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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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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家聚在一起就是话多,赵皇后看着诰命们难得开怀,又纷纷盛装华服坐在雪中饮酒好不应景,故而唤人请来翰林画院待招邺浅画师特特为诰命夫人们作画几幅。御用画师能为自己作画,这叫一干爱好颜面的夫人们心中叫好。而这邺浅画师难得不是个迂腐拘礼的老者,竟是位年纪轻轻的翩翩公子,见着诰命们嘴上沾蜜,左右逢源,自是享受在美人中作画嬉笑,哄得夫人们捂着帕子偷笑脸红的,好不惬意。

赵皇后待邺浅画师与诰命们相熟了,便以下去换身常服为由告离片刻。诰命夫人们面子上一副皇后娘娘速去速回、回来时必要自罚一盏甜酒,内里却暗递眼色,盼着端庄稳重的皇后速速远离,好各自谈谈宫中趣事为乐。

“不是我说,冯贵人自来就不像个有福的。前几日刚收了满宫这样多的礼,我家老爷还要拟一张礼单呢!当时我就拉下脸了,这三皇子的婚事碍着咱们什么了?又不是娘娘的太子成婚。”尚书夫人乃是二品的诰命,出自胤城名门,自来就不将个贵人摆在眼中。她一边摆着端庄样子一边低声轻笑,耳垂上两枚珊瑚的水滴坠子直摇晃。

“夫人还请坐稳。不然这一动,人的神态变了,邺某又要花心思重下笔墨描绘夫人的容颜。”邺浅一笔笔细致描绘画中女子的眉黛,右手执笔,左手执酒,白羽披风金玉带,不觉诰命们年华已去,反而沉醉于岁月沉淀的风韵中,总能寻出美的地方来。

“邺画师言重,宫外皆知画师下笔如神,能得此画一幅是难得了。还望画师大人笔下留情,给我们姐妹们多加描补,拿回府上也好和老爷显摆一番。别净拿自己当个重臣呼三喊四的,我们姐妹们进宫还有御用的礼待呢。”三品御史中丞夫人笑道,眉目中有星子般的雀跃。

邺浅素来善讨女人欢心,对盏一饮,说道:“夫人们是谦虚,邺某周游四方,画过不少的美人面。只是见过的美人越多,还真是觉得当属胤城女子的五官最为姣好,三庭五眼的轮廓实属标准。”

诰命夫人们自然皆出自胤城名门之秀,这番话听了心中舒坦,又道:“前日听人说西番车马三日内就到了,冯贵人这礼都收了,恐怕不日就要见着郡主。不知郡主长相如何,能否叫冯贵人撇开她克子克孙的命格,叫三皇子好生养着她呢?”

哎呦,女子相聚自来话多,邺浅等了好一通终于听着夫人们将话头引上正点了,不禁发自内心地笑起,执笔之手飘然一停,道:“这恐怕就要贵人娘娘失望了。邺某游历四海,曾拜师于番邦大家画师吉尔邦。吉尔邦是胡人出身,于番外颇具盛名,曾入番宫为番储做像。说起来那郡主的颜面,真是……命运多舛难测啊。”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下一个谜团就是郡主到底长啥样?

吉尔邦:中原人满口胡言!我什么时候说过郡主长那样这样、这样那样了!

邺浅:太子叫我拉你下水,这个锅我不背。

太子祁谟: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谁也别说谁了。

廖晓拂:太子近来总想轻薄我,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陈白霜:还请殿下不要再s_ao了,太子殿快发不起月俸了!

第52章、第五十二章

看似笑谈,诰命夫人们也不是傻的,纷纷住了口,无一人敢真有诽谤郡主之意。方才还热闹着的园子静得都能听到化雪的响动。雪片落在细枝丫上,积少成多,压得那一枝抬不起头,终于不堪重负抖着断掉了,咔嚓一下扎进拢好的雪堆里。

“邺大人此言差矣。”尚书夫人用绢帕按了按嘴角,与几位诰命互视对望,在众姐妹的眼色推举下出头问道:“再怎么说……毕竟是郡主呢,番储之后,样貌必定是错不了的,怎么会赶上命运多舛呢?难不成……难不成郡主是个假的?”

“啧,姐姐慎言,休要胡说了,叫皇后娘娘听见非责骂不可。邺大人也是随口说说,这样大的事……”御史夫人假意劝道,心里却巴不得尚书夫人多问,直直道出那郡主是不是个丑妇才好呢。

皇后娘娘嘱咐了要作欲说还休状,可邺浅随了太子,不是个善于装戏的,更说那也不是他的性子,直来直去也就轻松说了,左手摆了个兰花指将酒盏轻放,说道:“唉,此事说也无妨,只是还望各位夫人看在臣于凛冽寒风中赤手作画的美意上,别将邺某推出去。”

那冻红透了的指尖赤手从各位诰命眼前转上一圈儿,又停回邺浅的白衣金玉带子上,自是吸引了不少关怀眼色。夫人们急着听此趣事,忙忙点头答应着。画师这才淡淡开了金口,本该是他必须说到的话反而闹成了旁人求着他说:“不是邺某糊弄各位夫人,那郡主的长相确实不是吉祥之人。不仅不吉,样貌实属诡异,怕生来就是个克物。还有人说这位郡主是娘亲与人偷欢怀着争宠的,还说怀胎十月沾惹了猫妖,故而本应是位公主才封了个郡主草草了事。而郡主的娘亲早早不受宠爱了,夜夜苦喊冤屈,最后不治而死。如此……郡主于番宫早已沦为怪谈。”

“什么?竟然不仅丑陋还是个怪类?”

