的乱子,不过都是孩子心性,没什么大不了的。”

文以宁听了,若有意若无意地看了外御史侍郎一眼——

那人脸色已经惨白,有些迷茫又不知所措地看着宁王。

文以宁在心里冷笑,急功近利的庸才易于掌控,可是宁王并非已经和自己撕破脸,外御史侍郎对于宁王来说,可用、可不用。

错估了自己的价值,在这个局势未明的朝廷之中,是自掘坟墓。

“既然如此,那么就找好的师傅给皇上……”文以宁看了看群臣,正想着借用给皇帝找老师的机会,让朝中的势力稍微得到了平衡。

帝师,往往是新帝权力的根基和开始。

这个道理文以宁明白,宁王更明白。

天上银河、星罗棋布,地上朝堂、他和宁王之间又要重新开始一场较量——只不过是以朝臣为棋子,博弈的是这个天下。

两人对视一眼,正待说话的时候,却听见门外太监来报:

“宫殿监侍馆正侍卫奉国、卫公公到——”

卫奉国?

他来干什么?

文以宁惊讶,脸颊微热,头痛也有几分加重。他一点也不想要承认,那个人的存在太过明显,让他根本不能忽略掉对方早晨在锦廊留在他双唇上的热度。

摇了摇头,咬住舌尖,文以宁冷着一张脸告诉自己对方不过是一个太监而已。太监算不得男人,何况自己是太后、又有何惧?

卫奉国进来,倒是一改早晨在锦廊上的轻佻行状,恭恭敬敬对着文以宁、宁王和众位大人拜了拜,这才开口说道:

“臣知道众位大人在宫中为了皇上和这个天下的事情烦心,臣倒是有个不错的法子,不知道众位大人可有兴趣一听?”

“喔?卫公公有何妙计?”

文以宁看着宁王和卫奉国两个人一唱一和,心想见招拆招便罢。于是,便对着看向自己的卫奉国点头首肯。

“这法子是我家乡人从更远的西部听来的,说西方海边有一个国家,他们的官员若是有了什么事情商议不定,又不想国家混乱,便用一个瓦罐放在神庙之中,然后每个人恭敬地进入了神庙里面,如果赞同,就将放在一边的陶片放入瓦罐之中,若不赞同,便将陶片打碎——以防有人丢入多余陶片。”

卫奉国侃侃而谈,文以宁和众人也细细听着,也就到了这个时候,大家才不会觉得此人是个受过腐刑的阉人。

“末了、只取罐中陶片计数,若是超过官员半数,便可决定,不伤和气又有神明作证,岂非两全之法?”

卫奉国所说众人闻所未闻,文以宁只注意观察宁王神情——宁王神色也有惊讶,看上去倒不像是装的。

“如此,卫公公此法甚好,我们不妨就如此来过?只一样,我们都需站到听不见碎片的声音之外去。”

文以宁加了一句,他可不想臣子因为害怕被宁王嫉恨而故意昧着良心做事。

“好,既然皇嫂答允,我们也就听命行事,卫公公,你且去准备、准备你的法子吧?”

“是,臣领命。”

卫奉国的手脚利索,没有等很久就带来了东西,且文以宁发现卫奉国很细心地在陶罐的底部放了一层软布,这样丢入罐中的声音也被弱化,众人远远站在殿外,只在殿内放置了罐子。

眼下在寿安殿中的臣子有六十人,若是超过半数三十人,则可让凌风慢继续当这皇帝,若是不成,只怕是要重新考虑让宁王继位了。

文以宁皱眉看着群臣,卫奉国不知何时蹭到了他的身后,凑在他的耳边,压低了嗓音说了一句:

“娘娘,你猜——结果会如何?”

“……”

这可恶的太监一定是故意的,文以宁缩了缩脖子:他的颈侧和耳畔最为敏感,被人凑近又是呵着热气说话,不由得浑身一颤,正待发作,那人磁性低沉的嗓音又补了一句:

“两权相争,又期天下定,须引入第三权才成。”

☆、第十六章

待月明星稀,夜半时分,寿安殿中六十人才拿定了主意、投完陶片。

陶片计数是在众人的监督下统计的,朝中亲贵大臣和三品以上要员共有六十人,若是超过三十人不满凌风慢的继位,这位八岁的新帝很有可能会成为锦朝历史上在位时间最短的皇帝。

宁王在朝中朋党众多,但是文以宁也和朝臣们交道多年,深知群臣秉性——至少,礼部尚书是他文以宁一手提拔起来的,工部和户部尚书也一直不齿宁王一党的做派。而且朝中也有像是刑部尚书那样软硬不吃、刚正不阿的人。

虽然文以宁心里也没有底,可是他知道,就算是这种投票选择的方法让宁王险胜了,他还有最后一个办法,可保宁王暂无继位的可能。

须知,锦朝的异姓王,并非只有宁王一人。

“二十九、三十……三十……呃……三十?”

