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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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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齐大哥?”廖依依惊得浑身都动弹不了了,面上先是凉意一道,而后转热,手一摸便是一抹血。这算是她捡回了一条命来,箭羽未淬过劲毒,只划伤了廖依依的皮r_ou_,却不伤及性命。事发突然,眼前的夫人方才还摸着自己的发梳温声嘱托呢,低语绵绵,怎么转眼就断了气。更叫她想不到的是这人竟是齐大哥的娘亲?

祁容像是被人从无尽梦境拉回人世,膝头跪在母后的华服上。皇后的裙角给他垫着冰冷的砖石,哪怕离世,也要再给孩儿挡最后一次的冰冷强硬。抓着母后再也无力抬起来的手,祁容只觉得浑身冻裂的伤痛同时都疼了起来,瞬间红了眼眶,恍然抬眼一看,廖依依的脸上挂着一道血迹,正用手试探着怀中之人的鼻息。于是他便像任性孩童一般将两臂紧了又紧,低语呐呐:“别碰我娘。”

此时廖玉林正在屋里挑灯夜读,忽听窗外脚步声急急而去,慌忙披上一件衣裳,便去开窗子。谁知窗子一开,屋檐上那人身手极好,脚尖不沾窗沿便自取入室。一个转身的瞬间,廖玉林还未来得及张口唤人,只觉得自己被人拦腰扛起来,从窗而落,颠簸着又跃过了几道拱门。

“唔!你……”倒挂在人肩上的感觉着实难受,廖玉林胃里翻江倒海,头晕脑胀,更不知道这人是谁。只听那人喘得也急,一袭夜行衣的装束,劲腰上别着短刃一把。

“你、你是何人!”廖玉林勉勉强强问道,天地在眼前颠倒,一时看不清周边的树木。拳头捶打到那人的腰背上,廖玉林也知道自己这点子花拳绣腿在练家子面前只能班门弄斧,便张口咬了那人后腰一口。只听扛着他的人闷哼一声,生生将声音憋了回去,气息急促,已是ji,ng疲力尽的征兆。廖玉林看出这人力气不多了,便准备再做挣扎,兴许就能从他肩上滚下去,到时候张口呼救就能逃出生天了。

正是要用力的时候,廖玉林伸手一抓,在那人腰间摸出一块东西,却是再眼熟不过的了。是他恩师赠予他秋闱高中的白玉坠子,不值多少银钱,只是干干净净的一块白玉罢了。

这人是阿斐。

见了那坠子,廖玉林登时不怕了,只是茫然地任这人将他扛着跃上跃下,将他从太师府里偷出来,一路往城外飞驰。耳边除了阿斐踩在泥沙上的脚步声,就只剩下烈烈的风灌耳而入。

“到了,就这里吧。”武乐贤把身上的人搬下来,耳上隐隐出血了,跑得太猛,血力回涌,眼前一片发白,却听不清楚廖玉林竭力说着什么。

“别挣了,今夜大皇子要反。”武乐贤伸手,一把将人藏进草垛里,力气大到几乎要将廖玉林的骨头捏碎了。廖玉林一路晕头转向,现下发生的一切都远远超出了他的算计,只是心中那股强烈的莽撞叫他不停地站起来,再被摁倒,扒掉身上的干草再站起来追问。

“阿斐……阿斐!”

“闭嘴!小生说大皇子反了!玉公子这等聪慧怎么就听不懂了?”武乐贤一反常态,像一场狂怒的海潮,将人摁在地上,说完又轻抚起廖玉林的嘴角,轻唤道:“莫怕,你在此处藏好,小生怕蝠翼误伤了你,把你偷出来,免得大皇子的人对太师府下手。天若未亮,你不准走动,若胤城大乱,就装作游民,别叫人认出你来,好好藏在此处。”

蝠翼?大皇子?对太师府下手?廖玉林心中一动:“你把我带出来作甚!太师呢?夫人呢?”

“他们与小生无干。”武乐贤欲言又止,不想说皇后已经被蝠翼刺杀了,喉头紧巴巴的,满腔的话语都堵在里头。

“那你……那你凭何把我偷出来?”廖玉林像被人狠狠打了一记,好似从未看清过阿斐,来回打量着他。他闻得出来,阿斐的衣裳上有血腥气。

武乐贤将话硬生生憋回去,转身而去。廖玉林猛地一蹿,论秋闱三日不进米水、殿试丹陛舌战群雄、单枪匹马周旋朝臣,他都不曾怕过何人。但此刻他怕了,却又说不清自己怕什么,只一味蹲着将人拉住,一味追问道:“那你呢?”