邺浅亦道:“再往下细说,恕臣不敢多言。总之皇上将郡主指给三皇子,着实不该送礼太早。当然了,如果各位夫人们已经送过礼帖就当打了水漂听个响声也好,毕竟是喜事一桩嘛。”

几位三品诰命夫人将簪满百花璎珞及文心兰花玉雕金簪的脑袋挤在了一起,窃窃私语声四起,无人不惊讶。

“好了好了,这事儿咱们姐妹们知道就好,莫要传出去给大人添事端!”尚书夫人面上挂不住,妇道人家岂能当着外男咬耳朵嚼舌根的,顾不得画像姿态伸手轻拍石桌,又道:“邺大人还请放心,娘娘不在就当我们妇人家听了个趣儿,万万传不到旁人的耳朵里。”

“那就谢过尚书夫人了!咦?夫人也不用再坐回去,方才那姿势端庄得体,现在发了稍许脾气,眉目间更添了几分俏皮。想来是夫人心中情怀还似芳华闺阁女儿家,丝毫没被岁月蹉跎了。诶,能画美人儿当真是邺某有幸。”邺浅饮酒一盏,嗬,心中自是一百个不信。

隔日宫门还未到落匙一刻,郡主长相异类的消息就如毒蛇爬上了崇坤殿的门柱,正如祁谟算计得一样,诰命夫人们确实守不住信子。

冯贵人初时还不以为然,时日多了自然坐不住,忙跑去和三皇子商量对策。这礼也收了,该赏的银钱也散出去了,还当是讨了一门好婚事,饶是武贵妃不是善类也算不出她一招隔过三皇子直接y害自己孙儿去了。冯贵人绞着帕子越想越气,连夜竟胸闷发作招了太医。三皇子祁商更是里外难做人。

祁商自小就知道自己越不过大哥去。皇子没起势之前拼什么?拼的是不动如山的母家和娘亲的盛宠,否则生下来的皇子颇多,活下来才有四个?像他这般无得势母家又无盛宠娘亲的皇子能活一天都是赚的,还是先乖觉给大皇子做嫁衣裳,哪怕往后反咬一口呢?而这人心一旦憋久了必定反噬,三皇子白日见着皇兄不敢多言,心里头却恨恨的,凭什么你与你母妃算计不成就将我推出去了?

而这一次祁商还真是算错了,推他出去的不是武贵妃一族而正是他父皇。元帝素来爱好门面,既然已经应了和亲之事就绝不出尔反尔。可太子是用不成了,换大皇子又克了自己,武贵妃意图唤二皇子祁惋,可二皇子母家乃是荆国公,还要留着制衡异党。故而思虑都没耗费就定下了三皇子,总归是不受重视的儿子,克子克孙就随郡主克去,将来打发地远远的,赏一块封地眼不见心不烦,无召不得回。

冯贵人病来如山倒,这么多年一直看着人家脸色,好容易盼出头没好几日就又被泼了冷水,毒火一旦攻心竟长了“缠腰龙”,短短几日就将人折磨得不成模样。祁商夜夜侍疾,再是狐狸心也不忍娘亲受苦,再三央问才问出个邺浅的名号来。

那郡主是个妖异怪相就是从这人口中传开,祁商咬了咬牙,终归是不甘认命,待一日画院闭院过后将待招邺浅劫住,搬出皇子的身份凶恶逼问。

“邺某还当是谁,原是三皇子,有失远迎,还请三殿下怪罪。”邺浅手抱两卷水墨画轴,被人用刀刃抵在画院的格窗上。若不是太子提前打点,心中有了预备,当真是要吓出毛病来。

祁商手持一短柄白刃,几日苦熬眼白赤红。原本是接了大皇兄吩咐这几日要拿奴才小福子的错处,谁料太子当真心疼他,将人死死护在太子殿里头,平日连见都见不着。他在宫中也是有眼睛的,都说廖公公出殿若不是随着太子就必定有侍卫护送,就连苏答应的丫鬟贸然上前都被几位三品侍卫拦了,还是问过后方可近身。而眼下自身难保,谁有功夫再管其他,三皇子脸色只比往日更寒,怒道:“邺大人敢言不敢认,别当不知今日我为何而来!”

邺浅瞪眼惊惶,但怎么都觉得自己这假意不真,干脆一笑瞬目道:“莫非是为了西番郡主一事?”

“莫非?还能有什么事?”祁商将手中白刃又探半寸下去,脸上有一丝隐忍的快意。邺浅眼眸一暗心道不好,三皇子分明比大皇子更可怖一层,手下必定已是沾过人血了,只有夺过人命之人方能有这等凶相,立即换成一脸忧惧,说道:“还请三殿下息怒,臣邺浅自知有愧,不该当日多嘴。皇子若要臣死,臣自行了断就是。只是该娶的人还要娶回来,摆在正殿里看着不舒坦啊。”

祁商沉思片刻,问道:“你可是真知道郡主长相?当真是个妖异?”

