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舌[重生]作者:晒豆酱
第22节
基友看完这篇文章,问我,你写的不是太子吗?是狸猫换的吧?怎么要钱没钱、要爹没爹的?
于是我下一篇发誓要写个有钱的小攻!
杨义:真好,跟着廖公公回老家了!
小福福:啊!烧ji好了,太子请用膳。
太子:啊——喂孤。
杨义:d,我应该在车底。
第123章、第一百二十三章
那日贺小芸施计不成,秀气的鼻尖儿还被抓了两道,手一摸还出了血,吓得用丝帕捂着面一路哭回小轿,七上八下地打道回府。当夜,贺府连召郎中三位给大小姐疗伤,皆劝道只伤了一点儿外皮,好好养起来便留不下疤瘌。贺小芸这才放心,接连数日不曾踏出房门一步,不敢叫伤口见了风。
娇人玉面,笑颜如花,亏得贺家大小姐一向自视甚高,竟被一只雄ji把锐气削了。这等屈辱如何叫贺小芸忍得下,眼睛红红的扑进家兄怀里滚出泪来,直言道那畜生伤人,逼着贺良材去客栈将那伤人的活物宰杀了。
贺良材脸色一瞬变白,这哪儿敢啊?先不说客栈里住的人物是太子,敢不敢在贵人面前见血,光是仔细想想这事就是一口哑巴黄连。好好的女儿家不在府里养着,跑到那龙蛇混杂的客栈去,可见自己的劝是一点儿没听进耳朵里去。可这妹子也是自己从小疼到大的,见贺小芸哭得如同天塌地陷了一般,只能竭力劝说再过几日,过几日就把那ji杀了替她出气。
贺小芸一时哭得声音直抖,听大哥应了此事才收住了哭势,用了清淡晚膳。而这棘手的事,贺良材是随口应下了,却没想到小妹记恨在心,日□□问,他只得推脱庄子里琐事繁多,何故与一只ji过不去。贺小芸一听,半晌没说出话来,哭得比上一回更甚。从前大哥对自己是百般宠爱,言出必行,今日倒是没了胆量,自己受欺负连吭声都不敢了。
贺良材沉着脸色也不再赔笑,悔不当初,是自己亲手把小妹惯得不知好歹,便叫丫头小厮严加看守小姐的厢房,万万不可叫人再跑出去。只是到底还是轻看了自己妹子的能耐,光是下人就能将人看住乃是白日做梦。这日贺良材刚离了府上,转身贺小芸就带着小厮从偏门出了院。
太子她惹不起,一只ji还惹不起吗?贺小芸带人径直冲进了客栈,正巧撞上在后院给鸽子添水的廖依依。信鸽子自北境飞来,一路风雪缤纷,翅子不仅脏了还断了几支羽,到了窝里就趴下了。看它挪着爪子去吃食,给廖依依心疼得不得了。
“诶诶诶,你们是什么人?”见贺小芸来势汹汹,身后还跟着随从,廖依依连忙起身挡住了鸽笼,水盆也打洒了。
贺小芸微挑着娥眉,眼中的神色颇为骇人。想到这规矩拿不上台面的丫头竟是太子房里的人就压不住火,可好歹不敢再像上回那般放肆,抿起嘴来将下巴一低,算作行礼:“姑娘还请让让,前些日子我在此处被一只畜生所伤,今日就带人来捉拿那ji,不想伤及无辜。”
“ji?什么……ji啊?”廖依依听了有些心虚,大将军好斗在小凉庄子都出名,只是从来都是与ji斗,不曾伤人。除却齐大哥,可那回也是人招惹它在先啊,若不是齐大哥一个猛子扎进了ji窝里,大将军何苦惊吓到腾空迎战?
“什么什么ji?自然是那只啊!”贺小芸见着公ji就如同见着了仇人,音色都尖利了。大小姐动手一指,家里几个小厮赶紧挽上了袖口,纷纷下手扒拉起ji笼子,犹如搅了一锅滚水,各样杂声鼎沸,ji毛鸽羽漫天。
廖依依喜爱活物,平日里这些都是当宝贝养起来的,眼看刚飞回来的鸽子无处落脚,大将军被逮得炸飞惊跳,气得随手一抄就是一杆扫雪的扒犁,横着将人扫了一顿,别看平日里不发脾气,实乃泼辣得很:“谁让你们逮了?谁让你们逮了!谁让你们逮了!放下!都给我放下!”