“小状元啊,青天白日之下没那么多光明磊落的事。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自然要有人去做。你继续做你的朝臣,我要去杀人啊。”武乐贤慢慢地说,轻蔑地笑了起来。几年来,人命在他手里不过流沙穿掌而过,却今日犯傻,动手杀了几个蝠翼才将人从太师府里偷出来,“若大皇子胜,你是太师府的门生,大皇子必定要斩草除根。届时你只需往城外去,我找人送你去偏远之地,记着……永世,永世不准再回胤城。若还有缘,下一世再还今生债。”

“若、若他败了呢?”明知道自己是赵太师的门生,廖玉林仍旧忍不住追问,怕的他这口伶牙俐齿都说不清话了。那人回头深深一望,染血的嘴角惨惨一笑:“若大皇子败了,天亮之后世上便再无武乐贤这个人。小生啊,本无名无姓,是武相府里养的刺客,风月场与沙场无异,为主公卖命已是定局。小生这类人啊,武相府里多得是,与主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主公胜,小生仍旧身处暗影,一世效忠。若主公败了,我武乐贤必自诛。玉公子你就当做……从不认识小生这个人吧。这坠子就不还了,今生再无交集,小生总得给自己留个念想不是?玉公子好自为之,小生就此别过。”

“等、等等!阿斐……阿斐!武……武乐贤!”那人说完便消失了,融进了夜色中,像从未出现过的幻觉,任廖玉林如何呼喊也再不会调笑着回头来轻薄玉公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在强调一次:本文所有cp都是he,正常向的he,两个人都活着的那种正常向的he!!!

第140章、第一百四十章

“鸳儿……鸳儿!”

廖晓拂正在盆子前汲热水浇帕子,听大师哥在榻上急急唤着,小跑过来看,一滴汗珠流过他小巧的鼻尖。江文成平躺着,昏沉沉晕得不安,双手攥得死紧,指节上皆是缰绳勒紧划出来的血道子。一个时辰前江文成不仅带来了苏家兵,更带来了叫廖晓拂心神俱散的消息。钟鼓司里最疼他的六哥陈鸳撇下他、撇下了心里的人,狠心往西策马而去。

车帘被人掀开,光照进来,将影逼退了。廖晓拂给师哥的额头上擦着汗,回头看是太子,赶忙起身:“殿下来了,苏大人家的兵马可接应上了?杨大人与张大人可都到了?”

祁谟已脱下病恹弃服,戎装英发,已是带兵将士的风采,兵器傍身。方才与杨参将议事时他就总惦记着小福子这里,江文成伤了,六师哥下落不明,小东西心里指不定忐忑成什么样呢。这下就立即过来看看,稳一稳小福子的心神。

“都到了,拂儿不必过多担忧,这些事孤自会办好。”双手紧抓着小福子的手指头,祁谟忍不住轻轻捏一捏他柔软的虎口,像他小时候捏过的面人儿似的。饶是身处乱世纷扰,只消看一看这人的脸,祁谟就好比压了一块定心石在胸口。

“你大哥他怎么样了?”祁谟问道,小福子人小心大,师哥们双双出了事,必定不好受,一双眼睛天可怜见地望着自己,叫人狠不下心离开。

“谢殿下关心,师哥昏昏沉沉的,一直不醒,口中还总唤着六哥的名字。腿脚也不老实,总踢蹬着,像是要去追我六哥似的,额头上的汗大颗大颗地冒出来……”廖晓拂还未说完,就被太子环在怀中,这时候他也顾不得避嫌,慌得急了,紧紧抓住太子这身戎装,仿佛躲在金龙麟甲的庇护之下,心神顷刻安定了。

“莫怕,你师哥是中了迷药,药劲儿未过而已,伤及不到性命。”望向榻上人事不知的江文成,祁谟一阵感慨:“拂儿放心,你六哥不舍得用药太狠,否则他也不能强挣着起来送信。孤曾在宫里误中过一回迷药,还是王过福的一盏茶水泼来才将孤唤醒。可这种药若误吸了,没几个时辰恐怕是醒不透的,难免一而再地陷入昏迷中。他无事,你放心就是。”

廖晓拂本就心疼着师哥,一听太子从前也中过这招数,更加难受了。不敢问太子曾经是被谁害过,两只小手只好在太子背上抓来挠去,脸埋在滚烫的颈窝里厮磨黏糊着,求道:“殿下可派人去西边找我六哥了?六哥他……六哥他还不比我呢,苏大人好歹教过我御马的法子,殿下还为我打了一副马鞍,可六哥他自来不喜欢这些,恐怕那马跑得不快,也跑不太远……”

提起陈鸳来,祁谟不由地一阵感激。自与苏家兵相会,他便觉出父皇部署好的御林比预估的人数少了一大半,那必定都是陈鸳的功劳,用自己将几千军马引至西边去了。可怕就怕在他不会骑术,跑得不快难免被父皇的人活捉了,九死一生更是瞬息间的事。

“拂儿放心,孤已派人向西追去了。”祁谟应道,不敢说必定能将人完好无损地带回来,算上江文成报信的功夫,陈鸳这马已经跑过将近两个时辰了。

小福子心重,师哥出了这样大的事,祁谟本以为他会满心忧患,无暇顾及其他了,谁知廖晓拂知趣儿地点了点头,并不再追问六哥的下落,而是以大局为重,慎重地问起来:“殿下换上戎装,可是又要与人短兵交接?”

