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网

阅读记录  |   用户书架
< 上一页
目录 | 设置
下一章

第29节(2 / 2)

加入书签 | 推荐本书 | 问题反馈 |

不知过了多久,哒哒的马蹄声消失。

马车停在长安伯府前,马长史跃下车辕,上前叩响门环。随行的护卫拉紧缰绳,翻身下马。

听到门轴的吱嘎声,杨瓒正想叫醒顾卿,未料腿上一轻,顾千户已自行起身,目光明亮,哪有半点酒醉的样子。

杨瓒眨眼,再眨眼。

意外的,没有耳根发热。

“千户睡得可好?”

“好。”顾卿弯腰,推开一扇车门,侧首笑道:“多谢杨侍读。”

话落,跃下马车,行动之间,袍角翻飞,腰间金牌玉环轻撞,风流恣意尽显。

杨瓒沉默。

占便宜?

捏捏额角,抹两把脸,杨侍读不得不承认,和古人玩心眼,果真还是太嫩。

府门开启,马车径直驶入。

顾卿没有进府,接过校尉递上的缰绳,跃身上马。

见杨瓒面现疑惑,马长史上前道:“伯爷还要去北镇抚司。北边有消息,鞑靼退兵时出了些事。”

“鞑靼退兵了?”

杨瓒惊讶,此事并未闻于朝堂,连兵部都没得知消息。

“是万全右卫镇抚使密报。”马长史道。

“事情牵涉朵颜三卫和宣府大同的羁縻卫所,恐怕朝中也有干系。”

“镇守太监身边的番子死的死伤的伤,多不顶用。只得借锦衣卫的快马,先一步报送京城。免得京中有人得到消息,先一步毁灭证据。”

“牵涉朝中?”

杨瓒还想再问,马长史却摇摇头,不肯再说。

行过前厅和中厅,杨瓒本想直接回客厢,却被马长史拦住,将他引到后堂。

“方才来不及说,北镇抚司百户钱宁送来三人,言是杨侍读的族人,从涿鹿县前来,现正安置在后堂。”

族中来人?

谢过马长史,杨瓒独自行到廊下,深吸一口气,镇定心神,终推开半掩的房门。

第五十八章祸端

滂沱大雨下个不停,灯光摇曳,杨瓒立在堂中,深深揖礼。

“见过六叔。”

中年汉子同杨瓒不是一支,论血脉,已出了五服。因长居里中,彼此常常走动,倒也十分亲近。

按照辈份,杨瓒当称一声“族叔”。

“四郎!”

中年汉子扶起杨瓒,搓着一双蒲扇大手,满脸激动,眼圈有些发红。

“这些时日,可算是见着了!这是山娃和岗娃,这次和我一起进京,长长见识。”

杨山和杨岗一同起身见礼。

他们祖上是杨氏旁枝,比杨庆的血脉更远,同杨瓒并不熟悉。因读过两年书,能识文断字,族长做主,杨庆进京时便带上两人,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杨瓒搜寻记忆,发现对这两人十分陌生。

“四郎不识得他们?”杨庆道。

杨瓒点头。

“四郎没进学时,还和他们一起放过爆竹。”杨庆笑道,“后来四郎进了儒学,他们又住得远,平日里少走动,有四五年没见,现下才瞧着面生。”

听过杨庆的话,杨瓒再仔细打量,对两人仍是没有半点印象,只得轻笑,暂时丢开。

四人坐下后,杨瓒亲自执壶,为三人添上温茶。

杨庆同杨瓒熟悉,又是长辈,还算随意。杨山和杨岗则十分拘谨,说话时磕磕巴巴,满脸通红,手脚都不晓得往哪里摆。

听族人说,四郎是文曲星下凡。只没想过,会长得这么好,比画里的人还好。

见状,杨瓒下意识想摸摸脑袋,确定一下,自己是不是变了模样,或是突然长了角,否则,怎么会将对方“吓”成这个样子。

“没出息!”杨庆知晓根由,用力拍了两个少年的后背,道,“来之前都说什么来着?拍着胸脯,头都快点掉。到了四郎跟前支支吾吾,胆子哪去了?”

“六叔……”杨岗脸色更红。

杨山用力捏一把大腿,勉强镇定下来,道:“六叔,不是我们怂,实是许久没见,没想过四郎会是这个样,就、就……那个……”还是怂了。

这个样?

什么样?

