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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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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养这个大夫作者:四月流春

第20节

现在是医帐就寝前的自由活动时间,前面几个帐篷不断传来高声低语、嬉笑斗嘴的声音,唯独在帐篷后面一小段距离的拐角处,冷冷清清安安静静的。

短短一天的时间,沈季到夜里就已经十分确定:那成大石就是看他不顺眼,存心跟他过不去的。想着今日三番两次受到成大石的隐秘刁难,虽然表面上看似没什么,可十分的膈应人,久而久之旁人也会听信于他的挑唆,沈季担心自己将来有一天会被群起而攻之。

——大哥说他能帮我、却不愿意帮我,这是为什么?沈季震惊之下、抬头望向兄长的眼里,有受伤、有委屈、也有祈求。

穆东先安抚性地拍拍沈季的手背,耐心地解释自己的用意:“季哥儿你好好想想,如果在你刚刚到来的这时候、大哥就着急出手帮你,那别人就不会服你,他们会瞧不起你,你的日子不会好过、也无法融入这个集体。你明白吗?在军营,不管是哪个位置,都得靠能力,哪怕是靠关系塞进来的,也得能做事,否则一辈子也别想抬起头来做人……大哥能帮得了你一时,帮不了你一世,你能明白吗?”

沈季虽然能理解大哥的用心、可他不能接受大哥明确说出不能够帮他那句话——在他记忆中,对于他的请求、大哥几乎没有拒绝过,现在是怎么了、不关心我了?沈季伤心之下低头、一声不吭地反省着自己的这种不正确的心态。

——真是个愣小子、怪不得头一天就传出了小呆瓜的绰号!

穆东包容无奈地笑着、将梗着脖子闹情绪的弟弟一把搂过来,按倒在怀里,揉乱他的头发,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嗯、有个人存心跟我过不去……我确定自己没有得罪过他,大哥你说我该怎么办?”过了好一会,沈季终于被大哥摸顺了毛,也振作了一些。他心想,虽然大哥要让我靠自己的能力站住脚跟,可问他几个问题总是可以的吧?

果然,穆东想了想就给出了答案:“这世上什么样的人都有,有些时候你觉得自己没有得罪他、甚至帮了他,可对方会觉得你是侮辱了他、伤害了他……这个三言两语说不清,季哥儿,该努力的时候一定要努力,该还手的时候也别手软,该躲开的时候你得及时跑远。总之,不用害怕,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对付那样的人,你不能让自己落单,得拉拢同伴一起应对……”

沈季极其认真地听着大哥的指点,虽然拼命琢磨推敲,可刚才穆东说的那一大段话,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怎么听懂,感觉太复杂了听得糊里糊涂的。

“听明白了吗?”穆东望着沈季脸上越来越不解的样子,顿时有些无力地停止了说教,他叹了口气安慰弟弟:

“听不懂也没关系,以后接触多了你慢慢就懂了。”

沈季有些尴尬、暗暗觉得自己怎么这么笨?连大哥说的话也理解不全了,他赶紧点点头,嘿嘿嘿笑着掩饰自己的窘迫。

又闲聊了一会,穆东把沈季拉了起来,细心地为他拍打干净了身上的雪花,虽然嘴里说不会轻易出手帮他,可心里始终是心疼的,穆东解下自己身上披着的大氅,叮嘱沈季:

“这大氅你带回去,晚上睡觉时盖在身上,然后再盖被子。你这个月都要睡帐篷,虽然人多拥挤些,可好歹也能挨着取取暖,这点苦男子汉得吃下去!”

沈季赶紧表示:“不用的大哥,给我了你穿什么啊。今天我们每个人都领到了两身棉袍和一床厚棉被,这么多人挨着睡肯定暖和的。”

穆东不容反驳地把大氅塞到沈季怀里,指点他:“也可以垫在床板上睡,年轻人冻伤损了底子就糟糕了。走、回去吧,躲起来没有用,你得回去,认清楚你的朋友、和你的对手!”