“改朝换代自来都是血雨相争,拂儿莫怕,孤去去就回。”祁谟避重就轻地回道,铮铮傲骨也架不住小福子这绕指柔,“孤去去就回,待你师哥醒来,孤就回来了。”

廖晓拂摸过这身金麟甲的后心,那道被二皇子劈开的裂口已经着人缝制好了,只是割开的道子再缝补仍旧摸得出来,也割到廖晓拂心窝里,留下一块心病。

“殿下去吧,咱家等着殿下回来。”廖晓拂早就知道太子长了一身反骨,受了二十年的大苦就等今日翻天覆地,便一反常态:“殿下莫要为咱家分心,自北境至奉州,再多的苦难都熬过来了,不差这一日。”

“报!”门外有人高喝一声,廖晓拂听出这熟悉的声音是张广之,便立即松开了太子的身子。祁谟准人上前,张广之从外头风尘仆仆地闯进来,想来自北境至此已颠簸劳累数日。

“禀殿下,苏家的人到了!还有近万人已埋伏在城门二十里外,等殿下令起攻城!”话中掩饰不住高涨的怒焰,想必张广之跟随太子这二年也算忍够了,今日要连本带利为主子讨回公道来。

“报——”只听杨参将一声疾呼也到了,在帘外抱拳禀告:“禀殿下!苏家兵着一人快马加鞭来报,南城门仅有数百人把手,且并未下匙!不知是真放行还是御林的险恶招数!”

仅有数百人?并未下匙?就连是廖晓拂这种不懂战事的人也明白事有反常必为妖的道理。“殿下不可大意啊,城门皆有千人防守,怎可有百人的道理?天色已暗,理应早早下匙了!”

“无碍。”祁谟摸了摸廖晓拂的发顶,不介意叫旁人看见自己宠着小福子,“南城门有母后的人。母后曾说,南城门这个局已经布置许久了,曾经是怕皇上一时兴起要废掉太子继而杀之,才在南城门安置了赵太师府上的人入职,若有异动则速速送孤出城。孤长二十年,那人连同自己的儿子也当职了二十年。只是这件事……还是有些蹊跷。”

“蹊跷?”廖晓拂感叹着皇后娘娘眼光深远、计谋老练,同时也不解起来,“何为蹊跷?”

祁谟想起自己那位毒蛇心肠的四哥,不禁漠然一笑:“蹊跷的是,南城门是母后囊中之物这事,四哥也是知情之人。怎么不见他挥兵而入,自南门直逼宫门一举拿下呢?还是说,孤那四哥突然转了性子,不准备要这皇位了?”

廖晓拂想起还有四皇子这么个人就冷得打颤,仰脸问道:“那殿下可否还要直取南城门?或是从别处攻之?”

“母后都为孤安排妥帖了,不用岂不是辜负她一番苦心。”祁谟尚不知此刻皇后已被蝠翼刺杀,念及皇后的安排,心头难免酸涩难当,“母后在宫里受苦多年,不能让她高枕无忧,是孤不孝。待事成定局,孤带你去面见母后,叫她知道就是你这么个小东西陪着孤东颠西跑,陪孤过天险关,陪孤镇守北境大军。拂儿乖巧可爱,母后必定喜欢极了。”

“殿下不可浑说!”这话听了烧耳朵,廖晓拂顾忌着张广之在,险些捂着脸跳开。只听太子凑上来,追着又说:“待孤回来,还望能听拂儿亲口唤孤一声夫君……”

“殿下!”廖晓拂彻底被激恼了,羞得不敢去看张广之,更不敢想帘外还站着杨参将,耻得他立在地上,脚心都直刺痒,趾头在鞋袜里打蜷。祁谟本就是故意说给旁人听的,更是大战在前,嘴上痛快一把,见小福子不愿点头便不再逼他了,笑着摆手道:“那拂儿等着,孤去宫里夺个皇位,去去就回。”

“殿、殿下留步!”廖晓拂等人走出帘门,胸腔里剧烈地扑腾起来,像长了一双翅子,引得他冲出来急急唤道。祁谟回首望去,只见玉人红着脸,看着脚尖,手指紧抓着帘门不松,应了他:“殿下……早去早回,咱家在此处候着。咱家的男人要当皇帝,我静静候着殿下的好消息。”

张广之和杨参将惊叹万分,竟不敢信这话是廖公公口中出来的,却见太子先是怔怔地愣了愣神,而后会意一笑,片刻掉头冲了回去,用温暖的怀抱将人稳稳地揽住了。

太师府里一片慌乱。就连廖依依也有些慌了。好好的一个人就在自己面前没了,齐大哥跪在地上,紧紧拥住那位夫人的身子不放,还一直埋着头喃喃低语,看不出来在想些什么。她停在齐大哥面前,蹲下的时候,惊得那人猛地打了个晃。

“齐大哥?”廖依依慢慢动了动嘴唇,蹲下去,顾不得自己脸上还有伤,紧接着泪水就从眼眶里落下来,张口就哽住了嗓音:“都怪依依开门没长眼,为何要杀人,谁这么狠心……什么怨什么仇的……”

