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舌[重生]作者:晒豆酱
第26节
“混账!你与公主能一样吗?公主吃惯了好n_ai水,还能喝进米粥汤水去?荒唐!”陈白霜被气得眼皮直跳,老九满腔热血要养小公主,嘴里却是稀里糊涂地一派胡言,“ru娘要生育过的女子,最好是生养了两胎又无夭折的女子,你姑且歇在此处,咱家先带着公主去求求安婕妤娘娘歇下来的ru娘。回了宫,便要把规矩都记起来,切莫冒冒失失的。”
留下几句训斥,陈白霜便抱起小公主离开了。廖晓拂眉头紧蹙,数息过后方想起太子来,师父不在了,胆量也大了,两手一抱就扎进了太子怀中。
“殿下,那小公主就叫咱家养着可好?咱家拿自己的月俸养着,绝不叫四殿下看出来。”祁谟静静地任他抱着,伸手摸住了小福子的后颈。母后一去,这便是他唯一的连命人。
“拂儿,孤的母后……母后去了。”祁谟闭了闭眼,轻道。廖晓拂听到这一句便浑身一凛,回想进宫时候看到的种种,即刻读懂了太子的苦衷。隔了许久,太子还未流泪,他先shi了眼角,气不平地骂道:“凭何……凭何要让娘娘去了!殿下吃了这么大的苦,谁人敢对娘娘动手……娘娘这样好的人,怎么、怎么就……”
“是孤父皇。”祁容眼角微红,眉骨上一道细小的口子还未结痂,“孤现下也不是太子了,四哥为长,理应登位。他身份比孤贵重,同为嫡子,重阳候也不敢多言。其实这皇位,孤坐不坐也罢了,就是总觉得对不住你。叫你陪孤折腾去北境又折回来,差些断送了性命,母后也没见到最后一面……你怪不怪孤?”
廖晓拂的眼中酸意上涌,眼眶被泪水盈得热热的,摇着头道:“这怎么能怪殿下,殿下若是不做太子也好……只是奴才有个不情之请,斗胆想与殿下一起给娘娘磕个头……娘娘是个大善人,好叫她走得安心。皇后娘娘必定不愿殿下孤单,好歹奴才也是伺候殿下的人,往后不管殿下是不是太子,都是主子。奴才给娘娘磕个头,叫娘娘安安心心成佛去……往后每一日都给娘娘上香祈福,绝不……”
泪光在廖晓拂的哭眼中闪动着,祁谟看在眸中,分外珍惜。有拂儿陪伴左右,想必母后也可安心了。他这一世无论生与死,都有个不舍不弃的人儿愿意跟着他,信他,不自量力地护他,愿为他哭,为他笑,母后必定喜欢极了。
“报!”张广之急忙忙地上前,见着太子与廖公公唇角相触,登时面红耳赤,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一猛子跪下了。
廖晓拂惊得神志都要散了,腰上还被搂着,耳廓如同烧了火。祁谟不紧不慢地抬头来,伸手替拂儿擦了唇齿间未断的银丝,双手却搂得更紧实了:“何事?可是太后召见?”
“正是……卑职这就去回苏官人,说殿下此刻不便。”
“不必了,宫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想必是要与皇祖母磕头请罪了。”祁谟引小福子坐下,又对张广之道:“派人把守殿门,你与孤同去。”
太合宫,已撤下了颜色艳丽的摆件,换作素色。皇太后一袭素衣,坐于正殿之上。祁谟看了眼立在皇祖母身旁的四哥,跪下磕头:“孙儿祁谟给皇祖母请安,皇祖母福寿安康,福祉绵延。”
“福寿安康,福祉绵延……”皇太后经历此变故,又一夜不眠,面露倦色可仍旧威仪不减,眉目中的坚毅仍旧锐利。她瞥了一眼四皇子,对祁谟道:“起来吧。你们兄弟好大的智谋胆量啊!哀家倒是不知道,皇后竟有如此本事,不仅瞒住了天下人,还将两个孩儿都养大了。看来,从前是哀家小瞧她了。她若将这本事放在后宫中,未必能输武氏。”
“是孙儿不孝,没能救下母后。”祁谟不知四哥怎会突然来见从未谋面的皇祖母,两人一个大座之上,一个金阶之下,好似铜镜映照,一般无二。
“哀家曾扶植皇上夺位,眼下……皇上的儿子又要夺老子的龙位,不知是否算作心念轮回……”太后像是一夜时间老去了几岁,但双眸仍旧如同夜色深沉,叫祁谟不寒而栗,“生离死别,自古乃是人间至苦。谟儿,你曾是皇后唯一的嫡子,如今你四哥回宫,若是旁人来找哀家必定是不信。可你看看你们的脸,除却眉目中的神色,其余彷如同模而刻,哀家就不得不信了。今日唤你来,便是想听听你与四皇子的心意,皇上如今被你二人软禁,国不可一日无君。”
祁谟乃是回魂之人,这个龙位本就是上一世死得冤屈来争一口气。母后已逝,若是他再与四哥杀得两败俱伤,怕是要辜负了娘亲的心意。“回皇祖母。”他跪道,已下定决意要与从前做个了断,“孙儿已经被父皇废了这太子之位,按大昭律例,理应立长。”
祁容听闻却沉得住气,只是冷笑了几下。太后蹙眉许久,手中的佛珠菩提子转了足足几圈,终于见她发髻上的玉钗流苏子微微一动,便听道:“若哀家说,四皇子也不愿坐这个皇帝,而是要你来坐呢?”
