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兵的郁结看似在粮草被分,实则不然。都是七尺男儿谁真能只顾自己,看旁人饿肚子?真正的症结是怕自家少爷跟错了太子,怕自己跟了个没用的主子,上阵死得冤。祁谟深谙若要叫这帮义气之人信服首先要叫总教头信服,叫他们看清太子不是个没血性的东西。这下祁谟一呼,观战四周纷纷响应,振臂高呼士气高涨。祁谟见火候差不多了,再添一把,道;“众位今日稍作休息,吃饱喝足!明日申时一刻,随孤直奔奉州而去!”
当夜无论兵阶高低,每个都从伙房领了一碗冒尖儿的红烧r_ou_。男儿们围着篝火再饮一口烧刀子,谈得却是太子的身手如何了得。廖晓拂听了一路,端着一盆烧好的热水回了军帐,待帐子里只剩他与太子时,方才英勇非凡的殿下顷刻歪到褥子上,捂着肋下哎呦哎呦叫疼。甚是可怜。
“殿下!”廖晓拂看太子紧锁的眉心就知道不妙,吓得手心冰凉,用蘸了热水的帕子捂在肋下碗口大的乌青上。
“哎呦,疼。”祁谟故意拉长了调子。疼是真的疼,无奈小福子心疼焦急的小模样太好看了,激出祁谟的玩心,想看看究竟能将人吓成什么样子。
“殿下这样好些没?要不找位军医来看?奴才去请!”廖晓拂从未见过殿下与人撒娇,这样喊疼了必定是骨头断了吧?殿下骨头断了!木然一惊把自己也吓着了,急急起身要去找军医,刚站起来一半就被太子一把结结实实捞回去搂在身上了。
“诶!孤逗你呢,莫怕,莫怕啊……啧,是有些疼的,取药油揉揉就好。外头都是喝了烈酒的男儿,你不要乱跑出去。”祁谟趁人不备,先在脸上轻啄一口,退开时觉得不够又轻咬了下小福子的鼻尖。方才人多,虽看不清却听得清,小东西出了宫也放开胆,都学会给他振臂助威了,招人疼得很。
廖晓拂懵了一瞬,见殿下脸色好好的,还趁机又放肆了一回,转瞬微怒,嗔道:“殿下又戏弄奴才!故意唬我……我不伺候殿下了!”
“诶诶诶,你不伺候我还要伺候谁去?苏青松啊?”祁谟笑嘻嘻赶忙将人拉住,心道果真脾气不小,甩脸色给太子看呢,还是别惹他了。
“关苏大人什么事?殿下就是戏弄我,凡事只说一半。若是早知道殿下要与人动手,咱家才不会帮什么大计!”一句咱家刚出口廖晓拂猛然惊觉犯了大忌,可无奈真是担心坏了,后怕殿下险些叫总教头给打死呢。
祁谟见好就收,解了束发,慵懒躺在廖晓拂腿上,将人压住起不了身。“你别跑出去,孤与你全数说了就是,诶,是真的疼,你看孤都起不来了……”
廖晓拂原本是真动了气,可太子话里话外都有哀求他留下的意思。连日行军祁谟也不好过,眼角爬满了红血丝,如今心头了却一事难免神色倦怠些,柔柔地朝他一望就将廖晓拂那点不作数的火气浇灭了。其实祁谟也早就摸清楚小福子是个犟脾气,但就是有一点好,平日里吃软不吃硬。你若与他硬来,他便是百刃刚,可若是服个软,叫他在意了,他便柔作云彩堆成的白兔儿,怎么拿捏都好了。
“殿下可是这里伤着了?要不……我给殿下揉揉吧。”就如祁谟所料,廖晓拂果真长出兔耳朵似的,蔫蔫地留下来了。他心里也不是滋味儿,伸手给太子揉着肋骨下方,软软的指腹又按又抚,差点儿将祁谟撩出一身火来。
祁谟醒醒鼻子,险些直接冲下两条鼻血,勉强正色道:“咳咳……这样很是有用,叫你按揉按揉,好似不那么疼了。今日这事呐,是我与青松商讨过的,苏家兵跟重阳候一个脾气,我若没有真本事,就算真放粮了也是无人信服。可总不好叫孤这个太子将练兵总教头抓来,说你我今日就分出个高下吧,若输了就叫苏家兵听孤调遣了。这不是摆明将人折辱吗?若真要这般做了,苏青松头一个站出来将孤这太子揍趴。”
“苏大人?”廖晓拂惊道:“看不出来苏大人也是个能打的。殿下莫非比不过?”
