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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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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作者:来自远方

第23节

太后不会有害先帝之心,却很容易被张氏兄弟利用,为两人大开方便之门,无心铸下大错。

心头发颤,耳激嗡鸣,冷汗缓缓自鬓角淌下,杨瓒不敢深想,却不能不想。

“臣……”

“臣”字出口,杨瓒喉咙发干,嗓子里像堵住一块石头,进退两难。

推拒吗?

天子之命,岂容违背。

然事涉藩王外戚,哪怕手握御赐金尺,也将千难万险。最坏的打算,活不到明年今日。

“杨侍读?”

“臣……领命!”

左思右想,杨瓒终是起身,郑重下拜。

他终于发现,被天家父子“信任”,绝非百分百的好事。太子殿下的礼,当真不是那么好受。

弘治帝临终的举动,怕也大有深意。

难不成是做爹的发现儿子会坑人,才提前打好预防针?

杨瓒摇摇头,事到如今,哪怕知道弘治帝为了儿子,早早挖坑给他跳,也只能硬着头皮,闭着眼睛跳下去。

“臣以为,此事牵连甚广,如要详查,恐遇多方阻力。”杨瓒道,“臣请陛下赐一道手谕,许臣办事期间,行事皆可便宜。宗室功臣不可妄加干预,否则以同谋论罪!”

既然要查,便一查到底,查出个子丑寅卯。

与其高举轻放,虎头蛇尾,两面不讨好,不如铁面无私,严查到底,直至刨出根基。

杨瓒知道,此事查到后来,必将遭遇反扑,根本无法全身而退。但他没有选择,如果不领命,朱厚照那关就过不去。

两相比较,只能下定决心,坚定站在少年天子一边。

毕竟,以朱厚照的性格,认准了谁,绝对会一门心思的对谁好。查了或许会遇到麻烦,不查,失去朱厚照的信任,麻烦只能来得更快。

杨瓒想乐观一些,事情或许没那么糟糕。可默念几次,心中依然只剩下一个念头:坑人啊,当真坑人!

朱厚照则是真心高兴,当即写下手谕,盖上宝印,其后取出三封书信,一并交予杨瓒。

“这些都是从寿宁侯家中搜出。”朱厚照道,“锦衣卫北镇抚司呈上。”

信封盖有宁王府和晋王府长史印,内容看似没什么出奇,却几次提到“丹药”和“真人”。

越看,杨瓒表情越是严峻。

证据确凿,难怪朱厚照想杀人。

“陛下,臣必详查!”

“朕信杨先生。”

什么人能被天子称呼“先生”?必须是刘健李东阳谢迁这等级别。退一万不,也该如刘机杨廷和一般,曾在东宫为太子讲学,做过太子的老师。

一个从五品的翰林院侍读,何德何能有此殊荣?落在御史言官眼中,必成罪状。

杨瓒打了个激灵,当即便要开口。朱厚照压根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手谕写好,又令张永取来黄绢,大笔一挥,宝印一盖,直接授予杨瓒调动千户之下锦衣卫的权利。

这且不算,想到杨瓒品级不高,一时之间也不好再升他的官位,朱厚照灵机一动,赐给杨侍读一件麒麟服,一条金带。

杨瓒傻眼。

事情发展太快,快得根本来不及反应。

“臣……”

“杨侍读可是不喜麒麟服?”

见杨瓒表情迟疑,语带犹豫,朱厚照心生误会,干脆利落,麒麟服直接换成飞鱼服,金带换成花犀带。

手捧诏谕,杨瓒没有半点喜意,只想痛哭一场。

得天子赐服,满朝之上,唯有内阁三位相公和锦衣卫指挥使牟斌有此殊荣。

这哪里是将他放在火上烤,分明是直接扔到火山口,稍不注意便会尸骨无存。

无奈归无奈,事已至此,杨瓒只能领赏谢恩。同时下定决心,回去就把衣服和腰带藏好,非必要绝不穿上身。

“陛下,欲详查此事,凡有牵涉的僧道均要问话。臣不谙此道,可向僧录司和道录司点出名单,交由诏狱提审。”

“可。”

朱厚照点头。

宫中的道士僧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被拿下押入诏狱。无辜者早晚会放还。凡有牵涉其中,经过锦衣卫的手段,藏得再深也会被挖出来。

待谷大用和丘聚分头去传达旨意,杨瓒想起来时目的,试着开口劝道:“陛下承先帝遗诏,初登大宝,理当勤政。”

朱厚照不说话。

“陛下纯孝,心系先帝。然北疆战事未平,西南叛乱又起,盐引之事未尽,边军粮饷空虚。诸如此等,纵有内阁六部,仍需陛下圣断。”

“朕,朕知道。”朱厚照满脸通红,“杨侍读诚意直言,朕都听着。朕明日一定上朝。”

“再有……”

还有?

