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我本厚道作者:绝歌
第36节
传送域门可作远距离大批量传送,传送耗费颇大,但比起传送阵台要稳固得多,而且玄天门有法阵禁制,传送阵台只能在门内有限的范围里做近距离传送,想要传送到门派外面去就只能通过传送域门或走山门大路。
作为连通外界的地方,自然有着最严密的把守防范,仅镇守的元婴境一代弟子就有三位,距此不远的地方就是真传弟子居住的大院,再往后面行走几箭之地就是紫天君的住所,再后面就是长老院。
包谷落在传送域门前即被觉察到,旁边小屋里打坐镇守的一代弟子全被惊动出来,客气地出言询问。
一旁值守的二代弟子见到面覆轻纱的包谷出现,惊得眼睛都瞪圆了,愣了好几息时间才回过神来,赶紧抱拳行礼。有过四个月前被揍的经历,现在这些二代弟子见着包谷那是毕恭毕敬,半点造次都不敢有。
要用传送域门出行,只有掌门和长老院里有数的几位长老才有资格,别人要用传送域门得有掌门令信。
包谷手上有一块掌门令信,她从超大储物袋中取出前阵子师公给她的令牌,手执令牌,说:“我有事要离开玄天门。”
那一排负责把守传送域门的二代弟子及那三个一代弟子看到包谷手里的令牌眼睛都看傻了。那令牌上写着四个字:“掌门亲临”,紫天君亲自祭炼的掌门亲临令牌,上面烙有他独特的标志和气息,玄天门的人一眼就能认出。
包谷拿着“掌门亲临”令牌要从传送域门走,谁敢拦?
恭恭敬敬地抱拳先对着掌门亲临令牌行礼,又再毕恭毕敬地把包谷送上传送域门。
包谷踏上传送域门,破空离去。
她刚走,坐镇玄天门的紫天君便传音对所有知情者下了禁口令。
至于包谷动用传送域门刻下坐标时,紫天君亦悄悄用了手段做了遮掩,除了他,谁都不知道包谷去哪了。
路途实在太过遥远,即使从传送域门走,那也用了将近三个时辰才到地方。
她是寅时出的门,到达青山郡的时候已是巳时。
她刻的坐标有点偏差,落在了城郊田间的一片麦地里,绿油油的麦苗长势正好。
烟雨如纱,滋润万物。这里的灵气十分稀薄,然而空气中泥土混合清草的清香却让包谷嗅到了儿时熟悉的味道。她抬眼望去,见到远处隐隐绰绰地有不少行人,成群结队地走在田野之间。原本只有庄稼汉子、农妇忙活的田野今日竟不同寻常地热闹。
鞭炮声时不时地响起,轰隆隆地在田间野地里回响,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硝烟的叶道。
不远处的坟包刚添了新土,坟前还留有新燃烬的香烛纸蜡痕迹。
包谷的视线又落到田边那嫩芽新长的柳树,恍然间她才觉察到,这大概是到了清明了吧。她敛去身上的法宝光芒,又再仔细地查看一番周身上下。白色素雅的长裙配上一条款式简单、烙有符纹符号的素色腰带,她平时佩挂的那些饰物法宝都摘了个干净,只留一块金丹期的护身玉佩挂在腰间。她头上的束发玉钗也由元婴境法宝改成一支非常低调、素雅的金丹期法宝玉钗,周身上下除了戴在指间的两枚储物戒指和挂在手腕上的匿气玉镯,再无它物。
她把自己从头看到脚,确认自己的穿戴已经清减到不能再清减、低调得不能再低调,这才走出麦地,沿着田间小径往主干上行走。
沿途遇到一行撑着伞、提着竹篮、篮子里装有香烛纸蜡、祭拜物品的一行人。
那一行人见到轻纱覆面的包谷纷纷侧身避开给包谷让道,同时不断地上下打量包谷,眼中写满怪异。
包谷也觉得自己挺怪的,清明时节,单身女子,一身素装独自行走的田野之间,手上连点祭拜物都没提。这会儿下着雨,她却连伞都没有撑。大概是连日下雨,路上一片泥泞,地里的土也被雨水泡得蓬松,她的鞋子、裙摆却干净得连点泥星子都没了。这能不怪吗?
