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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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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同在于,陈四儿还是没能安稳入睡;不同在于,陈五儿稳稳地睡了。

睡不安稳的,辗转半天也还是没能入睡;睡得深沉的,才刚一沾床榻就睡过去了,一夜都没有惊醒。

翌日清晨,净涪佛身做完早课,再看见陈四儿、陈五儿兄弟的时候,还是没觉得如何惊讶,他对着陈四儿点了点头,便就转眼望向了陈五儿。

“南无药师光王佛。”他合掌拜了一拜,“看来,檀越是完成那幅画像了。”

早在他画完那一幅画的时候,陈五儿便明白了净涪佛身的用意,如今得见净涪佛身,便就肃容合掌,向着净涪佛身深深拜了一礼,“弟子多谢净涪师父指引。”

这个时候,陈五儿尚且稚嫩的脸上,严肃而认真,完全不见一点稚气。

净涪佛身摇头笑道:“檀越缘法极深,我也不过就是随缘而为而已,檀越不必在意。”

陈五儿摇了摇头,却也没有多言,转身捧出了一个匣子来。

“净涪师父,那幅画像在这里,您可要再查看查看?”

净涪佛身摇头,“不必了。”

陈五儿见到的是什么样的药师琉璃光如来,于陈家而言,也就该供奉什么样的药师琉璃光如来法身。

不然,药师琉璃光如来那么多的法身应身,还要净涪佛身替他们陈家一一择定不成?

还是由他们自己定下好了。

一切全看他们自己。

陈四儿、陈五儿对视一眼,也没再强求。

净涪佛身看过他们,问道:“可都准备好了?”

陈四儿、陈五儿齐齐点头。

他们三人,就还都去往那一间早先就收拾清理过的屋舍中去。

净涪佛身站在屋舍中央,团团看过一眼,目光扫过那些已经准备齐整的幡布、丝绦,轻轻点了点头。

见得净涪佛身脸色,陈四儿、陈五儿都是松了一口气。

这些东西,原本陈四儿从外间购买回来的时候,还不是这个模样的。而是昨日里陈五儿画完那幅画之后,因灵感应,和陈四儿一道,慢慢梳理出来的。

幡布是彩幡,丝绦也是五色丝缕成结,那五彩结虽似平凡,但看着,却又大有玄机。

净涪佛身对陈四儿、陈五儿一点头,又抬眼看了看东方的天空。

那天空之上,明霞瑰丽,更有一缕日子自云霞中照出,明耀天地。

“两位檀越,你们可都准备好了?”

陈四儿、陈五儿郑重点头。

净涪佛身合掌,与东方一拜,便与他们道:“如此,我们就开始吧。”

净涪佛身指点着陈四儿、陈五儿两人动手,在昨日里陈四儿已经确定的方位上放上几案。几案上方设龛,龛下位置上还设有挂钩。

而几案之上,又铺上干净的黄布,黄布上放香炉、供碗,两侧还摆上玉白的瓷瓶。

这些东西都摆上之后,净涪佛身又指点着陈四儿、陈五儿往瓷瓶上放鲜花,至于那供碗上,则是放入清水、水果等供品。

放完这些东西之后,净涪佛身往前站出几步,转身向着那一个木匣子拜了一拜,然后才打开那个木匣子,态度相当恭谨地从那里头捧出那幅画像来。

垂眼看过一眼之后,净涪佛身便将那幅画像递给了陈五儿。

陈五儿肃容接过,往供案上走了几步之后,便就将这幅画像双手交到了陈四儿手上。

陈四儿也是端正着脸接过,慢走几步,来到供桌边上,仔细将这幅画像后头的钩绳拉起,挂在那龛下的挂钩上。

他极其仔细,将画像挂上之后,还小心地将那画像沿着墙壁放下,叫那画像平平整整地贴合在墙壁上。

第616章持经

将画像小心地挂好之后,陈四儿才往侧旁退了开去。

这个时候,净涪佛身又再上前,捧出一部经典过来,奉到了那案桌上。

那经典所在的位置,恰正是香炉和那佛画像的正中央。

陈五儿小心地瞥了一眼,见得那部经典上的文字,不由得在心底低声默诵了一遍。

《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

陈四儿、陈五儿面色俱是一动,但最后他们也只是对视了一眼,便又继续保持安静,没有作声打扰。

净涪佛身将那一部《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供到案桌上后,就看了陈四儿一眼,自己转身在供案左前方的那一个蒲团上坐了下来,又将他惯常用的那一套木鱼取出来,摆放在他自己身前。