那几个小厮正低头逮ji呢,猫着腰,还要防着被ji啄了眼,哪里防得住劈头盖脸这一顿扫,一个个被扒犁扫得连蹦乱跳,好比热锅上的豆子。更有站不稳的被雪滑了一脚,倒在地上叫苦连天。
“你打我的人作甚!”贺小芸看怔愣了,从没见过谁家女儿这般粗鲁,又咽不下这口气,冲出来挡在前头。廖依依因为自小没有爹娘疼,廖玉林怕她被庄子里的孩童欺负,时时与小妹说宁愿受冻也不可受气,谁欺负你便还手,大不了二哥给你出头。哪怕此时二哥不在身边,底气也是足足的,戳着扒犁,cha着腰,连同抢梳子的新仇旧恨一齐发。
“就打!那r,i你来抢我的梳子,今日又来抢我的ji,你们……你们这么多人,别以为我会怕!”话虽是这么说,可还是故意压低了嗓子,廖依依只想将人哄走,不想闹大。这要是惊动了鸳儿哥哥,恐怕整间客栈都能吵醒了。
“怪了,这客栈是你的吗?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贺小芸原先不知道那只ji是她养的,这下倒是看出来了,都是点了炮竹的脾气。可带出来的小厮叫一个臭丫头收拾了,都等着大小姐给出气呢,这时候她就算不情愿也得顶上。
“不是我的,那也不是你的!你走!你走!”廖依依推搡着贺小芸往外轰,想起来什么便说什么:“你走!上回你一来齐大哥就吐血了,现在还没好利落,你走!从前还当你是好心,往后也不要你的点心了!”
贺小芸被推得磕磕绊绊直往外挪,扣着柱子不肯动。听她提起太子的事免不了收敛起利爪,还当太子将自己上回的腌臜事说了,怒目而视,反笑问道:“哼,我走,反正齐大哥也不差我这一个!往后他身边人多得是,还能是你一个人的?”
“胡说!怎么就不是我一个人的了!”廖依依扳着贺小芸的手指,无奈怎么都拗不过这个人,语气冲得震天,把贺小芸和在楼上看戏的四皇子都震住了,恐怕只有包天的胆量才敢说这等话吧。
祁容看全了这一出大戏,方才贺小芸命家丁动手捉拿大将军的片刻他还真有几分担忧,怕丫头对付不来再吃了亏。怎奈廖依依压根没有受气命,不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不用帮手就自己结果了小厮。谁知这一嗓子震得他差些从窗子旁掉下去,按住胸口缓了好一会儿。
听这话的意思,丫头这是非自己不嫁了?祁容竖着耳朵等下一句,便听廖依依有板有眼地说道:“怀安虽是身子不好,人又疯癫,可我既已答应老伯将人照顾好就绝不叫你再欺负他!齐家对我哥哥有恩,他就是傻的也是我廖家养着!”
傻的?疯癫?廖家养着?四皇子一双凤目眯成了一条缝儿,悄声关上了窗子,心口一股邪气不知往哪里撒,看来那只ji还是得找时辰炖了好。
这边,太子的车马已动身二十日之久,前五日行得缓慢,待太子的身子渐渐复原就越走越快。一路遇上几回行商的车队,还当是边境来的同客,再加上祁谟准备的马车不止一驾,特装成商队,只是人数多些罢了。
这晚廖晓拂伺候太子用过晚膳,将试菜的小银勺小银筷子收好了,净手之后见太子已在案上疾书了,来不及穿的里衣搁在身旁,赤着的上身还裹着绷布,时时提醒着这是个差些被利器穿心的人。廖晓拂望着太子,眼中缱绻的暖意胜过了烛火。
自己侍奉左右将近二年,他亲眼看太子从四面楚歌的泥潭里挣扎脱身,步步为营,从隐忍不发的太子长成了如今踔厉风发的大将,究竟付出了多少心血恐怕只有廖晓拂算得清了。
“殿下刚过用晚膳,怎得不歇歇再写?”廖晓拂低头去研墨,刚洗干净的手指立马又脏了,乌黑黑的像玩了泥巴。
祁谟抬头瞧,撑不住笑了:“廖公公许久不曾亲自动手,这要是叫你师父瞧见,不知该怎样训你呢。”
刚用过晚膳,正是困意上涌的时候,廖晓拂今日穿了一身碧绿,打了个哈欠再伸手去捂,就将墨汁抹到了脸上,而自己还浑然不觉。“师父他……是啊,从前在殿里,奴才什么活儿都做得好。咦?殿下不愧是殿下啊,这字写得真好啊……怎么写得这样好呢?真是好啊……”
明知道小福子是困了才故意撒娇避开这个话头,可祁谟总是舍不得拆穿他。本想重活过来做个死心人,铁石心肠不惧万物,却不想一步踏错进了温柔乡,心窝被小福子暖得都能拧出一把蜜水来。“说笑,拂儿也是会写字的,只是不常写便生疏了,待回了胤城叫太傅给你讲学,入南书房练字,几月下来也能写得好了。”
“诶?使不得使不得,奴才才不要练字呢。”廖晓拂胡乱地摇头说道:“听师父说宫里的皇子三岁启蒙,四岁持笔,每日不可间断,这练字的日子也太清苦了,奴才看着殿下写就成。”瞬间花容失色,脸上的墨点子更添几分生动有趣。
祁谟反手在小福子的鼻尖上刮了一把,宠爱之情溢于言表。廖晓拂见自己又被看透了心思,微露慌张,抿着唇想着如何圆场,乍一看笨笨呆呆的,内里ji,ng明伶俐,很快就将话头引到了字上:“这是……殿下给四皇子写的?”
