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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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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许地看了沈季一眼,示意沈季跟着自己走,去山溪边收拾野鸡,免得给王爷挤兑几句这小子又得破功。后者撅嘴,手里带着两个梨子乖乖跟上。

两人蹲在清澈见底的山溪前,先撩水洗了手、擦了脸,随后沈季把梨子清洗干净后开始啃,蒋锋拔出自己的长剑,开始收拾野鸡。

一口接一口的啃梨,刚开始还看了几眼野鸡被拔毛、可接着开膛破肚时,他还是忍不住往山溪上游上风处挪了几步,别开眼神,手伸过去凑到蒋锋嘴边:“三哥,吃梨,挺甜的!”

蒋锋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接着埋头收拾,沈季则开始用探究的眼光看周围的植被——这个山谷他还是几年前跟着沈父来过,印象中当时带了不少珍贵的药草回去,心不在焉地啃着,刚开始还记得“左手拿的梨是自己的、右手是三哥的”,后来就乱了,胡乱伸手给人喂果子。

他糊涂,有人却清醒得很,心思一向缜密的某人,任由投喂梨子的手一时间左手一时间右手,递过来只管吃就是了!

“走吧,去捡点干柴过来!”几下收拾好,蒋锋唤醒入神的沈季。

柴堆架起、火苗窜起来,收拾好的野鸡被串在树枝上,鸡蛋则被蒋锋放进了火堆前面挖的一个浅坑里。

沈季只在一边看着,一边继续啃梨、一边忍受李翼习惯性的逗弄、一边眼巴巴地望着他三哥在烤肉,反正他带来的葱油饼,现在他是一点也不想吃。

肉烤熟了之后,蒋锋先给李翼撕了一个鸡腿连着大半个鸡身,然后没有辜负沈季期待许久的眼神,另一个鸡腿就给了他,自己随便尝了几块肉后,开始就着水囊里的清水吃带来的葱油饼。

虽然什么调料也没有,还得撕开表面烤黑的部分,可这带着烟熏味的野鸡肉让沈季吃得很香,因为他从来没有这样的经历,之前也打过不少的野鸡,可那些都是带回家里,清蒸红烧的。啃完鸡腿,蒋锋已经把埋在坑里的鸡蛋拨了出来,又可以接着吃!

最后满意地抱着小肚子躺倒在石板上,蒋锋轻轻踢了他一脚,开口询问:“沈大夫,刚吃饱立刻躺下会怎么样?”

对方赶紧一骨碌爬起来,笑嘻嘻去走动消食去了。

下午更是顺利,他们决定不往前走,在这山谷里游玩后就准备折返下山。

许多年后沈季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当时自己贪心,一下午拉着蒋锋爬高走低,挖了很多不常见的药草,最后他自己根本背不动,当然还是他三哥帮着背回去的。上山容易下山难,沈季走得慢,李翼一边训斥他挖起草药拉都拉不走、耽误了时间,又嫌弃他腿短走得慢,简直弱得不行!

而他自知理亏,也不敢出声,紧紧跟着蒋锋,因为的确是他挖草药花了太多时间,硬是找了无数理由让大家推迟了回家的时间。

到最后,深秋天日变短,还差着老远才回到沈家呢,天色就开始暗了下来,李翼开始不怀好意地提议:“老三,要不咱们先走吧,把这小子留在山里,狼肯定喜欢沈季这样细皮嫩肉的!”

沈季迅速上前拽住蒋锋的衣摆,山林里树丛密集,愈发昏暗,他总觉得里面窸窸窣窣会有什么东西跳出来。

“别怕,不会把你留在山里的!”蒋锋沉稳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让人安心不少,最后一段路,沈季实在没有力气了,连续的陡坡过后让他的腿直打颤,蒋锋直接半搂着他的腰,把他拖回了家,那时天完全黑透了。

“三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害大家回来得这么晚。”此刻他真是后悔了。

“没事,这不回来了么!”