“必定句句实言。”邺浅脸上没有过多表情,画院人已走散,偏阁中十分幽暗,一幅幅山水林园之图挂在殿中如同白浪条缦,平添几分诡异,哑声又道:“隔墙有耳,三皇子还请近些。”

祁商接连几日暴瘦,双颊如刀削憔悴,持凶之手青筋暴起,面上皆是狐疑。但此时确实不是要人命的时机,还是探头过去,听邺浅伏在耳边小声道来。只见那只手瞬而攥成了拳头,刀刃反伤险些割出血来,几番克制仍旧容忍不住,遂而将白刃掷到青砖石面之上,恨不能来个玉瓦皆碎。

“本就狐疑武贵妃和大皇兄怎会有这样的好心!莫不是要将我也一同克死!好啊,怕克着自己将我推出来,真当宫人眼瞎耳聋口哑不成!”

“三殿下息怒,此事兴许还有得转圜。”邺浅说完迫近几步,低声道:“眼下此事皇上那头还压住呢,摆明了是不想叫人翻开。这样的事一旦揭开恐怕和亲就难了,邺某斗胆一猜,恐怕圣上是要叫皇子盲娶,就算郡主车马进了胤城,大婚之前必定是见不着了。”

祁商面上骇无血色,赤眼发了狠道:“谁要见她?这样的人还不直接叫大宝殿收了去?”

邺浅听了摇头,面上不屑,拱手进言:“非也非也,若臣细细回想则满心疑惑,为何皇上将此事压住不发,又为何执意要用来和亲?必定是大昭占了西番足足的好处呢!此局看似无解,实乃一击即破。臣倒是有个法子,就看皇子愿不愿一试。”

“嗯?你倒是机灵。能有什么法子?”祁商脸色一变,眼风扫过画师忽而警觉起来。此事既是邺画师所传,现下又献计于他,难不成是此人一手安排自己入的局?

邺浅不慌地再躬一躬,三皇子已勃然大怒不发,想来更不可能轻信于他,故而神色漠然道:“臣知三殿下计谋老道,此法听也好、不听也好,做不做皆在皇子一念之间。但这法子确实有益,既是做了也碍不着三皇子,只会叫人同情皇子遭遇。谁叫是皇上理亏,图了人家西番的好处呢?”

三皇子祁商听得这一句,心头动了正经心思,屏息片刻眼中厌恶之色毫不掩饰。若此法做与不做都碍不着自己,听一听又有何妨。遂而沉下脸来,拾起刀柄藏于广袖之中,冷面说道:“那就劳烦画师说来听听了。”

“那臣就在三殿下面前献丑了。”邺浅双目如炬,上前一步恭声说起来。

而此刻心焦如焚的人除了三皇子,还有远在马耳山小凉庄大槐树下廖家小院儿里的四皇子。不久前太师府上来了一位握有太子亲笔密函和令牌的三品侍卫,管家伯验对再三才将人引去小院儿,将太师府里藏着的秘密说了。张广之听闻也是怔了整整半日,直到亲眼见着四皇子才敢当真,跪下行礼不在话下。朝堂之上臣子抬头只许看到皇上的龙位丹陛,故而称君为陛下,朝堂之下臣子抬头不能直视皇子,只可眼见皇子所坐的殿阶,故而称之为殿下。这可是如假包换的四殿下,是元帝的嫡长子,按理比太子还尊长一分。龙子再上,张广之不敢妄动。

几日前按太子的吩咐,张广之先是备好了毒物给四殿下。四皇子也不含糊,壮士断腕般端起就喝,惊得张广之这两日不敢往树下走,就怕老天为惩自己逆天弑君,降下一道九重天雷把自己劈到魂飞魄散。

不仅要保护四殿下,还要护着四殿下的随身丫头。不仅要护着这伶俐丫头,还要护着这丫头抱着的ji。张广之驱车不敢走天子道,连林间道都不敢,一日的路程愣是拖了三日才从太师府赶到了小凉庄。

而对于一直蒙住双目歇于车中的祁容,首战盐官吏和踏足新地界都同样令他血脉偾张。自满月被偷送回太师府,至今足足十七载,宫中潜龙,宫外藏虎,他终于又重回了人间。

“齐大哥!”廖依依在门外唤,回了自家小院儿简直如鱼得水,小泥鳅钻进溪流里。尽管这院子里已经住了不下数十侍卫,成了太子第一处暗桩。诚然,那数十个侍卫必定穿粗布麻衣,时常也下田耕一耕廖家的田,五亩地倒是没荒废,寒冬铺上厚厚积雪只等来年开春出苗。

祁容服了那碗毒物倒是身无大碍,就是心里头不痛快,总觉得还未过招就矮了一头,必定要将此局扳回来。廖依依一唤他,四殿下顿时脑仁都疼了,扯被子装睡的心都有。

这不知好歹的死丫头,怎么就甩不掉!