“诶,自小就略逊一筹。你方才按的地方很好,再往下一寸,莫停啊。”祁谟趁机将人腰谷揽住,陈白霜如今不在更是大胆了,“他在府中有师傅管教,每日可练足三个时辰。孤哪儿敢叫人看出来,在宫里只能以剑代枪,融会贯通,打不过也是情理之中,你可莫要胡乱仰慕他去。”
手下是男儿ji,ng壮的肌腹,廖晓拂五分心疼五分好奇,这里揉一揉,那里按一按,一想方才殿下形如鬼魅的好身手,咻地将脸红了个透。低着头只听殿下继续道来:“……父皇又不给军粮,孤只能快马加鞭先至豫州,免得军心散在半路。好容易把四哥那笔银两等来了,还要略施一计,借花献佛才将人心收拢了。诶,谁料孤挨了一掌,还有人放着不管,叫嚷着要去伺候旁人去。”
“是殿下先与人动手打架,也不与奴才说!”廖晓拂反驳道,全然忘记眼前这人是自己主子,要做什么确实是不必先和他说,“殿下往后若是再与人打架,奴才就去伺候旁人,随便伺候谁都好。以后也不给殿下……也不给殿下……”
祁谟枕着小福子的腿正舒服呢,合眼假寐,听他忽而停下不说了,眯眼就看一张红透了的脸在上头。再回想方才他断句的地方,稍稍琢磨,笑盈盈地接道:“怎么?以后也不给孤做什么?嘶,原是廖公公想要侍寝了。”
廖晓拂惊炸了似的将手一缩,急道:“殿下浑说!什么这个那个……听不懂。”
“孤不是猛浪之人,再等你长两年。”脸上是不能再认真的正色,说得话却叫人听了烧耳朵,手按在廖晓拂的手背之上,祁谟说:“若是廖公公不信,也可撩拨回来,考验一番太子定力如何。”
“我……我出去解手!”廖晓拂禁不住太子戏弄,听得心惊胆颤,坐都坐不住了,把人从腿上推下去拔腿就跑。只听身后一阵窸窣布料声,殿下必定披上衣袍追出来了。自从入了营祁谟就从未叫廖晓拂落单过,解手时更是不敢叫他独去。每回都是自己在后头守着,等他慢慢擦净。
将士痛饮论英雄的畅聊尚在耳边,廖晓拂却想不通在宫中那样规矩的太子怎么出来半月就虎野了呢?
至此五千禁军与苏家兵的军饷有了着落,一扫出征时的低靡不振。看来宫中盛传也不可全信。次日申时一刻,苏青松发令拔营,五千加一百兵将全数跟随太子朝奉州险峻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笨蛋豆酱刚刚学会如何查询读者的霸王票!感谢每一位小可爱的投喂!明天整理一下名单挨个鞠躬!
尼古拉斯路子野社会太子哥就这样诞生啦!原来之前的规矩都是装的!身若猛虎,心嗅小福子……
练兵总教头魏杰:在下得罪了!还请殿下全力以赴……殿下?殿下?殿下请看这边!我不要面子的啊!
尼古拉斯路子野社会太子哥:待孤凹个帅气的造型,绝不能在小福福面前丢了排面儿!
太子啦啦队队长廖晓拂:一会儿殿下和教头打起来,咱们就一起喊啊,注意声势要大,要凶一些!
苏青松:我现在回家还来得及吗?
第78章、第七十八章
一年到了六月中,柳条已经抽芽,叶顶苞花。廖子孟在西番府中留住数月有余,如今郡主的马是医好了,郡主也不再身受和亲之约,至多再过一月就要离开胤城,踏上回乡的路途。只不过从前是廖子孟想出府去,现下是真有些不舍得了。
留住的日子一多,郡主身世就瞒不住了。大侍女与二侍女嘴快,告诉廖英雄自家郡主本应该是位公主,阿母可是番储妻后,身份就如同中原人的皇后娘娘,血统尊贵着呢。郡主名叫古兰燕,又因瞳色异人,自小苦受猫妖借子传言,好在还有阿史劾大将的庇护。好容易逮住一个耐心肯听的,她们就把郡主自小的日子倒苦水一般讲给廖子孟听,听得廖子孟晚间抱着文武入睡,梦里头却都是一个小小的女娃娃,哭红一双蓝眼问他要阿母。
廖子孟自己也是丧父无娘的人,好容易将弟妹拉扯起来,一听郡主也是个苦命人,颇有些同命相连的感慨。再加上古兰郡主从未将他视作低人一等的侍从,那日又命大侍女与他一同出府看望了文武。回府后不知大侍女怎么说的,隔日郡主竟派人将文武接了回来,叫英雄安安心心在府里住下。
这样神秘的女子,廖子孟还是头一回碰上。好在文武就在身边了,心里再无牵扯的杂念。谁知刚安稳没几日又不好了,犹如头上敲了一鼎大钟,将廖子孟打了个措手不及。
太子在血月当夜就领旨出兵了,如今人已到奉州边界。嫡子出征平天下是大好事,可对他而言就不妙,再回想三弟那封没头没尾的书信,一拍大腿顿时明了!拂儿必定是跟着太子出宫了!