依靠着旁边的人,沈季觉得,无论在什么样的环境里,他都不觉得害怕。

☆、第22章战乱·告别之夜

沈季本来以为相伴的快乐日子总能多延续几天的——事实上他也不敢细想,这太糟心,想得多了他心里就难过。

从钟山上秋猎归来的三天后,那天晚上李翼和蒋锋在房里商议了格外长的时间,出来后神色都非常凝重,饭桌上李翼也没有跟以往一样,总说出些什么不好听的话来,而是快速吃完就回房了,蒋锋随后跟上。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么?难道他们要走?”沈季心里惴惴不安地猜测,共处了小半个月,真是舍不得!可当时七爷住刚来时就明说了,在沈家就是歇脚,不会待太久的——非亲非故、想拦一拦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洗完澡后他在房里心神不宁地踱来踱去,手里倒是捏着一本书,可根本一页都没有翻动,“要不,我直接去问问三哥好了!”沈季定下心来决定,反正自己再怎么猜测也不知道事实,不如直接开口问。

“叩叩”刚想出去找蒋锋问问,房门就被敲响——这是头一回有人敲他的房门,沈季顿时心里更加不安,一把把门拉开,发现蒋锋站在门口。

“三哥过来了啊,来,快进来坐!”

蒋锋一贯是沉默的面容,进来坐下后,垂下眼帘,似乎是想着要怎么开口更加合适,房里一时静谧下来。

没错,他确实是过来跟沈季告别,准备离开的。不日就是夏国万寿节,契国使臣们早已到达边城都府,只等着王爷过去汇合,共同出发前去贺夏王万寿。而这段日子里,他和李翼一直都在暗中筹划、推演,已经把计划都定下来了,离开沈家前往都府是必然的——只是不知道怎么跟沈季开口比较好。

“三哥,你跟七爷……是要走了么?”很少看到蒋锋有这么为难的时候,沈季故作镇静地开口打破了沉默。

既然开了头,话也就得接下去,蒋锋颔首:“是,有要事在身!”

桌上的油盏“啪”一声,爆了朵小小的灯花,屋子里除了沉默对坐的两人,还有灯光照射下影影绰绰家具的影子,沈季伸手拿竹签挑了挑灯芯,让屋子里重新变得明亮些,此刻他忽然不止觉得难过不舍——还觉得非常委屈。

是的,他觉得委屈!

像是从前知道了穆东要离家投军的消息,年幼的他抱着哥哥哭得声嘶力竭:一方面是难过、不舍,习惯从小跟随着前方穆东高大背影的他,根本无法接受哥哥要去遥远的贺州去了——不仅轻易不能回家、还可能有生命危险,他居然有可能永远失去这位可敬可亲的兄长;另一方面,他心里觉得穆东这样是不对的,做哥哥的怎么能随便抛下爹娘和弟弟,自己一个人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呢?明明从小这么疼爱自己、在家里也住得好好的,为什么非得走呢?

此时他同样板着脸、犯倔了,觉得三哥蒋锋这样也是不对的,在沈家住的好好的,明明知道沈家就自己一个人待着,可他同样也是说走就走!好歹……强烈的委屈和愤怒,让他迅速鼻酸眼热,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又不敢抬头,怕被蒋锋看见自己哭泣。伸手拿着竹签,胡乱戳着灯芯,发泄自己的不满——终于,成功地把灯盏给灭了,室内顿时一片漆黑。

——这下好了,什么也看不见,无声地落泪也没人看得见了!沈季抬起头,任由泪水滑落。

从自己说出确定要离开的话后,蒋锋看着沈季垂下去的头就没抬起来过,看他一声不吭、微微发抖地手紧紧捏着竹签,泄愤般把灯灭掉,蒋锋心里明白,这是少年伤心了、气狠了、又不知该如何表达。

黑暗中两人对坐,人的感官在这样的环境中格外灵敏起来,侧耳倾听,有人发出压抑的、小小的抽噎声。

沈季努力睁大眼睛,一边强迫自己立刻停止哭泣,一边望着黑暗中蒋锋的轮廓,他心里还尚存一丝希望,他在等着期望中的解释。

等了良久,他听到对面长长叹息了一声,一只粗糙的手掌小心地抚上自己的眼睛,慢慢把泪水拭去,黑暗中传来低沉的安慰:“你哭什么?怎么动不动就哭呢?嗯?不想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本来蒋锋过来是想着告诉沈季,自己必须得出任务去,让他安心在家里等候,可以先把行李收拾好,等着自己办事回来,就可以带着他一起回贺州——可他完全没有预料到,沈季光听到自己要走,就掉眼泪掉得这么厉害!让他的心钝痛不已,现在算是了解了这小东西是何等的不安、脆弱,那他的计划就完全没有办法说出口。