祁谟猛将头一抬,若不是亲耳所闻必定不信。四哥自小对皇权的渴望甚于自己,甚至谋划了十几年,怎么会轻易让权!凡事有出必有因,这皇位必定是有条件来交换。
糟了!祁谟脑中好似炸开了惊雷,是拂儿!拂儿怕是不妙了!
作者有话要说:尼古拉斯赵四又要作妖啦~大将军快来!稳住,小场面!
第150章、第一百五十章
祁谟不敢细想,越是细想越是心底生寒。“孙儿……不懂皇祖母的心意,还请皇祖母明示!”额头抵在地上,像是等待着发落。
“谟儿呐,你是哀家亲眼看着长起来的。将皇权交于你,哀家放心。”太后回道。这话是好话,可祁谟却听着心里打鼓,大颗大颗的冷汗从他的下巴流下来。
太后历经风雨,是个明事理的女子,虽说四皇子身份更为尊贵,可毕竟不是宫中长大的,没受过太傅教导。这样的孩子再是ji,ng明也不是国君之后,虽比五皇子杀伐果断却难当仁君大任。若国君不以百姓为福则酿成大祸。“皇后她恐怕也是早有谋算,才叫四皇子疏于管教,未习皇子之道。毕竟太子只要一个就够了,若她也按照养育你的法子养育了四皇子,岂非是要看着两个孩儿鹬蚌相争,叫旁人获利。哀家曾想不通很多事,总觉得皇后怯懦软弱,眼下种种显现,倒是明白了许多。原是哀家老眼昏花,没能看出她长远的智谋。若说后宫中女子当苏雪丫头聪慧当首,皇后也不次于她了。”
祁谟则惊呆了似的,抬首望向他四哥。原是母后早就属意自己做国君了,就是因为她给不了四哥这皇位才格外偏爱,自小百依百顺。不叫四哥学皇子之道,防得是有朝一日两子相遇。
祁容立在皇太后一侧,神情平淡,对太后这番话丝毫不感到意外。毕竟自己是宫外长大的皇子,太后能认下他这个孙儿,全凭这张与五弟一模一样的脸。若他与五弟不像,凭他口若悬河说个一日一夜,太后这等老谋深算的人也未必肯信。
“皇祖母所言极是,这皇位,母后也是盼望五弟来坐。怕是心疼我这个孩儿自小受苦良多,不愿叫我再添纷扰,否则怎会另外赐它名于我?”祁容语气一向冷硬,唯有提及娘亲才分外柔软,“孙儿只愿当个闲散王爷便可,再无他求。若贸然入宫,百官必要跪上一地大呼万万不可,乱了朝纲!孙儿也是自在惯了,守不来这样多的规矩。这皇位,孙儿愿从母愿,叫五弟来坐,还望皇祖母成全。”
“嗯,哀家也是如此心意。”皇太后神情如故。她在宫中看遍千人面孔,四皇子虽说心机颇深可与之相比还算稚嫩,这番让位的话里有九分真,“谟儿起来说话吧。兄弟二人若能想到一处,便是天下苍生之福。”
祁容的手一下攥得紧紧的,周身的风都滞住了。让位,这确实是自己的心意。从前是娘亲欠他,昨夜之后母子再无间隙,甚至可以说母后是替自己死了。而娘亲忍了这短短一世,唯二的心愿除了自己平安顺遂,怕只剩下二子融洽,万万不可针锋相对。
娘亲的这份情,他还未还,又怎敢叫娘亲走得不安?再者说,他从未归朝,若是盲目争夺,怕是百官不服。得人心者得天下,这个道理他比五弟还明白。况且他还真忍不了宫中三拜九叩的麻烦规矩,真不知五弟自小是活成了什么样子,看似偌大皇宫随意走动,实则还不如一口凉井待得自在舒服。
但他只说要让位,可没说这皇位就让得轻而易举了。皇权自小便是他最深的渴望,他不当皇帝,还可以当摄政王,与五弟同谋天下。可这明面上的尊荣却叫五弟占了,这样的好事,他岂非能叫人如愿?
祁谟双手攥成了拳头,隐隐不安,拜道:“还请皇祖母明示!”