包谷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往前走。她在考虑要不要去踩两脚泥在脚上让自己不那么显眼?她看着地上那脏兮兮的泥,脚怎么也踩不下去。
干净惯了,平时屋子里收拾得纤尘不染,好端端的踩一堆泥在脚上,包谷很有点受不了。好几次想落脚都落不下去,最后索性不勉强自己。大白天的,她脚上不沾泥还能被当成女鬼抓了去?
筑基九阶,虽说没有踏进修仙界的门坎,却离那门坎只有一步之遥,体质早与寻常凡人有着天壤之别,再加上包谷的轻功极高,莫说踏雪无痕、凌波虚空,她不用飞剑也能凌空虚渡好几里地。她的脚踩在泥地上走过,那是连点鞋印子都留不下,泥星都带不起一点。
包谷看到自己走过的地方连点脚印都没有,有点担心身后的那些人会不会以为青天白日的遇见鬼了。她听到身后刚才遇到的那家人里有人小声嘀咕:“这是哪家姑娘,胆子也太大了,敢一个人出门!”
“没听茶馆里说书先生说的吗?行走江湖,单身女子莫惹,乞丐莫惹,尼姑和尚莫惹……”
包谷:“……”好吧,是她多心了。
她沿着小径踏上主干道,就看到有人在路边摆了摊卖香烛等祭拜物品。这会儿走在主干道上,包谷认出自己所处的位置。她离开这么多年,青山郡城郊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路还是那条路,树还是那些树,田地还是那些田地,庄稼——除了大旱那几年,长势也都差不多。
再往前走几里地就到她爹娘的埋骨地了。
包谷走到路边卖香炉纸蜡的摊位前,向那穿着破道袍作道士打扮的老头子买点祭拜物品。这老头虽是作道者打扮,包谷却一眼看出他只是个寻常的普通人,没半点修行,看那手,应该是个读书人或普通道观的普通道士。
那道士把祭拜物品用油纸包好,以麻绳儿系上,说:“姑娘,八十文钱。这下着雨呢,你要来把纸伞吗?”
铜钱?包谷踏进修仙界就再没用到过金银铜板。好在她离家的时候收拾了金银细软随身带着,那些是她爹给她备的嫁妆,一直作为念想留着,这些年她连门牌身份令牌都丢过,她爹留给她的那些俗物一直好好收藏着。她从超大储物袋中摸出那堆金银细软,打开包袱,露出一小堆金玉首饰、两锭金锭子、几锭银锭子,十几枚铜板和一些碎银。这些搁在修仙界只能沦为粗糙滥制扔路边都没有人拣的破烂放在凡间却是极为扎眼,原本蹲在旁边茶摊旁、摆一个筐卖些山野蔬菜、抽旱烟聊天的几个闲散汉子看得眼睛都直了。
包谷见铜板不够便拈了枚碎银子搁那卖香炉的老道士手里,说:“不用找了。”拎起他放在摊上的包好的祭拜品转身沿着主干道往前走。她走了没几步便觉察到有人跟在身后,跟着她的正是刚才蹲在路边抽旱烟的几人。莫非是见财起意?她又往前走了一段,发现这些人仍鬼鬼祟祟地缀在后面,不远不近,似乎在寻找下手的机会。
包谷正准备加快步子摆脱他们,突然缀在后面的一人几步冲到她的跟前,抬手就要朝她抓来,嘴里还喊着:“好哇,你居然在这里!你个死不要脸的,跟老子回去!”
包谷非常轻松地避开了他这一抓,眉头一拧,冷声斥道:“滚!”
另外三个闲散汉子也围了上来,大叫:“往哪里跑!”
