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完揖,席南也没有故意躲闪什么,而是大大方方直接瞧向了祝冠宇。
而这,也是他第一次亲眼瞧见这个世界的皇帝长什么模样。
在宴上的时候,当着一众大臣的面,祝冠宇要故作强势状,但他中气不足,反而显得有些狰狞,还有些滑稽。
就像是炸毛的小狐狸,乍一眼看凶凶的,实则谁都没把他当回事。
此刻,没了旁人,祝冠宇不需要伪装了,所以他看上去脸没那么白,多了几分人气儿。
祝冠宇大概是有些怕冷的,一手抱着暖炉,一手还握着杯子。
他掀起眼皮,冷冷看席南一眼,也没说话,似乎是还对他有所畏惧。
席南倒是主动开口:我今天离开行宫后,原本是逃向了另一个方向,怕连累家里人。但我总是心下难安,又返回了客栈。果然,陛下的人来了。
祝冠宇没吭声,席南再道:陛下明鉴。我知道我在宴上出言不逊,冲撞了您。但这实在事出有因,请容我稍后解释。陛下这里没有别人,微臣想先问您一句,您真的相信,微臣会背叛你,甚至杀了你吗?
祝冠宇看席南一眼,还是没说话,但眼神没刚才那么冰冷了。
席南道:你也看到我的头发了。我早就秃了,吃了好一阵子药,头发才长了这么长。我的功力也早就失去了。今日宴上,我戴了假发,又提前吃了调动全身气血强增功力的药,做出一副我根本没事的样子,是为了骗过大家。不然,传出去我薛庄得了怪病,功力尽失,我怕外敌有什么想法,会趁机攻过来。我真的一心为夏国,一心为皇上。
你得了什么病?祝冠宇总算开口。
席南道:两年前,我斩杀了克丰族的族长,但也中了他儿子一箭。
祝冠宇皱眉:朕知道这事。
席南道:箭上有毒。蛮夷之地的人,擅长用些奇奇怪怪的毒,都是中原没有的。在那之后,我就开始脱发,功力也慢慢消失。我找了很多大夫,命是保住了,只是功力回不来了。
你从未提起此事。祝冠宇道。
微臣隐瞒,确是为了聊城。毕竟怕外敌趁机进攻。
席南神色恳切,陛下,就算你再恼怒我,我也要把话说清楚。我相信陛下不会杀家父,所以我不可能造反。何况,我功力尽失,现在已无兵权在手,我拿什么来造反?宴上,我之所以在那般强势,甚至对您出言不逊,乃事出有因。
祝冠宇闻言,似乎猜到他要说什么,脸白了一分,喝了一口热茶,是想缓解口中的干涩。
席南再道:我始终不相信是你要杀我。一定有人唆使你,甚至逼迫你。那个逼迫你的人,也在宴上,对吧?所以那些话,我是说给那人听的。你我决裂,获益的人是他。所以我只是在演戏,将计就计,让他以为我们真的决裂罢了。
席南这番话,仿佛说到了祝冠宇的痛处。他眼睛通红,都快流眼泪了。
席南暗自松了一口气。这表示他猜对了,话也说对了。
祝冠宇如今刚当皇帝不久,受制于人,如今这番作为,确实并非自愿,是有人逼他的。
席南内心的紧张去掉许多,再对祝冠宇道:你要跟那人交差,可以杀了我。这没问题。只是我还有未了的心愿。
祝冠宇问他:你还有什么心愿?
席南道:聊城目前虽守住了,但蛮子们还在蠢蠢欲动,指不定哪天又攻了下来。我和父亲之前有加固防御设施的打算,还没落实。我总想着,等看到那些防御都建好,才能放心下黄泉。
祝冠宇听罢,良久轻嘲一笑。也不知是在自嘲,还是嘲笑薛庄。薛小将军果然为国为民。这般模样,倒叫我舍不得杀你。只是
祝冠宇听到这里,神色不知为何突然一凛。只是你今天的表现,很不像你。
席南:???
系统,还在吧!我哪儿出了问题?!
系统还没回答,席南再听到祝冠宇说:我以为,我们早就决裂了。
席南再度:???
什么情况,薛庄没提过?这咋回事啊?
紧接着,席南就听到了一番让自己感到极为震惊的话。
祝冠宇先说:的确有人胁迫朕。便是那国舅爷王煜!是他扶朕上的皇位,朝中大小事,也都是他把持着。朕看上去风光,实则没有半点实权。你薛家先前不过有一支黑羽军,驻守西边聊城。可北疆,还有东边,那些个兵,都是王家的。他要除掉你,朕不得不听。但这一切
祝冠宇望着席南,控诉道:这都是你造成的!
席南正诧异这事怎么也怪到薛庄头上了,就听见祝冠宇道破了真相。
朕当时让你留在帝都,进禁军,然后一步步当上禁军统领。这样你可以留在我身边保护我,你自己也有个好前程。何况,禁军统领常年待在帝都,日子总比在边陲吃沙子好多了。有你守在帝都,也不至连禁军都被国舅慢慢掌握!可你不肯。朕说什么你都不肯只是因为
祝冠宇脸色惨白,盯着席南道,就因为朕对你表露过心迹,你嫌朕恶心,不肯待在朕身边,非要千里迢迢跟你父亲跑到边境去!
席南内心一阵卧槽。
皇帝居然是个断袖!
他喜欢薛庄!
他还被薛庄拒绝过!
席南目瞪口呆,祝冠宇再说:衣服脱了。
席南:卧槽,系统你说句话,我的清白不会交代在这儿吧!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系统:放心吧,我觉得不会的。
席南:那就好。
系统:因为我觉得祝冠宇是受。
席南:
系统你懂得挺多啊。
但是,上男人我也做不到啊!我是直的!
第8章朕为将军解战袍(8)
好在,祝冠宇紧接着说了句:朕只是想看看你的伤,让大夫来给你上点药。
席南暗吐一口气,心说幸好自己提前做了准备,当即倒也脱下外袍,露出几乎染满血的里衣,再道:特意换了外袍来见陛下,是怕血污了陛下的眼睛。我的伤不要紧,都是皮外伤。
却见祝冠宇旋即站起身,竟是走到了席南身后,似是在观察什么。
席南心下一凛。难道,他是看自己脖颈后的痣?
看来,他并非全然相信自己就是薛庄。
想来,因为祝冠宇曾经对薛庄表露过心迹,所以薛庄看他的目光是有些异样的。
而自己不知道这件事,所以目光太过坦荡,到底是让祝冠宇怀疑了。
当下,许是看见了他后颈那颗痣的缘故,祝冠宇只能相信他就是薛庄。
于是,祝冠宇又回到座上坐下,目光凉凉地看着席南,半晌后再问:你方才说,你本已失去武功,在宴上那般神武,是吃了能调动全身气血的药?那是什么药?
席南只得现编:也是从蛮子那里得的。那年,我抓了一个来聊城当探子的蛮子,他原本只有些蛮力,有一天竟能徒手拆了牢门,还从牢里跑出来,打伤了许多厉害的将士。但他还没能逃出去,一身武功又突然消失,轻易就被擒下了。我察觉此事没那么简单,让人仔细搜了他的身,便搜到了这些能增强功力的药。
祝冠宇道:是么,回头把药拿来,朕让太医们试试看能不能依样画葫芦,做出一样的药来。我军将士若得了这样的药,遇到打不过的死局,好歹能上拼一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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