祁容冷静够了,跪着的膝头隐隐作痛。他的腿被冰水泡过,寒气入骨,不能跪太久,否则站起来便打不直了。仔细看还能看出那双眸子上的羽睫轻微抖动着,是不能大哭一场的伤痛生生被自己憋回去了。他知道自己还不能哭,现下还不是给娘亲哭丧的时候,他还有事没办成。

“找人给你把血擦擦吧……丫头,扶稳了我娘。”祁容将皇后的身子小心放倒,交给了廖依依,方才见娘亲与丫头相谈甚欢,想必在丫头怀里躺一躺也是乐意的。他缓缓站直了,动作很慢,仿佛一头被逼到绝境的猛虎,走投无路便要弑杀天下苍生宣泄。这刹那的样子叫廖依依和王过福均看直了眼,好似与这人并不熟悉。王过福更是觉出四殿下与太子的不同之处,他的眼神像锋利的刀刃,要刺穿挡在面前的万物。

“齐大哥,你……你究竟是什么人呐?”廖依依问道。她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可脑子好使得很。怀里的夫人不是等闲之辈,又是宫里出来的人,齐大哥竟口口声声称其为娘亲。这伺候了一年半载的男子究竟是何身份,如今她也摸不清、看不透了。

祁容抬起眼睛来,望向别院中亮如白昼的火把,面无表情哼笑一声,眸色中的恨意逐渐狠厉起来,叫人看了心悸。

“我是什么人?”令人生寒的寂静之后,祁容的声音冷冷响起:“本王,名叫赵怀安。你扶稳了我娘,别叫她倒了,叫她看得仔细,看得安稳。本王这就去自己早该去的地方,杀一个人,为我母后陪葬!”

王过福恍惚了一瞬,猛地反应了过来。四殿下这是要入宫?假充太子入宫!

此刻,凤鸾宫因为住了一位即将足月的婕妤早已把手森严,皇后不在,还有太后镇殿。神龛里的烟气还烧得旺,太后捻着串串佛珠,呐呐默诵着佛经,给未降世的皇子祈福。不想青烟中的佛香猛地断了一束,惹得太后在意起来,忙寻起风来,可正殿中的窗门皆未开。

正当太后心有悱恻之时,安婕妤身边的侍女跑了过来,脸色惨白,气息不顺,丫鬟髻都跑松了。

“太后!太后……不、不好了!”觅儿扑通一声给太后跪下了,自知自己扰了太后念佛,已经是罪该万死,一个头接着一个头地磕。

“神佛在上,你慌什么!”太后本就心头不悦,慢慢由着嬷嬷搀扶起来,“扰了哀家,究竟出了何事?”

“太后快传御医救救我家主子吧!”觅儿自然不懂小主每日用来安胎的麒麟玉坠是极寒之物,伤及腹中胎儿,只知道还不到足月的日子,见血怕是不好了,顾不上佛龛前不准哭闹的忌讳,更顾不得什么话不能当着神佛说,一下带出了哭腔:“我家小主……我家小主底下见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皇后在的时候,尼古拉斯祁老四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皇后一去,他才知道身份对自己而言就是个毛,他是尼古拉斯赵四!

豆酱:下面我们来采访一下本文的主cp,鼓掌!请问你们互相有爱称吗?

太子:挺多的,小东西,小奴才,拂儿。

小福福:有,我叫他殿下。

豆酱:殿下不算爱称吧……(小声bb)

太子:哦还有小妖孽。

小福福:殿下!这个……这个怎么能说……

太子:实不相瞒,拂儿那样这样的时候还会叫我夫君,美滋滋。

小福福:豆豆我们不做访问了……咱家要收拾包袱回娘家,找六哥去!

豆酱:请继续,不要停!(尖叫bb)

第141章、第一百四十一章

惊麟宫的守卫日渐森严,武贵妃眉间一点朱砂作妆,轻抿着一盏百合燕窝甜羹。今日就是大皇子的大日子,也是她武相一族的大日子。

不是她想叫孩儿谋逆夺位,而是皇上迟迟不肯下旨立大皇子为太子。荆妃一把大火烧了盛荷苑,就连二皇子也未能逃出生天。三皇子出兵逆天而为,九州大震,死在了天险关的山石之下。太子远去北境镇守,身处天边,皇上恨不得将人打发到看不到的地方去,永世不得召回胤城。眼下宫里只有一个皇子,就是她的孩儿,武相的血族。可皇上不仅赐麒麟玉坠给那小小婕妤,甚至还要给未落地的龙子备上了冷金笺作画!