出兵北辽可是国之大事,每日都有新信子传回胤城,也不知哪个真哪个假。其中不免有骇人凶险的,什么禁军几日前碰巧遇上了冰雹,砸下来的冰足有人头那样大,将马都砸死了。又说禁军沿途涉水遇难,连人带马冲走了许多。英雄在府上坐立难安,郡主也跟着一起坐立难安,唯有阿史劾大将看在眼里,气在心里,只能摇头叹气。
番后把女儿托付给大将时,古兰燕就是个三四岁的女娃儿,他自当是半个女儿疼。如今和亲不成又受欺侮,阿史劾心里恨不得把那薄情的三皇子嚼碎了再吐出来。如今自己护大的郡主好容易碰上了喜欢的男儿,谁知道还是个鳏夫,年岁不大,儿子倒快三岁了。
你就说这事儿气不气人吧!阿史劾不知廖晓拂的事,看廖老弟成日打听太子的信子甚是不解,可不解也没用啊,打听不出来廖老弟就着急,他一急,郡主也跟着着急。哎呦喂!他阿史劾自从记事起就没这样上火过,你就说这事儿气不气人?
“廖老弟又在缝什么?文武又将裤子扯破了?”这日阿史劾从宫里出来直奔回府,见廖子孟又在马厩边上缝缝补补,道:“今日我去与你们皇帝辞行,看他脸色可不好呢,大殿里掀了那一地的好笔墨,好多个奴才跪着捡,都不敢吭气!”
“可是太子的兵马又有信子了?”廖子孟急急站起。他后背兜着一个布条,把孩儿绑在背上,猛地一颠倒是把廖文武给颠醒了。这也是一招无奈之举,没想到平日话不利落的孩儿胆子颇大,明明不足番马半腿高却总去招惹。番马皆是野马驯养而来,真惹火了一蹄子就能要他小命。
一张与廖子孟几分像的小脸从廖老弟肩头探出来,虎头虎脑还迷蒙着。阿史劾随即苦笑,你就说这事气不气人吧?他干笑一声,道:“有信子了,你们那太子已经进了奉州。四月不是大震过吗?奉州是个山地,塌了好些山石民居,流民挡路举步维艰。再加上入夜过冷,孤老弱小大多有风寒之兆。”
廖子孟沉默片刻方道:“风寒?我自小走山,听老人说风寒是北境的病症,若是不治就会转为伤寒,不仅不好治了,还会传染。那这岂不是天灾人祸了?”
“本就是天灾!是不是人祸……恐怕还不一定。”阿史劾伸手摸了把文武的脸蛋,却不想蹭了一手的口水,无奈笑道:“要说真是苍天有眼,三皇子出征引来天罚,太子出征却将人祸挡住了。都说太子亲兵与人和善得很,不仅把军粮分与流民,还一路高价收了货郎的草药。听说兵马刚进奉州就扎营了,架上铁锅数十,连热粥同热汤药一同分发。现下奉州上下谁人都道太子英明,救百姓于险境,无愧于嫡子名君,顺遂天意呢。唉!本是幸事一桩,无奈你们皇上听了龙颜大怒,恐怕宫里头的人日子都不好过了。”
不怪元帝不怒。放祁谟出宫原本就是血月将他逼至高处,不得不数道圣旨齐发。既然太子注定要带兵,那就先从粮草军饷处断了,叫祁谟空有禁兵数千却无一颗稻米可食。到时候再为了粮草犯愁,必定就困在半途。
岂料太子如同脱缰野马一路逼至豫州,三日军饷足足叫五千兵马用了八日。刚一到奉州就转了风向,手中一块银元都没有的太子犹如一方富甲,不仅备足了粮草还算准了奉州要发风寒症,行军途中但凡偶遇走山的货郎都将药草全数买下,将将二十五日就到了奉州。
那些流民也都是山民,自古吃山靠山。九州大震乃是天罚已将百姓吓得不轻,见着太子亲临犹如黯黑深渊照进了一道光芒。没了盼望的奉州百姓沿途稀稀落落跪了一地,在他们眼里这才是能带他们走出绝望的明君。
元帝自然算不出这样一笔声势浩大的雪花银从何处来,蹊跷过后勃然大怒。本想将人困在豫州,待其人马力竭耗尽再一举诛杀。谁料太子反手甩他一个大大的耳光,不仅脱困还跑到奉州做了救世明君。故而在养心殿勃然大怒,文房四宝摔得粉碎,只恨自己不慎就叫太子出宫,脱离了掌控。
廖子孟听得惊心动魄,深吸了一口大气缓缓神。还好还好,太子若有银两给百姓煎药,必定不会叫侍从染上风寒。再往北走只会更冷,他只盼望拂儿与齐弟能相互照应着。
想到身为三品侍卫的齐弟,廖子孟又多了一份担忧,问:“不知奉州的路好走些了没……若真与辽人对抗,还望太子的将士都能平安归来。”
“哼,本将看着可不见得。先不说辽人,若过奉州就有一道天险关,三皇子如今生死未卜,更不知道太子能几日渡过天险。”阿史劾咂舌道,别说是太子,就连他带兵过天险关都并非易事,更何况三皇子与太子不合都传到了宫外,都说殿下曾在养心殿将三殿下打了呢。如此看来,谁知道天险那头等着的是福是祸。
“廖老弟,我说你这手里缝什么呢?”阿史劾见自己越说廖子孟的脸色越沉,转而一问。再看那虎头虎脑的廖文武,又快睡着了。
廖子孟攥紧的手掌松开,手中是一抹湖蓝薄纱,边角掺着银丝线,针脚密密麻麻却井然有序。“这……这是我给郡主缝的面纱。”脸颊犹如被抹了朱砂,阿史劾从没见男儿的脸能红成这样,险些像中毒了似的,听廖子孟又说:“郡主与将军不日就要动身了,我原本只是个守卫却被郡主以礼相待,还将孩儿接来一同吃住……没什么能拿出手的本事,也就这些活计了。我看西番女子多戴面纱,就唐突寻来些颜色相称的料子……想着多做一些,能叫郡主用到出嫁。还望有一日郡主能得如意郎君,将她捧在掌心视作至宝……”
阿史劾见他说得如此沉重,漠然良久,面颊的肌r_ou_都紧巴地抽动了一下。既然与郡主有意,为何每每见着了躲得比谁都快!中原男子就这般胆量吗?你就说气人不气人吧!
