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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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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养这个大夫作者:四月流春

第18节

蒋锋握着伴侣的手放到心口,郑重承诺:“我今后一定尽最大的努力活着回家!”

沈季满意地点了点头后、才发觉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呢,于是他清了清喉咙:

“咳咳,这就对了。不过……唉,还是不要勉强了三哥,我知道的,我大哥跟你一样,把“君子以身许国”看得很重,上次我不过是试探着问了几句,就惹得他勃然大怒……”沈季摸摸鼻子、想起上次大哥发火的样子,还是心有余悸。

蒋锋伸手把沈季拖过来靠在自己肩窝上,轻声解释:“你没经历过,不理解也是正常的。睡吧,不要想这么多,无论你做什么三哥都会帮你的。”

二十号到二十五号啊……那还是有时间可以考虑的。

吃不好、住不好、睡不好、会很累、可能会受伤甚至可能会丧命……一旦进去了就不能轻易退出,唉、还是应该慎重考虑的。

在沈季的斟酌考量间,眨眼间就到了十八号。

“陈哥,你真的不去吗?”沈季为了确认,再一次跑去问陈理。

“去哪儿?哦、你说医帐学徒啊。这个嘛,咳咳,其实我心里是非常佩服那些将士和军医们的,只不过我自己确实有所顾忌,首先我爹娘就不可能答应,其次我这人你也知道,性子比较洒脱随意一些,军营真的不适合我的。怎么、你想去?”陈理睁大眼、狐疑地望着沈季的小身板和那隐含向往的眼睛。

“呃、嗯,是啊,我想去试试,就是不知道自己行不行。”沈季搓了搓手掌、干脆笑着大大方方地承认了,现在他就担心自己能力不够、选不上。

陈理愣了一下、而后用力举起自己的大拇指,不敢置信地说:“行啊你小子,看不出来你还有这觉悟嘛。不过、我可告诉你,万一真选上了,可不是闹着玩的,人家叫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军营就讲究个服从,你要是耍性子、发脾气、撂担子要挨罚的,听说里面整人的花样可多啦,你可得想清楚了啊。”

沈季每次想到这些也怵得慌——那陌生的拳头武力至上的地方,而他又是个不怎么身强体壮的小年轻。

“我、我也听说过,可是,我还是想去试试。唉我真想你们也一起去,这样咱们哥几个也好有个照应。”沈季咽了口唾沫、颇为期望地想着,要是他们几个可以一起去的话,那才好!

陈理义正词严地表示:“沈小季哥这回真的不能帮你,以前我曾经也想过投军来着、可现在我想清楚了,那一去就不是一两天的事情,我受不了……大山你也甭去问了,人家已经订好了亲事明年就成亲!嗯,要不你去问问小猴子吧,我听着他像是感兴趣的。”

沈季刚开始还失望、后来又听到孙安可能会去,马上双眼发亮地细问:

“真的吗?安哥是怎么说的?”

“哦,他就说自己想去试试呗,具体的你可以去和他聊聊。”

于是,沈季心急火燎地忙完手上的事情后就跑到后堂,看着孙安正在配药,他满脸笑容地凑过去,十分义气地说:

“安哥,我来帮你哈。”

“你的事情做完了吗?别偷懒啊,钱管事今天心情有些欠佳。”孙安是清瘦颀长,容长脸、眼睛大又圆,时常都是笑眯眯的,跟医馆的大部分人都相处得很好。

“我的事情都做完了,放心吧!钱管事他怎么了?我早上跟他打招呼时都还是好好的。”

孙安勾着沈季的脑袋压低声音道:“刚才前堂有人闹事,就是王白立、你知道吧?”