此次任务,不可谓不凶险,或者说每一次的任务,从来就没有百分百全身而退的把握,虽然他直至目前还活得好好的,可下一次能否平安归来——只有老天才知道答案了!如果贸然开口,让沈季在家里等着自己归来、一同去贺州,他肯定会乖乖的等、极有可能还是痴痴的等,某些方面这少年一直愚拙。

如果自己受伤了、甚至战死异国了呢?杳无音讯,这就等于是进一步伤害了沈季——算了,就让他先以为自己永远离开了吧,如果老天眷顾、再让他活着平安归来,那么必定要再来这钟山脚下,带着沈季一同回贺州;如果……如果有了万一,想必沈季年纪还小,等过些年,结识了更多的人、见识了更广阔的世界,自然会把前尘往事看淡的。

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尽量别给他留下太深的印象、别给他留下过多的回忆。蒋锋明白,自己已经对这个少年抱着有不可告人的意图,其实是很卑劣的小人行径: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有意无意的仗着自己年长,见识、经历都比沈季丰富,暗中不动声色地诱导他,让他一步步心甘情愿地走到自己身边,眼下明显已经取得了些成效——沈季是极为信任自己的。

“三哥……你真的……必须要走么?”沈季抬头,不死心地追问,脸上的温热手掌宽大修长,让他觉得心安。

虽然黑暗中看不清楚,可蒋锋分明已经感受到近在咫尺地肌肤温度,知道沈季此刻必定是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可惜此刻他心意已决,硬逼着自己开口:“沈季,我真的得走了,不能耽误了正事!”

“那……那事情办完了之后呢?”你还会来看我吗?在我家你不是住得挺开心的么?恍如抓住了唯一的机会,沈季赶紧站起来,拉着对方的手紧张地发问。

“这只有等事情办妥了才知道。”果然,这小东西是抱着这样的想法,那自己就更加不能轻易许诺了。

失望忍不住浮上心头,他松开蒋锋的胳膊,勉强出声:“哦……这样啊,那……你……和七爷,要多注意安全。”

“嗯,会的!沈季,你在城里有亲戚么?如果有,搬过去住,别一个人住这儿!”怎么放心得下呢?文弱又胆小,外头随便来个人就能把你制住。

“没事的三哥,我一个人住都习惯了,你和七爷来之前,我就住得挺好的!”

——那天晚上吓得脸色雪白、哭得跟花猫样儿的是谁?

“沈季,你给我牢牢记着,面对强大的对手,如果你有先下手的机会,千万别手软,活下来就是最要紧的,知道吗?”即将分别,要叮嘱的太多,在他看来,沈季想独立生活还差得太远。

“……”何当共剪西窗烛、再续青城夜语时?

静谧黑暗的室内,蒋锋慢慢地把想到的事情都交代一遍,沈季低头呆呆坐在对面,被失望笼罩着,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直到很久很久之后,他困得坐不住了,就趴在桌子上接着听,意识即将抽离之时,他恍惚觉得三哥把他抱上了榻,给他脱鞋、盖上被子。

“你叫沈季,那你哥哥叫什么呢?”三哥似乎是直接贴着自己的耳朵发问,又热又痒,沈季下意识缩着脖子、把头偏开,他困得睁不开眼睛,根本不想开口说话。

黑暗中空气仿佛粘稠得化不开似的,迷茫中,总有人在自己耳朵、脖颈处来回摩挲、抚弄,这种感觉太奇怪,可沈季却依然安心躺着,因为他相信蒋锋。

“……唔……”感觉耳垂被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他人又挣扎着清醒了一会,还是紧紧贴着耳朵的问话:“告诉三哥,你哥哥叫什么,不然不给你睡觉!”

“三哥别闹我,已经很晚了啊!”带着浓浓地困意嘟囔着,又过了好一会,脑子才反应过来,他睡梦中还是带着些得意地回答:“我哥哥啊,我哥哥叫穆东!”