祁容走过来,将五弟扶起,坦然道:“诶,五弟这都是要做皇帝的人了,怎么还与皇祖母拗着来?四哥当真是羡慕你呢,自小能养育在母后膝下,心怀大义。但新帝登基后必要准备大婚了,不知五弟喜好何样的好女子,也叫四哥为你参谋一番。”
是了!犹如一道晴天霹雳!新帝登基必要大婚,四哥必定是要在此处下手了!祁谟的脸色刹那变得惨白,朝太后急道:“此事还当从长计议……”
“四皇子说得是,新帝登基,若不大婚便为不孝,后宫不稳,前朝动乱,不可无人做主。”皇太后从苏雪手中接过丝帕抿了抿嘴角,看向两人的倒影,轻叹一声:“谟儿,今r,i你要懂得,若要为君,便不可再有软肋叫人拿捏。自此之后你心中只能有天下,只能有河山,要容得下很多常人容不下的劳累。但却万万不能专情一人,免得……伤人伤己。”
“祖母!皇祖母……”喊得太过急切,嘶声沙哑。祁容漠然地看五弟神色大乱,更认定自己的推断了。
“将人押上来。”皇太后轻道,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利剑洞穿了祁谟的心肺,顷刻方寸大乱。只见方才还好好在殿里求他养着小公主的人已被人反绑了双手,口中撒着一块白布,拉扯着叫两位大公拎了上来。
“拂儿?拂儿!谁敢动孤的人!”眸中寒光投向四哥,祁谟已顾不上其他,心疼得心如火烧。拂儿那样细瘦的腕子自己都不舍得使劲儿把握,若叫粗糙麻绳捆死岂不是要疼死了!廖晓拂见着太子眼神也点亮了,只是说不出话来,跪在远处咿呀作声。
“你自小心善,哀家明白。又对这奴才有情,哀家更不糊涂。却不知这份情才是绝顶毒药,要将他害死。”皇太后纹丝不动,抿了嘴唇说道:“哀家知道,叫你舍了他怕是难啊。既然如此,今日这恶人便有哀家来当,送这奴才一程。那边的奴才你记好,咱们太子没有对不住你,也没有负了你的情。今日,是哀家要杀你,要断你们这份孽缘!就算你这奴才心里有苦,死后化作讨债的厉鬼,也该来太合宫找哀家索命,放过太子一马。若论过错,就错在你与他同为男子,乱了人伦道义。你若执迷太子,便是害他!”
廖晓拂本想用舌尖顶开口中的布,却不想两位大公都是下手狠毒的老人,不仅能将他骗出太子殿,这麻绳绑得也是利落,口中塞得满满当当。
“拂儿……莫怕!莫怕……放开他!孤叫你们松绑!”祁谟近乎发疯,疾冲上去。他从不敢在宫中狠厉,这下也藏不住了,但太后在上他怎可轻举妄动,愕然后退,只能再给皇祖母下跪。
“太子啊,这就是您的不是了。”那两位大公微眯着眼,朝祁谟一拜,“奴才都是奉了太后的令去捉拿廖公公。今日这令是死状,若办不成,奴才这两颗人头就要挪地方了。廖公公?得罪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条白绫,陡然圈住了廖晓拂细细的颈子。廖晓拂自然不依,却躲不过两人合力。细长的白绫绕了颈子好了几圈,两人各持一边。
“孙儿求皇祖母放了他!”祁谟猝然给皇太后磕了好几个大礼,响动犹如千钧巨石,“不是他执迷孙儿,是孙儿执迷于他,诸事与他无干!若要罚便朝孙儿来,求皇祖母饶他一命!”
廖晓拂的身子冷不丁地倒在了地上,抬着小脸,极力望向那端不住磕头的太子,声声余音犹在,磕在地上,疼在心中。若说不甘,廖晓拂心中也是有的,但他不甘心的是没能亲眼见着他的殿下登基,受百官朝拜,受天下供养,再无其他。原想着能陪殿下走这一世便是福气了,看来,终究是自己妄想了。
奴才到底只能是奴才,宫里容不得他这种不守规矩的小公,新帝要大婚,太后更是容不下他。但这一世,自己也陪着殿下去过很多地方了,也算见过了殿下的河山,他不亏。
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没了之后,恐怕殿下再无人像他一般试菜了。帝舌这条路啊,太苦了,别的小公万一偷懒耍滑了如何是好啊?那些都是太子入口的吃食,不用自己的舌头去试,怎么能叫殿下动筷。旁人怕是,可他喜欢太子,是真的喜欢太子啊,只是太喜欢了,才愿意一口口、一样样地慢慢尝。
颈子上的白绫瞬间吃劲儿,紧紧地贴合着他的颈子。瞬间廖晓拂的呼吸一滞,勒得舌根都麻了。他再看了太子一眼,便听天由命地合上了眼皮。两行滚烫的热泪顺睫毛而下,廖晓拂早没了哭的只觉,就当自己是个新帝祭天的贡品吧,再为自己喜欢的男子哭一把。
“你们敢!给孤放开!”祁谟喝令不及,见那两个大公已用上了手劲儿,骨节突兀。才一眨眼的功夫,拂儿脸色急剧由白转红,霎时就红到了脖子,卡在白绫上的皮r_ou_皆涨得血红,白绫之下白如初雪。
“谟儿,你是即将登基的皇帝,莫要叫你四哥看了笑话。”皇太后劝道,好似这等事已经见怪不怪。那边的奴才初始还发出几声哼哼,没一会儿便发不出声音来了。
“孤是……孤是即将登基的皇帝……”祁谟额头一片血红,眉头深锁,只觉得讽刺。拂儿上一世为自己死了,眼瞧着这一世又要重蹈覆辙,他不争了,漠然轻道:“孤是即将登基的皇帝,可皇祖母却不知道,杀他,便是杀我。”
“你这是在逼哀家?”皇太后微微一怔,自己不是没尝过生离死别的人,宫里就无人圆满,却不信太子能做出荒唐事来,“谟儿!你在逼哀家?”