武贵妃对四皇子与太子的双环计谋毫不知情,不知那麒麟玉坠不是元帝命人雕制的,还当是皇上连夜将狻猊改作麒麟,更不知冷金笺是皇后仿了皇上的字迹才叫邺浅从翰林画院的库屋取来作假,种种交织成恨,皇上废长立幼的势头便成了真的。

“凤鸾宫那边怎么样了?”武贵妃问道,一蹙眉,陈贵人就打了个颤悠。

“回娘娘,臣妾方才带侍女去看过了,被拦在了宫门口。看那样子……似是不妙,大把大把的安胎药材往里传呢,丫头嬷嬷们皆乱了一地。”陈贵人回道,冷汗密密地罩在她年轻又ji,ng致的五官上。手里紧紧攥住丝帕,同时也长舒了一口气,感叹好在自己并未怀有身孕。武贵妃娘娘这样子不是能容下皇子的人,苏婕妤之所以还有命活着,无非就是生育了一位公主,因祸反而得福了。

武贵妃算计起时辰来,便知道是那极寒的玉坠子害得安婕妤早产了,免不得冷冷一笑。想起皇上赐她麒麟玉坠并念其早日诞下麟儿的神情,她就免不得气出神伤来。若只是这样还好,坏就坏在皇上连冷金笺都舍得拿出来了,这不是摆明了要立幼子了。入宫之后,她苦苦经营多年,早已不是争宠的心境了,可若有人要挡在皇儿的前头,那武相一族必定倾巢而出!

却不知正好中了太子的权衡之计!

“都在本宫殿里稳住了,若在此时跑出去,出了什么差池,别怪本宫没提前打点你们。”武贵妃缓缓说起来,神色里透出莫测的笑意来,武相的刺客想必已经暗伏在宫中了,养了这么多杀人不眨眼的无心之人,只为对付皇上养的蝠翼。只是现下还未到玉石俱焚的时刻,不可打草惊蛇,只需暗中刺杀前去为安婕妤安胎的御医即可。

若皇上不愿下旨,那就怪不得她了。蝠翼是皇上的血滴子,可武相府里养了十余年的刺客,专门对付蝠翼。这法子本没有错,却正正中了太子下怀,借刀杀人,以武相的人去对付他对付不了的蝠翼。这样自己就有片刻契机于宫外周旋。

惊麟宫中静入死潭,凤鸾宫却响起一声凄厉的哀叹。安婕妤疼得没力气哭了,更不知道自己好好的胎怎么就惊着了,只知道抓死觅儿的手。女子生产时候最是脆弱,想必是疼得狠了,安婕妤泪汪汪地哀求丫鬟能否把情郎找来,哪怕不能守着她的寝室,将将替她守着宫门也是莫大欣慰了。

觅儿怎么会看不懂主子的脸色,一碗碗浓浓的催生药喝下去,小主子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小姐却被折腾到半条命快没了。她便狠心抹干眼泪,咬着牙与安婕妤说:“小姐莫怕,奴婢这就去请公子来,小姐可要憋住这口气,万万不能出差错,活着总是好的,只有活着才能见公子!奴婢这就去请公子!”

说完便起身而去,可她哪里敢去找小姐的情郎,出了寝殿的门就给太后跪下了。觅儿在宫中久了,伺候小姐安胎,也听了些谣言。嬷嬷都说女人家生产时候y气旺盛,容易吓着皇子的龙气,皇子一经吓就不愿意降世了,故而最好有皇上坐镇才能生得快些。她这一跪,便是求太后将皇上请来。

“好好的怎么会动了胎气!你们是怎么伺候安婕妤的!”寝殿的正门外搬来了一张八仙椅,太后震怒,呵斥着跪满前院的奴才,拍断了指上的玉扳指,“安婕妤腹中胎儿还未足月,今夜怕是凶险了,御医呢?传御医的奴才呢!”

“回太后,方才已经派出去了,还未归来。”太后身边的嬷嬷回道,老人家也是见过风雨的嬷嬷了,御医还未赶至就先命接产嬷嬷烧上了开水。先不说什么药汁管用,嬷嬷们皆知道这开水比任何都重要,没有开水给产妇擦拭伤口褥垫,那这命就悬在这里了。

太后本不喜欢宫里再额外添生皇子,节外生枝徒添事端罢了。可她不知内情,想着安婕妤肚里的毕竟是亲孙就激起妇人之仁来。安婕妤是个喜静的女子,平日里不与人多话,此刻就连呼求的声音都弱弱的。同为生育过的女子,太后再是不喜欢,也不得不喊几句暖心的话。

“哀家在这里,安婕妤只管顾及自身就是!哀家今日不怕告诉你,女人若想在宫中活下去,肚子里那个才是指望!求天地神佛都没有用!路是一步步走出来的,孩子也是一点点生下来的,皇上就算不来,你也要对得起自己这口气!而这口气,不一定拴在男人身上!”到底同为女子,太后也怕自己话说得重了,话毕又回身怒斥起奴才来:“怎么回事!哀家叫人去请皇上,怎么连皇上都没动静!快去,再派人去请,务必,务必要把皇上请来!”