奉州日夜温差骤变,祁谟盔甲未脱,与苏青松在大帐中商讨许久。眼前沙盘上堆砌的不是别的,正是阿史劾口中的天险关。
“殿下怎会料到三皇子瞒旨不报,会在此处设下奇袭?”苏青松问道,曾经玉树临风的翰林气换做了铿锵铁将的忠义。
祁谟方才已经把如何布阵说了,句句条理清晰,伸手在沙盘上cha了一支军令旗。“不是孤料到,而是若我与人有仇,路经此地又得此优渥天险,也会心生计谋反将一军。天险关形若羊肠,若咱们的兵马以蛇形布阵进入则真如同待宰羔羊了。三皇子于高处设下弓箭手过千即可饿狼吞食,将孤的兵马连同苏家兵一同剿灭。”
苏青松既以决志从龙,就是信任追随太子,绝无二言。殿下平日看着总是无心恋战,在兵法上还是有些造诣,就连从未夸赞过自己的祖父都对太子解读过的兵书褒奖有加。趁着没人,苏青松盯住沙盘上一面反向的红缨说道:“明日的事……殿下可曾与廖公公说过了?”
“诶,自然不会说。此事你知我知,万万不可叫他知道了。”祁谟提起小福子语气缓和许多,“此乃首战,他还小,不好见血光之事。”
“可廖公公既然跟着殿下,见不见血光都是迟早的。”苏青松起身道。刚起身就听外头守卫喊了一声廖公公,而后帐子掀开,廖晓拂顶着风急急忙忙跑了进来。
祁谟一掌将沙盘推平了,笑道:“这么大风也不知道把嘴合上,喝了风当心肚子疼。”
“殿下!唔……奴才见过苏大人!”廖晓拂一拜。要说也怪,自从离了丫鬟堆儿,进了兵营,廖晓拂的个头蹿得也快,不知是否与日日骑马有关,眼瞧着长到了太子的耳根处。“好喜事!营地外面集了好些百姓,拿着家私要给太子磕头谢恩!集了好多人呐!奴才刚才跑去看,还有壮丁在前头叫嚷,说是要与殿下一同杀去北辽,助殿下天威!这……这是不是就叫顺遂天意啊?殿下好英武呢!”
苏青松张了张口,没有打断廖晓拂对太子的仰慕,自己识相地先出去一刻,避一避太子的眼刀。大帐里一剩下彼此,祁谟迫不及待将人抱到沙盘上,亲自给廖晓拂拉紧了襟口,俨然不是方才运筹帷幄的骠骑将军。
“外头可是起风了?脖子都吹冷了。”二人额头相抵,祁谟想到即将分离就恨不得将人栓在身旁,“哪里就英武了?是廖公公过誉,一路上多亏有你提点才备上了草药,还以孤的旗号为百姓施粥。这可不是顺遂天意,明明是老天顺了廖公公的意,才赏了孤这些恩赐。如此看来,你可是孤的小福星呢!”