清明时分,去城外上坟的人很多,城郊路上人来人往。
这番动静一出,立即有人驻足围观。
一个汉子喊道:“别以为你还是千金大小姐,你家落魄了,现在卖给了爷,你就是爷的人了。想跑,门都没了。”
围观的人闻言悟然大悟,顿时对这位落魄的千金大小姐深表同情。
另外的一个汉子张臂就朝包谷扑去,想将这看身段就像天仙似的人儿抱在怀中。
对于这些连点武功都不会的莽汉,包谷连动手的欲望都没有。可看他们青天白日就敢红口白牙地乱语、公然劫道,她自然也得还以颜色。她不出手,转身抬腿一脚踹中那张臂朝他抱来的汉子的胸口。她自认用的力蛮小的,结果那一百好几十斤的大汉惨叫一声飞出去掉在了两三丈外的水塘里,“扑通”一声溅起一朵巨大的水花,人直往下沉,连挣扎都没有。
旁边三人看到这阵仗,人都吓傻了。
一众看热闹的也都惊傻了。
这人扑上去抱那姑娘,没见那姑娘动,这人怎么就飞出去了呢!
其中一人反应过来,赶紧跳下水塘去捞那被踹到水塘里的人。
包谷没兴趣在这和几个凡人较劲,施展缩地神通朝前走去。她脚踩步法,一步踏出,身形便在七八丈远外,几步便走出了众人的视线。
短短几里地,包谷施展缩地神通,转瞬的功夫便到了。
她本以为自己走了十一个年头,她爹妈的坟应该已经被淹没了,却没想到来到坟前时却一眼看到一堆人围在她爹的坟前,有大、有老、有小,像是一家子。两个二三十岁的壮实汉子正拿着铲子、锄头给他爹的坟添土。
包谷以为自己走错地了,往那墓碑上一看,碑上清楚地写着他爹的名字和生辰死忌,立墓人还写着她包谷的名字。她站的位置正是她娘亲的墓前,墓前摆着祭品,坟上的新土已经堆好。
一个白发苍苍身形佝偻的老太婆带着两个二三十岁的妇人领着四个孩子站在坟前。这四个孩子大的七八岁,小的才两岁,其中两个约有五六岁的样子。几人面向墓碑、跪在坟前的草席垫子上,给她爹烧着纸钱。
那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嘴里念念有词:“包大善人,你家的铺子去年的租金又涨了,但你家包谷修仙去了,一直没有回来,租金我就都替她收着的。去年我孙子生病,实在没钱看病,我就借了点,我都记着了,将来包谷回来我会还他的。你那远方外甥又找上门来,非得说你家包谷不在了,要收走你那铺子,把我家告上了衙门,大娃受到这事牵扯,捕快都干不成了……你家的那些地啊,也都让他和人合伙占了去,我们人穷势微,实在没有办法,你莫怪我们啊……”
包谷惊疑不定地唤了声:“周大婶?”
她不声不响地站在大伙儿背后这么一喊,把大家都吓了一跳。这一家子纷纷扭头朝她看来。
那两个正弯着腰埋头堆土的汉子听得这动静扭头看向包谷,一脸愕然。
跪在地上的老太婆回头看到包谷,“哎哟”叫了声,问:“请问你是哪家的姑娘?你认识我吗?”
包谷看见当年堪称壮硕、在饥荒年间拉着她健步如飞抢粮能把人挤飞的周大婶如今成了一个瘦巴巴老太龙钟的老太婆,顿时鼻子一酸。她赶紧上前把跪坐在草席垫子上的周大婶拉起来,说:“周大婶,你快起来。”
周大婶受宠若惊地看着这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家出来的大小姐,忙不迭地缩手不敢让包谷碰,说:“不敢不敢!这位姑娘,您是哪家的姑娘,您认识我?”
包谷摘下面纱,说:“周大婶,我是包谷啊。”
这面纱一摘,刚回过神来的两个大男人又看傻了。
旁边的小孩子蹦跳着围上来直喊着“仙女”。
旁边那两个妇人亦是瞪大眼睛一脸惊愕加惊奇地看着这传说中的包大善人那去修仙的女儿。虽说这包谷弯着腰,她们没有看见脸,可瞧这身段这气质,就真跟天上的仙女儿似的。
周大婶把眼睛揉了又揉,怎么也无法把面前这仙女似的大美人和印象中的包谷联想到一块儿。她问:“你真是包谷?”
包谷见周大婶不起来,暗施巧劲把她托起来,说:“我真是包谷。你还记不记得灾荒第二年,你半夜三更从狗洞子钻到我家院子里来偷米被我抓住,你诓我,让我不要张扬出去更不要报官,你把你家大娃抵给我……”“当上门女婿”那几个字给省了。瞎子都能看得出周家的两个儿子都娶妻生子,即使这事非常不靠谱断然不能作数,但当着人家的媳妇儿的面提这事,这不是给人家添堵吗?