“进来作甚?本王没唤你伺候。”祁容背手呵道。这一路上都蒙着双目,好容易出来竟连外头的风光都没见着,实属火气大。

“齐大哥一路都不说话,饿不饿?”廖依依进屋,端了一个破口儿的瓷碗。碗里是白汤素面,连油星儿都不见。

祁容不喜,往常他是连五参老ji汤都不喝的主儿,这破烂儿般的东西怎能入口,挥手道:“本王不饿,扔出去。”

廖依依如同听不见,将廖家的瓷碗轻轻撂下,头一次正色道:“作甚?前个月不是齐大哥生辰?廖家寻不来ji,ng粮,依依就问隔壁婶子讨了一把,和水匀开,下个长寿面。齐大哥趁热尝尝?”

作者有话要说:科普时间:“缠腰龙”是什么?

解答:当人体免疫低下时,长期潜伏于人体内的嗜神经性病毒可再次生长繁殖,并沿神经纤维迁移至皮肤,表现为疱疹,并伴有剧烈疼痛,年龄愈大,神经痛愈重,夜间明显。在腰间呈环状,如果绕腰一圈又不看病,死亡率极高,故而称之为缠腰龙。易发人群有ji,ng神压力过大、情续低落、长期熬夜者。所以我们还是要早睡早起。(突然ji汤)

张广之:诶?这ji不错,抓了啃ji腿。

大将军:呵呵呵,愚蠢的人类……

祁容:呵呵呵,看好戏……

第53章、第五十三章

“生辰……过何生辰?我倒是从没记起过。倒是大寒之时蜡树银山,肃风独啸,当真是……冷煞了人呢。”四皇子黯然道。腊月初四乃大寒,是整年中最末的节气,也正是他与五弟十七年前呱呱坠地啼哭的日子。

廖依依拾了一把床扫把,熟练又麻利地把床褥子上的灰尘石渣扫下去,没留意身边人的滞滞发愣,说道:“不用想也是。大寒必定是极冷,天地都要冻上了。还有年大寒降下雪灾,别说地里的庄稼苗,就连人都要冷死。那时候依依还小,可大哥二哥是分明人,男女有别,也是早早分了屋睡的。哥哥们担心我冻出好歹来,厚实的褥子都紧着我用,可还是将我冷出冻疮。大哥上山去采药,二哥身子弱去不得,急也无法,愣是烧了一箱子宝贝书纸供着我烤手。等往后依依有了闲银全给哥哥们添置新衣去!喏,这屋就是我的,齐大哥凑合着睡下,这可是院儿里最暖和的一厢房了。”

祁容脸上蕴了一份羡色,环视四方,想不出来在这毛坯破瓦的小厢房里发生过什么。是不是真有个自小不懂规矩的毛丫头差点儿冻死在里头,裹着棉絮不实的被褥,炭盆子里空空如也,那火竟是烧着哥哥珍藏的诗经燃起来的。

“你那家兄当真是疼你。”祁容静了下,勉强含一点笑意,冷冷说道:“家徒四壁书侵坐……本王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兄弟。你那家兄如今在何处?”

“在胤城里跟了夫子呢!”提起了哥哥,廖依依满脸雀跃,止不住说道:“三位哥哥都是好的!大哥最为劳苦,曾上马耳山采参养家,嫂嫂也命苦,生孩子的时候撒走去了……二哥早早便是秀才生呢,只是廖家穷得揭不开锅,没钱供着二哥秋闱。现下好了,等二哥真能入试,必定考个状元回来,还说要给依依拿一锭足足的银元宝!”

祁容冷嗤一声,山野农妇就是山野农妇,眼光短浅,张口闭口生孩子考状元,忍住又道:“那你三哥哥呢?”

想起来三哥廖依依的心口就酸得涨疼。糊窗子的纸不厚实,钻进来几道冷风,如同冰刃刺进眼眶,几乎要激得廖依依滚热了眼眶,片刻强逞着仰起脸来说道:“三哥哥自然也是好的!但我不说了。”

“你!”祁容紧紧扣着手指,攥得掌心生疼。好容易有了些想与她闲谈的心思,竟被这死丫头拿门堵了回来。谁要管她三哥哥究竟死活,四皇子心里一时气得难以言喻,憋着说道:“本王才不计较,还不把你这碗东西端下去!”

不怪廖依依不言语,更不是她嫌弃三哥哥是公公身子。而是侍卫张大人送她进太师府前就敲打过,家中三哥在宫里当职的事绝不能与外人道。可这碗面真是自己亲自下的,遂而牢牢抓住碗说道:“诶诶诶!不行不行!你放手!这可不能端下去!府上老伯说你是腊月初四大寒的生辰,叮嘱我给你熬腊八粥的!只是我熬不出来罢了……齐大哥别气,你看,这大寒的意头也是极好的,庄子里老人都说大寒分三候,一候jiru,二候征鸟厉疾,三后水泽腹坚。可见这日子虽说要冻死人了,却处处生机都藏在里头。这就跟长寿面一般,吃一根到底,活长命百岁!”

嗬,没读过什么书,口齿倒是伶俐。看她装出来的凄苦惨相,祁容稍稍宽了宽心。生辰之时他饱受磨难,故而管家爷从不敢和四殿下提及此事。而每年胤城百姓最为欢闹喜庆的大年,恰恰就是四殿下被弃下瑶池的一天。管家爷怕惹他心伤,每年大寒必定熬一碗浓香四溢的腊八粥来,红枣、桂圆、枸杞、花生……皆由自己亲手挑洗,稠到玉勺搅都搅不动。今年祁容还当是管家爷将他忘却,敢情是这偷懒丫头不会,竟将这么大的日子跳过去了!