“奴才哪里能想这样周全,是大哥长年走山,包袱里时常备着那些药草。大哥说北境凉气重,有个病叫风寒,治不好还会传开。百姓受了灾,急忙从山里跑出来,又淋了雨,难保就让凉气侵体了。”廖晓拂没有太子的胆量,等帐子外头没动静才伸手去摸眼前的甲胄。自从一到奉州太子就未卸甲一日,威武了得。他再是个公公也对男儿风姿心生向往,更觉得太子这身盔甲英俊非凡。
“怎么?喜欢看孤身着战衣?”祁谟看小福子的双眼都看定了,必是极喜欢了。
“殿下穿什么都是好的,这战衣也不知结不结实?还望它能将殿下身躯护得好好的,一丁点儿都伤不着。”他去摸那些缀联的龙麟甲片,小心地敲了敲,好像这样就能验出金甲的薄厚来。见太子没说什么,于是又敲,一边敲一边感叹自己实乃心机颇重,就这样把太子胸前的鳞甲敲了个遍。
自己真是个心机颇重的人啊,廖晓拂重叹。
“咳……其实孤不着片缕时更好看。”
祁谟伏在小福子耳旁轻语,心里已有万千不舍。廖晓拂一被撩拨就红如煮熟的虾子,红红粉粉香成一团。太子心里像被一只小手抓挠了,痒痒的,使劲儿把人在怀里抱了抱,甲片甚至将廖晓拂硌疼了些。
“殿下这是怎么了?”廖晓拂不解问道。
“无事。”祁谟答,“今晚孤带你早早歇下,连日奔波也累坏了。孤守着你,你好好睡上一觉。”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我要感谢:隽、折原临也、缅米珍、钰恆、殍殇花、g0921、三支亦瑶、寿桃包唧、夏洛不明、流光、齐玖焕、栗子鱼、beerx右辰、哈哈、王胖子、vvvvoyager、狸夫人、悠然子洛、玉楼明纱、毓阁、幸运的库丘林、狼小咩!
从开篇到现在为我投下霸王票,直到今天我才会查询,说一声迟到的感谢!还有没有漏掉的???
每一位小可爱的留言都叫我对着手机傻笑五秒呢!
廖晓拂:今天不仅摸了太子的盔甲,还摸了殿下的腰,哎呀呀……紧张!紧张!我可真是一个心机深重的人啊哈哈哈哈哈!下次趁殿下不注意,继续摸……
太子祁谟:这是从哪儿跑出来的小可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79章、第七十九章
廖晓拂甚少睡这样沉。
身为殿下从宫里带出来的侍从,自然是与太子同在一张大帐中吃睡。即便早已心意相通,祁谟还是将床褥分做两床,用屏风相隔,不敢冒失睡在一处。小福子那张靠里,褥子叠得厚,下面垫了足足五摞牦牛皮子,看着比太子睡的地方都高出五寸。只因奉州遭了天灾,大震过后必下冰雹雨水。原本就是山里,一下子潮寒地气更重了。
手里握着大把银两,祁谟自然不会亏待一同受苦的将士,每日大锅煮水过一遍草药,也防着病气在营里发散。祁谟长于深宫,曾见义父王过福用牦牛的皮子做护膝,才知道去势的身子阳气不足,要比旁人怕冷怕潮。一路往北碰上的货郎足有几十车马,都是听说奉州遭了灾,准备前去发一笔横财,载满了足足的药草与防寒之物。却不想半路遇上了财神爷,全叫一位带兵的将军包圆儿了。不光是药草,统共整张的牦牛皮就这五匹,也叫将军全数买了下来。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位出手阔绰的将军正是带兵前去的太子。更让他们想不到的是,五张难得的牦牛皮竟是将军给身边的小公添置的。
牦牛皮一张摞上一张,好比一堵铜墙把地气封住了,廖晓拂只穿一件薄薄的亵衣,半夜竟能烧得他热醒。他欲如往常那样,伸手摸索,神思还昏沉昏沉的却惦记着该起来伺候太子穿衣了。轻轻动了两下胳膊方觉出了不对,好容易把酸涩的眼皮撑开了,帐子里竟是空的!
“殿下!”廖晓拂彻底惊醒,忽起身又栽回褥上,身上不对劲儿之处原来是被软绳绑住了手腕,脚踝也被捆住了,才致使方才起身一个不稳栽了回来。
张广之在大帐外头愁得不敢进来,一听廖公公的声音连忙掀开厚厚的挂帘往里冲。“廖公公当心!哎呀……是在下鲁莽了,等到了明日廖公公要打要骂要怪都是好的,今日就先……”
“张大人?”廖晓拂使出好大力气才从被褥上起来,刚坐正就瞧张广之从外头冲了进来,顷刻察觉出有什么地方不对了。太子顾忌帐子里还有廖晓拂同住,从来都不准外人莽撞进来,就算再大的事也要先在外头通报一声。
张广之硬着头皮将人扶稳,恨不能替自己叫几声屈。主子这一走倒好,留下这样个烫手的芋头,只先问道:“在下一直在外头守着呢,廖公公可有什么不适?要不要先用些热粥?”
“什么不适?”廖晓拂挣了几下没将腕子上的软绳松开,低头看自己已经穿好了戎装,可着实记不起来自己何时起过身,如同绕在云里雾里,“这戎装……是张大人给咱家穿上的?”
自己哪儿敢啊!这若是自己给穿上的,碰了廖公公的亵衣,恐怕两手和眼睛都要叫太子废掉了。想着张广之不禁打了个寒颤,道:“真不是,廖公公别为难在下,先喝些热粥可好?”
方才一时转不过弯来,现下廖晓拂顺着思索就不难想通了,闻言急问道:“太子呢?殿下是不是有事瞒着咱家?是不是命大人将我捆住困在这儿了?”