“嗯,算算日子,宫里也该到了添皇子的时候了。”祁谟自来不避讳小福子,将纸条展给他看,可小福子却不敢接,事事恪守本分。对着这张抹花了的小脸,祁谟玩心又起,伸手挑起了小福子的下巴,问道:“拂儿冰雪聪明,可能猜出孤都吩咐了何事?”
睁着一双惺忪的朦胧眼,廖晓拂思索了一番,慢吞吞地朝太子身边靠,说出的话却不迷糊:“按常理说,宫中添皇子实为不妙,先有帝王星象在前,后有太子不在宫中压阵,皇上若此刻废了殿下而重立,想必满朝臣子进谏也不能拦下。可殿下向来心善,先不说能否对幼弟下如此y狠的毒手,恐怕也要给咱们皇后娘娘积德积福呢。再有殿下曾说要借刀杀人……奴才斗胆猜着,殿下此刻反而是要牧白师傅全力保这两胎?”
车室中转瞬变得极静,祁谟与小福子四目相对,仿佛看着全天下最好看又最聪明的人儿。
作者有话要说:大将军每一回出场,都是大场面啊,场面人场面人……惹不起惹不起……
请问你们互相的第一印象是?
尼古拉斯傻又疯癫祁老四:山野粗丫头,不会做饭,烧我厨房,养ji大户。
廖依依:不洗澡,都味儿了,妄想症。
大将军:手下败将。
请问你们是怎么看对眼了呢?
尼古拉斯我会抢答祁老四:她非要对本王负责,我能有什么办法?
廖依依:???
大将军:这是一道送命题。
第124章、第一百二十四章
车队一路接着往南行,如今已快四月末,惊蛰已过,万物复苏,雪融地shi,滋润了冻干的树根,竟有一日叫廖晓拂发现结了花苞的紫苑。这花恐怕只有宫里的下人才认得,浅紫的花瓣儿开得稀疏,说是喜阳可放于y凉地里也能长得好,不挑水土,皮实得很。再有,此花不能直接玩赏,那jg和叶子均是苦涩的,若不当心碰着了还会皮r_ou_痛痒。
宫里贵人多如繁星,谁都爱看个好颜色,紫苑本就不够标致,故而得了个夜牵牛的歪名。莫要说御花园的匠人养着了,见着这花的根都要拔去,生怕哪一宫的主子叫紫苑花蛰了手指头。廖晓拂从前管着兰花,知道这花好养,摘了几株养在小案上的薄胎碗里,日日勤换着水。
小小车室虽说简陋,叫廖晓拂这一点儿、那一点儿的收拾出来,竟也在苍茫天地之间置出了一方安稳的小巢。只是眼瞧着紫苑花全开了,他却渐渐察觉出来,太子近来笑得少了。
必定又是有事瞒着他了,廖晓拂心里最清楚殿下的手法。只是这回他不作多问,而是选择等太子想好了,主动来告诉他。因为太子说过凡事不再瞒着他,既然他全心地信这个人,也愿意学会耐着性子等待,去一去性子里的急躁。
两张相对的小榻各把一扇窗,这日廖晓拂在小案上燃了些荣檀香,躺下的时候太子还就着烛火看信条。越往南走,每日放出去的鸽子就越多,好似要在天穹下织出一张密密的大网,盖在胤城的上空。
廖晓拂怕太子有事唤自己,不敢睡得沉,衣裳也未脱,只紧紧搂着自己的小褥子斜靠在枕头上。不知睡了多久,他猛地一个点头将自己惊醒了,看小窗外已过夜半,可面前的枕榻却是空的。自从他在太子寝殿里当职,到了今日还不曾有过此景,每每睁眼,太子皆是酣睡之中或浅眠待起,从不曾留下他一人独去。
“殿下?”慌得睡意消散,他匆忙从褥子上翻身下榻,急得连鞋袜都套不上了,赤着脚就想往外跑。可脚尖刚踩上牦牛的皮子,身子猛然定住了,抬起来的脚丫也收回来了,像是个木头人。等缓了一瞬,廖晓拂一步又一步地退了回来,重新坐回了原地方。
殿下既然说不再瞒着他,就绝不会食言。等万事俱备,皆安排妥当了,殿下一定会与自己说的,急不得,急不得。廖晓拂抱着肚子劝自己,莫要小肚ji肠,凡事要往大处想想,不可乱了事,要学会沉得住气。太子英明神武,自己也得争气。