“知道知道,上次赊账不还的那个是吧?”沈季头点如小鸡啄米状。

“是他,这次更加了不得了,赵大夫给他开的方子,他拿去别的黑心药铺抓药,说是被蒙骗了回来找仁济堂麻烦呢,骂赵大夫手黑心黑,明明知道他穷得叮当响还给他开那么贵的方子……”

沈季目瞪口呆:“莫名其妙啊。”

“哼!被我臭骂一顿赶走了,受不了这蛮横无理的人,上次欠的账还没还清呢,赵大夫顶着压力说情给他看病开方子,回头还得挨他泼的脏水,简直没天理了!”孙安撇嘴、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安哥,你真厉害!上次也是你把他堵得哑口无言的,没想到赵大夫这么心善,竟然还愿意帮他看病,早听说这人讹诈了其他医馆好几回了。”沈季异常崇拜地说。

孙安受到赞扬,虽然没吭声,可埋头做事间分明抿嘴笑得很高兴。

沈季酝酿了一下又问道:“安哥,我听说镇北军医帐招学徒那事,你会去应征,是吗?”

孙安停下手里的动作、挑眉,圆溜溜咕噜噜转的眼睛里闪了好几下,末了才问:

“我的确是想去,怎么、你也想去试试?”

沈季顿时有种找到志同道合之人的庆幸感、他点头如捣蒜:“是啊,我也想去试试,不知道到底考些什么,心里挺没底的。”

孙安低头思忖了半晌,而后抬头坦然建议道:“肯定很难的,年年都是千里挑一的架势。小季,我教你,你大哥和几个义兄不就是镇北军里边当值的么,回去以后、赶紧先和他们吃顿饭聊聊天,让他们帮你谋划谋划,那可比你一个人干着急管用多了。”

沈季没领会过来、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大哥忙、最近没有时间回家,不过三哥是知道的,他说去不去由我自己决定就行了。”

孙安莞尔、仰面叹了一口气,拍拍沈季的肩膀安慰道:“那就行了,安心去应征吧,应该就没问题了。”

沈季打起精神来鼓舞同伴:“对、咱们安心去应征,哪怕没被挑上,好歹也开了一回眼界啊,没什么大不了的!”

孙安微笑、垂下眼帘,掩去所有的情绪。

十九号的清晨,沈季特地向医馆告了假,有些忐忑地说明了自己的理由后,原以为会受到管事的责备,谁知医馆的管事和众大夫非但没有露出什么不满,反而乐呵呵地鼓励:

“沈季,大胆去试试,那可是个好地方。”

“去见识见识也好,年轻人就要有冲劲!”

沈季尴尬地笑、不敢多说什么,他心想:我要是被退回来了、还得回仁济堂做事呢,你们小声点啊、怪不好意思的。

二十号的清晨,沈季早早起来,照料好了三哥的早饭和汤药之后,急匆匆地穿上衣服准备外出,紧张得手指微微地抖。

“巳时正才开始,不用这么早过去的。来、跟三哥下几盘棋。”蒋锋温和地笑、想安抚一下沈季。

沈季认认真真把衣服的褶皱抚平、领子拉直,头发打理整齐,一丝不苟的小脸板得跟什么似的。他心想,我现在哪里有心情下棋?!

“过来、媳妇儿……”蒋锋欣赏地看着沈季着装整理的过程,他斜倚在炕头上,低沉的呼唤声音仿佛在屋子里回响,挠得那人心都是酥麻的。

胡说八道些什么……让别人听到怎么办?

沈季白皙的耳朵开始晕红,他几步跑到蒋锋身边,眯着眼睛冲着人低喊:“三哥!不许乱喊!”

“哦、难道你不是我媳妇儿?”蒋锋把人拉近、好整以暇地发问。

沈季抬起下巴、骄傲地说:“看你现在天天躺床上,都是我在照顾你,所以你才是我媳妇!”

蒋锋伤势已经大好,他用力把沈季拽过来、嘴贴在对方耳朵边,故意把声音压低:“这样吗?那以后我天天让你下不了床,换你躺床上我来伺候你,这样你就是我媳妇儿了对吧?”