沈季抱着兄长给的大氅,打起精神振作起来往自己的帐篷走去。他吃亏就吃亏在家里就兄弟两个、也没有什么特别亲近的同龄亲戚,之前在医馆遇到的人也比较友善,导致现在对这种夹杂着有心挑事之人的集体生活极度不喜不适应。

掀开门帘、刚钻进去站定,沈季正回手将门帘掩好时,成大石就像受惊了那样大声喊:

“哎好冷,谁进来了不把门帘挂好啊?冻到大家了可不好。哦、原来又是你啊沈呆瓜,怎么无声无息消失这么久?做什么去了?”

沈季心里那股子气又堵在了喉咙口,梗得慌,他今天已经遭遇了好几次这样的情景了,全都是由成大石挑起的,他忍着气回答:

“大石,以后叫我沈季吧,我叫沈季!”如果别人是跟孙安开玩笑一样叫他呆瓜,那也无所谓,可这个阴阳怪气的成大石分明就是嘲讽地叫,沈季真的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还独独针对自己!

帐篷里只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沈季抱着大氅,默不作声地脱鞋爬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按照大哥的指点,将大氅铺在底下垫着。

成大石叹了口气、相当无奈地说:“开个玩笑而已嘛,沈季,你别这么小气行不行?对了,你还没回答你刚才上哪儿去了啊?”

睡在他旁边的一个人也小声附和:“就是,我们也是关心你……”

王栓不理会成大石他们的嘀嘀咕咕,他关心地问沈季:“小季你上哪儿去啦?可千万别误闯禁区啊,王哥说得多可怕,真会挨打的。”

沈季给了王栓一个微笑,对于这种善意的询问他愿意回答:“栓子,我就是出去走了走,找我朋友说话去了。”

“哦、就是那个叫你小呆瓜的吧?”王栓羡慕地问,他是一个人进来的,所以碰到和善好相处的沈季就特别亲近。

——糟糕!我不是故意忽悠你的,只是脱口而出……其实他是真的去找过孙安,不过那家伙不在帐篷里,也不知道上哪儿溜达去了,后来是在无聊发呆时才碰到大哥的……虽然是这样,沈季也觉得有些心虚内疚,他连忙补救道:

“他叫孙安,我是去找他了、不过他不在,哪天介绍你们认识认识,安哥人可好了,开朗又风趣。”

王栓脸朝下趴在枕头上、朝着沈季的方向高兴地说:“好啊,我觉得他特别机灵聪明,我爹说我笨,要多跟聪明人交朋友才好呢。”

钱显也凑热闹:“小季,顺便也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嘛,我也想结识那个小猴子!”

沈季终于被逗得哈哈大笑、他兴高采烈地回答:“没有问题啊,咱们都是一起来的,能成为朋友再好不过了。栓子你冷吗?冷的话靠过来一些,我这下面多铺了一层。”

王栓迅速带着被窝挪过来,挤在沈季摊开铺垫着的大氅上,钱显不甘示弱,跟着挪了过来,三个人分别卷着各自的被窝筒嬉闹着挤成一团。另一边的成大石不高兴了,他怒声斥责道:

“已经很晚了,别闹得这么大声!当心隔壁帐篷的人过来骂你们,真是的,做事一点分寸都没有!”

王栓是个直肠子、受不得同伴的恶声训斥,他立刻反驳:“隔壁帐篷闹得比我们还大声呢,你听不到么?”