“是!”几名侍从脆声应道,却不知出了凤鸾宫的宫门,转眼就化成了几抹冤魂,伶仃飘散。

而皇上如此看重安婕妤这一胎,却始终不肯踏出养心殿一步的缘由只有他自己明白。夺嫡争位他也曾经历过,那种命悬一线的惨烈至今历历在目。元帝自来ji,ng明老道,又怎么算不出自己儿子的心计呢?武相密谋夺权,这事瞒得住所有人,瞒不过身为君王的敏感的神思。

御林早已守住了养心殿,满城皆是元帝的亲兵,这都是提早一个月步下的人手。除却这些,神出鬼没的蝠翼就是他最大的胜算。龙位之争,自来就不是赢在攻其不备,而是胜在缜密周全。尽管这个位子坐着烫人得很,看着辉煌,可却没有一位皇上是安安稳稳坐上去,再平平整整地退下来。父与子之中,只有一位天龙之子能得到上天的庇护。

褪下繁重的朝服,皇上也换上了一身金甲战袍。今日之后,无非是两种局面。一是他仍旧坐在养心殿的大座上,看自己那忤逆的大皇儿被人押上来问罪。或者是他坐在养心殿的大座里,看着大皇子带着武相的亲兵冲进来。犹如昨日再现,既不堪回首,又如野草东风吹又还。

胜败垂成,皆在今晚了。只是料他再ji,ng明老道,也算不出大皇子为何偏偏这时候反了。就在他将眼睛盯紧太子蛛丝马迹的时候,偏偏算不出四皇子与太子已经挑起了大皇子心中的战意。

“幕得贵!”皇上年轻时也曾习武,宝刀未老,转身怒喝一声:“凤鸾宫现下如何?吩咐传信的奴才呢!”

幕得贵急得大声咳嗽起来,跪道:“回圣上!这人真真是派出去了,就是不知怎么得还未回来……不如,不如就再……”

“罢了!”剑交右手,皇上已心知肚明,这是大皇子的人手已经伸进宫里了,只是不愿打草惊蛇,先断了各宫中的联系。此法他也曾用过,却不想叫大皇子如法炮制了。

“禀圣上!”殿外御前守卫齐齐朝养心殿前座涌来,如同御驾齐奔,却无丝毫噪杂之音,跪道:“宫门传来信子,皇后娘娘的轿子已归,只是盘查时候并不见娘娘,却是太子与养心殿的王公公在!可否传见!”

“什么!”皇上站在大座前,呼吸急促起来,耳边仿佛喧哗声四起,一时恍惚了,“你,给朕再说一遍!”

御前侍卫齐齐回道:“太子与养心殿的王公公求见!可否传见!”

“就只有他?不见皇后?”皇上问道,心中的疑惑铺天盖地而来,好似要毁掉所有的善念。太子只身前来?这是要降还是要反?手握太子的玉令,自太师府这一路确实无人能拦得住他,可为何明明知道身置险境还要以身犯难?连个守卫都不带着,而那王公公……必定就是自小伺候太子长大的奴才,王过福了。

“既然他一心求死,朕就成全他!”皇上冷笑道,言语间只听窗外一声雷鸣,电闪伴着黑云滚滚而来,如同怒马狂奔,“传太子上养心殿!”

祁容坐在娘亲的轿子里,抬手擦掉冷漠侧脸上那一道干透的泪痕。轿子里暖香袅袅,隐隐有海棠的香气,一个时辰前娘亲还在轿内端坐,如今已人去楼空。

“落——轿——”外头是王过福的嗓音,仿佛短短一个时辰苍老了不下数十岁。王过福是老了,他还不到四十岁,可看着一下子就老了。公公大多直不起腰,是因为平日里含胸含得习惯了,可他这回却扳得直直的,像太师府里挺拔的苍竹,将大小姐最疼的孩儿迎出来。

自己终于,回到这个地方了。踏上养心殿前的九九八十一阶玉阶,祁容蹬得极慢,一脚,一脚,切实踩稳了,再抬起另一腿来。二十年前,母后失去了一个孩儿,失去了凤印,放下东宫之主应有的尊贵,不是为了叫他摇尾乞怜,而是为了能让他名正言顺的回来。母后虽然走了,英魂仍旧庇护着他与五弟,真太子想必正在南城门冒雨攻城,而自己这个假太子,是时候与皇上算一笔糊涂账了。

自己终于又回来了,幸不辱母命。

“太子到——”王过福高声唱到,率先跪下双膝,声音洪亮,御林军紧跟着跪了一地。祁容不屑一顾地环视四周,心里冷嗤一声。哼,跪着吧,都跪着吧,都给我母后跪着吧。

再往里,迎来了一个衣着二品的大公,见着祁容便是一愣,恐怕幕得贵也没想到太子能活着回来,还敢只身往养心殿来。

“奴才……奴才给太子请安。”幕得贵是宫里的九千岁,除却皇上一概不跪,只拱手礼拜。

祁容哪怕没见过这人,也能猜出这是父皇跟前的奴才,便心口顿生恶念。他可不是五弟的好性子,张口便道:“嗯?为何不跪?”