周大婶一拍巴掌,叫:“哎哟,还真是包谷!哎哟,天仙儿似的哟,哎哟,你要是当了我家儿媳妇该有多好!哎哟,我家大娃没这个福份啊……哎哟,我的包谷啊,你可算回来了!哎哟,想死我了哟……哎哟……”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就开始抹了起来。
包谷:“……”
旁边的一个年约三十岁的妇人脸都绿了,一副“你跟老娘”等着的凶悍模样瞪向那拿着铲子弯着腰作添土状却傻傻地看着包谷像被点了穴似的一动也不动的汉子。见到自家丈夫这看痴看傻的样子,怒不可遏地冲上前去,一把揪住了耳朵,吼:“你的眼睛往哪看呢!”恶狠狠地瞪向包谷,这一眼看过去,正好看到包谷抬眼朝自己看来,视线落在那脸上,脱口叫道:“哎哟,仙女似的……”
包谷:“……”她可以毁容吗?
第一百六十六章周家兄弟
顶着这么一张脸,再看到大家对自己这张脸的反应,包谷后悔把面纱摘下来了。她把面纱挂回去,曲膝在草席垫子上跪下,对着自己爹的墓毕恭毕敬地磕头。习惯使然,磕头时神念不经意地往墓里一扫,看见她爹已化成一副白骨、身上的老衣也腐朽不堪。包谷的眼泪夺眶而出!她还能清楚地记得自己爹爹长什么模样,还记得自己还是个粉嫩的娃儿时被爹爹抱在怀里、顶在头上、骑在脖子上时的样子,还记得她爹教她打算盘、算账、怎么经营买卖时的样子。
十几年时间转瞬即逝。
眨眼间,自己已经二十多岁,而她爹也已经逝世十几年。
她拭了泪,跪坐在坟前,说道:“爹,我知道您的神魂已经不在,我说什么您都听不见了,可我还是想告诉您,我过得很好。师傅、风师伯、小师叔、圣姨他们都很疼我,待我就像亲人子侄一般。修仙界的时间过得很快,一秋一夏不过弹指一瞬间,我不知道我下次再回青山郡会是何年何月,所以想把您留下的那些产业处理一下,也算是了却尘世间的一些尘缘。当年走得匆忙,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处理。爹,虽然我没能把你留下的铺子、田地继续经营下去,但我在修仙界开了很多铺子,买卖也做得颇大,也不算辱没了您这么多年来的苦心教导。”她的话音顿了下,又缓声说:“不知道你和娘在九泉之下团聚了没有。我很羡慕您和娘能够相爱相守,哪怕即使死别也没能把您们分开,你把她装在心里、装在回忆中,仍旧朝夕相伴。女儿很羡慕娘亲能有您深爱着她。女儿曾经爱过一个人,爱得很深,在她的身后追了很多年、等了很多年,可终究追不到、等不来,后来有一天,莫名的,心便淡了。如今想来平平淡淡地过活、安安静静地修行倒也不错。其实我这次是不想出门来着,我在小院里住得挺好,只是修行遇到瓶颈,需要出来历练寻找突破,再加上师姐回来了、总在我身边徘徊,我不想与她之间再发生些什么、有些避开她的意思,便出来了。我想回来看看您,再了结一些旧时仇怨亦是不错的选择。”她看着她爹的墓碑,再次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然后端然起身。
周大婶一家站在旁边即是忐忑又是不安,眼巴巴地看着包谷,连话都不知道要怎么说。
包谷回头看向周大婶、看向那两名已经蓄上胡须的汉子,记忆中的周大娃还是一个十七八岁、勇武强壮、非常英猛的少年朗,那时街上很多姑娘都心仪他。他的箭术很好,她还向他学过。周二娃那时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成天在外游荡不沾家,没少招周大婶骂。如今俱都人到中年,都成了家、当了爹。她唤道:“周大娘、周大哥、周二哥、周大嫂、周二嫂。”躬身一拜,说:“包谷谢谢您们这些年的照顾,请受我一拜。”这情份,她铭感于心。
周大婶赶紧摆手,说:“使不得使不得,你是仙子,你拜我,我是要折寿的啊。”想伸手去扶包谷,又不敢碰包谷,紧张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旁边的周大娃和周二娃亦是憋红了脸,连话都不会说。
包谷看到周大婶一家这么紧张,赶紧说:“我不是什么仙子,最多算是修行中人,连门坎都没有摸到。我修行就像周大哥练箭一样,就是学一门本事,也可是学是一门功夫让自己学强点、成为一个有本事的人,没什么特别的。”
周大娃忙说:“可别这么说,仙子就是仙子,能够修仙是机缘。包谷,我听太阴门的人说,那天带走您的那位玉宓仙子是玄天门的人,你们玄天门被灭门了,你现在……去哪了?还好吧?哎,我想应该也挺好的,看你这样就……就知道了,你……你……我们都老了……你就……就像仙女似的……漂亮……”说话都结巴了。
包谷听得心里却是大惊,问:“周大哥怎么知道太阴门?”