“年纪轻轻就耳背啊,真不容易……”钱显唏嘘地说,他一看就是家里比较宽裕受宠爱的小辈,哪里会在成大石面前忍气吞声。

——就不能好好说话吗?还是天生就不懂怎么好好说话?沈季无奈地在想,窝在被子里蜷成一团,听着几个同伴斗嘴。

“三哥明明知道我今天进医帐的,他怎么不来找我啊?大哥都已经抽空过来看我了……”沈季一边想着这问题,一边在其他人时不时的斗嘴声中睡着了。

他累坏了。

☆、第106章与烈士面对面

第二天,要做的事情更多更繁重了,沈季咬牙扛了过去;第三、四天,也同样不轻松,初来咋到的学徒们一回到帐篷就趴下了,也没力气抱怨发牢骚、全都累瘫了躺倒在床,用不了多久就此起彼伏打起了一连串的小呼噜。

第五天的下午,王伟照例带着新人做事,他站在前排观察了一会儿,满意地发现所有人都没有了刚来时心浮气躁的样子——总算把你们磋磨得稳重些了,很好!

“大家辛苦了,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抓到谁的错处,希望你们别给我这个机会,否则我要是往那册子上记谁一笔,可能那谁就得走人了。”

众人闻言均是满脸的苦相、面露恳求的望着王伟,多期望这人能高抬贵手啊。

“咳咳咳,你们别这么看着我啊,规矩是师父们定下的,我只是照办罢了。呐、今天下午也不让你们去干体力活了,免得你们又在背后骂我把你们当苦力用。”

众人一脸的悲愤——难道这些天你让我们扫地、洗衣服、搬运伤兵、清扫库房药房,你都忘了不成?

这些小年轻都自持有几把刷子、基础都不错,来医帐多数是抱着抢救伤患于刀光剑影中、从阎王爷手里夺回病人生命的理想的,哪里能甘心做这些仆妇小厮的活呢?

王伟面对着众多敢怒不敢言的眼神、顿时觉得脸皮再厚也撑不住了,赶紧挥了挥手,带着这一帮未来的神医们往前走了。

沈季脚步轻快地跟在后面,一听到今天可以干不一样的活,他心里就高兴得很,嘴角眉梢都是笑。

成大石就走在旁边,他自认有责任有义务剔除像沈季这样没有真材实料靠关系的无能之辈,为真正努力勤奋的寒门子弟赢得更多的机会,所以在莫名的正义感当中,他简直就见不得沈季笑。

“哟、沈季,这还不知道要做什么呢,你就这么高兴?难道、你已经事先知道了?这也难怪,你跟我们这些普通人可不一样……”话说到后面,语气再隐晦不过,意有所指令人浮想联翩。

沈季刚开始听到这阴阳怪气的话时心口特别堵、觉得非常委屈,过了几天之后,总算是适应一些了。孙安碰巧撞到过成大石挤兑沈季的场面,当下就回呛了过去、把人堵得脸红一阵白一阵的,事后又拉了沈季咬耳朵,私下传授了呆瓜朋友很多应对小人的技巧,沈季多方尝试之后,终于掌握了一些诀窍。

“大石你还是这么会开玩笑,是王哥亲口说要带咱们做一些不一样的事情啊,难道你刚才走神了没听到?或者说、你喜欢搬运药材?哎王哥都夸你了,搬运药材是把好手,小弟自愧不如!”沈季真诚地称赞。

王栓大嗓门附和:“哎呀论力气咱们帐篷里大石可是头等,每顿三个大馒头总算没白吃呀!”

“可不是,小季,你若是也想这么力大无穷,不妨晚上多吃几个馒头试试看嘛。”钱显恶作剧地捅捅沈季、却斜睨着成大石说。短短几天,成大石除了针对沈季,就是针对钱显,处处讽刺他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什么的,钱显气得不行。

成大石满脸涨红、气愤难堪,不过他不气沈季和钱显,只对王栓生气,他觉得王栓跟他差不多、都是没有关系的寒门子弟,很应该志同道合才对,没想到这家伙却是趋炎附势、自私忘本的小人!

沈季看着成大石一副要失控的样子,赶紧拉着王栓和钱显快走了几步,挤到王伟身边去了,好奇地问王伟:

“王哥,咱们要做什么去啊?能透露一下不?”