而这生辰吃长寿面必定是坊间民俗,对深养府邸的四皇子而言连听都没听过,也多几分新奇。祁容勉强坐下,嫌弃一般用广袖蹭了蹭木筷,挑起一根粗粮打成的面条。手擀的面条不如龙须面ji,ng致细腻,倒也别具一格,祁容闻了闻味道,起筷、张口,刚要送进嘴里,面条吧嗒断了。

“……”四皇子扭头,以无声来质问廖依依。

“这……这长寿面断了也是好福气,齐大哥莫怕啊、莫怕。”廖依依头一次和面,还拿不准火候,挤着笑堪堪劝道:“断了好,断了好啊!吃了这面,从前不好的就断在今日,往后都是好的。”

断了面触霉头,放在一般人家必定是恶心了。可祁容是谁啊?他可是一生下来就触了皇帝老子霉头的四皇子。既已命定是苦命之人,他还惧这些?故而挟起那截儿断掉的面条,若有所思地送入口中。

头一次过生辰,这面竟像算出了四皇子的过往,将其全然断在了今日。

廖依依小心抿着嘴凑过来,问道:“齐大哥莫怪,这面好不好吃?若是好吃就多吃些,锅里还有呢,依依也给侍卫大哥们端去。”

“免了吧。”祁容回神说道,纹丝不动地凝视着廖依依,方才被汤面暖热的心肠又冻上了,说道:“你放了多少盐巴?怕是要将满院子的男儿都齁死才甘心?”

廖晓拂不是头一次在宫里过年了,却是头一回在太子殿里过。宫中极有讲究,从腊廿三就没闲着,除了置办太子殿的布赏,小福子自然是跟着陈白霜将各宫大殿依次走了个遍,送出去不少礼帖,一样样的边唱单子边心疼,这可都是太子的银钱啊!都是银钱呢!一直忙活到正月初四他才回神,不知不觉竟已经跟在太子身旁过年了。

除夕夜太子是在皇后娘娘宫里用的晚膳,师父跟着伺候,廖晓拂可心地等殿下回来守岁,谁想到竟然坐在太子床榻前的脚踏上打盹儿了。虚岁十五正是长身体的时段,不仅时而腹中空空,廖晓拂也觉着自己近来渴觉,好像身子骨真是抽条儿呢,睡着了还觉得膝盖疼,小腿经常一蹬一蹬的就醒了。

待太子紧赶慢赶回了寝殿,就看小福子抱着膝坐在踏子面儿上,呼噜呼噜睡成一个团子,连帽带玉冠都没拆,恐怕还想着等太子回来守岁。陈白霜自然脸色发暗,连忙唤人上前,吩咐将廖公公抬到自己屋里去歇息。祁谟自然是舍不得,笑意满面地赏了陈大公一包子金裸子。金裸子可不比金瓜子和小金条,那可是足足的小金锭,半月弯弯中心凹,每一颗都雕刻有吉祥满福的吉利话。

陈白霜那心眼儿多如漫天繁星,自然明白这不是赏他,而是打发他下去赏人的。来来回回凤鸾宫跑一趟,跟着的宫女太监及侍卫就有半百之多,都等着掌事大公这年根儿最后一哆嗦。这时候的赏赐不能少了,福根儿赏下去能花不说,人人图得是好意头,象征年底都有得收。

陈大公看着身后眼巴巴儿的下人侍从,无奈咬了咬牙,躬身领了太子恩典,拿上名册去正殿唱名打赏去了。

至于他那宝贝徒儿,自然是叫祁谟抱上贵妃榻,脱了官服又散了发。虽说小福子这般年纪放在宫外早已成亲了,但祁谟也就只将人搂在怀里护一护,心疼他下身受过疼,总觉得孩子还小自然要多等等,同时也担忧自己若真猛浪起来,不知这样的小身子能否受得住宠。

廖晓拂自然是不知道了,鼻尖儿埋在太子胸口睡了个满觉。第二日醒来还忙不迭跑去太子床边磕头请安,愿殿下今年大运当头、顺遂平安,还当自己是头一个给太子拜年的,仰着脸领了祁谟一把小金龟。

眼瞧初四过了,廖晓拂闲下来惊觉自己错了大事,竟将殿下的生辰给错过去了。但想来也是心有疑思,太子生辰呐,那该是多大的动静。宫中除却皇上、太后和皇后,哪一个能大过太子去?可这腊月初四正日子竟无人提及,这……这太子的生辰当是黑白不提地混过去了?

