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幼时学习过大篆,感触最深的有两点:一是先秦时代的知识分子真不容易,那些学富五车的绝对都是牛人,称得上活字典;二是秦始皇书同文当真是功在千秋,福泽后世的壮举!
难归难,该干的活还得干。
面对眼前这张无比例尺,彰显野兽派画风,富有原始粗犷气息的地图,赵嘉几次提笔,都感到无从下手。
难怪之前出塞,领队拿走他亲笔绘制的地图一直没还。
赵嘉放下笔,对着地图运气,半分钟过去,到底站起身,从架上取来一张新羊皮。几上空间不够,直接铺在地上,对照眼前的地图,参照脑海中的记忆,一笔一划重新绘制起来。
以他掌握的资料,仅能详化地图的五分之一。
就算再少他也得画。
至少要让郡中大佬知道,这样的地图不能忍。参照这样的神物寻找敌人,方向感不够强,七成以上都会迷路。
赵嘉沉浸在绘图之中,自始至终没有发现,魏悦早已经停笔,此刻正站在他的身后,专心致志看他落笔。
第一百零三章
临近傍晚,天空聚集乌云,昭示一场大雪即将来临。
书房内变得昏暗,婢仆无需吩咐,依常例送上戳灯。
房门开启的声响并未惊动赵嘉,他正集中ji,ng神,对照竹简中的内容,在新绘的地图上谨慎落笔。
魏悦站在赵嘉身后,目睹河流山川、城池要塞逐一呈现,神情变得愈发郑重。听到声响,立即挥退婢仆,不使其近前,亲自将戳灯移到赵嘉身侧。
戳灯以铜制成,灯座呈伏虎状。灯匠手艺非凡,火燃时全无烟气,仅有橘红的光亮,漫s,he开照亮室内。
大概盏茶时间,赵嘉在图上标注最后一处水源,对照竹简和前图,确认无误,终于舒了口气。
不料刚刚停笔,身前的羊皮就被取走。赵嘉动作一顿,诧异抬头,发现魏悦站在自己身后,正双手展开地图,目光定在图上,仔细看过数遍,同旧图进行对照,脸上浮现少有的凝色。
良久,魏悦才从图上收回目光,看向身边的赵嘉,询问道:“阿多绘过几张图?”
“两张。”赵嘉正色道,“一张在方领队手中,另一张即在此处。”
“善。”魏悦将地图放下,按住赵嘉的肩膀,郑重道,“此事莫要道于他人。凡知晓阿多能绘图之人亦要叮嘱,不可将消息外泄。”
“诺。”赵嘉颔首。不期然想起鹤老等人,这些曾为他讲解草原风光的老者,多已死在匈奴刀下。战场染血一幕,如今回想起来,心仍一阵阵钝痛。
见天色不早,赵嘉准备告辞,魏悦摇头道:“这个时辰,城门已将关闭。阿多何妨留下,正好向阿翁面呈此图。”
魏悦一边说,一边将旧的羊皮地图卷起,放到木盒内。随后起身走到架前,又取出一只稍小的木盒,用来盛装新图。
室内摆放着滴漏,赵嘉看了一眼,的确将届城门关闭的时辰。
再者,魏悦面呈地图,魏太守必有所询问,赵嘉自然不好离开。当下告罪一声,走到门前,让健仆去前院知会季豹两人,速速出城,回畜场告知虎伯和熊伯,他今夜要留在城内。
“叨扰三公子。”一切安排妥当,赵嘉向魏悦拱手。
魏悦仅是笑着摇头,将地图装好,托起装图的木盒,示意赵嘉跟上,迈步离开书房。
婢仆先一步得命,往正室禀报魏太守。
待魏悦和赵嘉行到,室内灯火通亮,几后坐着魏尚,王主簿和周决曹位于两侧。周决曹端着一盏热汤,双眼微合,表情淡然,实在猜不出心中所想。王主簿饮尽热汤,又从魏太守面前的漆盒中取出饴糖,口中还说着什么,引来魏太守一阵大笑。
见魏悦和赵嘉走进门内,魏尚当即笑着让两人上前。
“阿翁。”
得魏尚召唤,魏悦近前行礼,将木盒送到几前。
赵嘉正身见礼,随后就和魏悦一样,跽坐在三位大佬面前,眼观鼻鼻观心,问到他才开口,不问就坚决不出声,老实做背景。
盒盖开启,羊皮展开的刹那,魏尚瞳孔骤然紧缩。
王主簿和周决曹对视一眼,同时凑上去,看到图上所绘,前者忘记了手中的饴糖,后者淡然的表情皲裂,尽被惊讶所取代。
他们都看过方伯呈上的地图,一样出自赵嘉之手,论ji,ng细程度,此图明显更胜一筹,更不用提原本藏于府内的旧图。
用赵嘉的话来说,以那张“神物”为参照,行军五成要靠猜,走进茫茫草原,方向感稍差就会迷路。这张新图不能说百分百准确,至少能让人知道东南西北,明晰河流山川、城池要塞,知道依据情报该如何制定路线,不会偏离太远,以至于草原上跑了一圈,人困马乏却硬是找不到目标。
三位大佬头碰头,发现彼此眼中的火光,都明白此图的重要性。
遗憾的是,赵嘉掌握的资源有限,没有亲自走过或是没有准确资料,他始终不敢轻易落笔,唯恐造成太大偏差。如此一来,图中囊括的区域就十分有限,想要补足,还需要一定时间。
“善,大善!”