王伟昂首挺胸地走在前面,难得换上了一副严肃稳重的面容,他回头看着沈季好奇期待的目光,柔和地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片刻之后,所有的傻白菜们都惊呆了、被震慑在原地不敢动弹。

“怎么?要做大夫的人、还怕这个吗?”王伟生气地质问,他把所有人带到营区东北偏僻角落里的殓房,那宽大齐整的殓房内,一半是黑漆漆的十几具棺材、一半是停放在木板床上的英烈遗体,全都蒙着白布。

肃穆、悲壮苍凉感油然而生。

王伟躬身、双手小心地揭开一块白布,露出底下的英烈遗体遗容,他恭敬地轻声招呼:

“陈大哥,叨扰您了,请容我给您梳洗打理一番,齐齐整整地送您回归故乡。”

遗体旁边贴着白纸黑字,端正地写着:陈诚,钦州吴县人士,卒于康祯四十八年冬十二月二十一日,卒年二十八……

沈季从一进来时情绪就不对了、没法控制了,尤其是看到那薄薄的一张纸上简单的几句话,再看看英烈那年轻饱满、英姿勃发的面容,此时却苍白无比、失去了生机。看来从战场上带回来之后,已经初步打理过了,细看起来发丝却仍然凌乱、灰尘和血迹尚未擦洗干净。

王伟一边熟练地拿起湿帕子清理起来,一边低声向新人介绍:

“战场无情、刀剑无眼,牺牲是不可避免的……但为了保卫契国牺牲的勇士,他们都是英雄、都是值得我们尊敬的……医帐平时不仅要救死扶伤,碰上这种情况时,如果是夏天,天气炎热路途遥远的情况下,只能尽量想办法将其骨灰送回家中去,让烈士魂归故里……不过现在是冬天,钦州也不远,咱们就得尽心尽力将其打理得干干净净妥妥当当的,将其遗体送回家乡,给眷属们一个交代,这也是咱们医帐的职责……”

沈季拼命深呼吸、他想起了自己的亲人——大哥和三哥都是誓死效忠契国镇北军的一员,还都曾坦然提起过战死沙场、无畏牺牲那些话。

可语言再怎么样动情、也比不上今日看到实际情景时的震撼悲恸!

“王哥,我来帮你吧。”沈季极力按捺下心里翻腾的情绪,决定要送这些烈士们最后一程。

王伟看着沈季苍白的脸色,安慰道:“你别怕,刚开始不习惯没有关系,你只要想着、这些都是我们的兄弟、都是我们契国的英雄,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沈季挽起袖子、拧了个帕子回来,长身跪下,一丝不苟、万分郑重地擦拭着烈士沾满灰尘血迹冰凉僵硬的手掌、连指甲缝也不放过,他哽咽地对王伟说:

“王哥,我不是害怕,我只是难过……这位大哥还这么年轻,他不止是我们的兄长、我们的英雄,他还是陈家的儿子、兄长,甚至已经成亲了,是丈夫、是父亲……我一想到他的家人看到送回去的棺木、我就……”

沈季忍不住惊恐万分地想:如果哪天大哥或者三哥也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他眼前,那真是要把人给逼疯了、哭死了、伤心绝望透顶了!

王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沈季的肩膀安慰:“你是个好心肠的,这个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嗯、不过,朝廷会给一笔抚恤的银两、布匹和粮食,还会减免赋役,给眷属相应的补偿。”

沈季擦洗完了手臂后、开始揭开烈士身穿的黑色长袍,一看就更伤心了:烈士的腹部有一道巨大的贯穿伤,尤为恐怖,看来这就是致命伤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上阵杀敌不都穿着铠甲吗?”沈季推己及人,已经完全没把这烈士当外人了,就当成兄长看待,是以一点也不害怕。他努力把伤口附近的血迹都擦干净、心里诧异又难过。

王伟无奈地回答:“是穿着铠甲没错,但那不一定就是刀剑不入,这道伤口应该是被弩箭射穿的……来、你拿针线给缝上,光擦没用。”