廖晓拂不知太子和四殿下满月时的灾象,怎么也想不通透。大寒一过,看似万物凋零实属生机暗发,提着灯笼顺墙边走着,小福子都能想出三月后这犄角旮旯能钻出多少绿莹莹的草苗来。

“谁!”夜色刚落,檐头还有宫鸦掠过,前头宫墙一转,两个贴在一起的人影儿迅而分离,廖晓拂眼毒盯了个正着,忙呵一声,打着灯笼上去要追。跟着的侍卫一看不妙,拦不住廖公公也只好跟上去看看。太子有令,廖公公若伤一指,跟着的人自断一臂。廖公公若有大碍,跟着的人不必回来请命。最要紧是绕着皇子走,管他是几皇子要招廖公公过去,太子有令一概不必应对,直直将廖公公带回太子殿即可。这些侍卫都是新提拔上来的亲命,时时记准自己是给太子办事,必定压在皇子上头。

一身水粉栀花银纹对甲袄裙的侍女从那y影里走出来福礼,端着肩谨小慎微的模样仿佛如履薄冰,低低声道:“奴婢觅儿给廖公公请安,见过廖公公。”

“觅儿?”待丫鬟的脸庞从影中凸显,圆圆的鹅蛋脸叫廖晓拂几分熟悉几分生,心头蓦然一动便记起来这人,回应道:“原是觅儿姑娘,方才没吓着吧?咱家出门替太子办事,身边总跟了侍卫,若是莽撞了还望觅儿姑娘莫怪。”

觅儿看着就是比他年长的,但廖晓拂过了年也越发明白事儿了,踏出来一步就不再是曾经一清二白的人物,他是太子殿里的人,是跟在太子身边儿的人。品级虽只抬到八品使监一级,可再低三下四就会给殿下没脸了,师父也时时敲打出来行走切忌小家子气。故而称其一声觅儿姑娘,廖晓拂是不可再称呼丫鬟为姐姐了。

“没、没吓着,是奴婢自己不好,倒是……倒是惊动了廖公公,该是奴婢赔罪。”觅儿慌忙福礼,待廖晓拂过来免了才起身,娇小羸弱叫人生怜。

“觅儿姑娘莫怕,几位侍卫大哥也是心宽的,自然不会计较。还请觅儿姑娘回去给你家小主带一句好,咱家身上压着的琐碎太多,还未抽出身来给贵人道喜呢。”廖晓拂冷不防地这样说,宫墙下寂静无声,唯有几人的喘息。

听了这话觅儿的身子彷如被晚来寒风打了一瞬,柔柔一颤,笑道:“是了,小主也惦记着那日廖公公的好。只是廖公公身处太子殿,不常出来走动,小主如今刚抬了位分不敢前去叨扰,也怕是避人耳目,不给自己招揽祸事。”

不给自己招揽祸事?廖晓拂倒觉得安贵人这祸事可非同一般,怕是灭九族的大罪呢。他惦着手中的灯笼,小身板儿纹丝不动,瞥了觅儿一眼,拖长了语调问道:“咱家也是同样,安贵人那日赏了银钱,小福子本该亲自去才是,没了规矩倒让你家小主不好做了。方才那与觅儿姑娘一处的人可是你家小主?若是不妨就请出来吧,小福子也给贵人道个喜。”

作者有话要说:小福子成功levelup!小丫鬟面前可以自称咱家了~

科普时间:“咱家”的由来?

解答:古代太监是避讳谈自己性别的,通常有多种自称,多数为带有男性特征的自称。“咱”是来自于山西的军事用语,用以称我部军马,有“我”“我们”“你与我”等意思,在明朝有着明显的军事特征,且代表男子汉的气概。

除了“咱家”还有几种,如“爷们”、“爷”原指男性,而在明朝太监们把它作为一种自称,当“我们”讲,用于辈分有差别的人互相称呼。其次偏向口语化的还有“洒家”,少数太监尚武会这样自称。

西番郡主:天天打喷嚏,是不是有人念叨我不好?

豆酱:deideidei,你长成这样,必须念叨。

西番郡主:那我是不是有cp?

豆酱:deideidei,你长成这样,必须有。

陈白霜:我也想要个和清风明月刀的cp……

第54章、第五十四章

“这、这还是择日吧,廖公公见谅。小主今日身子疲乏,面上颜色不好,恐怕……恐怕……”觅儿丫鬟的两只眼睛盯在地上,怔了怔说道。冬日宫人本就穿着厚重,她身子微不察觉地一凛,倒是瞒不过旁人的眼。

这廊长道本就安静,又不向冬阳,日头落了就极少有人穿行此处。廖晓拂不答,愣是将人晾了须臾。觅儿拼命地稳住心神,额头密密渗透的汗水叫他想起病重百日咳的阿姐来,于是心头也有不忍。

“觅儿姑娘请起,既然你家小主不愿多语,咱家也就不逼迫了。夜深露重,长道又过于僻静,姑娘往后还是少来为好。今日是被咱家撞上了,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略过去,可若撞上旁人,不仅害人,更害了你家小主和里头的人。”廖晓拂颔首说道,身上浓浓全是太子寝殿内隔夜的荣檀香。

觅儿听了此话,不由地双膝一软,可眸色中那抹濒死的恐惧却叫人看不透地渐渐褪去了,立即起身道:“谢廖公公开恩,奴婢……必定不敢再犯了。”

“那人……可是个侍卫?”廖晓拂凝神望去,转身又问道。

“是、是了……还望廖公公饶命。奴婢经此一回,必定是……必定和他断了情分,此生不敢再见了……奴婢再也不敢了!”觅儿答道,面孔惶恐之情未褪,眉间凝了说不尽的忧伤。廖晓拂重叹一声,这般求而不得的苦思若说旁人不懂,他可是懂得其中滋味。