穆东!吁,原来还真是穆东,虽然兄弟俩不同姓让蒋锋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好歹问出来了,看来这小子一直夸得天上地下全无能比、人间只此一个的兄长,还真是贺州大军的参将。不过,如果是穆东,那就怪不得沈季这么崇敬了,那确实是个铁骨铮铮的硬汉。

此时他坐在床边,借着窗棂出透进来的几缕皎洁月光,沉沉地盯着酣梦中的少年——真是考验人的自制力啊,刚才抱着他上榻、伺候他盖被子的时候,就忍不住借着逼问他兄长姓名的由头,俯下身去纠缠了好一会,气血翻滚之时,情实难自抑。费多大的心力才逼着自己放开他、重新坐起来。

直到门外传来脚步声,蒋锋才最后快速俯下身去,轻轻印上榻上之人光洁的额头,再次给他掩了一次被角,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第23章战乱·死里逃生

沈季昨晚哭得太厉害,以至于第二天醒来时天已大亮,眼睛又酸又胀,想到了临睡前蒋锋的告别,他赶紧掀开被子、一动却觉得手里有东西,低头一瞧,原来是块不大的漆黑古朴木牌,温润而有光泽,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上面端正深刻、笔走龙蛇般刻着一个“蒋”字——这是蒋锋幼年被师傅蒋成炎取名时,他师傅给亲手刻的姓氏牌,师母还特地拿去佛寺开过光,这些年蒋锋一直贴身携带。

——这肯定是三哥塞给自己的!沈季慌慌张张地开门出去,推开蒋锋的房门、里面没人;推开七爷的房门、里面也没人,前前后后都找遍了,都没人,只有他自己!

居然趁着自己睡着了就走了?沈季颓然坐在院门,半天挪不动。

夏国·都城

蒋锋是跟着李翼连夜离开沈家的,当时接应的他们人已经在官道上等候,汇合后就星夜兼程赶到了边境都府,随同契国众使臣,两日后便出现在了夏国专门接待他国使臣的别馆之中。

此时李翼和蒋锋已经身处夏国都城内的一处客栈,日前收到从夏国眼线处传回来的消息,夏国三皇子杨奕安有意和李翼当面商谈。此时万寿节刚过,契国君王率领众多臣子出发去行宫进行秋季狩猎,这是大好的时机,都城大部分兵防都把重心放到了夏王出行上,他们乔装从使者别馆出来混进这间客栈,现在正在等待合适的时机与其见面。

李翼推开窗看着楼下热闹的夏国都城街景,一路走来,看着夏国一片繁荣景象,心中不得不为契国担忧,邻国已经壮大,可自家还乱成一团,不能一直对外,这也是跟父皇的暗中纵容有关,几个儿子斗来斗去多年,他不可能一无所知。比较有希望继位的就是皇后所出的二皇子和贤妃一派拥立的四皇子,虽然理论上都是兄弟,可从情感上李翼跟相处过几年的四哥较要好,李翼征战多年,已身居贺州大军右将军,每每回京都,面对有所图的几位皇兄,心中难免苦涩,在皇位面前,兄弟之情真是非常淡薄……

此时蒋锋快步走上前低声禀告,“爷,属下已经探明,三皇子明日会到城西沁河出游。”

“务必安排妥当了!”李翼只等着这次见面之后,取得确定的回答就可以回朝复命。

蒋锋领命后出去联合之前留在夏国卧底的侍卫周波和左镇,他们在另一处静静待命,明日见面事宜必须和他们商讨好,亲卫有六人,李翼却一直很信任他,这也是基于他的忠诚和能力。

确保一切没有纰漏之后,天色已经暗下来,在赶回客栈的路上,繁华的大街已经灯火通明,蒋锋步履匆匆之中,鼻尖嗅到从风中传来的一股甜香,心念一动,脚步就缓了下来,转身望向来源,右前方一家看起来颇有年岁的铺子,上面挂着红漆金边的招牌,写着“美心斋”。

店家小二就立在门口,看到蒋锋望过来,瞬间堆满笑容高声招呼:“这位客官,美心斋三十年专门制作各类糕点甜品,质优价廉、味美独特,您进来看看咱们新出的牛乳酥酪和桂花糕吧!”话音刚落,小二已经走上前躬身将蒋锋请进了铺子里,热情得让人无从拒绝。

看着里面摆放整齐的各类果脯、糕点、硬糖,蒋锋心想,要是沈季那小子在这儿,肯定喜欢得不得了,他还记得,沈季请他吃牛肉干,最后认真眯着眼睛吸允手指的满足样子,特特拿出那蜂蜜红枣水硬是端到自己嘴边……

此刻他的心非常柔软,嘴角忍不住带着笑意,等他回过神来,手里已经拎着几包散发着甜蜜香气的、被店小二极力推荐的几款镇店点心。小二一边给蒋锋找银钱,一边高声带笑地说:“这位客官,您买下的这几款都是美心斋卖得最好的,多少小姐夫人喜欢吃呢,您拿回去尊夫人,必定是极为满意的!”