沈季接过针线、一边细心地缝,一边脑补着那可怕的弩箭、从远方不被人注意的角度急速射出,将正在奋勇杀敌的将士一箭射下马,当场血流如注、淹没在马蹄之下的情形……

——该死的敌军一定玩了偷袭那一套,真是太无耻了!沈季咬牙切齿地想。

王伟看着沈季毫不畏惧、长身跪立,紧紧靠在烈士遗体上埋头认真缝合伤口的模样,眼里有掩饰不住的赞赏。叹了一口气,他站起身,往旁边站着那些学徒望过去,他一开始就没想过强迫下令让他们上手,只是想直观地让他们了解一下医帐的辛苦,看他们能否接受这些职责范围内的事。

王栓和钱显对看了一眼,互相给了一个鼓励的眼神,双双出列,请求道:“王哥,我也想去帮忙。”

“去吧,记住、如果心不诚,态度不恭敬,那就不准上手,没得亵渎了英雄。”

沈季抬头招呼朋友:“栓子、钱显,陈大哥的头发有些乱,不如你们帮忙梳理一下吧。”

王伟监督沈季等三个新人做事,继续介绍:

“你们以为每个战死的烈士都有这种能完整送回家乡的机会吗?我告诉你们,不可能!有些烈士的遗体根本找不齐全、或者根本认不出来谁是谁,如果是夏天、烈士的数量又多,为了避免爆发瘟疫,就必须抓紧掩埋或者火化,最后眷属们等不到亲人的遗体或者骸骨,只能等到朝廷的通告和补偿……”

沈季越听越不是滋味、眼眶都红了,泪花在闪烁,钱显细心些、他凑过去压低声音问:“小季,你怎么了?”

“我的大哥和三哥、还有好几个朋友,他们都是镇北军的勇士,他们很厉害的,非常厉害!”沈季小声却坚定骄傲地回答。之前他还想着避嫌、不敢四处说,可今天见识了这些,他突然想开了:这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会凭自己的能力站稳脚跟,但并不妨碍我同时为英勇的哥哥们感到骄傲自豪!

王栓闷声说了一句;“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我表哥也在这里头当值,之前没来过,真不知道这么凶险……”

“你们的哥哥都很厉害,都很了不起!”钱显一边笨拙却温柔地帮烈士梳理头发、一边认真地赞扬。

这天的傍晚时分,蒋锋终于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大营,背着一个大包袱,营门值守的卫长打趣他:

“蒋参将好几日没见,怎么、这是带着好东西犒劳兄弟们来了?”

蒋锋下马、解下包袱递过去,豪爽地说:“拿去检查,看上什么随便拿就是。”

于是,几个士兵喜笑颜开地拆开蒋锋的包袱,先是例行公事地翻看了一遍,而后那卫长拎起那包着烧鸡的油纸包,笑嘻嘻地问:

“蒋参将,这个给兄弟们解解馋行不?好久没吃肉了都。”

蒋锋挑眉、了然地笑着说:“拿去拿去,这个月的饷银又送到哪个花楼了?不攒下一些看你们拿什么讨媳妇!”

围着的士兵和卫长嘿嘿嘿笑成一团,厚着脸皮就当没听到。

——小季肯定生我的气了,忙到现在才来看他。

蒋锋拎着包袱抬脚就想往医帐的方向走,想了想、又改变了主意,转而去了找穆东的路上。

☆、第107章撕破脸皮

从殓房出来后,所有人脸色都不好看——有些是后怕、有些是同情、更多的是茫然无措。

“我只是想当大夫而已啊,刚开始只想到进医帐会有好前途,可现在看来付出的代价可真是不小。其实在外面也可以慢慢学习的,虽然可能花的时间长一些,可自由得多、清闲得多啊,还是再慎重考虑一下吧……”

王伟赞赏地拍了拍沈季的肩膀、又鼓励性的看了看王栓和钱显,欣慰地说:“你们几个都是好的,其实只要在军营多待一段时间,自然对生死和鲜血会看淡很多的!”