魏尚将地图重新收好,更将木盒收到几下,显然不打算还给魏悦。
王主簿和周决曹的视线落在赵嘉身上,使得后者压力倍增。直至魏太守咳嗽一声,两人才移开目光。
不过是数息时间,赵嘉犹如被猛虎盯上,颈后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哪怕知道两位大佬没有恶意,多半是心存欣赏,他还是忍不住紧张。
这两位都是能上马砍人、和匈奴拼命的主,被一个盯着就够呛,四只眼睛一起盯过来,没有一定的心理承受能力真扛不住。
出乎预料的是,赵嘉预想的问题,魏尚一个都没问,笑着夸赞几声,很快就话锋一转,询问赵嘉是否用膳。得到否定答案,当即命人下去安排。
“天色不早,城门已闭。阿多今日留下,明日再出城。”
简单几句话,赵嘉就和魏悦一同被打发出来。
走到室外,站在廊下,被夜风一吹,赵嘉很有种不真实感。
这样就行了?
他还以为会被追根究底,为免出现差错,甚至都提前打好腹稿。结果担心半晌,腹稿全都白打,一条都没能用上。
纳闷归纳闷,事情能简单解决,赵嘉也不会自寻麻烦。很快将疑惑抛开,和魏悦一同穿过回廊,没有返回书房,而是来到魏悦居住的屋室。
室内燃着火盆,戳灯靠墙摆放,火光摇曳,没有半丝烟气,仅有朦胧的影子映在墙上。
两人落座之后,又有婢仆点燃新灯,陆续送上蒸饼粟饭,切好的炙r_ou_以及温热的羊汤。
汤里飘着青白的葱段,豆里盛装的r_ou_酱带着刺激味蕾的辛味,只是一口,就让赵嘉胃口大开,漆盘里的蒸饼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碗中的粟饭也被吃得一干二净。
饮尽羊汤,赵嘉略有些撑到。再看魏三公子,同样的盘碗清空,甚至还比赵嘉多吃了一碗粟饭。
放下筷子,魏悦取细布拭手,看到赵嘉的样子,先是挑眉,随后翘起嘴角,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
“吃撑了?”
三字出口,也不等赵嘉回答,令婢仆撤去碗筷,就将赵嘉拉了起来,走到廊下消食。
几次被魏悦拉来拉去,赵嘉已经没心思抗议。只能说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仅是一天的时间,赵嘉刻意画出的距离就被一点点拉近,想再拉开绝不是那么容易。
夜风极冷,伴着乌云堆积,空中飘落雪花。
黑鹰早已归来,如今就栖在房中的架上,爪下是一只肥硕的野兔,应当是今日的战利品。
雪花不断飘落,赵嘉伸手接住几片,掌心一片冰凉。
一件斗篷突然披到肩上,赵嘉侧头看去,又伸手摸了摸,半晌才确认是狼皮。难得的是,皮子浑然一体,没有接缝,更无半点杂色。
“本想猎一头白狼。”魏悦拉过斗篷下的系绳,在赵嘉颌下系紧,随后又托起他的手,在掌心间合拢,仿如幼时一般,“可惜始终没能寻到。”
灯光由室内映出,魏悦笑容清浅,目光专注,瞳孔中清晰映出赵嘉的影子。
赵嘉想要开口,话到嘴边,又忽然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见他这个样子,魏悦笑意更甚,引他在廊下走过,拂开飘落在赵嘉肩头的雪花,指着廊前稍显空旷的院落,笑道:“阿多可还记得,幼时曾在此处堆雪?”
