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远歌道:我可没说要回来。
田裕一脸落寞,又道:君上可还有心愿未了?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老夫义不容辞。
牧远歌道:换个称呼,我还活着的消息暂且保密。我来找你,是有件事需要你做。
田裕来了精神,脸上的皱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消失,浑浊的眸子也稍稍清明,声音也从老当益壮变得清越了几分,背脊挺直了几分,但听完后又几分怅然若失,那就不是什么大忙,道:您的喜好还和以前一样么?这地方也出了不少新的菜肴,我马上给您准备全席盛宴
牧远歌道:以后再说,能吃没毒就行。
田裕差点老泪纵横,出门后狠狠瞪了胥礼一眼,长生剑宗怎么招待的贵客,肯定怠慢了他们君上,道:这座酒楼是我所有,最好的房间还空着,您若要出行,我给您备车
用不着,牧远歌示意胥礼,我们走。
田裕紧随他身后,毕恭毕敬地送他下楼,虞花烛瞠目结舌,还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酒楼里掌柜、店小二,以及大堆观望的客人大眼瞪小眼,瞠目结舌。
老师,牧挽师兄,锦衣青年走上前来,很是感慨,真是你们,还以为刚才认错人了!
小包!?牧远歌上下打量他,看不出来你还有这身份,一个人喝茶,这么有闲情雅致?
宋小包腼腆一笑,道:说来话长,我来是想见田裕府主,但没见到人。
这位就是田裕府主,他是我同砚席的好友,叫宋小包,牧远歌随口介绍了下,你们聊。
宋小包一脸震惊地看向他,田裕这才笑着看向宋小包,原本疏离的态度,明显热情了。
等人走后,田裕怅然若失,君上果然在怪他,君上不信他,不吃他备的饭菜怕有毒,也不住他安排的酒楼,不坐他安置的车马
牧远歌觉得事不宜迟,承天府钥最先由他交由胥礼,又从胥礼手中遗失,接下去好像无论姜袅他们惹出任何祸患,还是得他和胥礼来收拾。
但事情还没到无可挽回的时候,暂时不必让正道知晓此事以防打草惊蛇。
必须不动声色,只要保证田裕不动手,然后尽快动身前往承天府,情况真的十分危急!
胥礼道:既然不宜声张,今晚动身,你去也可以,但你先把伤势处理了。
我没事!牧远歌为了证明自己没事,还站起来,跳了两下,我可以在路上学御剑术,这把剑不适合御剑,过去再说!
胥礼眼皮跳了跳,拽着他就往另一处客栈走。
牧远歌额上冷汗如瀑,决定退一步:那你给我开个房间,我弄好了就出来。
街道末端另一间酒楼,胥礼领着牧远歌上楼,牧远歌进了房间,胥礼也跟了进去,牧远歌快站不稳了,道:你怎么进来了?
对方很理直气壮:是你让我开一间房间。
牧远歌没好气地道:胥礼,你真是榆木脑袋!他是让胥礼给他开一间房,但没说让他只开一间房啊!
胥礼原地顿了下,也没恼,而是转过身去,就在牧远歌以为他要出去的时候,胥礼把门关上了。
坐下,我给你上药。
又麻烦你,那多不好意思,谢了。牧远歌很爽快地扶着床沿坐了下来,只掀开袖子把光洁的手臂伸给他。
胥礼拍下他的手臂,抬起他的腿,被宽大的衣摆遮住的腿,白袜血淋淋的,不由皱起眉头,尽量放平声线,道:不疼么?
牧远歌道:小伤而已。
他所谓的小伤,脚踝已经变形了,很难想象受了这样的伤,还能平稳地行走,胥礼不忍,给他正骨,牧远歌一声不吭,但额上的冷汗证实了他其实在忍着。
很疼你就说。
不疼。
不可能。
牧远歌愣了愣,笑着跟他说:我很小的时候,第一次不小心摔断了胳膊,我娘打了我一巴掌,说不许哭。
自那之后他再没有哭过,甚至觉得他缺胳膊断腿都不算多值得一提的事情。
也是得益于这股韧劲,他整饬邪道途中死里逃生了不知多少次。
胥礼只觉浑身不是滋味,很想抱一抱他,想亲近他,但又担心自己过于薄凉的温度不能很好地暖到对方心里,他小心翼翼地触碰着牧远歌的伤口,低声道:我娘从来没对我笑过。
牧远歌猝不及防,道:行行行,你可怜,你最可怜,你怎么就那么可怜呢。我娘会笑,还会做桂花糕,对我还是挺好的,从我进了长生剑宗,就再没见过我娘。
胥礼道:我也很少见我娘
牧远歌就不明白了,道:怎么每次我说点什么过往,你都要说句也,我就不信你跟我南辕北辙的性格,还能有跟我相似的童年经历,让我独一无二不行么。
你以前跟我套近乎的时候,也总是说我也,让我觉得很亲切,原来我并不是一个人啊。
你跟我不一样,你照搬我的那套对我当然没用了,我跟人打交道当然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过你想让我高兴还不简单,你就好好的,存在就够了。
胥礼眼角微弯,轻抿着唇瓣浅笑,就像冰雪消融,灿若星辉。
牧远歌看得心驰荡漾,食指大动,怪癖都要当场发作了,掩饰似的咳嗽出声,道:疼啊!你能不能轻一点。
说完他自己愣住了,而面前胥礼神色慌乱,连忙松开了些,原本很认真,更认真了,本来很轻柔,更加轻柔了,牧远歌就那么看着师兄,发现他师兄的反应好像还挺有意思,以及喊疼也不是那么难开口嘛。
如果受伤能是这个待遇,他为何要瞒得那样辛苦。
话说回来,晏伏等人披星戴月赶回承天府,原承天府在燎原之上,傍水而建。
远远听到此起彼伏的鸦叫,祝猊目露神往之色:这便是承天府,听说府外老树上的信鸦也都是老牧亲自养的?
一半是。姜袅听他对牧远歌的这个称呼,竟然觉得有些亲切。
那我今晚可要烤几只来吃,就当牧大府君亲自招待了。
姜袅不由得收敛了笑容,难得没有顺着,道:只有一半了。
哈哈开个玩笑,祝猊得意洋洋,张开双臂深吸一口承天府的空气,只觉得身心舒畅,以后这地方就是老子的窝,谁想老子挪窝除非财力赛过我。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