“这……”幕得贵登时傻住了,虽说太子所说无异,可他这二品大公的官阶,真没跪过皇上之外的人。

“孤问你话,你为何不跪?”祁容又问,字字紧追。幕得贵也算看太子长起来的老人,今日却不敢认眼前这人了,就好似……好似从北境回来换了个胚子,人还是那个人,可皮r_ou_之下换了一副猛虎的狠心肠。

“诶!奴才给太子请安!”识时务者为俊杰,幕得贵再不愿也得给跪下。久不行跪礼,几乎忘却如何弯曲膝盖,身姿也歪斜着,跪得很不周正。太子却不走,像从未见过他一样,目色中皆是冰棱。等着他跪好了,再把腰弯下。待幕得贵跪好了,也不听太子喊免礼,再偏头看过去,竟是当他如尘土,拂袖而去了。

哼,跪着吧。祁容心里悲恸难当,看万人都不顺眼。五弟在城外搏命,他也不能含糊了,这养心殿里的每一个活物,都该给他跪下,给他母后跪下!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再有十章完结,会有r_ou_r_ou_的番外~~下次开文,豆酱绝对不会写未成年受受了……上来就是十八岁!

大将军的戏份还会有的,毕竟它是个戏ji,ng~

第142章、第一百四十二章

养心殿,自来就是君王专断独揽大权的地方。祁容在重重守卫的目视下独身而入,两旁ji,ng致的雕栏被龙涎香熏罩过无数个日夜,香味经久不散,浓重而沉郁。

穿过只在梦里来过的地方,四皇子踏着前人的足迹,朝梦寐中的正殿踱着步子。身为嫡长兄本应立为太子,却困于井底不敢现身,只能旁观属于自己的身份宫宇转以他人之手,这份滔天怨恨比耳边的雷声还要瘆魂心魄。他一直不见娘亲,只当自己无处怨恨的人是母后,怨恨母后只偏爱幺儿,狠心抛下长子。原是这份恨意的源头在这里。

就在这养心殿的龙座里。

“你来了。”皇上假寐养神,拇指在剑把上摩挲着,“朕没想到,你还能再回来。”

祁容在龙案十步之遥外止步,脚下这块金砖已被无数朝臣的官靴磨出了合脚的印子来。他一语双关,这话现下说再切合时机不过:“是了,孤也未曾想过,自己还能回来。”

太子敢在自己面前自称为孤,不用儿臣,元帝听这话刺耳,隐隐察觉出太子和从前有异,却说不上来哪里不同。如今父与子势不两立,再也不必装作一团和气的假象,便也懒得再治他无礼之罪。“你自北境而归,想必太子也不愿困死在那里,否则不会跋山涉水,隐姓埋名,是个命大的。当年一夜天出血叫你脱困出宫,好比蛟龙如海,一潜万丈,再无回还。三皇子未能将你拿下,北境的辽军也被你镇压于边境之上,朕倒是从未想过太子竟是会带兵的将才。”

祁容知道这是皇帝心里头不爽快了,五弟争气,一路披荆斩棘,立下太子能战好善的威名,确实叫他这当老子的不悦。只是自己不比五弟的好身手,别说眼下连防身之器都没有,就算有,他这抚琴的双手也拿不起来。

“呵,区区北境何足挂齿,父皇没想到的事,还多着呢。”祁容这时才抬眸望去,仔细端详起这个掌管天下百姓的男子来。他并非暮年,也算英朗相貌,眉心因常年不展而烙了一道深深的竖直的折痕,哪怕眉头未蹙也无法将之抚平。眼角赤红,身着战袍坐于大座之内一展天龙威姿,祁容冷冷相望,免不得替母后心疼。这样的男子若是生在寻常人家,兴许还能与母后相守白头,可他既然坐上了这个大座,心里头便不能再有旁的人了。就连儿女也是不行。能坐稳这个位子的人,必定是无心之人。

“你不怕死?”皇上两片嘴唇动了动,干裂得开了口子。

“死?人固有一死,兴许……孤早就该死了。”祁容刹那间如同与五弟混成了一个人,说得既是五弟,又是自己,“孤自然也是怕死的,可母后苦苦筹谋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叫孤活下来,怕又能怎样?二十年那晚,在观星斋里,孤也曾离死仅仅一线之隔。”

皇上听了便是一笑,猜到皇后应该是将那日的经过事无巨细与太子说了。他从未奢望皇后能将此事守住,但也知道亲手杀子这种事不是每个孩儿都能体谅的骇人听闻。“皇后现下在何处?她私自出宫,恐怕就是为了见你这个逆子。你母后当年亲手杀掉的四皇子,是你同胞落地的兄长。自那日之后,朕不曾安睡过一日。天狼耀青光,月入太微恒,听听,你与你四哥竟是什么命数,逼得帝星的紫气都消散了。可四皇子明明已经死了,小小的尸首也是朕亲眼见证打捞并埋葬了,朕仍旧睡不安稳。”

“小小的尸首……”祁容低声呢喃,想必那就是管家爷连夜寻来的过世婴孩,再由王过福鱼目混珠藏到金瑶池底的孩子。

“再后来,朕便想明白了。”皇上双目瞪着,眼神鞭子样落在太子面庞,“四皇子死了,可你却留下来了。双龙戏珠两条幼龙只拔去一条,哪怕还剩一个,养大了也是祸患。朕总相信你若一日不去,早晚有一日定成大祸!”