周二娃抢嘴说:“城里谁不知道太阴门啊!太阴门每隔三年就会来青山郡摆高台、测灵根,招收有灵根的弟子。那说是你们家远房亲戚的家伙就是傍上了太阴门的一个外门弟子才敢这么张狂,要不然爷早打瘸他的腿、打到他的牙都飞起来。”
包谷惊愕地问:“那号称是我家远房亲戚的那人知道这是我家的产业么?”她家三代单传,哪来的远房亲戚!
周二娃愣了下,说:“包谷,你这话问得傻气,不知道是你家的产业还怎么冒充你们家的亲戚来占什么产业?”
周大娃一脚踹在周二娃身上,更正:“叫包仙子!”
包谷暗囧,又问:“你们家没被我牵连吧?”
周二娃不作声。
周大娃说:“没受什么牵连。那不知道哪冒出来的远房亲戚也就是这阵子才冒出来的。哦,对了,这三月份正是太阴门招收门徒的日子,他们的人就在城里,你……你们玄天门和他们有仇,你要不要避着他们点?我有兄弟在城外住,要不,你要是不嫌弃,到他家暂避些时日!”虽觉包谷变得高不可攀,可想到那厉害的玄天门仍不免为她担心,想力所能及地为她做些事。
当年玄天门能被灭门便是因为有太阴门从中作梗。这笔灭门之仇还没算,又欺负到她这来了!
包谷说道:“勿需回避,我能应付。”
修仙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不是沾手凡间的事。即使有仙缘的人,进入山门后都极少与凡间的亲人往来联系。这是出于与弱小的凡人的保护,也是防止修仙者仗着实力陡增杀孽有伤天和、有损修行。即使偶尔有邪道在人间为祸,被修仙者知道,也定然围巢。
如今太阴门在青山郡这由凡间势力统治的地方公然建力招徒地点,连地痞无赖都能和太阴门攀上关系,显然太阴门在青山郡造成的影响和建力的势力都极大,甚至有可能根深蒂固。
周大娃好结交,当年在灾荒年间凭着一帮狐朋狗友都能把她保下来,没让她家的粮食被抢走,这么些年过去,不说形成势力,那也是打架找得到帮手的人,又有官差身份,如今对方却能让他把差使都丢掉、逼他交房子,由此可见对方已成势力。
包谷在心里默默盘算了下,虽然自己孤身一人来这里,但太阴门她还是惹得起的。她对周大娃说道:“我与你们一同回城。”说罢便要动身,忽又想起一事,回头看向她爹娘的墓,取出一个玉盒,从中取出阵旗,按照阵法方位布置了进去,又再取出一些符箓结下禁制打进了墓里。
太阴门行事不要脸,他们又找到她老家来,天晓得一旦斗上了,他们会不会很下作地来动她爹娘的墓。
周家的人看到包谷的手一翻,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盒子,从中取出一把一看就很厉害的东西,再抬袖一拂,那些东西就化成许多旗子钻进了周大善人夫妇的坟墓中不见了。虽然看不明白,但是一看就知道很厉害,当下对包谷更加高看——厉害啊!