杨瓒挑眉。

“会不会说话?”杨庆瞪眼,又要挥巴掌。

杨瓒连忙拦下。

这里可是长安伯府,从长史到门房,十个里有九个是行伍出身,连厨下火夫和柴夫都能耍两下大刀。哪怕再小声,堂内四人在做些什么,怕都是一清二楚。

“六叔,先喝杯茶。”

拦住杨庆,杨瓒暗舒口气,对杨山和杨岗笑道:“从涿鹿过来,一路上可安稳?”

“安稳。”杨土道,“就是赶车的把式不好说话。”

“对!”杨岗接道,“硬说六叔比他赶的骡子都壮,非要多收五个钱。”

“咳!”

杨庆咳嗽一声,险些呛到喉咙。

这什么话,都在四郎跟前说!

杨瓒态度温和,捡着不紧要的事,闲叙两句。

说话间,杨山和杨岗渐渐消去紧张,话匣子打开,将一路上的见闻,乃至遇到钱宁的过程,一股脑倒了出来。

“四郎,那个钱百户人可真好,又和气。”

“对,不是钱百户,咱们还不晓得四郎住在这。”

“不是长住,只是暂居。”

想到留在长安伯府的缘由,杨瓒缓缓收起笑容,看得杨山和杨岗都是一愣。

“四郎?”可是他们说错了话?

“前些时日,京城起了大火。”杨瓒道,“置办下的宅子毁在火中。”

“人无事就好。”

杨庆叹息一声,道:“听祖辈说,成化年间,族中也遭过大火,房子烧了,心疼也有限。几个能读书的后生都伤得不轻,断了前程不说,后半辈子都得躺在榻上。”

“火烧了整夜,毁掉半座祠堂。有老人证言,看到有人纵火。捕快循着线索查到闫家,偏偏找不到证据,还被闫家反咬一口……遭雷劈的闫家!”

说到这里,杨庆一拳砸在桌上,整张圆桌都颤了两颤。

“亏得老天有眼,让他们遭了报应!”

稳住茶盏,杨瓒不得不感叹,自己这位族叔,力气不是一般的大。

按照古人的话:真猛士也!

“四郎在京城,没见到闫家的情形,见了必要拍手称快!”杨山道。

“对!”

杨岗接过话头,继续道:“仗着有族人在京城做官,闫家在涿鹿没少糟践人。不只咱们族里,还有几家都遭过闫家的祸害,一家被逼得成了乞丐,两家的闺女被害得跳河。”

“家里人上告,都被县衙的刘典史暗中瞒下,没能治罪。闫家人充军时,都被揭出了出来!”

“那一桩桩一件件,足够闫家再死上十回!”

杨瓒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听着。

杨山和杨岗说话时的样子,让他想起杨土。

“四郎,土娃在哪?先前你不在,我没敢问。”杨庆突然道,“这回来,他娘特意做了两双鞋,托我一并带来。”

“六叔,”杨瓒顿了顿,喉咙发干,艰难道,“杨土……不在了。”

“不在?”杨庆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奇怪道,“去哪了?为何不在四郎身边?这娃也不省心。族长早说,该让个年长的跟在四郎身边,十二三的娃子,能顶什么事……”

“六叔。”打断杨庆的话,杨瓒道,“那场大火,杨土,没了。”

不到十个字,杨瓒说得无比费力。

终于理解话中含义,杨庆当即愣住,刚从包袱里取出的布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没了?”

杨瓒用力咬着腮帮,点点头。

杨庆没说话,好半晌,才滑下圆凳,蹲在地上,捡起布鞋,发出一声哀叹。

“这、这让我怎么和他爹娘说啊!”

“六叔,杨土是为了救我,才没能出来,都是我的过错。”

“四郎别胡说!”杨庆抬起头,揉揉眼眶,“要怪也是老天无情!可查出是怎么起的火?”

杨瓒摇头,想起锦衣卫查明的消息,压在心底的痛楚又将上涌。只得用力握拳,死死咬住嘴唇。

还不是时候。

杨土的仇,终究要报。但不能告诉六叔,至少现在不能。

乍闻杨土的死讯,堂内轻松的气氛一扫而空。

杨山和杨岗又成了锯嘴葫芦,杨庆蹲在地上好一会,才搓搓脸,重新站起身,坐回桌旁。

庄户人心思淳朴。

名为杨瓒的书童,实际上,杨土多被当做族里后生看。猛然听到人没了,杨庆很是难受。

“人葬在哪?”