张广之见他蹦着要跳起来,急忙将人按回去,轻声劝道:“廖公公莫急!殿下也是万难中的不得已。北辽边境告急,再拖不得了,太子与苏大人今日要亲征过天险关,天不亮就早早整装出兵了!”
“出兵了?”说时迟那时快,廖晓拂一着急忽地朝张广之撞过去,想朝大帐出口迈步,膝头刚用上力道又挣不开脚踝的绳索,直直要绊倒在地上。亏了张广之手脚快,连忙扑上去将人拽住,自己一下跌了个跟头。
“廖公公当心啊!”
“殿下出兵为何不与我说!来人!备马!”廖晓拂翻身又起,只觉得头脑沉沉的,手脚也沉,连忙朝外头叫守卫进来,却迟迟喊不来人。末了不死心地又喊,两只手腕眼瞧着就挣红了。想着廖晓拂深深吸了一口气,满肚子盛满了委屈与担忧。殿下明明答应凡事都与他说的,今日这样大的阵仗,竟然叫自己睡过去了。
张广之连连求道:“廖公公别挣了,在下给廖公公赔不是,万万不可再挣了!软绳是卑职亲手系上的,下手没轻重,若是挣狠了腕子出血怎么办?等殿下归来见廖公公身上受损,在下恐怕要跪出去领军棍啊!”
廖晓拂心里委屈着又急如火烧,顾不得腕子上的火辣辣疼,厉声中带了几分哭腔:“是咱家的不是!近来劳累了些,昨日倦怠发作上来就睡得过头了,早知太子要亲征昨夜就该守着的,还睡什么囫囵觉……是小福子的不是,张大人行行好,给咱家解开吧,你我备马去追!兴许还能给殿下助威!”
听完这话张广之抽自己一个耳光的心都有了,一边是太子的命令,一边是廖公公自责难当,还眼巴巴儿地望着自己,挣得像条砧板上的活鱼儿。再瞒着恐怕真要把腕子磨坏了,他只得深锁着眉头喝道:“诶!什么睡得过头了,全是殿下的意思!太子一早就没打算将这事知会廖公公,兵将亲征不可比作校场比试,又哪能有前去助威的道理!太子心疼廖公公年岁还小,不愿叫你被骇人的戾气震慑,更不想叫廖公公见血,故而……诶!才想了个法子,什么睡过了头,是昨晚太子给公公的汤药里放了一把安神草!”
张广之是越说心里越没底,廖公公两只眼睛泛着水光盯住他不放,末了流露出些许决绝,眨眼就掉出一串串的泪。他竟是将人说哭了?这等太子回来,自己的脑袋还能不能留得住了?
“咱家懂了,不挣了……还请问张大人,殿下带了多少兵马?”廖晓拂又问。
“太子把苏家兵都留下了,说是以百人性命保公公一人周全。”张广之答,心里也是折磨。这种节骨眼上自然是兵将越多越好,太子竟能把苏家兵全留给廖公公,真是用心良苦,一千个不安心,不知怎么将人护着才好。
一汪眼泪刚溢出眼眶,还没擦干下一波又来,廖晓拂将红彤彤的手腕举过去:“张大人能将绳子解了?咱家真不挣了,乖乖儿的。大人下手太过,现在手指和脚尖勒得冰凉,捆得疼呢。”
玉人落泪,明目婆娑,张广之哪里看得透廖晓拂,几番挣扎便取来短刀将绳结挑开了。短刀开过刃,削起绳子来犹如削泥,张广之生怕误伤了他,嘴里直道:“公公得罪了,卑职是个粗人,往常也就捉人时用上绳索,若是太子发落起来还请帮在下说几句好话吧……廖公公也别怨恨太子,殿下心里苦,好容易得着你一人心疼他,自然不舍得叫公公涉险,还是……”
廖晓拂是何等机灵的人,硬得拼不过就绕弯子来软的,别的不敢说,泪痣不是白长的,一手哭戏演得活灵活现,丹凤眼皮稍眨一眨,泪珠子就簌簌往下落。等手脚解开了,转眼翻身而起,奔命朝帐帘直冲而去,杀了张广之一个目瞪口呆。
待反应过来廖公公已经跑出去了,张广之大惊失色,跟出去追,好歹在马厩旁将人逮住了。绳子是自己捆的,心里是对不住廖公公,谁料这人在太子面前小兔儿似乖顺,在自己这儿就成了咬人的野兔儿,还能用假哭把自己骗过去了!
“廖公公!哎呦,在下给廖公公磕头了,你可不能出差子啊!”张广之拽着马匹的缰绳求道。
“什么差子不差子!大人快上马!”廖晓拂急着把小白菜往外拽,惊动了帐子里的苏家兵,呼啦一下全涌过来,断了马匹的去路。
“哎呀!你们挡着咱家的路作甚!咱家不是去添乱,将士们还请上马吧!太子与你们少爷要渡天险关,咱家在后面等候不就得了!”廖晓拂呼出一口气,急得气血都上涌了,掷地有声地喊道:“将士们快随我前去,咱家不添乱,以人头担保不乱做主张,还请苏家将士们忘却我一人,前去助太子天威!还……还助你们公子杀敌!”