想着,廖晓拂深深吸了口气,将脸半埋在褥子里。原先经历的少,太子离了一刻都不行,自己也只愿意做个奴才。现下他见过了万人阵仗,冰雪苍原,雄鹰万里,战马奔腾,心也渐渐地野了,不仅仅想学着做苏大人那般的良伴,他还想像师父一样能耐,给太子掌殿,再往后太子成了皇上,他还想着当个能独当一面的大公,当九千岁。
当九千岁。廖晓拂身子又是一颤,心里却惊人地清醒平静。那个位子得是成了人ji,ng的狐狸才能当的吧?自己若想叫人信服,还需历练个几十年。不过只要是有心,日夜锤炼下来,总有一天,自己这削瘦的身子能撑得起那一身二品的官服,当得起旁人一声廖公公。
小小的心愿背后是廖晓拂凝聚的仰慕,殊不知心愿在胸中落了根,便发芽,不谙世事的小公公终有一日会褪了青涩,成了明君身畔的左膀右臂。
马车外,祁谟提着褂角,咬着牙,忍着疼爬上阶子,与那半夜偷吃的野猫相比就差嘴里叼着一条鱼。厚厚的帘子掀开一角,自己生怕吵醒的人儿已经醒了,两条小腿儿盘在榻上,玉啄的小脸像y晴不定的月牙儿。
“拂儿醒了?”祁谟放好帘子,坐到榻边,与方才和杨参将议事的样子截然不同,伸手拔去了小福子的玉冠簪子,“何时醒的?怎么不出去找孤?”
廖晓拂的目光扫一扫太子,见他只穿单衣,便将人推开些,提醒着:“早就醒了,就是怕扰了殿下的正事才没出去。只是奴才不提点着,殿下竟不知道爱惜自身,仗着火力壮便出去受冻。”
祁谟听了一愣,明明已经回暖,怎么还是受冻呢?见小福子眼底浮出来的埋怨和好奇,隐约听懂了这话中话。拂儿这是憋着一肚子的气呢,虽不知道为何没出去寻他,可却等着自己回来兴师问罪,脾气再大也是自己惯出来的,情愿受着。
“拂儿是想问孤方才做什么去了?”祁谟问道,手臂偷偷揽住了人家的侧腰,“不瞒着你,孤去找杨义了。”
“杨参将?”廖晓拂眼角的余光瞥到窗外,天色已初见白,不知不觉太子竟出去整夜,刹那心头微不足道的委屈也没了。
“是了,孤找他是商量大事去了。前几日想过告诉你,可又不想坏了你养花的兴致。跟着的主子明明是太子,你却没享着福气,整年到头东颠西跑,孤就想着再叫你快活几日。”祁谟正色道:“拂儿,过了明晚,咱们就要与杨参将兵分两路,直到豫州。”
廖晓拂散着乌黑的头发,听了不禁抬头一愣:“兵分两路?殿下这几日愁眉不展,就是为了这个?”
祁谟叹了一口长气,无奈地笑了笑,就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皆瞒不过他:“正是。莫要忘记孤是钦定的骠骑将军,此刻应在北境御敌,而不是南下往胤城直逼。本就是擅离职守的忤逆之事,更别说皇上疑心甚重,孤若猜得不错,他根本不会对孤手握兵权一事放心。哪怕胤城至北境迢迢路远,他的眼睛探不到,可一入了平原,恐怕早早步下了八百里加急蝠翼,就等着搜出太子的蛛丝马迹呢。”
“八百里加急蝠翼?”廖晓拂小声惊叫一下,绷紧了松弛的双臂,抓住太子问道:“诶呀,自从随殿下出宫,奴才这戒心都松懈了,居然忘了还有这一遭!听师父说八百里加急是皇上的探子,行走于宫中时最为好认,官服上都绣着蝙蝠呢。还有,见着这些大人要赶忙低下头走开,有多远走多远,万万不可对视,他们都是索命的。”