“是天在逼我!是天在逼我!”祁谟怆然站立,神色凄然,朝天怒喝:“是天逼我!若要我亡,为何又要我重活一世!”
皇太后只当孙儿已是伤心糊涂了,但这几声凌空的怒喝却令她心惊胆战。眼前的人已然不是翩翩太子了,而是即刻走火入魔的痴人。她朝身后怒道:“来人,将太子搀下去!”
廖晓拂颈子上已察觉不到痛了,方才还痛如割喉,恍然间就不疼了。眼前再看不清楚人影,濒死的恐惧却令他不敢合眼。两腿间一片shi凉,已是失禁。祁谟不忍再瞧,对大殿中的玉柱笑道:“孩儿不孝,今世不能如母后所愿了!史官何在!上殿来记,五皇子祁谟,元志二十一年六月薨,撞柱而亡!”
“谟儿!退下!”皇太后狠狠一拍桌案,心中已是诧异至极。就连四皇子都算错了一步,没想五弟竟要为一个奴才舍掉性命。
“太、太后……这……”动手的大公进退不得,手上力道未消,又不敢再勒。
皇太后闭了闭眼,下定了心思:“动手。”
“好!还望公公给拂儿一个痛快!待拂儿咽下最后的气,孤必定生死相随,陪拂儿一同上路!史官来记,孤死后,由四哥继承皇位,他日诞下皇子则立为太子!”祁谟咽下满口的苦涩,耳边总响着拂儿上一世的哭,“但求死则同x,ue!拂儿莫怕,这一世,孤为你引路!”
作者有话要说:死后引路这个是借鉴了鬼吹灯的一个概念,人点烛,鬼吹灯,再混合了埃及殉葬木乃伊用香油防止腐烂,总的来说活人殉葬都是封建主义的糟粕,感谢国家感谢dang(大会时期,突然爱国)
廖依依:诶齐大哥,今日我带了家人来!介绍给你认识认识啊!
尼古拉斯邪魅狂狷赵四:还是不必了吧……呵呵……(想起廖玉林就心虚)
廖依依:诶,可惜我二哥不在……
赵四:诶?他不在啊,那好,本王姑且见一见吧!
廖依依:好啊!(指向远处)齐大哥你看,远处过来那人是我三哥哥!可疼我了!
赵四:本王突感不适,腹中剧痛,怕是腹泻!先走一步!(真他娘造了孽了)
第151章、第一百五十一章
“谟儿!”皇太后震怒,曾叱咤后宫的女子岂非轻易妥协之辈,凤唳对龙言,一时难分上下,“休得胡闹!皇权在上,岂非你一人儿戏!”
祁谟已经是死过的人了,自是不惧。母后已去,若再救不下小福子,这世间再无留恋。上一世小福子用一把泪换来了他如梦初醒,今世是他救命的药,是他轮回的佛。杀拂儿无异是夺他的良药,弑他的小佛,岂能再活得下去!
“史官上殿!”祁谟目中已空无一物,气势堪比以一人之力抗万军之敌,冷眼横扫而过,“孤自戕而亡,按律不得葬入皇子陵,只求与拂儿同x,ue。皇后还未入土为安,再求剪母后一缕长发,一同下葬,好叫孤这不孝孩儿能循着此物下去向母后问罪!”
“谟儿!不许胡闹!”太后执杖猛击脚下,时至此刻,她与祁容才相信太子并非意气用事,而是一字一句安排着自己的身后事。
祁谟深深回望一瞬,凄惨笑道:“拂儿八岁净身入宫,最是思念至亲,若叫他与孤一同葬在偏僻冷寂之处,太委屈了。还望皇祖母开恩,孙儿愿与拂儿做一对连命人,既不入皇陵,便埋入城郊小凉庄马耳山上。他小妹如今已在太师府内,就交于外祖抚养,切莫祸及牵连!”