朱厚照瞪眼。

他都答应上朝了,还要怎样?

杨瓒故作不知,继续道:“先时陛下欲苦读兵书,效太宗皇帝战阵演武。下月正逢京卫武学操演,另有神机营、三千营、五军营习操,臣闻兵部正商讨上请检阅之事。”

京卫操演?神机营、三千营、五军营?

朱厚照顿时双眼发亮。

杨瓒故意顿了顿,才接着道:“陛下如继续随意罢朝,内阁六部徒增忧心,此事恐要延后。”

“朕上朝!”

单言政务,朱厚照必定头疼。换成兵事,立刻兴致高昂。

“朕明日一定上朝!”朱厚照站起身,兴奋的搓着双手,在御案前走来走去,“神机营和三千营操演,朕早就想看,父皇一直不许!”

完全压抑不住喜悦,朱厚照忽然停下脚步,迫不及待道:“不,不必等到明日,朕今日就上朝!”

“陛下,早朝已过。”

“朕仿效父皇,升殿午朝!”

“……”

杨瓒默默低头,用力捏着额角。

这位少年天子,当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朱厚照雷厉风行,想到就做。当即遣中官至内阁和各衙门传旨,今日午朝!

面对这样的天子,杨瓒除了头疼,唯有头疼。

见到传旨的中官,听到今日要升殿午朝,三位阁老和六部尚书都是愣在当场,半天回不过神。

这不当不正的,午朝?

饶是老成练达,八风不动的李东阳,也面现讶然,拿倒奏疏,眉毛险些飞入额际。

“陛下要升殿午朝?”

谢迁不确定,又问一次。

中官点头,道:“未时中,请三位相公至奉天殿。”

谢迁沉默,李东阳放下奏疏,同刘健交换过眼色,心中浮现出同样的疑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给他们一个解释?

无论满朝文武怎么想,午朝之上,朱厚照劲头极高,精神极好,无论北疆军事还是西南叛乱,都是当殿拍板,要粮食给粮,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户部库银不丰,可自内库取。”朱厚照朗声道,“先皇以内库赈军饷,济灾伤。朕承先皇遗志,欲仿效而行。”

“陛下圣明!”

朱厚照此举,大大出乎众人预料。

群臣都开始拿不准,这位少帝究竟是任性的昏君,还是不世出的英主?

然有以上表现,朱厚照提出要亲阅京卫十二营演武,群臣都没有反对。

“陛下勤政,实乃万民之福!”

君臣相得,午朝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结束。

朱厚照达成心愿,心满意足。

朝臣连番经历过天子的任性悔改,再任性再悔改,疑惑难解,脚步均有些发飘。

无人敢肯定,明天又会是什么情形。

杨瓒随众人离开奉天殿,踏上金水桥,忽听身后有人唤他。

“杨侍读且慢一步。”

转过身,杨瓒当即让到一侧,恭敬行礼。

“见过李阁老。”

“不必多礼。”李东阳表情和蔼,道,“先时送名帖与杨侍读,一直未见过府。今日遇上,正有几言同杨侍读相议。”

“李相公厚言,下官惶恐。”

李东阳仍是笑,不再多言,只让杨瓒随他前往文渊阁。

文渊阁?

杨瓒吃惊不小。

内阁所在,是能随便去的吗?

“李阁老如有问话,下官知无不言。”所以,这文渊阁就不必去了吧?

李东阳摇头,“不只老夫有话问你。”

总之,阁老亲自请人,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没得商量。

杨瓒无奈,嘴里一阵阵发苦。

先是天子,又是阁老,他今天走的是什么运?

第四十八章初交锋

李东阳当先,杨瓒落后半步,一路走进文渊阁。见刘健、谢迁均在值房内,思及李阁老方才所言,更觉心惊肉跳,惴惴不安。

这是要三堂会审?