宫人皆是命苦的,太监一旦进了宫门这辈子就别想出去了。宫女倒是还有半分转机,若是主子偏爱,待年岁过大后便可许个人家,或是打发回府嫁为人妇,生下来的便是家生子。可这般福气也不尽然人人皆有,十有八九都是要耗死在宫里头。大多黑发入宫白发出,一生不得见君王面……只是今日这事,怪不得他不留情了。

“快快回去吧,别叫人瞅见了。”廖晓拂将灯笼递给觅儿,笑意定在唇边宛如冰面玉人儿的画像,看得觅儿微微一寒,又说:“咱家这灯就给姑娘拿着,好照照路上的道儿,也叫你家小主别崴了脚。”

“奴婢谢廖公公今日大恩……”觅儿踌躇了一瞬,接过廖公公的小提灯笼,躬着身子不敢再言语,目送而去。

祁谟这日一早去太合宫请安,拜了太后又亲热聊上了几句皇祖母的咳疾。待身旁的侍女们退下,太后引太子往偏殿暖阁去说话。祁谟端着灌进了七花莲玲珑宝盒中的枇杷蜜,持一檀香勺左右的份量细细融进茶水中,待晶莹剔透的蜜膏溶化成袅娜的蜜丝,便双手捧起来献给了皇祖母。

“这茶是好的,哀家觉得不错,也叫人送去给皇后了些。你母后是个宽和贤惠人,从来不知道争什么,倒是为了你的事叫哀家刮目相看,只怕是往日小看了你这母后。”太后笑道,自从喝了孙儿的茶,喉咙中火急火燎的干涩倒是少了几分,夜中醒来也不再嘶哑生痰,怕真叫太子寻着了宝,坊间自然有奇术。

祁谟闻着枇杷蜜的香气袅袅散于暖阁绸帐之间,安然笑道:“皇祖母言重,孙儿给祖母尽孝道乃是天经地义。若真是好的,孙儿今夜起便叫人看护好那几株年久的枇杷,只待结果之时全数献给祖母。母后自来是温婉性子,恐怕那日是急迫了,才叫祖母看了笑话。”

“看了笑话?”皇太后眉峰一耸,对嬷嬷使以眼色,其余的人全数无声告退,接着又说:“你也莫要为皇后遮掩,哀家从没看过皇后的笑话,哪怕她藏而不发,也不是个能叫人随意拿捏的性子。毕竟皇后与武家的出身不同,你外祖乃是侯门尊贵,祖上就曾娶过几位高阁公主的。可那武家是什么出身?你也不好好寻上看看,胤城三代以外可有武家的血脉?哀家当年执意叫皇上娶她也是考虑了自身,当朝皇后不仅是要母仪天下的女子,对哀家而言既是孩儿又是内臣,也就只有皇上和皇后能在哀家面前称上一声儿臣了。赵太师之嫡女自然不会叫哀家失望。”

说来说去还是血脉崇高。高位者除了掌权更不喜大权流入旁系血脉,好比汪洋之水滴渐渐被千万溪流分去,一支支地散没了。而朝堂说得上话的几门大族无外乎都是与天家扯得上血亲的,自古帝王若愿与哪家亲贵结交,最高尚的恩典无外乎就是公主赐婚。

自来公主对天家而言就是笼络朝臣、安定外邦的联姻人梯。一旦这梯子搭上了,公主肚子里生下的骨r_ou_就融了几分皇血进去,再往后的子子孙孙都有几滴亲缘在里头,拆不开剪不断。祁谟早早便知太后看重什么,走近答道:“孙儿与母后自然是一样的心。”

“不错,你母后不掌凤印,常年穿着普雅,外人道她是被贵妃治压了抬不起头。如今你可懂了?那凤印哀家是不知道怎么到了武贵妃手中,想来必定是皇后自己让出去的。”太后为了避风避嫌深养后宫之中,却是不减当年之犀利,一针见血,字字封喉,“当年的武妃c,ao之过急了,哀家不是没提点过她。凤印烫手啊,掌了便是将后宫女人的眼睛全数引到自己身上了。”

祁谟点头道:“是,孙儿也是这样想。”这话说得鬼才信!上一世他只当太后与世无争,这一世好歹明白过来,后宫中就没有一位女子是白当的,而这真正的六宫之主却是太合宫里稳如磐石的尊典大佛皇太后。

现下这尊令人敬畏的大佛堪堪只睁了一只眼睛,沉沉道来:“说说,苏雪丫头你是如何打通关窍的?”

“还望祖母赎罪,孙儿也是困于宫墙之内,cha翅难飞,而唯一能与孙儿说得上话之人也就是伴读青松。苏青松与孙儿自一处长大,万事瞒不住他。而这金蝉脱壳的一计也是青松与其小妹商量的,孙儿当真只知有其事,不知事其细。”

太后口中的语气不容置疑,太子这话只当信个五成,倒不打算揪住这点不放,右手捻着佩戴已久的佛珠,一颗颗菩提子如同沾了人气儿,通体圆润发亮。“哀家今日不追究,算是给你个赏。但你这步棋走得过于奇险,况且苏雪丫头当夜也吐了个干净,将她大哥教的几句话说给哀家听。只是你算错一步,苏雪丫头并非不懂凭字断命,那郡主果真是个贵妻命格,一旦成婚,夫君飞黄腾达不在话下,三皇子如今势微,必定为患。眼下的局你可想过如何解?”