话听到一半祁容已察觉不对,似是耳熟。怎么这奴才也是马耳山小凉庄生人,岂非太过凑巧?再听五弟说他小妹如今已在太师府内,眼前便如同闪过一道晴天霹雳,回想起廖依依与娘亲的那番话来。丫头说自己有个三哥哥在宫里当职,七八年才回来一趟,攒了钱,买了那副头面给她梳头用。而母后的那把梳子,却是宫里一位姓齐的侍卫大哥送来的。
能拿得出娘亲之物的侍卫必定是五弟,已在太师府内的小妹自然是廖依依,那丫头口中说称的三哥哥,竟就是这个奴才!想通片刻祁容不禁凛然,自己与廖家这仇算是结下了。
“太后赎罪,臣女有话当讲!”苏官人见这势头怕是不妙,若奴才死了,太子必定血jian当场,可这事已经到了如此地步,要皇太后服软更是痴人说梦了。孝字为大,长者当尊,太后就是被激将法逼出赦免的心念了也绝不会宣之于口。此时就需要有个聪明人来给太后搭一把金贵的梯子,好叫高高在上的人,顺着这把梯子走下来,才能解开面前的死局。
太后自来疼爱苏雪,知道这丫头往往能说出石破天惊之语来,不作回应。不呵斥退下,便是要听进去了,苏雪善于察言观色,不直接劝说,而是先提了往事,快语道:“太后疼爱臣女,曾欲挑选人品样貌上乘者与小女结一世姻缘,臣女推脱道只求在朝为官,不做高门之妇。其实此番并非实话,而是臣女也有一心愿,今世求得一心人。若要与别家女子同享夫君,臣女宁愿不要。大师圆寂尚未求得一心人,恐怕也不愿再见生离死别的疾苦。经上写道,人世多苦难,红尘多纷扰,依臣女看,无情之人常见,一心人少有,而这连命人却是难得,太后赐死一个便是赐死一双。不如今日姑且将这小公公放过,来日再作打算,也算是,还大师生前之未见。”
太后毕竟年岁已大,不愿为此与孙儿离心。苏雪这话正是解开了她心中一个疙瘩,解铃还须系铃人,求而不得终为憾,说到底,还是自己当年负了那人的一片痴情。
“四皇子,此事你看如何?”太后问道。祁容正是焦躁不安的时候,想到自己一手害死了陈鸳及廖玉林,这又要将廖依依的三哥哥送上绝路了,还是略略不安。但他这不安并不是于心有愧,而是太子自戕,恐怕事情闹大就不好瞒了。
“回皇祖母,孙儿也愿以大局为重,自知自己难当大任。此事论断下来无非就是个难登大雅之殿的秘史,不必如此大动干戈。”慎重思虑下来,祁容也不得不给太后搭一把梯子。哪怕五弟宠幸小公这事是由自己亲口告发的,也万万没想到两人一亡具亡。
如此下来,两人相劝,太后这算是从高台上请下来了。行刑的大公见皇太后不发话了,登时双双将白绫松开,叩头谢罪。廖晓拂正是陷入昏迷之际,耳旁嗡嗡鸣响,根本听不出何人说了何样的话,忽然觉得颈子上的桎梏松开了,气朝体内钻,由鼻入口,口中又被堵住,血涌回流,倒在地上不住地闷咳着。
祁谟见状顾不上谢恩,箭步冲向他,双膝猛跪地滑至面前,一手将小福子口中那团沁了水的麻布摘取出来。廖晓拂只觉身子由凉逐渐开始转热了,本身都感觉不到腿脚,现下一点点开始刺麻,像无数绣花针在扎他。脖上勒住的那道子更是疼得厉害,眼前金光白光交替闪现,哈开小口只顾得上先喘足了气。
“拂儿莫怕,莫怕……”祁谟悔青了肠子,痛骂自己为何要将人独自留在太子殿里。去了北境一趟,竟将宫中上位者为大的规矩忘干净了,还指望着自己的人能将拂儿护住。他早该料到,凭张广之那几个三等侍卫根本护不住这人,太后一个要召见,拂儿照样要走这趟鬼门关。
“刀呢!取短刀来!”祁谟双手齐上也扯不开那麻绳,满手shi黏,原是怕人挣脱,麻绳已浸过了浆油。动手绑人的大公自腰间取出一片铁刃,不伤人性命却正好可将麻绳割断。祁谟心中急,手上快,刃片扎进手心,一刀刀地把这夺命绳索取了下来。
廖晓拂半咳半喘,颈上一道血痕红得吓人,双臂都被勒麻了,也如腿脚一般先麻过再疼,种种疼痛越过了大难不死的庆幸。人委屈到了极处自会想娘,廖晓拂不算娘亲带大的孩子,是长姐廖贞一勺勺小米粥喂养活的,情难自控,伸着脖在祁谟怀里嘤嘤落泪:“阿姐,拂儿疼了……”
“是孤不好,是孤不对,拂儿……拂儿哪里疼了?孤这就带你回去!”祁谟又想给他揉手腕又想给他揉腿,脖子上的伤痕连碰都不敢碰,“孤这就带你走!”