沈季感受着耳朵上被喷撒的热气和暧昧的调戏,瞬间尴尬得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脸红耳赤、气急败坏地说:“别这么说话,三哥你真是……、真是,越来越……”

“越来越什么?嗯?”蒋锋看着眼前白皙俊俏的小羊羔,心情大好蠢蠢欲动,他时轻时重地啃咬着沈季的耳垂,鼻息粗重。

沈季努力推开、急切地说:“三哥,现在不行,我要赶着去东城校场……嗯、呃……大家肯定会早到的,谁敢掐点到啊?我得先去认认地方、认认脸才行……”

“那晚上行吗?媳妇儿?”蒋锋终于肯放开他,一只手慢条斯理地帮沈季整理头发衣服、另一只手的拇指缓慢而有力地抚弄着伴侣红润的唇瓣,眸色幽深而危险。

——三哥真是越来越、越来越……那什么了!

沈季嘴角抽动、半天说不出话,被蒋锋的直白暗示给震住了。

“唉不跟你说了,我要迟到了。中午你就吃包子煎饼对付一下啊、在锅里热着,晚上会早点吃饭的……我走了,三哥你看会儿书解解闷吧。”沈季干脆当作没有听到,涨红着脸强作镇定地叮嘱了几句后,抓起马鞭就跑了出去,不多时就听到马蹄走出家门的声音。

“迟早的事,你装傻也没用!”蒋锋看着沈季狼狈离开的背影,志在必得地说了一句。

估摸着沈季跑远之后,蒋锋才披上外袍,气定神闲地锁好家门,朝东城校场而去。

☆、第97章血腥考验(上)

沈季骑马赶到东城考场一瞧,倒抽一口凉气——呵哟、这么多人?!

惴惴不安地下了马,沈季这才反应了过来:我的小绯怎么办?他只顾着骑马过来方便、倒是忘记了安置的问题。

四处张望了一番之后,沈季看到旁边还有个小茶馆,他想把马送过去他们的马厩里待一阵,肯定是要给点酬劳的那不用说。

“他爹啊,你说大石能不能被选上啊?我这心里真是着急,这都第三年了……”沈季牵马从众多的人中间艰难地穿过去,路过一架牛车时,旁边站着的一个踮脚眺望的妇人忧心忡忡地来了这么一句。

牛车上盘坐着闷头抽旱烟的男人显然是她当家的,那老者消瘦佝偻、衣着单薄,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大石他是魔症了,咱们庄稼人,好生耕种才是正理!咱儿子努力上进、我自然是高兴的,只是大石就跟着村里的赤脚郎中学了那么一星半点的,哪里够用?人家军营医帐哪怕是收个学徒,门槛也高哇,大石这三年来都无心耕种,就是非得挤破脑袋进医帐……唉,眼看都二十二了……”

那妇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藏青色棉袍,头上别着木簪子、包着蓝帕子,她拢着袖子,急白赤脸的呵斥:“哎哟我说大石他爹,快别说了,叫大石听见他又难受得吃不下饭了!咱儿子是个好的,是咱们家没本事、穷得叮当响,要是能打点打点上头,一早就进去医帐了。到时候,军营管吃管住,还发月钱衣裳被子,还愁讨不到好媳妇?”

“……”

听到是跟医帐学徒有关的,沈季就下意识放慢了脚步,好奇之下略听了几句,末了他心里不由得感叹一句:“这个大石兄弟可真好,他的爹娘这么关心他,老两口一起送他过来应征!”

接着他到了茶馆,跟门口站着招呼客人的伙计商量了一下:

“这位小哥,我这马能不能搁您这儿放一放?我一会儿得去应征,看不过来,您看看……?”

显然沈季不是第一个孤身骑马过来的、伙计也很熟练地回答:

“没问题客官,十五文钱管四个时辰,您觉得行我这就给您牵到后院去了,先说明哈、管喝水不管草料的哟!”