“哪有讹传的厉害,那是陈白霜怕你惹上不该惹的事,说来唬你的。不过替父皇向人索命这事不假,自来君主都养着一支蝠翼。”祁谟怕宫里头的y狠吓着他,话便放慢了,一点点地说:“八百里加急,是他们的密报皆盛在墨粉制成的黑匣子里,快马加鞭一日能跑八百里,马儿到了驿站倒下就累死,一匹匹地换下来的。蝠翼便是这些密探的手段,昼伏夜出,藏于暗处,魂魄不散地混于人间。孤离开北境前几日彻夜疾书,写了不下百封折子,乃是一招金蝉脱壳,好令北境送回的奏折不断,如同骠骑将军未离一刻。可父皇那个疑心啊,恐怕全天下的人加起来都比不过,孤现下就敢说他并未全信。”
一提起皇上,廖晓拂就好像又看到太子从前受委屈的样子,双臂一酥就揽上了祁谟的腰:“殿下莫怕,如今咱们不在宫里,皇上也不能把殿下如何。”
怀中少年一身绸衫,小小的身子瘫软着,嘴上却劝自己莫怕,祁谟不知该喜还是忧,喜的是拂儿如此心疼自己,忧得是自己总牵着拂儿的心:“放心,孤自然不怕,但父皇他毕竟手揽大权,不可与他直来直去地较量。如今宫里要添龙嗣,他也防着我这个儿子瞒天过海,使计脱离北境,杀他一个措手不及。等再过两日进入平原,咱们的车马就如同摊开的书卷,无处可藏。为了不太过显眼,孤才与杨参将商议分路而行,他装作商户,带ji,ng兵先行,孤只留下苏家兵,叫旁人看来就是谁家公子在外逍遥。”
廖晓拂敛起眸色,点了点头,眉间的疑虑却始终未消:“这倒是好,蝠翼是密探,那就不会堂而皇之上街寻人,只在暗处留意。杨参将是殿下提拔上来的亲信,从前只是个参军,想来蝠翼认不出他的样貌来。可殿下的样子……恐怕他们皆是见过的,这要如何藏?莫非殿下要装个见不得风的虚弱公子?”
祁谟借着机会在小福子的脸蛋上偷掐了一把,心里叫苦连天,真想一日天变将人抱回太子殿里,锁上房门不踏出一步,解了这望梅止渴的大瘾,好好吸一通棠花的香气:“自然是要藏着,再由杨参将那边声东击西。蝠翼不会在人前现身,只会跟着生疑的马车,一驾驾摸清底细。孤躲懒倒是清闲,就是辛苦拂儿,要你上下左右地忙着,伺候一个瘸在车里、见风受寒的废物。”
“殿下这是什么话,什么废物不废物的,呸呸呸。”廖晓拂清了清嗓子,剜了太子一眼,却总觉得有何处不对,摸了颈子一把方明白自己局促什么。
蝠翼的眼睛毒得很,认不出杨参将和苏家兵,但准保能认出他这太监的身子。是啊,谁家小厮不长喉结又身形伶仃呢,春日回暖,他又不能再遮起脖子来,那不是此地无银嘛。若是再叫人看见自己的指头翘出兰花来,太子费尽心思的万全之计就昭然天下了。
“殿下,奴才有个不情之请,可也是情理之中的。”去势之人一向忌讳的事他也顾不得了,急着求道:“还请杨参将这两日寻几身女儿家的衣裳来,平常丫头穿的衣裙就行。想要瞒过蝠翼的眼睛,恐怕我扮不得小厮,得扮成丫鬟。”
丫鬟?衣裙?祁谟蓦然一愣,瞥着小福子的身段和五官,又想了想那些娇嫩的布料颜色,津液咽下一口,登时觉得自己更渴了。
而远在胤城的廖玉林也还未睡,书案上的烛火快要燃尽,蜡流得像怆然红泪一般。打了个哈欠,廖玉林望向窗棂,将笔搁下,也觉出自己可笑来了。明明窗子关得严如密蚌,可他却熬着夜,熬着身子,等那人破窗而至。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狸夫人的霸王票~~小福福穿女装,恐怕要把太子迷到飘飘然吧!掐指一算,小福福好像快虚岁十八了……咳咳,引擎的声音有没有!
快渴死的太子:那个,杨参将啊,麻烦你走之前找几身好看的衣裙来,小福福要穿给孤看。
杨义光是想想就噗的一声喷出了鼻血。
太子:啧!没出息!
穿上衣裙甚是新奇的小福福:诶啊,裙子穿上还挺合身,殿下看我好不好看,我转个圈儿啊!