得到净涪佛身示意,陈四儿领着陈五儿恭敬地走到供案前方,就着旁边架着的铜盘,拿清水洗过手。

在今日他们去找净涪佛身之前,两人就已经按照净涪佛身要求,认真沐浴梳洗过,还特地重新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裳的。

洗过手,又擦干手上的水后,他们兄弟两人便一一从案桌上抽取过几支线香,横捧在手上。

净涪佛身见他们准备妥当,手中也拿起了木鱼槌子。到得他眼睑垂落的那一刻,他手中的木鱼槌子也已经敲落在了那木鱼鱼身上,发出了“笃”的一声轻响。

这一声轻响敲落的时候,整一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空间是安静的,空气是静谧的,仿佛连时间都停滞了下来。

而在这安静的世界中,仿佛有一道通透的、暖融的光自不知名处照落,洒在他的身上、心上。

陈四儿明明觉得自己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心底却又自然而然地升起一种认知——原来,这就是五儿所感觉到的那道光。

原来,这就是那琉璃佛光……

净涪佛身没在意陈四儿此时心中所感,他单手一颗颗捻动手中珠串,另一手拿定木鱼槌子敲动木鱼,口中也开始诵起《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

“香赞。炉香乍爇;法界蒙薰;诸佛海会悉遥闻。随处结祥云;……”

自最初的香赞开始,及发愿至奉请,再至开经,一切仪轨完备,一丝不苟。

在净涪佛身念诵起香赞的时候,陈四儿和陈五儿便按照净涪佛身交代,依次上前就着侧旁灯火,燃起了手中线香。

净涪佛身的声音不紧不慢,相当有条理,可在时间的把控上,却也同样的ji,ng准。

香赞诵完,陈四儿和陈五儿恰恰就点燃了手中的线香。

袅袅香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直直地飘向了上空。

没有人侧目,也没有人分神,陈四儿、陈五儿都极其认真地将手中线香捧到胸前。

“南无香云盖菩萨摩诃萨。”

陈四儿、陈五儿躬身肃容,捧香三拜。

齐声诵过发愿文,奉请过十二药叉大将、八大菩萨,又礼拜得诸位如来、佛菩萨之后,陈四儿、陈五儿才沉默着上前,将手中线香cha入香炉中。

上得香后,陈四儿、陈五儿又无声退了几步,才在佛案前预留给他们兄弟两人的蒲团上坐了。可即便是坐下之后,他们兄弟两人也没谁敢分神、分心,依旧端端正正地坐着,听着净涪佛身诵经。

陈四儿尚且只是安静地听着,陈五儿却不知是心有感应,还是福至心灵,不需要谁去指点提醒,他自己就聚ji,ng会神,跟在净涪佛身后头诵读经文。

净涪佛身念诵一句,他也紧跟着念诵一句,半句不差,半字不错。

但为了不打扰净涪佛身,陈五儿诵读《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经文不过是默诵,只在他自己心头诵读,并不显化于外。

可即便如此,陈五儿先前与药师琉璃光如来结缘而感应成就的那一缕净琉璃佛光,却也渐渐地在陈五儿心头显化了出来。

佛光照耀心头,自有一股灵净明透的梳洗感觉从灵魂深处涌出,顷刻之间,便将他周身都涤荡了一遍。

陈五儿为这种无比舒适的感觉所惑,禁不住就停下了跟着净涪佛身诵读经文的动作。

他这一停,也就错过了机缘。

虽然不至于当时就从那种境界中脱离,但陈五儿也没有了继续深入探究的机会。

陈五儿自己不知道,也根本没想那么多,只是沉浸在那一种舒适感觉中,享受着那种前所未有的体会。

仿佛他整个人都脱去了束缚也似的,轻飘飘仿佛能随风飞入天际去;又仿佛他整个人都被暖热的温水浸泡清洗着,干净到没有一丝污浊尘垢。

陈五儿的这些感觉,净涪佛身比他体会更深,更重,更容易叫人沉沦。

然而,净涪佛身心头不动,只作不觉,还自一字字清楚明白地诵读着经文。

药师十二大愿,愿愿慈悲清净,直欲清净一切污浊沉垢。

净涪佛身乃秉持净涪一线善念而出的分身,他当日大愿,不过是以想要以己身之力,覆压万千魔头。而现如今,细品药师琉璃光如来这十二大愿,差距自然是显而然见的。

简直一目了然。

但即便是如此明白的差距,净涪佛身也只是着重体悟了些许药师琉璃光如来当日发愿的心境,并没有因此就动摇己身意志,还待要再发愿心,希冀能以此再度增益己身。

药师琉璃光如来的大愿,是他自己的大愿,由本心而起,矢志践行,岁月不磨,乃至此时,他功行长进,成就如来、正觉。和他的大愿比起来,净涪佛身的愿心确实多有不如,且极为狭隘。可即便如此,净涪佛身的愿心也是自他本心而起,是他愿意无悔践行的大愿,净涪佛身无可更改,亦不想更改。