太子拱手一笑,眉目像足了心思缜密的赵皇后,劝说道:“皇祖母安心便是,这郡主自然不会给三皇兄白占了好处。不仅如此,恐怕三皇兄在宫中的日子也过不久了。擒贼先擒王是没错,可杂兵将相碍眼过多,也须一个个拔了去。”

晚间皇太后执意留太子用膳,祁谟不敢推脱,足足用了一顿佳肴。等回了太子殿早已过了掌灯时分,月华胧雾气,一时宛如仙境。还未进正殿祁谟一眼认出了跟着小福子的几名亲命,眉头顿时舒展几分,怕是往后时时将小奴才拴在身边才能安心。哪怕他已安排了人手护着,祁谟每每忆起小福子上一世命运坎坷,那心酸便叫他不舍得让他再吃一点儿苦头,受一丁点儿的委屈。

“孤那小福子跑何处去了?”祁谟进了寝殿没见着人,将白如绵雪的狐裘大氅交于玉儿,赶忙问道。

“禀殿下,廖公公回来就往园子里去了,跑得一阵风儿一般。奴婢叫人跟着也被廖公公拦了回来,说什么都不肯。玉儿就问可是有什么不愿叫旁人看的玩意儿想藏起来,说来也是有趣儿呢。”玉儿近来出落得愈加水灵,算是应验赵皇后眼光独到,福了个千儿答道:“奴婢一问完,廖公公的小脸儿就赤红赤红的,也不知这样冷跑园子里能做什么。”

“啧!他要胡闹你就随他胡闹?亏你年长两岁,竟不晓得拦着些?”祁谟一急便将大氅拿了回来,一抖披上就往外去,玉儿见殿下恼了急急跟上,又被祁谟劝说回去:“外头下着雪,女儿家跟着作甚!大冬天的冻坏了怎么嫁人!往后记得千万看住了他,再要乱跑就将人捆了扔在孤那寝殿里!”

园子各处覆上白雪,树挂尖尖锥,草木珊瑚花。冰意从脚底蔓延上来,寒气竟吸住小腿了,当真是大寒过后的年初雪。祁谟吐着白气,紧了紧雪白大氅,往园子深处又探几步,急急声道:“不许藏了!再不出来孤当真要狠狠治你!”

廖晓拂当真是没藏,只是殿下给他做了水天一色的披风,那料子太过纯粹,融进雪景一时分辨不出,除了头上浓墨似的官帽。这下听见太子的声音倒是欢喜极了,赶忙应道:“殿下可是寻我?奴才在这处,殿下先别过来!”

什么过来别过来,还当自己有多大本事!拦得住太子不成?祁谟朝响动源头横了一眼,眼风如刀,径直踩进雪中踏去,喝道:“此处雪堆如山,你当真是将孤的吩咐作耳旁风!若就这般贪恋玩雪,孤今晚就治你在这雪里站上一个时辰!”

“殿下别、别过来!”廖晓拂也急道,眼瞧还差上一点儿就圆满了,只听那边踏雪而来的脚步声一下比一下沉重有力,想来太子也是急了,步子迈得极大。忽而身后一声唤,廖晓拂也无法再瞒,不情不愿地转过身去。

一尊半人大小的小雪佛立在祁谟眼前,圆圆的头顶想必将雪压得极其密实,都冻成薄薄一层晶莹剔透的壳子了。白玉般的小佛矗立在太子殿的花园之中,宛如天成,毫不逊色于奇石垂柳百草香,圆滚滚的下盘稳如磐石,必定也是拍了不少雪片才筑得浑圆饱满。雪团子一样的小佛旁立着一个雪团子似的人,和雪佛一样样的眉目和善,元宝小口弯弯翘,一笑绵绵,化开太子浑身的戾气。

小福子被殿下喝得噤了声儿,呆了半晌见太子也不言语,便直着跪下给主子叩首道:“前月小福子粗心,竟将殿下腊月初四的生辰错过,来不及准备了,只好冒冒失失给殿下堆个小佛算是将功赎罪。奴才廖小福愿太子千岁,年年康健顺遂,岁岁乐享无忧!一祝殿下大顺,新愁得解旧忧散,二祝殿下大悦,快意恩仇莫白头,三……三祝……三祝殿下大喜,愿殿下往后能得着一知己,春风满面思红豆……”

这话都说了,还是廖晓拂翻了几本诗经硬凑出来的,也不知说得合不合殿下心意,总归都是好听的。可说了也不见太子心悦,立在前头也不唤他免礼谢恩。莫非自己说错了话,将殿下惹恼了?

廖晓拂寻思用不用歪起小脖儿偷瞥瞥,就只觉得身子一轻竟被殿下拦腰拉起,足尖极尽腾空了。

“殿下?”小福子唤道,还想着过会儿把觅儿姑娘的事报一报。只听殿下舌绽春雷,怒极了斥声训道:“还不跟孤回宫!手刚给你医好,今日要将双足冻废了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点进作者专栏可以看到豆酱下一篇文的新文案,作为预收~虽然帝舌完结还需要一到两个月……看看新文合不合小可爱们的口味~

祁谟:这是哪个小可爱给孤堆出来的小雪人啊~

廖晓拂:是我这个小可爱给殿下堆出来的啊~祝殿下生日快乐~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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