祁谟从未想过自己上阵的首战就在天险关这种地方。这里比之前预想的还要窄些,两侧乱石成堆,不知掩埋过白骨几何。然而只有穿过这一条崎岖的丘陵小道才能越过奉州去。
苏家兵教头魏杰已派望子探过几回,天险关另一端入夜乌黑成片,看似无人。祁谟听了却更笃定那处是三皇兄的大营,只是他算不准太子渡关的时候便不敢生明火。
的确,祁商在此处安营已是时候不短了。自从临危受命出宫北上,他早料到五弟有那个本事脱困。既然二人早晚要在外头兵戎交接,干脆在奉州天险关把住虎口,只等着太子的兵从丘陵狭道中过。这夹道两侧皆是山石,最多只够十人同列。若是太子想以骑兵突围,战马至多只能同时跑过三匹。
这就是天险关了,若不走此道就需绕山。可大震刚过,绕山当真不是上上之策。
无奈此地的险峻困住了太子也同样困住了三皇子的手脚,至多只能留五千禁军等候。豫州总兵携十万兵马是万万耽搁不起,只得领旨先往北去,瞒住三殿下的下落,待三皇子日后追上。
祁商知道五弟已至奉州,不敢掉以轻心,在关外布置好望子。这日丑时一刻,离天发白还早,望子于二里外升起烟火数簇,发现了异动的征兆。祁商命众将士披甲上马,一刻后望子来报,天险关南端人马攒动,已有破关之势!
破关?想得容易!皇子之间互不相容本就是一本算不清的血帐,更何况太子为了区区小宠还在养心殿反手甩过他一个耳光。这口气憋在胸口数日,久咽不下,三皇子心肠歹毒,今日势必就要将五弟摁死在这天险关里。
“弓箭手布阵!但凡从关口出来的活物,两条腿的也好,四条腿的也好,全数击杀,一个活口不留!”祁商的双眼忽然狠狠地一眯,命禁军竭力向关口冲去,势头勇猛地列好了诛杀箭阵。
此阵占据北西东三面,每一面分成三横。从后至前,第一横上箭,第二横开弦,第三横瞄中准星。一旦战势打开,第三横的弓手则能穿过两横之间的空隙,再回到首横身后上箭,第二横则预备着瞄中前方,循环反复,箭头便如牛毛雨密集落下。此乃诛杀箭阵,三面杀气,哪怕战马跑得再快也避不开三面受敌。更何况关口狭窄,太子的兵马一时出不来,聚不成大气,出来一马便折一马,出来一将便折一将。
羽箭已在弦上,只等着破关而出的送命鬼了。弓手全数拉满弓弦,一个个的指节冻得都发僵了,岂料关口南端呼声如鼎沸,等了一个时辰就是不见有人现身。
莫非是想戏弄敌兵几番,想将对面的气焰磨去了再破关?祁商在马上冷笑,就这点本事还想带兵?若是打拖延战术,他可是比五弟那边耗得起。毕竟他瞒旨不报,可是个生死未卜的人呢。但太子就不同了,若在此地逗留数日不前,惹怒了父皇,一道圣旨就将人召回去治罪。
此刻关口终于又有了动静,祁商远眺过去,总算不再是虚晃,连那些兵士的红缨都看清楚了。兵士一步一前,渐渐向北推进,但至多也就是十人一列,不足为患。再近了些,还能听到他们口中节奏一致的低吼声,步伐沉重而稳健,似乎并不急于破关。
待那些低喊军号的兵刚从关口踏出一只脚来,弓手的羽箭发出尖锐的哨声从弦上飞离,眨眼而过,夹带杀意直戳关口。
只看那排将士口号一换,似乎是停下了,换阵速度之快令人始料未及,持起盾牌依仗山石平移。破关时必要采用蛇形阵,这明显就不是!祁商目不转睛地狠盯着前方,目色露出一丝丝的慌张。
这是……冲轭阵?三皇子瞬间明了却惊得浑身一颤,然而想通的太晚了。太子今日根本就不是要破关,而是要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殍殇花送了地雷!果然不出大家所料,太子又没和小福福说实情,这次恐怕要把小福子彻底气到炸毛……
小白菜:隔了这么多章终于又轮到我出场了!最近我有小情绪了!
大将军:咋啦?
小白菜:我怀疑我的名字出了什么问题,太子的马叫御风,苏大人的马叫灵蛇,我叫小白菜,它们都不带我一起玩。
大将军:恕ji直言,你这个名字,确实有点儿问题……
灵蛇:御风,吃完草料咱俩快走吧,后面那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又颠颠儿跑过来了……
御风:这个小白菜……长得挺水灵啊!