快渴死的太子噗的一声喷出了鼻血。
小福福:没出息……
第125章、第一百二十五章
寅时,夜露凋落,东边乍现一道白,是日头快要升起来了。
往常到了这个时辰,廖玉林只要将那扇窗子推开,就可看见日出一抹曙光穿破祥云。可自从上回玉籽铺空手而回,他就将窗子关上,犹如惧怕乍暖还寒的倒春,再不曾开过一瞬。
莫非那天阿斐真是信口胡诌,消遣他空落一人独自赏月、伤春悲秋?廖玉林胸口憋闷地厉害,扶着桌案一角,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入朝短短不过几月,廖玉林头顶状元郎的名号,却比半年前的自己瘦得厉害。
大皇子频频向他示好,有意拉拢,他明知是个火坑可避不开又推脱不掉。四皇子手里捏着小妹的性命,吩咐的事一桩比一桩凶险,却只能唯命是从。如今眼看着苏婕妤要为皇上添子,可这大计中的重中之重竟还没有着落,急得他接连寻遍胤城的玉铺,累得眼窝深陷都毫无察觉。
如今每走一步皆要步履谨慎,稍不留神踏错一寸,不仅断送了性命,更是护不住小妹的周全。一想到依依自落地起就孤苦一人,好容易到了出嫁年纪又被四皇子押做人质,廖玉林的心口就如同被短刃狠狠捅穿了一记,疼得他举步维艰。
不知不觉中,他竟走至窗边,不由地叹气,想着今日再去哪几家铺子搜罗珍品,将窗子重重地推开了。总之那人是不会再来了,自己关窗装腔作势也是无用,还憋着作甚。
“呦,玉公子终于舍得敞开窗子叫小生进来了?这般热情?那小生可就却之不恭了。”武乐贤倒挂在房檐上,一袭鸦衣与烟霭般的曙色极不相称,也不瞧廖玉林的脸色是如何心事重重,自顾自地翻了个跟头,轻轻跃下窗口。待脚跟站稳已经身在室中,好似回了自己的地方,不客气地翻看着廖玉林的书卷。
廖玉林被这一出变戏法似的身手吓了一跳,心口连堵几日的巨石瞬间被大斧劈开一般,敞亮通透极了,堵在胸膛的浊气一散,就连喘气都顺畅了不少。可他却仍旧沉着脸色,瞥下嘴角甩袖问道:“怎么又是你?这回不请自来,竟还登堂入室了!”
“不请自来又不是头一回了,反正玉公子菩萨心肠,又不会轰赶小生。”武乐贤小指勾起一段红线,艳丽得直扎廖玉林的眼,猜也猜出是穆小公子情动之时给拴上的,欢喜快意刹那烟消云散,转身将搭在肩上的手爪子打了下去:“怎么不轰,这就下逐客令,还请阿斐怎样来的,再怎样回去吧。”
“真舍得轰我啊?自那日离别,小生可在窗外挂了几夜,听着屋里头唉声叹气的悲戚,看烛火暗了又灭,还当玉公子等不来小生才关窗避世,以免触景伤情呢。”武乐贤这是明知故问,踏遍万花丛还看不出清高孔雀的那点子心思,揽着人家的身子就往榻上欺压。
“天光之下!你……你作甚!”廖玉林还没有到不知羞耻的地步,强作镇定地想将人推走,更是不肯承认叫阿斐猜中了大半。起先他还存了几分幻想,觉得阿斐性子顽劣,就算他不开窗也会直推闯进来。可这一夜接着一夜毫无动静,只等来了心头浓郁的落寞。
“啧,真是比清倌还难伺候。”身下长发散乱,武乐贤低头叼起一缕。
“起开,从我榻上下去,谁知你是不是刚从……从穆公子的榻上下去。这一大清早的,又来找我何事?我可招待不起你。”说着,廖玉林神情古怪地将人从身上推下去。那人自然是赖着不走,不可置否的笑挂在嘴角。他便整整衣衫,径直地站了起来。
阿斐不是寻常身份,他是武相的暗哨,兴许接近穆家也是听从主子的吩咐,和自己同样身不由己却势不两立。廖玉林这么想着,背后忽地被什么东西砸中了,怪疼的,回头想怒视那人不知好歹,脚下却被一枚蜜色荷包绊住。
“送玉公子的,拆开看看啊。”武乐贤似笑非笑。
廖玉林猜不透自己是否又被拿来消遣了,半信半疑地捡起来,拆开一看惊得面色错愕,原本就煞白的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这不是、这不是那玉料吗?怎么叫你拿来了?莫非是……穆小公子赠送于你了?”
武乐贤霎时被问懵了:“送?送小生的?呵,玉公子别说笑了,你当恩客皆如你一般好哄,绕上几句话就敢拿全部家当来寻柳居点灯了?寻常金银首饰也就罢了,这个东西,没人舍得送出去,自然是小生潜进穆府偷出来的。帮你这样一个大忙,玉公子打算如何谢我?”