尊夫人?蒋锋愣住了,他原是想起沈季喜欢甜食,才不由自主被拉进来买了这许多,沈季可不是女的,可想到他那唇红齿白的样子……算了,就算是吧!蒋锋眼中带着笑意拎着糕点往客栈赶去。

当初不告而别,现在也不知道那小子伤心气愤得什么样儿呢,事情突发,毕竟自己和王爷此行奉密旨做的这些事情,平常人知道了没什么好处……回过神来已经走到下榻的客栈,蒋锋收回心思,进去找李翼汇报事宜。

俩人商议了半天,仔细敲定了各个环节,他们心里都清楚,这趟就不是什么好差事,没有过明路,就算被抓住了都不知道该怎么捞人,也不能泄漏自己的身份,不过既然已为人臣,再艰难的命令也要执行。此时客栈小二敲门,给人送晚饭来了,李翼看到就吩咐小二把蒋锋的晚饭端来一处吃,鼻尖已被那甜香的气息萦绕了半天,李翼忍不住看向蒋锋身上,挑起眉趣味十足地问:“老三,这是藏着什么好吃的呢?”

蒋锋这才想到,自己怀里还揣着那点心呢,当下掏出来放在桌上,神色平静地说:“回来时瞧着街上一点心铺子颇受欢迎,刚好买了给爷尝尝。”

饶有趣味地一个个把纸包打开,看着里面的点心确实造型别致、香气诱人,李翼捻起块桂花糕放进嘴里,咂咂嘴笑道:“爷不大喜爱这甜腻腻的玩意儿,来,三儿你自个儿也尝尝,跟沈季做得相比怎么样?”吃完端起茶杯清清嗓子后,李翼转而对蒋锋说:“三儿,你说那沈季发现咱们走了,该是怎么个反应呢?”

“属下不知!”蒋锋也拿了块点心放嘴里,低头回答,出于一种男人的直觉,他并不愿意跟李翼过多讨论沈季。

蒋锋跟着李翼吃肉喝酒的时候多了,今天俩大老爷们坐着吃甜点,总觉得不大对劲。由于明天任务重大,他们晚上早早便躺下,养精蓄锐。

这一回,老天差点没有眷顾蒋锋,让他差点把性命丢在了夏国,这是他跟着李翼所的执行任务中最为凶险的一个——仅带着几个人,深入他国都城,密谋策反本有野心的皇子,本来就是与虎谋皮、稍有差池即粉身碎骨的行为。

当天在沁河游船上,蒋锋站在二楼空旷处警戒,李翼和杨奕安在一楼客厅中商谈——只要心中有所图,就有了缺点,不说能不能成功策反这人,单李翼这份量十足的橄榄枝抛过去,就能让杨奕安心动不已,哪怕他只要出手扯扯夏国飞速发展的后腿,那对契国也是有利的。

秘密商谈了个把时辰之后,从船舱内走出来的两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想必已是各取所得。随从听令将游船开回去、靠岸,两队人马分别护着各自的主子准备离开,可就在李翼一行刚回到下榻的客栈之时,变故突发。

根本没有黑衣、也没有蒙面,而是大队大队的夏国卫兵包围了客栈,为首者抽出配刀大声令下;“杀害三皇子的契国狗贼就藏匿在这客栈里,大家仔细搜查,如遇反抗,就地格杀,王上将重赏之!”

众多立功心切的卫兵冲了进来,蒋锋知道之前的担忧已经成真,他们此行已被反将一军,那刚刚离开不久的三皇子,想必已经命丧黄泉,想不到夏王这么狠、比契国还着急,居然不管不顾地先栽赃出手了!