第80章、第八十章
“太子要以冲轭阵破关?”那日苏青松在大帐中愕然问道,沙盘上胡乱搭着的两根木棍在天险关摆出一个战车横木的交叉状。
“错,孤不是要破,而是要守!”祁谟答,目光凝在两根木棍的交接处,“天险关自古被当做出关要塞,可其实反过来想,不仅孤的兵马受制于此处,三皇兄也同样冲不进来。可以说若在此处交战,谁得天险关谁站上风。三哥要断我破关之路,必定不会在太近的地方扎营,否则孤的战马若有突围就是长驱直入他的腹地。所以在这距离上,咱们先胜了一筹。”
苏青松凝神沉思,太子这个应战的角度着实太刁钻了,从未有将领以守代攻的,顿了顿道:“就算要守,我们的兵卒也要先出关口才能成气候。蛇形阵必定是不中用了,只能守住一面。若是以箭阵强行攻出,虽能抵挡一阵可每列只能十人,后力又稍差些。”
“所以孤就用冲轭阵,稳扎稳打地将兵移出关口!”祁谟握拳说道,又指向关口南侧的开阔之地,道:“冲轭乃是山地防守阵型,到时候九人一列,十八人凑足一个叉形,岂不是比十人一纵还多八个?只要挪出百人就足够一个箭阵!”
“不错,冲轭确实能同时守住前、左、右,望子说三皇子的兵马少说也有五里之远,轻骑不多但有羽箭车。殿下这阵法还妙在是个线形阵,若箭雨袭来,十八人又足够凑成一个盾组,迅急相聚,以盾挡之。”
“正是,毕竟是在山地,以线形行军才够快。到时候三皇兄的望子探出不对,等他们布好阵型也不用急,叫弓手再冻上一个时辰。清晨山地寒气潮shi,弓手得令后必定先摘了护具,若是晾着受寒,再拉弦上箭就没那么麻利了。”比起宫里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祁谟更乐于疆场果断决策,号万人之师,饮了一口药汤再道:“弓手千人成一面,三面就是三千,拉三次弓弦可就是上万支羽箭了。孤不信他能存下十万支。而轻骑两千又不足为患,谅他不敢将弓手贸然换下。”
苏青松好奇地把祁谟又打量了一遍,从前在宫里憋着,真看不出来太子居然是个将材,看来与人斗心机是大材小用了,于是接着他的话说道:“先派ji,ng兵以冲轭出关,再以盾组行至山石一侧,一组组的挪出去就能耗尽他们的羽箭!”
“是了,况且对面的骑兵冲阵,弓箭手必定要停下,到时候盾组形成箭阵就可抵挡。而弓箭一停……”
“就可快马破敌!”苏青松看着沙盘上那两条守住关口的交叉木棍,恍如看出来一条畅通无阻的出关大道,干脆地说道。
御风冲出关口时向着蒙蒙发白的天边引颈高鸣,与主人同样隐忍了良久。它撒开铁蹄,朝广阔的前方冲去,几声鼻息打得犹如闷雷含着怒气。三皇子不傻,弓箭停下的比太子预料得要早,两千骑兵挥出铁刀奔至眼前。可祁谟的兵马已经挪出了过千,无论是冲轭阵还是箭形阵都足以依仗山石抵挡一面。
而这易守难攻的天险关,竟成为了祁谟手里得天独厚的地势,守住了一刻,便可畅通无阻任快马穿梭。现下他握着那柄通体雪银的湛金枪,势如破竹。锋利的枪尖在利刃交接中上下翻飞,刺、顶、挑、转、回,近可取人首级,退可横扫千军。但这横jian的鲜血都是禁军将士的,苏青松在太子身后护卫,也能看出殿下匆忙掩盖的软肋。
太子终归还是太仁了,浑然不觉地招招留情,只将人打落兵器或横扫下马便收招,若不是枪纂过锐,当真是死不了人的。枪柄的龙首一记又一记重击,挑破的却不是敌军的要害。
祁谟与苏青松并肩浴血,御敌一刻,关口内的轻骑就已冲破近千人。冰雹加上冻雨叫草地结了一层地甲似的薄冰,极易令战马踏空,将人摔下去。可太子的轻骑早有准备,马匹的前蹄皆用发带之类的布料裹好。还是多亏太子有福星照应,廖晓拂原本只想给小白菜做个保暖的蹄子套,一进奉州,无意中察觉小白菜的前掌钉磨损过大,忙不迭跑去告诉了殿下与参军。
祁谟低头又躲过一记大刀的劈刃,侧身低伏将枪尖冲其要害,使出了一记横断腰斩。只不过手腕贯入的力道不及一半,龙尾的尖刺只戳破了那人的护甲,却没有真正刺穿他的腹部。
苏青松拂去脸上的血滴,勒紧手中缰绳。往后望去,三皇子的轻骑已经与太子的兵马交战混乱得择不出来了。而方才以盾组或箭形防守的ji,ng兵也分散逼近,与弓箭手相隔不差数百丈。草地上混着碎冰渣,马蹄印子与血混在一起。四下里哀嚎遍地,再看太子,面色比灰败的天空还要凝重。
第14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