沈季想、应该用不了四个时辰的,这么多人哪里轮得过来……于是他爽快地掏出了铜板,诚恳叮嘱:

“这是十五文钱,麻烦您了小哥,这是我的马——不会给人牵错吧?”沈季忽然想到这人多马多的状况、担心地问了一句。

那伙计忙笑着解释:“放心吧客官,错不了,喏、这个是您的签子,一会儿来领马的时候记得拿出来,麻烦收好叻您!”

“哦、哦~这倒是个好办法,那就有劳了小哥。”沈季乐呵呵接过签子,小心地收到怀里,随即迈开大步朝等候的人群走去。

他小心地在人群中四处转、到处找,可惜都没有发现孙安的影子,他们本来约好了、都会在今天来应征的。

——肯定是安哥来得没这么早吧,他一贯是个沉稳有主意的,肯定沉得住气啦。哪像你、提前这么早过来。

沈季找了半天未果,才恍然大悟地笑着自己安慰了自己一句。

不过转了这一大圈他心里也有数了:这些前来应征的约莫有几百号人,大多数年纪和沈季不相上下,极少极少有几个异常瘦小稚气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跟着兄长来看热闹的小孩儿;再有就是也有一部分是明显年长许多的,约莫三十四开外的都有。

——他们都这么大了还要去做学徒么?沈季好奇纳闷地想。

其实,能进医帐当学徒,是个很不错的差事:名声好听、油水足,出来至少也能到城里的医馆谋个坐堂大夫的位置。一些家境贫寒些的年轻人、或者乡村的赤脚大夫、游方郎中等等,都是极为渴望能被挑选上的。

沈季站不住脚、也不死心,仍旧四处张望着找孙安,他觉得自己一个人有些发慌,很想找朋友说说话、缓解缓解紧张的情绪。一来二去他就走到了空地边缘的角落里,沈季看到了一幕、让他有些目瞪口呆:

角落里有个略侧身对着他的年轻人,坐在一块石头上,手里捧着一本《诸病源候论》,眉头紧锁、口中念念有词,极为用功。

沈季羞愧了、忐忑了、不安了、惶恐了——完蛋了,有人这么认真用功,我却在瞎晃悠……早知道我也带一本书过来看,怎么就这么傻呢?早早过来在这里干等着……

那看书的年轻人衣着整洁,长得还算端正,就是紧锁的眉头一直就没有松开过。沈季旁观了一会儿,就默默地离开了,生怕打扰了他看书。

片刻之后,沈季找到一处较为空旷的地方站着,眼睛放空,嘴唇无声地轻轻动着,他心里在默诵“温病者:有风温、有湿热、有温疫、有温毒、有暑温……”

孙安赶在巳时正前三刻到来,他面色沉稳、胸有成竹神清气爽的大步走来,站在高处一张望,就看到了沈季那呆瓜:一群高谈阔论的年轻人中间,穿着月白色棉袍、头戴羊毛毡帽眉目清俊的小子微微仰头看天,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嘿、沈小季,回神了!”孙安从后面倏然将沈季箍住肩膀作势欲放倒,把沈季吓了一大跳。

“啊……安哥你来啦,真是被你吓一跳。”沈季挣扎着站直了之后,连忙眉开眼笑跟孙安打招呼。

孙安弹了弹沈季的脑门、挤兑他:“刚才做什么一副呆样?小心给医帐管事看到提前把你撵走!”

沈季连忙解释:“我没有发呆,是在背诵《温病条辨》呢。安哥我跟你说,刚才我看到个兄弟他可认真了,就在那个角落苦读《诸病源候论》啊,可用功了!”说到最后沈季掩饰不住满脸的崇拜。

孙安嗤之以鼻、毫不客气地批评:“临阵抱佛脚吧那是,前辈们撰写的那么多医药宝典,他这点子功夫能看几行啊?就你傻才佩服那样的人……我告诉你,平时没多看多学多练,现在用功有个屁用!”