蒋锋和几个侍卫一起,拼死护着李翼杀出,辛亏夏国人仗着是自己地盘,毫无顾忌的在白天热闹大街上动起手来,这倒给他们留了仅有的一线生机。侍卫们护着李翼,转而特地往人多热闹的地方挤去,人多手杂,夏国派来的卫兵人数过多,混战中乱成了一片,蒋锋他们趁乱离开。

计划好的周密撤退路线派上了用场,救了被夺命追杀的李翼一行,这次跟着来的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谁也不愿意窝窝囊囊的死在夏国——既不是战场,还是不能透露身份的死法。拼着一口气,人员折损大半,他们筋疲力竭,终于得到了有力的接应。

剩余的几个人终于活着回到了契国边城都府丹州,已是数日之后,李翼等人这才震惊地发现:夏国借着契国蓄意将杀手混在使臣队伍中,谋杀了三皇子杨奕安这个理由,已经发动了大军,强势侵犯了契国边城丹州!李翼想,不仅他父皇不敢置信、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之前他们都确实有些忌惮的夏国新王——但也只是忌惮而已!没料到他居然会这么不管不顾地撕破脸皮,把两国迅速放到了对立面上,毫无缓冲之地,从一个国家统治者的角度看来,这实在显得鲁莽了些。

幸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契国先是着实混乱了几日,现在好歹从附近调集了几万大军火速支援,驻扎在五百里之外的镇南王已经派人带兵在赶来的路上。

李翼带着幸存的属下,暂住在都府里,先给受伤的人都找来大夫妥善包扎,他自己则因着既然行迹败露,必然要义不容辞地和守城将士一道,布阵杀敌、抵抗夏国早有预谋的进攻。

而死里逃生的蒋锋——当他踏进边城丹州,看到那街上四处散落的货物、行李,随处可见的被敌军烧毁的房屋,昔日熙熙攘攘地丹州大街,此时冷冷清清,一副颓败之象——沈季呢?他在青城县是否还安好?

细细想来,他简直觉得有些站不住脚。

沈季独居僻静之处,这是非常危险的。因为战乱发生之后,一般都是城里人往乡下跑、乡下人往深山里躲,流离失所、人人自危,为了活命、安全、粮食、住所、清水,人都会被逼出人性中最恶劣、最阴暗的一面。

而沈季,他连只受伤的山鸡都不敢下手打杀了,人又小、耳根子又软、脸皮薄,简直糟糕透了!

☆、第24章战乱·屈辱(上)

蒋锋很想立刻赶去青城县一探究竟,可此时李翼已经不顾自己受伤,临危挂帅,亲自上阵——身为将领,蒋锋一直佩服七皇子的勇猛果敢,大敌当前,他只得先披上铠甲,先守住这座城池。

但在丹州落脚的第一时间,他已经请求了李翼,“王爷,属下请求王爷派几个人,去一趟青城县,把沈季给带过来!”虽然他可以悄悄派人过去,不过总归不是长久之计,以后总要露面的,不如过了明路。

李翼看着极少开口求自己的蒋锋,神色莫名。其实那天晚上闯进沈家,狠狠吓唬了沈季,可后来看着那瑟瑟发抖的小身板、泪流满面的小脸,竟然分外的令人不忍。所以他才问蒋锋拿了银子,接着甚至头脑一热,把自己的玉佩和那把匕首给了他——那玉佩倒也罢了,可是那把匕首,削铁如泥、做工精良,是他逝去的母妃给他的生日礼物,已经随身携带了多年。

给就给了,他一点也不后悔,当时只希望止住沈季的眼泪,后来的日子里,他时不时就逗弄一下那个有趣的小东西,屡次成功地把他气得冲自己大喊大叫——简直有意思极了!

“王爷,沈季屡次出言不逊、时有顶撞,请王爷宽恕他年岁尚小,不懂规矩,他兄长穆东,也在贺州大军当值!”看李翼沉思半天不出声,蒋锋赶紧出言解释。

“哦,穆东啊、爷知道,倒预想不到,他的弟弟是这么个模样,怕不是亲的吧?”李翼后来已经发现了,沈季慢慢开始对蒋锋跟进跟出、态度亲密,他很有些恼怒——虽然没有明说,可蒋锋跟随自己多年,不可能一无所察,那就只有一个解释:蒋锋是故意忽略了自己,已经顺利得到了那傻小子的信任!