因此,纵然此刻净涪佛身早前受清慈罗汉教导,从他那边得到的那些感悟被浇了油也似地跳动雀跃,净涪佛身心中一点念头始终清明,没有一点偏倚。

而在那一点念头之外,底部仿佛有火焰在灼烧焚化,烧出许多纯粹道念为净涪佛身所吸纳消化,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一遍《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诵完,净涪佛身捻动佛珠的手指收回,拿定木鱼槌子的手手腕也转过了最后的一转。那一刻,他那睁开来的眼睛瞳孔深处,还有一片净琉璃佛光在慢慢地聚拢。

净涪佛身也不去看其他,先就从蒲团上站起,转身正面面向了那佛龛下头垂挂着的药师琉璃光如来画像。

画像中端坐莲台的药师光王佛头顶结r_ou_髻,脑后悬挂一轮功德光轮。

他还如先前净涪佛身所见的那样,一手结着那三界印,一手托着那无价珠。但先前微垂双眼的如来,此时已经睁开了眼睛,那眼角、唇边,还带着清净慈悲的笑意。

净涪佛身见得,合掌躬身,向着面前的那一尊如来拜了一拜,低唱道:“南无药师光王佛。”

一声佛唱声,惊醒了似睡非睡,神入莫名境界的陈四儿和陈五儿。

他们猛地一抬头,还没有完全聚焦的眼睛里,既有还在心头弥漫不去的欢乐、宁静,也有刹那间转换天地的茫然,还有意识到自己此刻处境的惊惶失措。

他们……

他们在这个时候失神,是不是在佛前失礼了?药师佛会不会生气?他们该怎么做,才能平息他的怒火?

略带惊惶地对视得一眼之后,陈四儿、陈五儿几乎是同时转头,定定望向了净涪佛身。

净涪佛身也正偏了头过来。

他看见陈四儿、陈五儿心中的不安,却没有多做些什么,而是按照仪轨,对他们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过来拈香作拜。

陈四儿、陈五儿见得净涪佛身的动作,先后定了心下来,也还就依着净涪佛身先前提点过的那样,依次取了线香在手,又一次就着烛火点燃了,捧在手上拜得三拜,才将线香cha入香炉里。

净涪佛身待到他们退回到身侧后,又领着他们走仪轨,才算是结束完这一场供佛布置。

结束了……

得到净涪佛身示意的时候,陈四儿、陈五儿自己都不知道他们自己这会儿都是个什么滋味。

两人默然地低下头去。

净涪佛身一眼看过去,也不打断他们,略等了一等,估摸着他们都算是稍稍清醒了,才开口跟他们兄弟两人叮嘱这供佛的种种注意事项及禁忌。

在自家种设佛龛供奉佛菩萨,家中佛龛便是佛塔,可供养佛菩萨,自有种种神异显化。

但在家中供奉佛菩萨,也当有种种禁忌,以免对佛菩萨不恭敬,甚至亵渎了佛菩萨。

此时净涪佛身与陈家兄弟所讲解的,就是这些禁忌。

净涪佛身所说的那些事项,陈四儿、陈五儿都仔细听了,还一一记在心头,不敢稍稍或忘。

不过在提醒了陈四儿种种事项之后,净涪佛身就将目光转向了陈五儿。

陈五儿心头一紧,再一次打点起了ji,ng神。

他甚至有些忐忑。

净涪佛身向他点了点头,稍稍安抚过他,才跟他道:“在心中供佛,和在家中供佛是有不同的。”

事实上,是很大的不同。

净涪佛身如此说过之后,就又开始跟陈五儿说起了那些他该注意的事项。

在家中供佛,种种仪轨,俱各落在实处,有条条框框限定,做与没做,一切彰显于外,有人能够看得见。可在心头供佛,他的种种行举,虽然也多会落入人眼,但更多的,是在他自己的心头,只有他自己清楚明白。

这本来也是一种修行法门。而修行,在个人。

于心头供佛,其实和家中供佛也大有类似。在家中供佛,虽然给自家供养的佛菩萨一处落脚所在,也就是此时陈四儿特意布置妥当的那处佛龛,而在心头供佛,当然也是需要在心头辟出一处地界,以供养那一尊佛菩萨了。

当然,人心混沌复杂,远不如自家屋舍那般简单平实。自家屋舍可以直接动手洒扫,再怎么疲懒,也能扫去一些尘埃,叫屋舍干净整洁。可人心,哪儿能这么容易?