赵嘉转过头,黑漆漆的夜晚,眼前景物不免有些模糊。经魏悦提醒,借灯光和雪光再看,骤然生出几分熟悉感。霎时间,埋藏在心底的匣子突然开启,记忆如潮水涌出。
他的确记得这里。
那年云中郡下了一场大雪,他随赵功曹初入太守府。赵功曹被魏太守召见,他被交给老仆照顾,机缘巧合,见到了正在练箭的魏悦。
俊雅的少年站在遍地银白之中,身上仅着蓝色深衣,斗篷都没有一件。雪中立起数个箭靶,少年不断开弓,每一箭都ji,ng准钉在靶心,力道之重,箭尾都在微微颤动。
玉雕般的少年立在雪中,裹成球的娃娃站在廊下,前者聚ji,ng会神,后者也看得入神。
直至箭壶s,he空,魏悦转过身,才发现身边多出一个人。守候在一边的老仆向魏悦行礼,道明赵嘉的身份。
当时魏太守长子已逝,次子不在身边,魏悦身边少见同龄人,即使有,彼此也玩不到一处。赵嘉的出现恰好填补了这片“空白”。
起初,魏三公子仅是将赵嘉当成好玩的娃娃。日复一日相处下来,魏悦逐渐发现,赵嘉和寻常孩童有很大不同。
最显著的就是习字读书。
隶书、小篆乃至大篆,他都能静下心,一笔一划的临摹学习。枯燥的古籍,他能抱着一卷坐上整日,直至读懂卷中记载的章句为止。
魏悦读兵书,赵嘉就在一旁读农书。魏悦习弓箭,赵嘉也会拿起老仆制的小弓,像模像样的张开弓弦。
魏悦年少聪慧,在同龄人中少有能匹敌者。赵嘉的出现让他感到有趣,干脆抱起来就不撒手,坐卧都在一处。
整个太守府内,上自魏太守,下至老仆和婢仆,一同见证了两人友谊萌芽、两小无猜的历史时刻。
魏太守正担忧魏悦丧父,情绪难定,发现有了赵嘉,魏悦时常会露出笑容,当下拍板,将赵功曹父子全都留下,住在府里别走了。
别说赵功曹乐见其成,对魏悦乐于照顾赵嘉很是欣慰,就算他真要反对,以魏太守当时的决心,十成会扯下脸和下属抢儿子。
结果就是,赵嘉由魏太守亲自盖戳,成为魏悦书房里的吉祥物。
当时他还有些不解,直至知晓魏悦父亲的死因,心中方才有了答案。
魏悦的生父体弱不假,但也不是真正的短命。以魏氏的财力,足够为他寻来最好的医匠,使用最好的药材。
多年调养之下,他的身体本已开始好转,不承想在任上突然暴毙。事发当时没有证据,都以为是旧疾复发。事后追查,其中竟大有隐情,牵扯到向北地输铜的大案,背后更牵连出魏悦即将定下的岳家以及代国相灌夫。
魏悦生父暴毙时,魏尚已被文帝夺爵免官,人走茶凉,在朝中没有话语权,昔日的好友除了刘舍,没人肯出手相助。
等魏尚重新被启用,查明事实真相,魏悦之前的岳家因犯法被诛,成年男丁尽被斩首;剩下一个灌夫,没有证据无法惩处,但仇已结下,彼此之间势成水火,不死不休。
当年的事,赵嘉仅知晓大概,关乎魏氏秘辛,纵然有所好奇,也不会去刻意询问。今日魏悦提起堆雪,不免让他回忆起当年,记忆犹如幻灯片,一帧接一帧闪过,本以为模糊的一切,如今在脑海中回放,竟是格外清晰。
“阿多。”
听到魏悦的声音,赵嘉猝然间回神,发现雪下得越来越大,院中已经铺上一片银白。
担心赵嘉受凉,魏悦将他拉回屋内,命婢仆送上热汤。在赵嘉除下斗篷,捧着漆盏暖手时,笑着道出一句:“幼时常与阿多同榻,自阿多离府再未曾有过。今夜你我同卧如何?”