周二娃看得眼馋,结结巴巴地小声说:“包谷……仙子,传我两手呗……”
周大娃又踹了脚周二娃,骂道:“你有灵根吗?你一条灵根都没有,又快是三十岁的人了,你学得了吗?”
周二娃不服气地顶了回:“你有吗?你不也没有灵根吗!”
碍于包谷在这里,两兄弟也不好意思多斗嘴。
包谷说:“虽说没有灵根修仙困难,但是练成一个武林高手还是能行的。修仙界有许多外门弟子便是修仙无成,但学得本事在凡间也算是很厉害的了。”她想了想,说:“等把眼前的这些事料理完,我传你们些练气功法还是可以的。”
周二娃忙不迭地道谢。
周大娃扶着腿脚不便地周大婶往回走,走了几步发现周大婶踩在满是泥泞的路上又慢又困难,便和来时一样,蹲下身子把自家老娘背在了背上。
包谷看到周大娘连道都走不大动了还来给她爹娘上坟,心里感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着得好好回报这一家子。
凡间的钱财对她来说已经形如废石,可她家的这点家业是她爹留下来的,对她来说意义很不一样。她可以处理、可以送人,但不能让人抢了去。
此事跟太阴门扯上关系,而太阴门的人又在青山郡把玄天门、她、以及她师姐的事都宣扬得人尽皆知,她出手处理这件事就必然会把太阴门引出来,这又将是一场风波。
包谷不愿惹事,但现下与太阴门却是新仇加旧怨一起对上了。
她这人行事很想低调,但是从来不知道该怎么低调。不过经历的事多了,行事前都会多几分考量,尽量做到谋而后动。
她在回城的路上,向周大娃和周二娃详细了解了太阴门在青山郡的情况,亦对周家的情况也了解了个大概。
太阴门是六年前来青山郡建点收徒的。由一名金丹期的弟子领人过来,为期一月,时间是从三月一号到三十号。
周大娃一直当着捕快,现在是府衙捕快,不过已经被停薪停职。
周二娃武不成、文成不成,做买卖是做什么亏什么,好在他们家还占着包谷家七八亩田地,周二娃干点农活倒也够养活妻儿。
周大娘这几年有病在身,一直在吃药,每个月吃药的开销不小。
周大娃、周二娃娶妻生子,亦是一大笔开销。
这钱周家是不够的,因此在过得很艰难的时候就把代包谷保管的铺子租了出去,收了租金、借用了帮包谷保管的租金。他们心里过意不去,可又没有办法,于是每年都来给周大善人夫妻上坟,那租出去的房子也都尽力维护不让人家糟蹋了。
周家把租铺子的租金用得七七八八,如今见到包谷回来,提到这事时委实不好意思。
周大娃和周二娃都羞得没脸见人,大老爷们连红到了脖子根,头都不敢抬。
包谷说:“多年的邻居,互相帮衬、相互之间借贷点没什么。倒是这些年你们能够替我来我爹坟前上坟,这份恩义对我来说重逾千金。那些钱你们便留着补贴家用,那些金银财物我用不上。”
周大娃说:“包谷,你别骗我!我听说修行可费钱了!郡守家的小公子去了太阴门,那买灵石、丹药的开销可贵的啊,金山银海都不够!知道这几年城里为什么越来越乱吗?”他朝周围看了看,没见到有人,便说:“就是郡守家为了替小公子弄那些人参啊、灵芝啊、灵石啊,这些修行的好东西拼命敛财弄的……”
包谷:“……”拿黄金白银去买人参、灵芝来修仙?包谷听得人都傻了!凡间稍微有点年头的人参、灵芝有多贵她是门儿清。百年老山参那可是值千金的东西,是吊气续命的好宝贝,可若是给修仙者吃,包谷站在自家小院里吸两口气吸进去的灵力都比那百年老山参内蕴的灵气多!她愣愣地问:“用黄金白银还能买到灵石?”
周大娃说:“是啊,我听说拇指那么大一块的灵石值万两黄金!”他小声说:“当初为着这么一块灵石,闹出了十几条人命!”
包谷问:“怎么回事?”