廖晓拂又哼了几声阿姐,无非是和阿姐抱屈,说什么自己叫人绑了,手脚疼,叫人欺负了。忽而复吸着气,廖晓拂又是耳鸣,身子也轻飘飘的,竟不知自己已被太子从地上抱起来了,一步步走出了太合宫。
太子已离开了此处,祁容也悻悻告退。苏雪攥了满手冷汗,自己总算是助太子脱困,不枉为重阳候之后。当初祁谟为了保苏雪不被皇上赐婚嫁入天家,设计将人送到了太后身旁,今日果报,也算是无心cha柳柳成荫。
“方才,你提及大师,可还有话要与哀家说?”太后眯眼假寐,熬不住ji,ng神,问道,双手转着那串佛珠菩提子。
苏雪盈盈一拜,笑回道:“皇太后英明,臣女想说的话,正是太后心中所想。大师佛缘高深,又有慧根,可仍旧困在了一个情字局里。恐怕这世间不可阻断之事,唯有动情。”
太后缓缓抬眸,眼前好似又看到了那人清瘦的背影,他独身盘坐在百尺高的金佛脚下,点佛灯一盏,烛心微亮,为宫里的人敲打着木鱼。“若当初……”片刻过后,皇太后自语道:“若当初,哀家还未进宫,若能有谟儿今日的果决……”
也是无憾了。
太子殿那边乱成了热鼎中的沸水。祁谟人还未到,声音却传到了:“快快!去请牧白来!殿内生火,将热水烧开!”在兵中与伤痛为伍,祁谟早已学会万事先烧开一锅滚水的必要。张广之自知犯下大罪,头一个跑去柴房挑好木料。玉儿今日见着了小福子还未说上几句话,正吩咐厨娘烹制点心,谁知一进大殿就险些昏厥过去,倒是慌了手脚。
祁谟命人让开,抱着拂儿直奔寝殿,鼻下隐隐约约有股尿臊气味。太子袍也被殷shi了一大片。不是小福子吓破胆量尿了裤裆,而是勒得太紧,窒息所致。身子本就挨了一刀,平日都憋不住尿水,更别说在周身无力的时候了。一入寝殿,祁谟也不顾得主仆之道,将人横抱上自己的大榻,转手将数层帐帘拉开合紧,把侍从都拦在了外头。
小福子最好脸面,这他比何人都懂的。平日里衣裳脏污一边一角都要换的干净人,哪里受得了叫人看出自己失禁了的糗态。
“拂儿,拂儿?”祁谟轻轻拍拍小福子的面庞,他双颊肤色惨白却能看出肌肤之下数道爆裂的血丝,像极了摔碎的瓷瓶裂纹,免不得又是一阵心疼,“孤带你回来了,可听得清吗?”
一路颠簸着回来,廖晓拂都没觉出有人抱着自己,快到殿门口了才发觉。现下耳眼里吵闹的动静倒是消退了,眼前晃动的都是金星子,迷糊着回道:“殿下,这、这儿,还有那儿……都是金子……”
“金的?”祁谟登时惊炸了魂,心道不妙,莫非拂儿双目受损,或是神志不清了?“拂儿可看得清孤的样子?若是就点点头,看不出就摇头。”
廖晓拂只觉得这声音离自己极远,像山谷里回荡过来的余音,往那边瞧瞧,这人的相貌只能看出五分真,但说话的声音是错不了。“殿下……咳,是咱们殿下吗?”
“是孤,是孤,是孤啊!”祁谟抓起小福子的手,按在自己脸上,叫他摸自己的眉骨,摸自己的山根,“拂儿看得清楚?若是不行就捏孤的脸一下,牧白医术高明,必定能痊愈。”
廖晓拂努力挣了挣,换了个脖子不累的姿势,逐渐看清楚了四周。又缓缓地移过脸来,猛地将手一抽,缩了回来。
糟了,怕真是双目有损。祁谟欲抓回小福子的衣袖,却扑了个空,只见小福子紧盯住他的眉心处,瞳仁中无神。半晌试探着将指头探了过来,问道:“殿下这脑袋……怎么破了?看着,是出血了呐……”
作者有话要说:尼古拉斯不作死就不会死赵四:一不小心得罪了三位大舅子怎么破?在线等,挺急的!