沈季不大有底气地辩解:“……也、也不能这么说,兴许那位兄弟就是习惯随时随地用功的人……这态度值得肯定的吧?……”

孙安不搭理他、一心一意望着前方的高台。

“一会儿机灵些、动作要快,别发呆犯傻,只管做好他们吩咐的事情,其他的全都别理会,记住了没?”孙安刀子嘴豆腐心,虽然他心里有些想法,但他看着沈季处处敬他让他,因此还是愿意提点一下沈季的。

“嗯,我知道了,谢安哥指点。安哥你这么厉害,一定会被选上的!”沈季忍不住小声感叹了一句。

孙安挑了挑眉头、勾起嘴角笑着没回话。

军营果然守时、令出必行,巳时正一到,就有许多士兵抬着桌子椅子等安放在了高台,随即台上已经落座了十人,左右分开,左六右四,左边是明显上了年纪的老者,右边是神态恭谨的年轻人。

在场的众人顿时一阵无声的整理衣裳头发的动作,这完全是下意识的,生怕自己仪表不整、落了下风。紧张地气氛开始蔓延开来、这么多人等候竟然没人再开口。

“诸位有心来应征医帐学徒,愿意过那辛苦的日子,愿意跟契国镇北军祸福同享,都是好样的!好了,闲话也不多说,诸位排队上来应征吧,容我多嘴说一句,如果大夫觉得哪位不合适,那就请迅速下台,勿多做纠缠,免得伤了和气。”一个马脸雷公嘴的精瘦军汉“哐当”一声锣响震住了全场,接着中气十足地吼了几嗓子开场和规则后就利索站到了边上。

“排队、排队排队!”

“嗳你怎么乱挤啊?”

“这位兄弟,我天刚亮就站这儿了,你分明来得晚!”

“……”

空地上炸开了锅,所有人争先恐后地想排在前面,生怕排得后面已经满员了。

孙安和沈季俩人也随着人群奋力挤着、不甘落后,可最终也只能排到中后方。

“嗳安哥前面的人上去了,不知道他们到底考些什么……”沈季站在孙安后面,努力踮起脚尖伸长脖子朝高台上张望,可惜离得太远了、台子也高,看不清。

“一会儿轮到你不就知道了,哎那人怎么这么快就下去了?”孙安也全神贯注地盯着,眼看着一个年轻人刚上台去站在第一张桌子前,眨了几下眼睛就被旁边的士兵给拖下去了。

“看来很难啊,可能那位兄弟一下子就被难倒了吧。”沈季忧心忡忡地猜测,心里越发没底了。

看了半天,只有少数的几个人,能够依次从右边的四张台子顺利过关,站到左边的四张台子上去接受考验。

越是紧张时,后面的人都开始庆幸:幸好我排在后面,否则眨眼就被难倒了。可在场的人虽然多,筛选的速度却是惊人的快,不断有人脸色苍白、甚至呕吐着被士兵拖下高台。心惊胆战中,沈季和孙安也随着队伍慢慢挪动到了高台前方。

沈季紧张地绷着脸、握着拳头睁大眼睛看着孙安上去,在第一张台前面站定,那年轻的考官冲他微微一笑,而后掀开了一块布,孙安只停留了一会儿,随后就转去了第二张台子。

马脸雷公嘴的汉子大马金刀地站在台阶处,简单地用下巴点了一下沈季:“到你了。”

沈季扯着脸本来想笑一笑的、可最终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在笑,狠狠地深呼吸了几下之后,沈季抬头挺胸登上了高台——没关系的,就算没选上、仁济堂也答应了会让我回去接着做事的。

“别这么紧张,放松些。”第一张台子上面放了一个托盘,盖着一块白布,后面坐着的是一个长相敦厚的年轻人,他笑眯眯地开解了一下沈季后,随手揭开了那块白布,问:

“这是左手还是右手?”