正在文以宁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唱票的结果似乎已经出来了,文以宁抬头只看见了那几位官员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下可好,”卫奉国在旁边竟然事不关己地笑着耸了耸肩,“只有三十人留下了同意的陶片。”

言下之意,便是一半同意、一半不同意,这个结果没有任何意义。

“这不可能——?”

反应最大的人当属宁王顾诗心。

宁王一听就坐不住了,他一跃而起走到了罐子旁边,亲自将里面的陶片数了一遍,却发现三十片不多、也不少。

宁王不相信地环视群臣,却终归因为不知道到底是谁同意、谁不同意,满腔怒火而无法发作。

文以宁暗中松了一口气:

“既然今日毫无结果,天色也晚,众位卿家明日还要早起上朝,此事不如改日再议?”

“国不可一日无君,此事怎能耽搁?”

“不如再投一次吧?”

群臣之中自然有人反对,确实、凌风慢今日的表现让文以宁不能为他说什么。可文以宁也知道,朝臣之中有些人站在他这边,有些人站在宁王那边。

无论选多少次,会改变的总是那些趋炎附势的墙头草,想要利益均沾的人。

“群臣不过如是,再投也没有什么意义,不如请满朝文武明日早朝的时候合议如何?”

宁王让步,若有深意地看了文以宁一眼。

文以宁略一沉思,明白一夜时间对于手腕高明的宁王来说已经足够,何况宁王手眼通天,这一夜时间文以宁确实不太想要给宁王:

“王爷看重三品以下官员的心思我也明白,可是若是将国家大事都交予天下人讨论,何时才能有个结果?此法不妥。”

“皇嫂为何一味要维护那个傻子的利益?莫不是因为皇嫂您担心本王继位以后,您的权力受会减少吗?”

文以宁一愣,心知宁王狠毒,而且城府极深。此刻将矛盾引到他身上,这样臣子都会以为他文以宁是贪恋权势,所以才不想让贤,而立痴儿做皇子。借由皇子年幼的借口,好继续执掌天下大权。

贪恋权势?

文以宁嗤之以鼻,他冷笑一声,只斜眼看了宁王一眼:

“王爷这话未免说得太没良心,我若是贪恋权势,为何不在初掌帝后二印的时候,就将文家满门尽数封了万户侯?又何须让我文家上下百余口,为了你们凌家皇室葬身火海?”

他从未将这些伤口示人,是他逼他的。

话尽于此,群臣噤声。

文以宁只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长叹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凌风慢——那孩子倒是睡得十分安稳,全然不懂担心为何物。

“不对,有一个人没有对此表态,而且是三品以上官员!”

眼看气氛不对,纳言阁大学士忽然站出来说了一句话。他话音才落,方才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卫奉国忽然也开口说道:

“对,确实还有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没有来。”

“谁?”

文以宁和宁王几乎是同时问出来的这句话。

“老史官,”卫奉国回答,之后见众人还是不太明白,又补了一句,“河山阁主——沈钧。”

说到这里,众位大臣这才明白卫奉国口中所说到底是何人,文以宁和宁王对视一眼,宁王率先开口道:

“那么就请卫公公您去将老史官请来吧,他的这第六十一人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文以宁摇头:

“那人脾气秉性如此奇怪,不会轻易离开河山阁。”

“确实如此,”卫奉国走过去,对着宁王恭敬一礼,“老史官脾气古怪,平日早朝也甚少见他出现,若是王爷相信在下,在下倒是愿意往河山阁一试——却不知王爷愿不愿意等?”

“等?”宁王看了一眼远处高悬的弦月,“本王已经等了十年,又怎么在乎多等一时半刻?”

此话一语双关,文以宁看了卫奉国一眼,正待说话,却看见卫奉国转过身来,挡住了宁王的视线、冲着他盈盈一笑,满面的温柔。

这人……还知不知道要脸?