“什么?竟然是你……偷出来的?”四肢绷着的力气像是不经意间都抽空了,廖玉林胸口里噗通噗通震得欢,想到阿斐为了自己竟舍得潜进穆府偷小公子的心头所爱,明知这是行窃,可耐不住惬意漫上嘴角,却心口不一地说道:“这种事,往后还是不要再犯了,一是窃人钱财,毕竟算不得什么光彩之事,二来穆家宅院深严,你若叫家丁逮住,兴许报官之前就已被打折手脚……”
说得廖玉林自己竟抬不起头来,嘴上一套仁义道德,心里却已经将这玉收下了,既可恨又伪善,还不如阿斐直白。
“哼,小生若能叫人打折手脚,那恐怕真要惊动半个胤城了。”武乐贤拆了小状元整整齐齐的床褥,摊开软蓬蓬的被子,自顾自地盖上了,“诶,小生c,ao劳一夜,在玉公子这处将就将就,待日头落了再唤小生起来,膳食就放在那书案上好了。”说完竟真的不管不顾地蒙上了被子,像是要在这张榻上活活憋死一般,蜷成了一个球儿。
“诶,你这人怎么不懂规矩,怎能随意上旁人床上睡……我还没……”廖玉林刚欲张口,手中的荷包却叫他后半句话吞了回去。他喜爱洁净,床榻皆是与贴身衣物接触,怎么这人脏兮兮地就往上面躺了,谁知道那身夜行衣滚了多少尘土。
“听不见听不见!小生困倦了……”武乐贤扯过身后一只枕头,发脾气一样砸到地上,转而翻身背向外侧,没一会儿就听见被子里面传来轻鼾声。廖玉林捡起地上的枕头,心中喜忧参半,又恨又无奈,只得转身轻推门,开一指头门缝儿,说自己今日要在房中苦读,细细吩咐外头的侍从准备些清淡又好克化的膳食送来。
而祁谟的车马又往南行了五十里,再往前就出了山地,入了平原。为避人眼目,一行苏家兵均换上了寻常百姓的衣裳。
“拂儿换好没有?若是不会,孤帮你穿。”祁谟在垂帘外等着,就像曾经小福子在寝殿外等着伺候他那样。为了不叫外人窥视马车中的情形,小窗两扇皆用白布钉死了,从外头看是好好的,可哪怕贴着窗也看不清里头一星半点儿。祁谟就是在窗外试了试,果真封得密不透风,更看不清楚人影,只好绕着车一圈圈地转悠。
宛如一只吃不着腥的野猫。
廖晓拂却在宽敞温暖的车室里一头大汗。这衣裳虽与平日里所穿有异,可到底算不上太难,又不是娘娘的锦衣华服,谅他不知该怎样穿也大致穿不出错来。而真正叫他发难的,是这恼人的三千青丝扎不住。
再是钟鼓司出来的,到底也没学过这个,廖晓拂又不是侍女,哪里就会扎丫鬟髻了。粗粗地套上裙褂,他便急着翻来覆去地摆弄一头长发,手心都shi着冒汗才勉强梳了左半边。从前不知这功夫累人,今日算尝到了苦头,两条小臂端了没多久就发酸,只得斜倚着靠枕歇一歇,根本顾不上再回太子的话。
祁谟在外面等了许久没有动静,便一手将垂帘挑起,大着胆子钻了进去:“拂儿怎得还没换好?是不是不会穿这……”
廖晓拂正揉着手腕歇着,太子进来了必然不敢再坐着,起来应道:“穿上了,衣裳还算合身,只是……殿下?殿下这是……怎么了?”廖晓拂见太子扶着车壁怔立,深幽幽地紧盯着自己胸前没系好的小衣裳,却不敢往前踏一步。
一袭碧色小衫还未整好,下身裙子倒是穿上了,半边发髻扎得稀松,半边头发还披散着,没有规整丫鬟半分的模样,祁谟却看着比宫中香云明眸的流莺佳人还要勾魂。芙蓉脸,杏花眉,泪痣一点,真是海棠花成了小妖。
廖晓拂知道自己的容貌带了几分女相,车室里又没有铜镜,不知自己这幅样子能否瞒天过海去,不解地看向太子,一脸苦笑:“殿下是不是觉着不好?这衣裳的尺寸倒是合适,就是样式刁钻,从前竟不知女儿家还要受这份累……还有这发髻总扎不上,要不……就梳个低低的垂尾髻得了,奴才手不笨,可真不会弄这个。殿下,我……穿这个,好看不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小福福穿裙子,我好激动啊!!!!!!!
还有,最近玩了旅行青蛙这个游戏,呱呱真不爱回家啊……天天在外头浪……
小福子:殿下,既然我现在假扮丫鬟,是不是该来个别的名字?
太子:是啊,若是再叫小福子,叫人听见就不好了。拂儿想叫个什么名字?
