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也没再说,也不愿再回头看和尚,只是随着砂石,走上了这从未见过的白银色球面。
若不是砂石一直扶着池罔,感受到池罔在他胳膊上的重量,及时稳住了他的身体,砂石都要以为,池罔是真的铁石心肠、无动于衷了。
砂石也有点难受,可是看到球面里面弥漫着金色星雾一样的奇景时,顿时重新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在走进这奇形怪状的建筑的那一刻,一道光幕迎面而来,飞速从池罔和砂石的身上穿过,那光束密集的光幕并没有对池罔的身体造成任何不适,但是池罔能明显感觉到,这里面有什么看不见的威胁,就这样无影无形的消失了。
伴随着光幕消失,在他们面前凭空出现了一行金色字样,生物验证已通过,欢迎您的归来。
砂石见怪不怪的拉着池罔,几乎是有些颇不可待的走到了中央,来来来,有一个东西我自己不能拿,但是你可以帮我拿麻烦你啦,我知道小池最好了。
圆球球面的金属门自动关闭,将和尚的身影隔绝在外。池罔闭上眼睛又重新睁开,逼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看向砂石:是什么?
砂石眨了眨眼睛,空气中时而闪烁、时而隐藏的金色突然汇聚在一起,像一只无形的手在空中用金砂绘画一样,将这些金色凝聚,落在了他们面前所站的银白色地面上。
那一处地面下的东西破茧而出,被托起上升到他们面前是一块的金色的、四四方方的金属块,池罔观察了一下,淡漠道:非铜非金,此为何物?
砂石神色有着无法掩饰的激动,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组成的,但我知道它能做什么,在这里蓄能七百多年太好啦,有了它,我都能上天啦!
池罔伸手拿了下来,这不知名的东西沉甸甸的,在手中倒有些分量。池罔随手抛了抛,平静的问道:砂石,你以为我之前真的毫无所觉吗?每次我提到沐北熙、或者无正谷的时候,你的反应,都和寻常时有些些微的不同,而如今在沐北熙的墓室底下,你对这我不能理解,却可以确定是沐北熙留下来的东西该如何操作轻车驾熟。现在你既然想要我手中的这个东西,就和我好好解释一下吧。
砂石懵了,终于意识到刚才自己实在是得意忘形,他被池罔调教过,知道池罔要解释的时候就必须诚实的解释,敢有所隐瞒的,前车之鉴还在外头呢咦,外头?
砂石都结巴了:淫银银银银僧!我没看见开门啊,你是怎么进来的!?
池罔猛地转身,看见背后之人,正是神出鬼没的和尚,眯起眼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子安神色十分郑重,他一挥手,房间里空气中所有的金色都疯狂闪动起来。
你要偷什么给我住手!
砂石立刻反应过来,他的身体迅速溶解在空中,化成铺天盖地蓝光,扑到了金色的空气上面。
然而为时已晚,子安从那串金光中,拎出了一串金色的数据,转瞬就在他的手中消失不见。
20/???的字样在他的控制台里闪耀,这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最后一段的关键记忆了,现在只需要破解这段记忆的密码,就能了解七百年的一切真相。
这最重要的东西,果真被藏在了最不可能被找到的地方。
可是和尚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就不得不重新深深吸一口气,心情紧绷的去面对他此时最不愿意面对的人。
池罔站在那里,看着他的眼神,终于连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
他们之间的距离,越靠近,越遥远。池罔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样冷静过,心仿佛都冻成了一块坚冰,却能让他站得很稳,腰挺得很直。
在这样的寒冷里,池罔听见自己的声音,也如这地底的水流一般无情冷淡:子安法师,你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子安:哦哟,翻车(=Д=)
第126章
这个问题,子安深觉自己没有办法回答,他明白池罔想从他这里了解什么,他不愿意欺骗,就只能保持沉默。
光沉默还不行,小池要生气了,看样子是想动手打人的那种生气的程度。子安想了想,手在后面的门上一碰,那些金属门仿佛得到了什么命令一样,飞快的一层层打开。
他的身体飞快向后跃去,一转瞬就隐藏在黑黝黝的水底洞穴中不见了。
和尚居然逃了。
砂石从蓝光中剥离,重新露出了身体,一脸鄙夷道:竟然跑了?还偷我东西,真不是个男人!
比起砂石外露的情绪,池罔看起来却没什么反应,或许是他把自己藏得太深了,所以不会被轻易看出来。他没有去追和尚的,反而将焦点对准了砂石,别转移话题,砂石,你和沐北熙什么关系?
砂石脸上的轻松凝固,露出了沧桑的目光,你不都知道了吗?
池罔并不知道,但他没有立刻追问。果然下一刻,涉世未深的砂石自己就全都交代了,我姓沐,名砂,小名叫砂石,沐北熙确实是我们家族出来的人他和你说过我?要不你那个偷梁换柱的第七册,怎么那么准确的把我的名字写出来了?
池罔:
他感到了一丝抱歉,那本《醉袖桃》的主角名字真是他瞎编的,那些酸爽的情节也都是瞎写的,谁能想到砂石真叫这个名字?
我和北熙之间,除了正常的友情与亲情外,没有任何不纯洁的男男关系。砂石义正言辞的解释道,我当年生了重病,所以死的很早,北熙后来都做了什么事,我知道的恐怕还不如你多。
池罔点了点头,没有追问砂石怎么死的,他看着那些可以自动发出光亮的小装置,和眼前一切他无法理解的东西,许久才道:沐北熙还活着的时候,有一次酒后闲聊,他曾经对我说过一些话,我当时只以为他醉中乱言如今看来,字字句句皆另有玄机。
砂石眼睛瞪大了,他说了什么?
他那天叫人拿了一个厚纸信封,在我们饮酒的院子里,从地上抓了一只蚂蚁,放在了那个信封上。
池罔的神色陷入了思索,我们看着那个蚂蚁,在信封的左边爬到右边,当它终于抵达了边缘,以为自己能逃离威胁时,便迫不及待的爬到了信封的另一面。
可是它却不知道,沐北熙只是将那个信封翻了个面,它就又回到了原点,只能再一次从左边爬到右边的边缘,一遍遍的重复这个相同的轨迹它那么努力的逃离,却永远逃不出去这方寸之间。
池罔手在空气中拨了拨,那些金色的光点时隐时现,像溶在水中的金光水影,沐北熙当时对我说了一句话,这只蚁虫很可悲,它被永远的困在这里了,但它也是幸运的,因为穷其一生,它也不需要去知道这个真相。
砂石垂下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无精打采:哦。
池罔注视着砂石,那么现在我所接近的,就是这个真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