而后他又慷慨地宣布:“这几天你们都辛苦了,待会儿吃完饭后,就不安排你们做事了,歇一晚。”

话音落下,看着饱受考验的新人们脸上露出的笑意,王伟又扯着嘴角加了一句;“但是、明天麻烦诸位提前半个时辰起床,有重要事情要完成!”

果然,刚才原本高兴的人笑脸立刻又垮了下来,愁眉苦脸地望着王伟,用眼神在疯狂恳求——不要哇王哥,现在已经起得够早了,早上那么冷,缩在被窝里根本爬不起来啊大哥……真是要命了……

沈季也是一副震惊无法接受的样子,欲哭无泪地站着,他想,医帐果然是辛苦,天都没亮起来干什么啊?难道点着油灯干活吗?这不切实际啊……今晚一定要早点歇息,不能去找安哥聊天、也不能跟栓子他们胡吹瞎侃了。

“好了,这就散了吧。”王伟挥挥手就先离开了。

“完了、完了完了,这样冷的天起得这么早……我真是接受不了啊……”沈季愁眉苦脸地朝王栓诉苦。

“唉、别说你了,乡下要干活也没起这么早的,天都没亮,起来能干啥?”王栓俩肩膀一边一个搭着沈季和钱显,也是十分诧异。

沈季搓了搓自己的手、想到刚才为烈士打理遗容那么久,他觉得有必要去清洗一下,于是他拉扯着王栓的手换了个方向往前走,提议道:“咱们仨去洗洗手吧,一会儿该开饭了。”

钱显赶紧附和:“对、快点,这马上就开饭了,回去晚了没有热汤喝。”

短短几天,繁重琐碎的大小事务就将这些年轻人给放倒了,再也听不到有人抱怨吃的不好,嚷嚷着猪食潲水什么的。辛苦干完活后能喝上一碗热乎乎的白菜汤或者土豆汤,就觉得浑身都舒畅了。

成大石看着沈季三人勾肩搭背、相当要好的样子,再回忆起刚才王伟对他们掩饰不住的赞赏眼神,他心里就堵得慌,天知道、刚才王伟在以身作则时,他无数次都想上前去搭把手的——可他越不过心里那道坎,看着眼前苍白无血色的烈士遗体、和其身上恐怖的伤口,里面的器官骨骼都能看见,实在是、实在是吓人得很……

于是他只能绝望地站在原地,看着沈季他们三个出风头,抢尽了王伟的目光,这让他如何不怨恨?

“今晚吃完饭不用干活啊,真是太好了,不如我带你们去找安哥吧,不知道他们那儿歇息不歇息,大家都有空的话就一起聊会儿天呗。”在水井旁,沈季哆嗦着用井水细细地洗手,还特地打了皂角。

——说起来都不好意思,来了这么多天,沈季都没洗过澡。后来打听过后才弄明白:这儿除了高级将领有自己的屋子、可以享受泡热水澡的快乐之外,其余所有人都压根没怎么把这洗澡的这事儿放在心上!如果天热的话,就天天抽空去前边的饮马河里畅游几个来回;可现在寒冬腊月的,饮马河都冻上了,大家也就没辙了,顶多休沐的时候出营去找个地方泡一泡,一个月能洗三五回算是特别勤快的了。

弄清楚之后,沈季简直要崩溃了,因为他来之前已经习惯了睡前泡个热气腾腾的澡,现在没这条件,他只好在睡前打一盆井水端回帐篷,哆哆嗦嗦地擦洗一番,聊胜于无、心理安慰罢了。

“行啊,咱们去隔壁帐子里逛一逛,来了这么些天都没进去过,今晚是个好时机。”钱显高兴地说,他最喜欢结交朋友了。

沈季洗干净手后,埋头飞快往回走,险些在湿滑的雪径上跌了一跤。

王栓赶紧拉住他安慰:“别急,馒头又没长脚,跑不了的啊。”