“王爷,他们兄弟感情极好,穆参将已经叫沈季不日北上贺州,以后就在贺州生活。”他心里明白,王爷这分明是不高兴,虽然也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可这件事他无法为主子分忧。

李翼沉着脸,心中晦涩难言。蒋锋的确是他的得力手下,这些年随他出生入死,屡次护着自己性命冲出重围,每次论功行赏,问他时、他都是神色淡淡的,没有提过什么要求。

可这回、这回他表现得如此明显,叫人想糊弄都不行,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长久的、可怕的静默,第一次出现在原本毫无间隙的主仆之间。

一声长长地叹息过后,李翼重新放松了自己,斜倚在靠背上,翘起二郎腿,恢复了从容的神色,他笑着说:“且不说之前还去叨扰过沈家,既然他沈季还是咱们贺州将领的家眷,那回贺州时就给带上吧,老三,这事儿你自己看着办!”

不管以后怎么样,先把人接过来,既然要跟着自己到贺州,那以后就多的是机会收拾那傻乎乎的小东西,李翼心里有了成算。

“谢王爷恩准,属下这就去安排!”走一步算一步,以后的日子还长着,要紧的是先确保沈季的安危。

可就在他即将跨出门槛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了李翼不带丝毫感情的一句话:“三儿,沈季愿意跟你走?”

“自是愿意的!”蒋锋回头,一字一句地回答。

出去后他立刻安排了守城军中的两个卫兵,着他们快马加鞭,去青城县把沈季带过来,重点交代必须先言明来意、不可贸贸然将人掳来!

既然已经对沈季做出了安排,蒋锋开始守卫丹州,冲锋陷阵,保住契国的每一寸国土。幸亏他们一行多年镇守贺州,和金国大大小小交战不下百次,对敌经验十分丰富,在李翼带领下,硬是靠着守城的几万将士,坚守到镇南王的援兵前来接手战局。

此时派去青城县的两个卫兵也已经回来,却是空手而归。据他们所查,沈家现已上锁,等待两天也无人返家居住。遂走访了整个县城,也没有找到那名唤沈季的少年。

沈季如今在哪里?如今他正经历着人生最屈辱的一个劫难。

“干什么你?放开我!”沈季脸都被吓白了、一丝血色也无,此刻他人在钟山——当日带着蒋锋李翼游玩过的第一道山谷中,被人死死压在堆枯枝落叶上,压着他的是个三十出头的高大汉子,此时冲动得两眼泛红、粗喘着气,不顾沈季的极力挣扎,动手撕扯他的衣服。

“少爷、少爷,不能这么做哇,沈季他不是小倌儿、他是好人家的孩子啊,少年,老奴求求您,放过他吧!”旁边跪着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正流泪苦劝。

而早已被欲念冲昏头脑的张祖林,根本听不进去。他决定今天必须把沈季弄到手,早就忍不住了,偏偏这小子还不识抬举,等局势稳定了、自己就得启程归家,大哥必然不同意自己带着这人一同上路的,那到时候岂不是白白放过这么难得的一个妙人?

体型悬殊太大,沈季尚未完全长开的身躯无法挣脱钳制,被迫忍受着那恶魔胡乱揉拧的手,心中后悔得只想砍自己一刀,谁让这等禽兽就是他亲手放进家门的呢?

眼看着上衣已经被撕开,趁着那恶魔回手解他自己的衣服,沈季骇怕得心胆俱伤,情急之下他凄厉地朝着旁边大喊:“张伯!当初要不是见你头上有伤,我是不可能开门放你们进来的!不求你报恩,只求你如今……滚开、我杀了你……”重新压下来的沉重身躯让他不得不停止求救。

旁边的张旭忠哆嗦着看他家的少主人跟疯了似的,当着自己的面就想用强,老人家实在无法坐视不管,再说这无辜的少年还于他有恩,片刻之后他一咬牙,冲上去抱着张祖林的腰,把他掀翻到了一边。

“个老东西!滚远点,别坏了老子的好事,管他是不是小倌儿,老子得手了他就是!”张祖林急怒攻心,从地上飞速起身过去一把将其踹翻,一顿拳打脚踢,哀嚎过后,老者头上包着的布条就掉落下来,重新流出了鲜血。

上衣已经被撕落的沈季赶紧站起来,跌跌撞撞过去把掉落在地上的匕首捡起来,恐惧和滔天恨意让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周围其它一切都成为了雪白的,只有那恶魔的背影充满了自己的瞳孔,当时他只记得蒋锋对他说过的一句:“沈季,你给我牢牢记着,面对强大的对手,如果你有先下手的机会,千万别手软,活下来就是最要紧的,知道吗?”