周大娃说:“就是一小子拣到块灵石以为是宝石,拿去典当,掌柜的没见过这样的宝贝,就给赶了出来。正好遇到郡守小公子,那小公子认出灵石,眼睛都直了,当场要买。这小子是个人精,一看郡守小公子那眼神就知道这真是好东西,不卖,漫天要价!当场没谈成,那小子就跑了。回头,第二天被杀了!灵石不翼而飞!原本大家都以为是郡守小公子干的,不敢吱声。谁知道郡守大公子和小公子带着人到处找那灵石、找凶手,找到了城外‘踏草无痕’那小子那……”
踏草无痕?不是踏雪无痕么?包谷的嘴角忍俊不禁地抽了抽,她又问:“后来呢?”
“踏草无痕说不是他拿的,郡守小公子便拿他家人做威胁,不说就杀,一个接一个地杀,踏草无痕这小子把‘金三刀’给供出来了。郡守的二位公子又带人去了金三刀家,结果金三刀已经带着灵石去了黑市,郡守家的公子又拿金三刀家的人作威胁逼金三灵拿灵石回来,金三刀没赶回来,一家老小都没了,那灵石落到了绿林瓢把子手上!那瓢把子据说是出自一个叫玄月古城的一个仙门的外门弟子,郡守他们家不敢抢,花了黄金万两给买回来!”
包谷:“……”她问:“那什么绿林瓢把子是出自玄月古城哪家修仙势力?”
周大娃想了想,说:“我听说是玄月古城十大势力的……哦……清风阁!听说清风阁和玄天门还有交情,实力可比太阴门强多了,太阴门都不敢招惹!郡守家就更不敢招惹,那小公子在家指天骂地,但见到绿林瓢把子屁都不敢放一个。那嘴脸,委实难看!”
包谷知道周大娃是在府衙当差,估计当时他也在场。
包谷听完这番,不由得在心里暗叹口气。当年郡守府在饥荒年间还曾开粥振灾,如今却是这般景相。
周大娃问:“包谷,你见过灵石吗?”
包谷默默地点头。
周二娃好奇地问:“长什么样?我听说可漂亮了,还分五种颜色。”
包谷说:“不止五种,灵石是什么颜色根据灵气属性来的,不过,常见的灵石确实是五种颜色的。”说完,从储物戒指中摸出五枚属性各不一样的灵石放在掌中摊开,说:“喏,就是这个!这个可以拿来修炼,也可以当成修仙界的钱使用。”
周大娃和周二娃吓了一大跳,旁边的两个妇人眼睛都直了。那几个小孩子叫嚷着他们也要看。
周大娃气急地叫道:“快收起来,莫让人看到了!要招祸的啊!”
周二娃看到包谷拿的这几块随便一块都有小孩子的拳头大,吓得叫了声“嗬!”左右一瞅,赶紧挡在包谷身前,说:“你快收起来,别让人看见了!这玩意儿太贵重了,太让人眼红心黑了!你当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快收起来,好好留着,将来用这个修炼成仙!”
包谷:“……”你当是这是仙丹呐!瞧见他们两兄弟都急眼了,便又收回了储物戒指。灵石对她来说稀松平常,但如果落到周家兄弟手里,确实会招来杀身大祸。
周家两兄弟又仔细环顾一圈四周,见到没有人看见,这才松了口气,又狠狠告诫老婆孩子不要说出去。
周二娃很得意地说:“没想到包谷比郡守公子都还富!”得意得好像包谷手里的灵石是他的似的。即使不是他的,他看着也自豪。
包谷一行眼看要上官道,周围的人多了起来,他们便停止了刚才的谈论专心赶路。
周家兄弟的两个媳妇见到包谷有心攀谈拉交情,可见不说话时的包谷冷冷的,心中生畏,不敢上前,只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观察。
包谷停了下来,说:“我还有些事情要办,你们先行回去,我稍后再去找你们。”她料理太阴门的人容易,但为了不给周家招祸便不能和周家人一起进城,留下句话,施展缩地成寸神通,直接先行一步入了城。
第一百六十七章三条小尾巴
大概是赶上太阴门招弟子,青山郡热闹非凡,街上人来人往。但若留心街道两旁的商铺便不难发现青山郡早不是昔日那繁华安定的模样,隐隐透出几分萧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