沈季尴尬地笑着,脸红耳赤的,他心想,你为什么要说出来……

等他们回到帐篷时,果然已经开吃了,三人拿出自己的碗筷,凑过去探头一看:嘿、哎呀,不是白菜汤也不是土豆汤,是骨头萝卜汤!还有肉沫炒土豆跟杂粮馒头。

“哇、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怎么吃的这么好?”沈季捧着迅速从伙房抬回来的热气腾腾萝卜汤,虽然棒骨是熬得一点肉都见不着了,可喝汤时就吃出了肉味,更别提那土豆片里肉眼可见的肉沫了。沈季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满足又惬意。

成大石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死气沉沉地说;“食不言寝不语,馒头也堵不住你的嘴么?”

沈季愣了一下、叹口气继续喝,决定不跟这种人一般计较,吃饭这么愉快的时刻,不想斗嘴浪费时间。

“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这副倒胃口的样子做给谁看?”成大石听到沈季叹气不说话,更加生气委屈了,觉得对方肯定正在心里疯狂编排自己呢。

沈季默默啃着馒头,又吃了几口才无奈解释:“大石,不是你说的要食不言寝不语吗?所以我才没有说话——”

成大石立刻把碗筷一摔、包括半碗汤和大半个馒头都丢到地上,伤心欲绝、失去控制地嘶喊着:

“行了,沈季,你也不用惺惺作态,我知道你是有关系有门路的人,那为什么还要跟我们这些寒门子弟争抢机会?你直接投在哪位师父帐下不就得了?做什么要跟我们混在一起、还天天只顾着出风头?这是不公平的,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说到最后时,他已经带上了哭腔,满脸涨红濒临崩溃。

沈季终于生气了、忍无可忍地反驳:“成大石,咱们这才认识几天啊?萍水相逢我自问从未得罪过你,你为什么处处针对我?我认真告诉你,这次能进医帐,我是凭自己的本事!你老说自己学医多少年多少年,我也是从小跟我爹学的医、从小在我爹坐堂的医馆里耳濡目染学的,来医帐之前我就在贺州北城的仁济堂当学徒,你要是不信,尽管去打听就是!”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俩人撕破脸皮对呛,他们毕竟年轻见识少,平时虽然也会暗地里刺人几句、冷嘲热讽什么的,但那都是不说穿的,大家心里明白就装糊涂。

王栓刚想打个圆场,先把场面控制住时,成大石倏然站起来,指着沈季的鼻子悲愤地骂:

“你知不知道、我努力了多少年、花了多少心思才能进来?我告诉你,那不是你能想象的!沈季,你明明就可以让你的亲戚直接把你弄进来,为什么要来跟我们抢?你这样实在是太过份了!”

沈季也把碗给撂下了、站起来挺直腰杆和成大石对峙:“简直荒谬!就你的努力是努力、就你的心血是心血吗?无论是医理还是药理、无论铡药、配药、煎药还是换药,哪一样都是我虚心恭敬向我爹和仁济堂的大夫们求得学会的,我亲人是我亲人、我是我,你倒是说说看,我哪里做得不好,或者说、我哪里做得比你差?你凭什么口口声声让我走?”

成大石死死握着拳头、泪流满面、咬牙痛苦地摇着头,他心里的伤心已经压制不住了,觉得自己实在是委屈、一直在夹缝里生存着。

沈季对着这种莫名其妙的人再也吃不下去了,他端起碗将萝卜汤一饮而尽,再拿起两个大馒头揣着就往外边走。

“嗳小季,你上哪儿去?”钱显回过神来,慌忙叫住他。

沈季忍着气回答:“我出去外边吃,你们不用管我,接着吃吧。”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再多待一会儿他担心自己会忍不住揍成大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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