第152章、第一百五十二章
“殿下的脑袋……看着是出血了呐?”廖晓拂半支着身子,说道。听到这句话祁谟倒是松了一口气,还好,还能看出自己有伤,双目并无大碍。
“孤无碍,是昨夜眉峰划了一道口子,方才又裂开了,渗出些血水来。”祁谟这才敢去触碰小福子的身子,两手圈住他勒红的纤细手腕,好比攥住两只嫩藕,小心翼翼按揉着,“拂儿刚才说些糊涂话,吓着孤了……说到处皆是金子。”
廖晓拂手腕上勒红的道子都肿起一圈了,碰一下就疼。祁谟也只是检查了一番,断定未伤及筋骨就不敢再碰。一盏茶的功夫,廖晓拂神智才全收了回来,眼神也不似游魂那般空洞,血气缓缓注入四肢,便有了知觉。
“诶呀,方才看……眼前都是金子,这一块、那一块的,好些金子呢。眼下……都没了。”身子开始恢复了,神智也紧跟着复苏,太合宫九死一生的惊险过往令廖晓拂不寒而栗,却又不想惹太子担忧,便还撑着打趣儿。忽而,□□被一阵凉意侵袭,廖晓拂探手摸了摸,觉出不妙来,又耸起鼻子使劲儿嗅了嗅,荣檀香的气味里显然还混了些别的腥臊之气。
“啊!”廖晓拂反应过来,身子一弓,险些从太子的大榻上弹起来,“这、这……这怎么会……”
“拂儿莫要乱动!无碍,无碍的……”祁谟站起来将人按回榻上,他早料到小福子在意这个,早有了准备:“不碍事,不碍事,你被人拿住,又勒了白绫……”
“这、这不行啊,殿下……快些,快些给奴才的衣裤拿来,要换。”廖晓拂像扔上了岸的翻肚儿鱼,按下了头又起来了脚,躺是躺不住了。他本身就是个全净的身子,平日里最忌讳听的就是尿裆这两字,听见了就如同白日里扒了裤子似的,全身那点子隐晦都叫人看干净了。也是因为如此,他才备了十余条可换洗的衣裤,蹲下小解时只要jian上了一星半点儿都忍不得,立马换了清洗。
这下不比天塌了更叫廖晓拂害怕,他不仅真尿在了裤裆里,还是当着太子的面,从小腹一直shi到了膝头,怕是泄了个一塌糊涂。
“好好好,孤给你换,孤不叫旁人知道。”尽管祁谟已经猜晓到小福子的反应,也没料到他如此介意这个,一时手脚慌乱,只想着先叫人把shi透的衣裤脱下来,免得着凉。谁知他这一起身,杏黄色的太子袍殷shi那一大片便叫廖晓拂瞧见了,刹那间羞愧自耻,一头撞晕过去的心都有了。
“拂儿莫挣,孤先将你这shi衣裤脱下,淹着腿不好受,孤真要被你急死了。”祁谟自然是不嫌弃这点子尿s_ao味,伸手便要去拽,一下将人给吓惊了,抓住裤带就要往赤金的褥子里钻。
“使不得使不得!脏、脏啊……”自己已经当着太子把裤裆尿透了,若再是叫殿下把污秽的衣裤扒干净扔出去,廖晓拂怕是再也没脸出这太子殿一步了。祁谟见他shi着衣物就往褥里头钻,又是气又是无奈。这毛病拂儿怕是改不了了,风吹草一动,必定要躲进自己的被褥才安心。
正当两人陷入僵持,祁谟举棋不定的时候,身后一男子的低声响起,被帐帘冷冷地隔在了外头。“老奴陈白霜,给殿下请安,还请太子赎罪,斗胆问一句小福子可是在里头?”
“师……师父?”廖晓拂像一棵雨后破土而出的竹笋苗探出脑袋来,身上披着被褥,严严实实地趴着。祁谟已是急出了汗,顾不得责问陈白霜私自入殿的罪过,出帐帘回道:“拂儿是在里面,孤自会照料好他。不知陈大公为何事而来?拂儿……他尚且不能见风。”
师父来了,廖晓拂自然不敢没规矩,拖起被褥跪行至帘边,小声儿回应了一句,算是给师父行礼了:“回师父,小的在里头呢。”
陈白霜面色流过一丝明显的不悦,已是动气之相。老九出了这样大的祸事,殿里的侍从都知道了,又岂能瞒得住他这ji,ng明的掌事大公。这刚急着来看看,就听老九呼喊使不得,不知殿下在里头莽撞成什么糊涂样子,吓得徒儿连连躲闪,自己又是一阵心疼。
“老奴自然是为了不成器的徒儿而来,还请殿下赎罪。”陈白霜回道,一双道行极深的狐狸眼扫了祁谟一瞬,看清了他身上的shi渍,心里一下子就有了底儿。老九这是没熬住刑,太子是好心一片,却不知刺中了拂儿的忌讳。
“孤自会照顾好拂儿,陈大公可安心。”祁谟不知为何飘来了一阵心虚,自己没能护住拂儿这事,怕叫陈白霜知道。
陈白霜不愿当面撕破太子的慌,只得说得模棱两可:“太子有所不知……恐怕有些事,不是殿下能照料好的。拂儿是老奴一手带大的徒儿,正经磕头敬茶认作义子。这些事,还是叫老奴来动手吧。”