小福子:就那种……好听的,一听就知道这人长得特别好看的,又不俗气的……
太子:懂了,明日起你就叫胖虎吧。
小福子:告辞。
第126章、第一百二十六章
廖晓拂头一回穿裙褂,一开始还当是个玩闹呢,看个圆润的扣子都比自己的衣裳好看。想起玉儿姐姐簪珠玉的发髻来,就也想着效仿。无奈梳头的功夫从没练过,越要强便越认真,扎上左半边的发丝,右半边的碎发就顺顺滑滑地全散了。急得廖晓拂摸了一鼻尖的尘灰。
从前在钟鼓司里省吃俭用也要穿干净衣裳,争的就是一个脸面,过得再苦,廖晓拂也没叫自己邋遢过。谁知今日一个发髻就把他难住了,叫太子看见,指不定要笑话成什么样子。
“殿下你看……我穿这个好不好看?”他问道,笑眼里藏着几分仓惶。方才咬着指尖扎不上头发的人是自己,现在拽着衣裙想听个好听的人也是自己。而这百转千回的心头不安,归根结底朝他的血r_ou_里寻,只因他是个太监身子。
半男半女、y阳怪气、无根之人……这等作践人的话,廖晓拂通通听过,就和净身那一刀的力道相仿,给他的心也剜了一块r_ou_下去。除却他六哥,就没见过哪个公公愿意扮女儿家的,不仅不愿更是大忌,听不得碰不得。可刚刚他初试衣衫竟满心的欢喜,喜起来便想寻铜镜来,转念又吓得他急忙把这份欢喜往下强压,既担忧自己穿起来不够真,又怕自己的眉目沾了女相,太过真切了。
祁谟只看人袅袅立于面前,哪里知道小福子的心思已经绕出了九道回旋,也无法去琢磨,眼目皆被他襟口袒露的一段肌肤占据了,平且直的锁骨,雪白白的颈窝,没凸出来的喉结,就差些将他的心从胸口揪出来。
“拂儿……生得真白。”说完祁谟直想拿扇骨敲碎自己的天灵盖,这话说得毫不君子,简直是禽兽不如了。人家小福子乖乖儿地问好不好看呢,自己回得算什么,还不是自己心中起了歹念。可他越想挪开眼,眼前就越是被小福子挽起的袖、没系上的襟扣、苦苦散着的青丝撑起的魔障往里吸。
一个冬天,叫小福子在大帐中捂成了藕做的雪娃娃。
廖晓拂还未得着铜镜一照,根本说不清这衣裙的样式,更猜不出自己穿上的模样。只是还没来得及套上裤和鞋袜,两条光溜溜的腿在裙扇底可怜兮兮地戳着,膝头沾不着衣料就如同没穿,竟有光着下身的错觉。太子不回他的问,只说他生得白,听得自己心里头惴惴不安,索性转过身子,不给太子瞧了。
“诶?拂儿这是怎么了?为何转过去?”
这身衣衫是春夏交替时候穿的好料子,与往常的戎装相比软薄了不少,且贴身舒适。廖晓拂的两只手好想不听使唤,急着想将襟口的扣子系上,可无奈扣眼比从前穿过的那些都小,扣子也就是一颗不值几个钱的白珠,滑溜溜不肯入扣。更不要说太子急急地扑过来,从后腰将人揽住,鸳鸯交颈般将下巴搁在了他的锁骨窝里温存。
“我、我系这扣子,这……女儿家的扣子就是难穿,扣眼小得找不着。”廖晓拂一边继续与那颗白珠奋战,一边胡乱地往前躲着。此刻若是裙角被太子踩住,不留意便能扯下一大半,绊住他足尖,哪怕小扇窗早已封上了,也不敢想那景色该多么羞人。
香软软的颈子,祁谟忍不住在颈间缓缓蹭一蹭,怀中人比初见时挺立了不少,肌骨好似白玉竹,节节拔高就变得瘦长,又仿佛拥着一捧海棠,明知用力三分易碎,却恨不能使出十分力来将人摁进怀里,忍不住感叹道:“从前只知道你穿戎装比旁人标致,今日一见……当真是个小祸害。兴许是炼丹的仙翁撑不住困意只打了个盹儿,没看住千年药炉,便由小妖偷吃了里面珍贵的仙丹,下凡要乱大昭太子的心智。”
“什么祸害……这个那个的,殿下这话可不准胡说,祖宗都在天上看着呢。”廖晓拂嫌这话说得直白,又舍不掉这点温存,与人耳贴耳地缱绻起来。
祁谟垂着头,隐忍着,伸出手将那珠子捏住:“来,孤帮你穿上,拂儿这手都抖了。”说话间一阵绵长的暖叹兀自钻进了廖晓拂的耳眼,吹得腰谷脊梁登时皆酥软。更叫他慌张的是,小腹处竟跟着发烫起来,犹如脐下三寸经年不化的郁结血滞,酸酸涨涨化成一汪温水,朝两腿之间见不得人的地方淌去。
碧色小衫下,少年的身子已在不知不觉中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