三哥,我一直记得的,我不会手软的!

趁着那该千刀万剐的高大男人正背对着自己教训他的管家,沈季紧紧咬住嘴唇,猛地拔出匕首,毫不迟疑地刺了过去。

张祖林听到声响,倏然转身,可惜距离太近了,沈季原本是瞄准他后心下的刀,看他转过身来,也不管扎的是哪里,匕首还是直直送了过去,结果正扎中腹部,鲜血立刻汨汨地流了出来。张祖林剧痛之下用尽全力狠命一踹,沈季连着那把匕首摔进了溪涧里,“咚”一声之后,悄无声息,不知死活。

“少爷、少爷,天老爷啊,这都做的什么孽啊!”管家张旭忠不顾自己头上的伤口,忙忙地用布条压住他家少爷鲜血喷涌的腹部。

“张旭忠……你这……狗奴才!去,把……沈季那……该死的东西给老子……捅上十刀八刀!”他是真没想到,这文弱善良的漂亮男孩儿敢下刀子捅他。

老人并不听他的,只管把伤口压住,虽然有心想去探视摔下去的沈季,奈何无法分身。

眼看着自家少爷陷入昏迷,正焦急万分之际,出去打探消息的两个护卫回来了,一见这情景,大惊之下赶紧奔过来,高声询问:“张管家,少爷这是怎么了?这伤是怎么回事?”

“刘二、赵树,咱们家少爷又犯浑了,把人沈季当成小倌儿,差点糟蹋了那孩子,这不糟了报应,被沈季给捅的!”张旭忠是张府的家生子,张家一贯经营药材生意,这回远下丹州采买,是老成持重的大少爷张祖辉,顺带着府里骄纵受宠的小少爷张祖林来南方历练、采买药材,没想到如此不顺当!

先是倒霉碰上了战乱、价值十余万两的药材被迫中途停运,藏匿在了一个偏僻客栈的地窖中,由大少爷带着护卫暗中看管。他则奉命带着惹是生非的小少爷往乡下躲避战火,谁知道碰上了沈季——张祖林这人素来好男风,并且在这方面一贯不择手段,可怜沈季这个孩子碰上了自家少爷,真是倒了大霉,张旭忠心里分外同情这个好心肠的小大夫,自己头上的伤就是他给包扎的啊。

“那小子人呢?”两护卫心里早就有谱,估计小少爷是不会放过那个沈季,怪只怪沈季模样长得太勾人了。

“跑了,往深山里去了!你们消息打探得怎么样?”张旭忠虽然是下人,却也不是助纣为虐之辈。

赵树听到重伤小少爷的人跑进了深山去了,下意识朝进山的方向望去,收回视线时,他分明瞧见了,右手边溪石的青苔上,分明有一道明显的摩擦痕迹,而下面就是深邃的溪涧。

☆、第25章战乱·屈辱(下)

赵树皱眉盯着那溪涧,张旭忠抬眼瞧见了,赶紧去看另一个护卫刘二——这个可一贯是小少爷的忠实狗腿,他要是发现了还不上赶着邀功才怪了!还好,这人一直低头帮张祖林止血,倒没有瞧见。

既然刚才已经出手相帮,那就要帮到底,于是老人厉声质问:“赵树!少爷派你们出去打探消息,竟一无所获么?还是玩忽职守去了?啊?”他要赌一把,赌这个新来的侍卫愿意遮掩他的所见。

“张管家,局势已经稳定了,镇南王那边已经派人镇守了丹州,夏国那帮贼子已经被打退了。”赵树慌忙回神,刚才老管家看向他时眼里分明有些惊慌,但既然是张府里的管事老人先出言定论了,他一介新来的小小护卫,也没有必要跟他对着来,毕竟小少爷重伤还不知能不能救活,索性装傻。

“那还愣着干嘛?赶紧搭把手,把小少爷弄下山去,如果小少爷有个闪失,你我都知道后果!”自己也只能帮到这里了,剩下的就看老天爷的意思吧,老人心里长叹着离开。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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