沈季全身僵住、一动不敢动,看着托盘上放置着的那“手”,真的只是一只齐肘断开的手:断口狰狞、沾满血迹与灰尘、异常肿胀、灰中泛黑、断口处微微开始腐烂……

☆、第98章血腥考验(下)

——我绝对不能表现出害怕!

沈季脑海里飞快闪过这个念头,他总算知道了,为什么前面有些人上来会失态惊叫或者呕吐着被士兵拖下去。

我见过比这更可怕的、当初北上途中那伙打劫的土匪可是全都被杀死在我眼前,你吓不倒我!沈季极力咬紧牙关、绷直自己的身体,忍着不适仔细看过后,还算镇定冷静地回答:

“左手!”

考官摆出很关切地表情质疑:“哦?不是吧?你确定吗?”

沈季一直盯着那只断手,听到考官诱哄的询问之后,他立即用更加坚定的语气直视着对方回答:

“就是左手!”

不过、抬头的这一刹那,他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刚才他光顾着震惊都没有注意到——眼前的年轻考官微微皱眉、侧身躲避,还不大明显地拿袖子掩着鼻子。

哈哈哈、我站在上风,你在下风,哈哈哈怪不得我都没有闻到腐烂的恶臭味!谁让你们找这来吓人……

这种微妙的窃喜和幸灾乐祸顿时让沈季放松了下来,他心里乐不可支、手舞足蹈的,脸皮却只能强绷着,极力忍住笑意——然而,他的眼睛和嘴角出卖了他。

那考官观察细节能力一流、他显然也领会到了沈季的眼神和心情,不过他倒算是个豁达之人,随即爽朗地笑着说:“很好,小兄弟你去下一张桌子看看,他那儿的东西可比我这个要好多了。”

“好的,谢谢您。”沈季扯了扯嘴角道谢后离开了,赶到下一张桌子时,他脸上的笑意还没有完全隐去。

第二位考官年长些,面容严谨无表情。他桌子上也有个托盘蒙了块白布,见沈季走过来还没站定时,他就一把掀开白布,颇为不耐烦地说:

“我数十下,你将舌骨找出来!”说完就自顾自开始数。

“十、九……”

沈季脑门冒出了冷汗,赶紧在那一盘大小颜色气味各异的骨头里面翻找起来,总算在考官爆出“二”的时候找出了舌骨。托盘里的骨头其实不多,只要沉住气别害怕就能很快找到的——当然了,首先你得知道舌骨长什么样子。此时沈季无比地庆幸他用心跟着东方延大夫学过针灸,仁济堂那具栩栩如生的人体骨骼、筋络、穴道模子,他天天都要拿针去戳一戳。

“行了,接着往下吧。”考官头也不抬、把舌骨丢回托盘,又将白布盖回去。

接下来的两张台子,沈季先是分辨出了关木通和川木通、怀牛膝与川牛膝;然后按照要求背诵了一小段《金匮要略》和《内经》之后,终于转到了左边的六张台子。

——果然是难啊,幸亏从小看的医书多一些,在仁济堂当学徒也学到了不少,不然今天早就被拖下去了。沈季的心情很沉重很忐忑,他不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样的考验。

“叫什么名字啊小子?”发话的是左边考官群,右手边第一位胖乎乎的白胡子老者。

跟右边的几个年轻考官相比,左边的几位明显资深的大夫神态就放松清闲多了——他们的桌子上没有蒙着白布的托盘,而是放着茶盏和炸果点心,几个老者正在笑眯眯地打量沈季。

“回前辈的话,晚辈叫沈季。”

“哦、不要这么拘谨嘛,能走到这儿来说明你还是有些底子的。”

“不敢当,晚辈只知道些皮毛罢了。”沈季僵直地站着,全身戒备、唯恐哪位大夫突然甩出个断臂残肢来叫他辨认。

“嗯……这样吧,你去丁字号房,那儿有个蛮子,摔断了手,你去看看,回头交个方子给我瞧瞧,限你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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