“在城西郊外。”杨瓒道,“我本想着,等回乡省亲时,将他一起带回去。没想到,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直拖到现在。”

将包袱放到一边,杨庆叹息一声,道:“四郎几次送回书信,族里都晓得你有难处。不提在朝廷当官,就是到店铺做个伙计,也得小心再小心。再者说,不是四郎考中进士,族里的冤情也不会昭雪。”

“六叔,我有今日,都是仰赖族中。”

“四郎性子仁厚,族里都晓得。”杨庆的语调终于有了几分轻松,“四郎还不晓得,报喜的差官到了涿鹿,县衙里的二尹亲自到里中道贺。”

“县衙二尹?”

“可不是。大令忙着审案,脱不开身,也派人送来贺仪。”

想起当时的情形,杨庆和杨山兄弟都是与有荣焉。

虽在孝中,且族长不许没有张扬,但族人的喜意却是遮掩不住。里中老人都同意,在杨氏祠堂前为立一座功名坊,世代传续,激励后代子孙。

“功名坊?”

杨瓒吃惊不小,这事他怎么不知道?

“已报知县中,族里出钱出人丁,地基打好,这月就能造好。”

“这……合适吗?”

对于牌坊,杨瓒的了解不多,仅止于表彰忠义节孝。他从来不晓得,考中进士也能立牌坊。

“四郎考中探花,别说涿鹿,宣府都是凤毛麟角。”杨庆说着,又搓了搓手,“话是二尹说的。当时,里中老人都在。若是不合适,老人也不会提,二尹当场就会否了。”

“已经开始动工?”

杨瓒仍是担心,总觉得这事有些突然,心里不踏实。

“为何信中未说?”

“是族长的意思。先瞒着四郎,等建好了,再给四郎准信。”杨庆道,“四郎不必担忧,族长特地让人打听过,造在祠堂前不犯忌讳。前朝,临县有个二甲传胪,就在祠堂前立过功名坊。”

杨瓒点点头,又听杨庆道:“另有一件事,族长和三叔都惦记着,让我问问四郎。”

“何事?”

“四郎的亲事。”

“亲事?”杨瓒猛的蹙眉,“可是先时来过京城的商家?”

“当然不是。”杨庆连连摇头,“那家的闺女不好。为这事臊脸,十叔一家出门都抬不起头。”

杨瓒不解。

“可是出了变故?”

“岂止!”杨庆道,“当初分明说好,先不过礼,也不声张,等着除服再商议。四郎可都晓得?”

杨瓒点点头。

当初,天子诏令各地,举送美人入京。

这门亲多是权宜之计。他本以为风头过去,事情就能了结,莫非这里面还有缘故?

“这是口头约定,族里知道的不多,我也是事情闹起来,才听族长说起。”

杨庆脸色变得难看,又是一捶桌子。

“要我说,当初就不该同意!那商人看着不错,谁知心却是黑的!更有个省事的婆娘!那闺女也是面上一套,背地里一行,别说给四郎做妾,端茶倒水都要脏地!”

“六叔,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杨庆道,“事情说定后,那商人是不是来京城见过四郎?”

“的确到过福来楼。”杨瓒道,“留下两只箱子,言为表礼,并未照面。”

“那就对了!”杨庆怒道,“商人在外边走货,家里的婆娘不知怎么得到消息,逢人便说,四郎定下家中闺女,明年就要八抬大轿娶进门,做诰命。还说家里男人给四郎送了两箱金银,四郎在京城花用的都是妻家的钱财!”

杨瓒瞪大双眼,一时之间,竟忘记如何接话。

世上竟有这样人?

“十婶见过那闺女,说模样不错,性格也好,结果却是看走了眼!”

显然是想到什么,杨庆咬牙,黑红的脸膛涌上一层厌恶。

“黑灯瞎火,被人撞见和外八道的表哥在后院鬼祟。要是知道羞耻,就该悄无声息退了亲,也好保住脸面。偏做了不承认,还要哭天抹泪,说什么杨氏嫌弃商户,要毁亲另结官家,设套陷害!”

“都是黑了心的,自己做下腌臜事,还要带累四郎的名声!”

“就是!”杨岗道,“十爷爷当时就摔了拐杖,十奶奶领着几个婶子找上门,抓着那母女要里正做主。”

“里中的老人都是见证,不是那家的当家男人在外,必是要浸猪笼!”

事发之时,杨氏族里炸了锅。

说和此事的杨材一家,因和商户有亲,被全族人戳脊梁骨。

“后来怎么样?”

第29节

恋耽美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A- 18 A+
默认 贵族金 护眼绿 羊皮纸 可爱粉 夜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