所以若要在心头供佛,也就只是要他尽量清净心神而已,并不真能要人如同清扫屋舍一样,在心里也给清理出一处干净地界来。真要是那样,那就可是强求人了。

清净心神仅仅只是其一,诵读深悟经义、以身践行佛菩萨大愿真意,那都是选择在自家心头供佛的弟子所应该做的事情。

净涪佛身将该告诉陈五儿的事情,都一一提点过他,但再多的,就得看他自己了。

不过有一点,净涪佛身还是需要告诉陈五儿的。

“倘若日后你有机缘,可以跟在恒真僧人身侧,随他修行。”

此地是妙空寺地界,陈四儿、陈五儿家中就只剩下他们两人,陈四儿或许浪荡街头,但又哪里能听得到恒真僧人的消息?

他们兄弟两人对视一眼,本待要再询问净涪佛身,但他们看过净涪佛身一眼后,不知为何就又将话语吞了回去。

陈五儿应声道:“是,弟子记住了。”

净涪佛身点了点头,转身在佛龛前给药师琉璃光如来供了三柱线香,又拜得三拜,最后转身回来时,却是与陈四儿、陈五儿合掌躬身拜了一拜。

“我在此地停留多时,叨扰两位檀越了。如今诸事已了,也该是时候告辞了。”

陈四儿待要留人,却也无法,只能带着陈五儿,将人送到门外,目送着他步步远去。

他们兄弟两人在门边站了许久,直待到净涪佛身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才要转身回屋。

但他们兄弟来那个人才刚刚转身,就听到屋舍两侧有门户开阖的声音。

陈四儿、陈五儿也没想要跟这些邻里邻居打招呼。

毕竟这些邻里也没多想要见到他们。

他们这会儿避让开去,双方都省事。

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陈四儿、陈五儿想按照往日的习惯跟邻居们来个眼不见心不烦,人家却不是这个想法的。

“陈家的小子们,等一等……”

听到那呼唤他们的声音时,陈四儿、陈五儿都惊愣住了,半响没有回神。

唤住他们的人也是想过这种情况的,倒没有什么异样,尴尬地笑得一笑后,还是快走几步,来到陈四儿、陈五儿侧旁,笑着问他们道:“四儿、五儿啊……”

不是一个人这么叫唤陈四儿、陈五儿,是好几个,都是平日里板着脸你不任识我我不知道你的邻居。

陈四儿、陈五儿齐齐打了一个激灵,却没有拔腿就走。

不是他们不想,他们也很想要离开这里的,但不知怎么的,他们的脚就跟长在那地儿也似的,怎么都动不了。

净涪佛身知道陈四儿、陈五儿那边这会儿都是个什么状况,但他半点没放在心上。

反正是他们兄弟两人愿意的。

净涪佛身没想要c,ao心那么多。

他缓步离开了陈家之后,就出了这一个小镇,在外间寻了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布设下阵禁护持,便就坐在了他自己的蒲团上。

在蒲团上坐定之后,净涪佛身没有立时闭眼入定,而是取出了两枚空白的贝叶来。

这两枚空白的贝叶,不是别的,而正是净涪佛身手上的,唯二两片空白的,还没有昭显出内中经文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贝叶。

净涪佛身将这两片贝叶拿在手中,左右翻看了一下,又沉入定境,与身在混沌岛屿中的本尊确定了一下情况。

杨元觉正苦哈哈地指导着净涪本尊复刻他描画的阵纹,忽然见净涪本尊动作顿了一顿,便知道是有什么事情要找上净涪本尊了。

若不是他手中拿着的正是他自己最惯用的阵笔,他舍不得,他能一下子将他手里拿着的东西甩到天边去。

不过即便是这样,他也还是没撑住,一下子泄了力道,仰面倒在软榻上。

第8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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