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了,只要说到这个,池罔心中便来气,可是一想到这盆儿神神秘秘的什么都不告诉他,一时更生气了,于是他甩开了子安的手,被子安连抓几次,都没重新抓回手里。
他们默不作声的走了一会,池罔突然发问,你到底是怎么进来我的墓室的?你若是从墓里而来,不可能不会惊动我。
从你的领域而来,一片白雪,十分惊人。子安终于回答了这个问题,力到极致之时枯竭,阴到极盛之时衰微,而这是你自己都不会完全使用的境界,还需要时间去领悟和掌握,但你永远不要低估它。
你说着我听不懂的话池罔有一瞬间的失神,我为什么觉得算了。
他没有把话真的拿出来说,他一直觉得这个盆儿处处像他的庄衍,如今把话说开,反而却有了距离和陌生感。
池罔很快收起自己的迷茫,我们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从这里出去。若是能有东西照明,看看附近身处的环境,再做决策定然方便许多。
你需要光吗?一个轻轻盈盈的奶音,突然在空旷的黑暗里响起,池罔从没觉得他的声音这样可爱过,心中涌上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欢喜,砂石,你去哪里了?
小池,离那个和尚远一点。
池罔猛然发觉,这一次砂石的声音,似乎不是在他的脑海里响起的。
微冷的奶音,在近在迟尺的地方出现,又在空荡的洞穴里回荡,小池,你要相信我。
池罔空着的手,被一只温暖的小手紧紧拉住。
黑暗中一时没有人说话,砂石已经打了个响指,光。
水中洞穴被明亮的光束笼罩,光投射在洞穴外波光粼粼的水流上却更加刺眼,这样的光暗变化让池罔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可是等他的眼睛适应了强光,就看到面前充满戒备的娃娃脸,正是许久未见的砂石。
砂石没再穿裤衩,他居然穿了一套把自己身体都盖住的白衣黑裤,正在一脸警惕的望着子安。
可是此时砂石那奇怪的服饰,都不能吸引池罔的目光。
他眯着眼,转身看向那光源来处,瞬间睁大了眼睛,几乎有一刻都忘记了呼吸。
池罔竭力保持镇定,砂石,这是怎么回事?
第125章
池罔曾经猜测过,沐北熙让自己给他守墓的种种理由。他不止一次的怀疑过,当年的沐北熙,到底是想让他做什么?是提前得知了他生命漫长,想帮他找点事干不至于让他发疯,还是因为这墓室藏着不得了的秘密,必须要他来亲自把守。
如今这个谜题,终于有了一些答案。
面前的场景,与这天然形成的地下水中洞穴格格不入,起伏不平光滑湿润的石面,在这里截然中断。
因为这里是一个深深隐藏地下洞穴里,经过人工雕琢过的、用未知材料打成的台阶向上延伸,而上面所见的景象,真的很难用语言描述。
一只发着光的白银色球面,以难以理解的技术被镶嵌在地底石中,只露出来冰山一角,却仍然可以让人确认这是一个巨型圆球。
而此时,白银色的巨大球面层层自动打开,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操控,无声的展露着隐藏在最里面的内核。池罔只用片刻就能确定的,这种建筑工艺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怔忪过后,却也没有过于震惊。
与沐北熙相处多年,他又怎能毫无所觉呢?只是眼前的一切,都超出他想象所能及。池罔曾经以为,他接下来即将见到的东西必然是和沐北熙有关的,更有可能,这是沐北熙多年音讯无踪的埋骨之处,可是眼前揭露的景象,却也不符合这个猜测。
这不像坟墓,看不到坟冢和碑刻,那些金属门层层打开后,里面露出来的,反而是一个敞敞亮亮的空阔区域,在空中漂浮着数不胜数的金色颗粒,像夜晚里神秘的银河密星一样的交替闪烁。
面前的一切都是池罔从来没见过的,每一个支撑的构建,每一个用到的材料,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对于眼前的景象,子安却不显惊奇,他只是极快的看了一眼仍在观察的池罔,便与砂石对视。
砂石整张娃娃脸都冷了下来,在这三年与鸡爪子的争夺战中,池罔的势力在商业、江湖和朝廷三个领域里,都有了日渐强大的影响力,并截取了鸡爪子的世界能量,也终于让我有足够的力量去突破病毒隔离区的限制。我半个月前回了趟家,终于找到了衣服穿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做了一些检查,有了些重要的发现,你猜猜,我发现了什么?
子安走过去,把池罔从砂石胳膊里抢出来,你只要知道我永远站在小池这边,就足够了。
池罔已经察觉到端倪,立刻挣脱子安的接触,接连的事情让他应接不暇,他压抑着心底的震惊,肃容问:你和砂石之前就认识?你怎么可能与砂石认识?
小池,因为某些程度上来说,他和我是一样的。砂石嘟囔着嘴,神色不忿,都是快千年的鬼,都别装人了,也不想想正常的人哪有活这么多年的?若只是成为我们的同类,倒也没什么,只是他已经被污染了,整个心都烂了,他是鸡爪子那边的人,我查了你的源码意思是,我已经偷看你的底裤了,不可能搞错的!
子安深深吸了一口气,神态十分认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大敌当前,鸡爪薇塔即将重新联网,我们在她最强的时候,做了时间最短、最不充足的准备,现在的一切看起来风平浪静,却已经是当初预料时可能遇到的最糟糕的局面了就算我们齐心协力联手对抗,胜算都极低,在这种时候怎能内讧?
在决战前揪出卧底,这才叫不白白使劲,才会有更大的胜算!砂石伶牙俐齿了一回,紧接着,他抓住了池罔的手,牵着他往上面走,咱们进去,我杀不了这秃驴,你也不要杀人,那咱们眼不见为净就好,里面有个东西,一起研究研究。
子安是真的急了,他恳求道:小池,你愿意听我说两句吗?
从子安与砂石对话开始时,池罔的心就一直在往下沉,他定定看了和尚一会,张口说话的声音比往常沙哑,砂石刚才问的一句话,其实我也想了好久正常的人,哪有不老不死七百余年的?我为什么能长生不老,你若是愿意解释,你就告诉我,这件事你是否知情?或者与你有关?
沉默许久,子安面露痛苦道:对不起,我不能说。
池罔点点头,平静道:知道了。
这和尚除了没有头发,剩下的一切,都那么、那么的像庄衍。
他好不容易才等到了这样一个可以挽回赎罪、去弥补那些刻骨铭心的遗憾的机会,他几乎都要以为,这是老天爷看在他七百年潜心行医不容易的份上,才破例对他行善积德的回报了。
看着面前这熟悉的面孔,他却发现自己好像还是被耍了。他从来不被老天偏爱,所以才要尝尽世间寂寥苦楚。
池罔直到现在,其实都觉得他就是自己的庄少爷那几乎是一种直觉,可以让他认出这在他灵魂上狠狠刻出过痕迹的男人最真实的模样。
可是他也清楚记得的是,他自己早就是该死的人了,而庄衍也该在七百多年前深埋黄土,现在站在这里的他和庄衍,无论是以何种方式延续了生命,他们的存在都是不符合常理的。
池罔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了,他重新回归了习惯的麻木,才表现得如此镇静。漫长人生赋予了他处变不惊的涵养,仍能让他在这样狼狈的时刻里,保持着自己的尊严和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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