知道比喻不恰当,却控制不住类似的念头在脑海中翻腾。

暗暗吸一口气,定下心神。杨瓒上前两步,躬身行礼,道:“翰林院侍读杨瓒,见过刘阁老,见过谢阁老。”

刘健安坐不动,面上看不出喜怒。

谢迁微微颔首,态度有几分亲切。

因杨瓒与谢丕是同年,又同列三鼎甲,彼此的关系算得上不错,谢迁对杨瓒自然有几分“亲切”。

“杨侍读且坐。”

同年,同榜,都是人脉。

谢阁老丰姿俊朗,高情逸态,并非真的不食人间烟火。否则也不会高居内阁,成为庙堂鼎臣。

“三位阁老当前,下官惶恐。”

杨瓒谢过,不敢坐实,只蹭着椅子边。

很快,有书吏敲门,送上热茶。

待值房的门关上,李东阳和谢迁自顾品茶,刘健当先开口,道:“请杨侍读至此,实有事询问,非言辞训诫,无需紧张。”

刘阁老的话不错,奈何表情过于严肃,眉间纹深如沟壑。

杨瓒面上保持平静,手心隐隐冒汗。

在三位阁臣面前,竟比面对弘治帝还要紧张。至于朱厚照……还是不要去想,免得“大不敬”。

“阁老相询,下官必知无不言。”

杨瓒再次起身,端正行礼。

见到杨瓒表现,李东阳和谢迁暗中交换眼色,都有几分满意。刘阁老也不免点头。

年纪虽小,心性却是沉稳。坐在文渊阁中,面对三人能方寸不乱,实是难得。先帝知人善用,果然没错。

只不过……

刘健抚过颌下长须,没错过杨瓒瞬间的僵硬,笑意隐入眼底。

论起朝堂经验,同上官奏对,还是嫩了些。

“老夫三人请你前来,实为此篇策论。”

杨瓒抬起头,见刘健自身后架上取下一只木盒,盒中尽是今科进士的文章。其中一篇,即是杨瓒交给谢丕,又经谢丕送至谢阁老手中的农商策论。

“此文甚好。虽有冒进不足之处,却不乏可行之议。”刘健道,“尤以南北粮秣运输最善。”

杨瓒想过多种可能,始终没有想到这种。

李阁老亲往“抓”人,不问金尺,不问牙牌,也不问他在乾清宫中的“无状”,更不问今日天子不上早朝,改上午朝的因由,只问这篇农商策论?

说不通,无论如何都说不通。

抿了抿嘴唇,脑子里缠成线团,额际一阵阵抽痛。

无论想得通还是想不通,无论三位阁老真实意图为何,最好的应对办法,唯有问什么答什么。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至万无一失,至少不会犯下大错。

深吸一口气,杨瓒起身,恭敬道:“南北粮秣运输,下官确有几分浅见。然钝口拙腮,有言不逮意之处,还请阁老见谅。”

“无碍。”刘健道,“关系国家经济,当直言勿讳。”

“如此,下官斗胆。”

策论写在入值翰林院之后,弘治帝大行之前,距今已两月有余。大致的内容,杨瓒都还记得。关乎漕运的观点,今日看来,实在有许多不足之处。

在翰林院抄录之余,杨瓒曾翻阅过早年文卷。读到漕运相关,更借户部观政之机,向户部郎中请教。得悉内情之后,心中生出诸多情绪,委实难以言喻。

国朝开立以来,官场自有一套规则,上治下法,延续百年。别说他当时只是翰林院七品编修,换到今日的从五品,也轻易触碰不得。

本以为,短时间内不会再论究此事。未料到,内阁三位相公竟向他问策。

真意也好,另有玄机也罢。

总之,机会当前,不抓住就不是杨瓒!

杨瓒知道,今日说出这番话,势必会得罪不少人。然有朱厚照令谕之事当前,多得罪些人,实在算不得什么。

得罪多了,也就习惯了。

按照弘治帝驾崩前布下的棋局,杨瓒想要继续在庙堂生存,能走的路只有一条:孤臣,直臣!

思及此,杨瓒心下更定。暗暗握拳,整顿思绪,梳理出条理,开口道:“不敢瞒三位阁老,下官常于翰林院翻阅卷宗,又至户部观政数日,于漕运之事渐有了解,知粮秣草豆,兵甲马匹,往来运输多借水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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