廖晓拂在里面连连点头。他初进宫时不熟悉这身子,夜休时候起不来,经常在熟睡间就流出尿水,渗shi床褥。那时候底下伤口也疼,尿水淹久了,总也不好。廖晓拂脸皮薄,堪比琉璃纸做的娃娃,一碰就碎,才不肯说。直到陈白霜看出他走路姿势与常人有异,总按住小腹,才知道老九小解的那处淹了。
祁谟还欲阻拦,廖晓拂用手扒开帐帘,掀起了一条小缝儿,说道:“还是……还是叫师父来吧。”自然要叫师父来,九岁那年便由师父来上药、换衣裤,叫师父来看,总比叫太子来好得多。
陈白霜微微抬起了下巴,又朝祁谟一拜,这意思是给太子赔礼了。“那老奴就先进去了,殿下还请让让吧,耽搁久了怕是不好。”
小福子都开口了,再拦着就没理了。祁谟向后退去一步,利索地让开。陈白霜上前一步,掀了帐帘,独自进入。进去后祁谟就支起了两只耳朵,生怕漏过二人的对话。先是隐约听见拂儿别别扭扭地喊了一声师父,然后就听见窸窸窣窣的动静。
不大一会儿,帘子又动了,只是没有出来人,而是陈白霜的一只手。“劳烦殿下叫人端热水来,拿小福子的干净衣物,还取些帕子。”
“诶,诶。”祁谟点着头,迈开步子就往殿外走,思过才发觉不对。诶?这不是奴才该干的事吗?自己得看住了拂儿,不能离开。正巧撞上了玉儿和张广之,两人在外头蹑手蹑脚,窃窃私语着伺机查看殿内的动静。
仔细想了想,祁谟招人过来,吩咐道:“你去命人端几盆热水来,再取帕子,要干净的。还有亲自去拂儿的包袱里找找他的衣裤。”吩咐完玉儿,又对张广之说:“你现下出宫,去太师府接拂儿小妹入宫,就说是孤的意思。”
张广之与廖依依已熟识多日,应了一声就去办事。祁谟这才安心地回了寝殿,寸步不离地守在帐帘之外。
陈白霜在里头也不好过,恨自己当时不在殿里。若是他在,绝不会没心眼地允旁人带老九走一趟太合宫。徒儿被人折腾得不轻,怕是再晚些,连小命都捡不回来了。
半晌,玉儿亲自端着铜盆进来了,又取来了衣裤。放下后祁谟又命她出去伺候,有事再唤。陈白霜等脚步声彻底听不着了之后,才又掀开了一条帘缝儿。
“这些不用唤婆子洗,烧掉。”说完,廖晓拂方才那一身衣服被打成一个死结,直接丢了出来。
“诶,孤这就办。”祁谟弯腰将衣团捡起,脱了自己的外袍将其裹住,一脚踢到远处。这时又听陈白霜吩咐道:“帕子泡过热水,拧至半干,还请殿下帮衬一把。”
祁谟哪儿敢说不,立即亲手将帕子浸水,再拧半干,更不敢自己去动帘子,哪怕这大榻本就是太子所用。待陈白霜又伸出手来,才毕恭毕敬地送了过去。
陈白霜接进去,自己试了试热度,便开始给徒儿擦身子。廖晓拂岔着腿,抱着小胸脯,像九岁那时一样,等师父给自己擦净。从小腹到小腿肚儿,先是轻轻擦拭了一层表皮,陈白霜转手就将帕子直接扔出去,甩在了地上。
“这个,这个。”祁谟拿着新帕子等了一会儿了,立马送上去。
陈白霜也不说话,手下也不敢停,毕竟小福子还赤条条等着呢。热热的帕子擦过徒儿两腿之中,激得小福子缩着肩膀,小肚儿一挺。
“啧,别动,擦不干净再淹着了,咱家可不管给你上药,叫你那殿下管吧。”陈白霜斥道,只不过嘴硬心软。却不知这番话叫太子听着了,信了□□分。
“孤来管,孤来管,陈大公安心就是。”祁谟也不知道拂儿伤在了哪里,总归光哄好了小福子怕是没用,他师父计较起来,怕是不会再放心地把徒儿给自己照料了。
小福子一听不敢再别扭,赶紧把两腿小膝支起来,露出自己轻易不触碰的那处伤疤。陈白霜用热帕子给那里捂了捂,嘴上一把刀子,眼里老泪一把。九个义子,现下就只剩这一个在身边了,外头还飘着两个,不知何时能相见。
不多时,祁谟就又等到陈白霜发话:“还望太子将帕子也尽数烧掉,把小福子的衣裤拿来。”祁谟早就抱着衣物等候多时,一点子没耽误,怕拂儿在里头冻着。陈白霜接过来,用干帕子又给老九擦了一回,才叫人抬脚穿衣。
廖晓拂自己系着裤带,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九岁那年不懂事,要师父拎着腿给穿裤子,谁知长大了还要劳烦一顿。正是这时,外头传来一阵通报的声音,仔细一听,玉儿姐姐。
“禀殿下,牧白师傅来了,可否叫人进殿?”
“传!”祁谟一脚将衣团和帕子踹到了大榻下面,用脚踏档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在外头好心焦:孤也想进去给小福福擦屁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