“可孤的母后却叫自己的孩儿留下来了,这二十年,想必她的日子才是最不好过的。”祁容太明白身为帝王想要杀掉一个孩儿有多么轻而易举,可皇上却不懂这世上还有一句为母则刚。娘亲叫五弟屈忍着,将风头都给了其他几位皇子,这该是多痛心疾首才出的下下之策。

“错!”皇上一反常态地激动,从大座站起来,一步步逼近太子,言语中斥满了不屑一顾,“错,你根本不懂何为君王之道。身为帝王手握的是掌管苍生之权,朕是天龙之子,就不可有常人的情感。这世上也不会有女子真正爱慕帝王,她们要的只是这宠爱背后的莫大皇权。朕还是王爷的时候,曾有一子,你可知那个孩儿是怎么死的?”

“呵,父皇失去的龙子可真不少啊。”祁容明知此刻凶险却忍不住嘲讽他。意料之中的巴掌从天而降,祁容咧着嘴角笑看龙颜大怒,真是命中注定的克星,头一回被人赏了巴掌就是父皇打的。

“放肆!”皇上着实怒了,从前太子为了保命不敢忤逆,如今命悬一线倒是胆量放开了。见着这张脸,皇上就想起皇后那个从不外露喜怒的女子来。“那时,朕出得一子,虽说只是个侍寝丫鬟所生的孩儿,却仍旧怜爱非常。每日都要去看一看。怎知那歹毒妇人为了争宠,竟将不易克化之物掺入了饭食,叫那孩子日日反吐不止。朕不知内情便能日日前去看望。但不足周岁的幼童终究熬不住这种折腾,日渐消瘦,短短一月有余,御医再多的补药也无济于事,那孩子便再没了气息。这便是龙嗣的真相,女子视孩儿为争权夺爱的阶梯,皇后也好武贵妃也好,皆是同样的人。”

“莫要用母后与你那贱婢相提并论,母后仪态端庄秀丽,生性良善和婉,是你不配。”对父皇的恨令祁容甚至开始自厌,厌恶身上流有他一半的血,恨不得削肤剃骨将这r_ou_身的一半还了。他才没工夫听皇上忆起第一个孩儿是怎么死的,在祁容心中,这些人都活该给母后陪葬。

皇上虽说与太子并不亲近,可到底是时常相见,怎么都不觉得眼前的太子是曾经熟悉的儿子。祁谟自小读圣贤诗书,绝不会称谁人是贱婢,便问道:“朕问你,皇后如今还在太师府上?”

“母后自然是留在太师府上,那是她的母家,她出生的府邸。孤看着宫中今夜要变天,又怎么舍得叫母后再回这冰冷无情的鬼地方,自然是要……留在她幼年玩耍过的太师府中稍作歇息。”提及娘亲,祁容心口好似被利剑剜去一块,止不住得生疼,猛喘了几口大气,复而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孤竟不知道父皇如此痛恨女子,那又为何要娶?皆是你麻木不仁的借口罢了!只是可怜孤那四哥了,他才是皇后嫡出的长子,身份尊贵,于情于理,这个太子也由不得孤来做,而是四哥来当。若四哥不死,也该像孤这般高大了,站在这里,不知父皇能否分得清孤与他来。”

元帝自然知晓今夜不眠,猜不透此乃四皇子的拖延之计,更想不到眼前的人就是自己认定了早已夭亡的四皇子。“可惜!可惜他早已经去了,去了的人多说无益!双龙戏珠星象早已被朕破局,区区两条幼龙又如何能困住朕!”

“报——”御林军统领快步上前,跪道:“禀圣上,大殿下已于惊麟宫自甘受押!可否带上前来问罪!宫中蝠翼已伤大半,四面宫门暂无异样,却有三万兵马于城外聚集,势欲攻破城门!可否派大将镇压!”

“这么轻易就押住他了?朕不信,此事必有内情,先将人押上来!”战袍猎猎,元帝手心微微发汗,自然明白养心殿中风平浪静皆是假象,外头不知损了多少人命才稳住了大局。他坐回大座,双手放于座侧两条金龙的额头之上,视线渐渐在太子脸上凝聚。

不用皇上开口问,祁容就知道他心里猜计着何事,双手摊开,示意自己手无寸铁,回道:“父皇看孤作甚?孤在这养心殿里,还能叫人攻城不成?”

“不是重阳候的兵马?”重阳候的人是绝不会拥立太子之外的皇子,私兵是少不了的。往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因为对皇城而言这兵马无异多一重堡垒。可皇上也知道,若自己执意废长立幼,除非夜屠苏家满门,否则忠烈之后必定要起兵。

“重阳候确实是有私兵,可数目哪里能有这么多。”祁容回道,笑意透出力不从心的疲惫。到底身子不如五弟结实硬朗,经历了母后的事,眼下将将能再站住。他定了定神,算起城外兵马的数目。在小凉庄得天独厚的山境里,祁容用盐引官吏的油水养着ji,ng兵一万有余,战马不过五千。重阳候的人,想必就多一些,怎么也有二万。单看并非能成大事,加起来不一定抗不过六万御林。

这话皇上是信的,从前蝠翼也报回数目来,重阳候的私兵大抵只有一万五。他哪里知道这里头有四皇子的兵,又看向了太子,眼中的疑虑未散,只是淡了一淡。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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