时辰渐晚,宁王既然放了话,文以宁便让群臣暂且先回家休息。

待卫奉国和宁王两个人最后走出了寿安殿之后,站在文以宁身后、给他添上厚衣衫的如意不太满意地开口:

“主子你就又这么轻易就信了他吗?”

“谁?宁王?”

“不是啦!是那个卫公公,”如意撇着嘴不满地看了门外一眼,“一看他就不是什么好人。”

文以宁一瞧如意的团子脸都皱成了包子,心里好笑,面上却故意逗如意道,“怎么,你就这么担心你家主子被人骗了去吗?”

“主子您也不瞧瞧他那轻狂的样子,还有他、他明明白白就和宁王交往过密!笑起来一肚子坏水的样子,也不知道接近您是为了什么!您偏偏还一点不担心。”

“一个太监我担心什么?难道还怕他吃了我不成?”

文以宁笑得满不在乎,只看了看阴影中,道:

“好了,如意、平安,你们跟我往河山阁走一遭吧。”

如意莫名其妙地跟着文以宁走了一段路,直到扶着文以宁坐上了轿辇的时候,看见文以宁、甚至是平安这个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嘴角都露出了微弱的笑意——如意这才明白文以宁方才都是在成心逗他玩。

如意懊恼地埋怨:

“主子您又欺负我——”

文以宁笑而不语,只看着夜行之中忽明忽暗的宫灯:从寿安殿出来向西行三炷香的时间就能到史馆所在的河山阁。

多年以前,太祖皇帝建立锦朝的时候,得到南阳沈家不少帮助,沈家修史,太祖取“锦绣河山”之意,将锦朝的史馆命名为“河山阁”,且将锦朝史书定名为《锦绣书》。

沈家世代修史,本朝史官沈钧乃是三朝、不,现下应该算作是四朝老臣,年过半百、知识渊博。文以宁还是孩童的时候,曾与父亲一同入宫,在御花园中与这位史官有过一面之缘。

天下诗文书籍,若说佩服,文以宁首推沈钧。

可惜,多才者多怪。

沈钧的性格乖张,并非一般人可见。他喜欢见的人,恨不得日日夜夜与你同榻而眠、底足长谈。他不喜欢的人,任你是天皇老子、九天阎罗他也是闭门不见。

说是去河山阁请沈钧,文以宁心里还是有些没有底——他需要沈钧的支持,他不能这么轻易就服输。

倒不是为了凌与枢或者凌风慢的天下,也无关凌家皇室。

只是……

文以宁看了看远处的星斗如坠,人一旦活着,就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河山阁近在眼前,可是文以宁主仆三人没有料到在河山阁门口已经静静地站着一个人,此人一身深蓝色的蟒袍,头戴一顶三山帽。

远远看见文以宁的轿辇过来了,他夸张地抖开了拂尘对着文以宁的轿辇拜了下去:

“见过太后娘娘。”

“你怎么在这儿?!”

“如意,不得对卫公公无礼。”文以宁出言喝止了如意,任谁都瞧得出来对方以礼相待,自己人在这种事情上怎么能失了礼数。

况且,文以宁偏着头看了一眼跪地的卫奉国——此人的态度变化多端,到底值不值得信任。或者,恰若如意所言、卫奉国接近他不过是另有所谋?

不过也罢,文以宁扶着如意的手腕从轿辇上走下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便是。

“卫公公怎么来了?”

“娘娘您为什么而来,下官就为什么而来。”

文以宁见他笑得十分暧昧,皱了皱眉,还没有开口说话,河山阁的门就从里打开,一个身着吕色衣衫、满头灰白头发的老人站在哪里,挑着眉眼看了门口两个人:

“二位既然来了,夜里风大,也没有叫你们站在门口的理儿,进来说话吧。太后主子,千岁大人。”

文以宁走在前面,终归对老史官的那句“千岁大人”耿耿于怀,一个太监——如何敢自称千岁,更得宫里宫外不少人,称一句大人。

“二位的来意,老朽都已经知晓,却不知二位前来找老朽出面,却有甚诚意?”才走进河山阁没有几步,沈钧掌灯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问了这么一句。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
A- 18 A+
默认 贵族金 护眼绿 羊皮纸 可爱粉 夜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