赵嘉手一抖,漆盏险些落到地上。
第一百零四章
与魏悦同榻而卧,赵嘉以为自己会睡不好。事实正相反,大概是白日看过太多文献资料,又耗费ji,ng力绘制地图,ji,ng神过于疲惫,赵嘉近乎是沾枕即眠,一夜无梦直至天明。
天光放亮,赵嘉睁开双眼,发现身上压着锦被,榻上仅剩自己一人。
屏风外传来一阵轻响,继而有婢仆捧着盥洗之物和衣袍行到近前,恭声请赵嘉起身。
“三公子在何处?”赵嘉换上蓝色深衣,系上绢带,开口问道。
“回郎君,三公子早起正在练箭。”
练箭?
赵嘉不由得心头一动。
待婢仆端起用过的热水和布巾,躬身行礼,陆续退出卧房,赵嘉拿起放在榻边的木牌,几步走到门前,无需健仆引路,熟门熟路来到昨夜曾至的院落。
果不其然,院中立有数个木靶,魏悦立在雪中,手持强弓,伴随控弦声,箭矢穿透北风,一支接一支钉入靶心。
箭壶s,he空,魏悦行至靶前,正欲将箭矢取出,发现站在廊下的赵嘉,不禁扬起笑容。
“阿多起身了,昨夜歇得可好?”
赵嘉颔首,走出廊下,扫视院中的靶子,不免有些技痒。
看出他的心思,魏悦笑着递上弓箭。候在一旁的健仆快步上前,以最快的速度取走箭矢,利落清空靶面。
积雪没过脚踝,很容易确认魏悦之前站立的位置。
赵嘉后退几步,在院中站定,抓起一支扎在雪中的铁箭,拉开弓弦,目光定在前方,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仿佛利刃出鞘,锋芒逼人。
冷风平地而起,卷起大片残雪。
碎雪冰粒打在脸上,赵嘉岿然不动,弓弦拉满,箭矢破风而出,呼啸着投入木靶,力道极大,箭尖竟穿透靶身。
“好!”魏悦拊掌为赵嘉喝彩,“阿多的箭术又ji,ng进了。”
赵嘉也有些意外。他知晓自己箭术不错,可在这个距离穿透木靶还是第一次。
心思转动,赵嘉接连又s,he出三箭,前两箭同样穿透靶心,到第三箭时,力道稍有减弱,仅是s,he中靶子,没有透靶而过。
将弯弓平举到眼前,徒手试了试弓弦,赵嘉有七成肯定,之所以产生如此惊人的力道,和弯弓本身脱不开关系。
赵功曹留给他的牛角弓固然好,和眼前这具相比,到底还是差了一些。
“此弓乃大匠所制,从选料到制成耗费五年。曾为阿翁所用,葬于弦下的匈奴蛮骑不知凡几。”魏悦走到赵嘉近前,手指擦过弓身上的纹路,嘴角的笑容逐渐隐去,神情变得肃然。
“魏太守所用?”赵嘉又拉了一下弓弦。
“然。”魏悦颔首。
两人说话时,天空开始飘落雪花。起初还是零星几点,眨眼间凝成鹅毛,纷纷扬扬自头顶飞落。待两人返回室内,掸去肩上的碎雪,屋外已连成雪幕,天地间都成白茫茫一片。
望着门外大雪,赵嘉不禁皱起眉头。
他本打算午前动身,尽快返回畜场,和阿姊商议随商队出塞之事。这场突来的大雪打乱了他的计划。如果雪落整日,他返家又得后延。
赵嘉略有些烦闷,魏悦没出声,将他拉到铜盆前烤火。
婢仆穿过廊下,陆续送上粟粥热汤,以及厨下新蒸的包子。
包子都有成年男子的拳头大,里面包裹着羊r_ou_和葱段调成的馅料。一口咬下去,麦皮暄软,馅料扎实,带着油花的汤汁滚入口中,略有些烫,滋味却是极好,赵嘉一口气能连吃三个,搭配粟粥葵菹,还能再多加两个。
自从包子和发面饼的制法从畜场流出,南来的商队惊奇发现,越来越多的边民询问麦价,一些当地贾人询价之后,市换的麦近乎和粟菽相当。
有的商队初来乍到,以为发现良机,不满足现有的利益,依仗身后势力,想要趁机提高粮价。甚至撺掇同行的粮商,企图大赚一笔。
在领队看来,这么做并无多少风险。一来是法不责众,二来是边郡连岁遭灾,极其缺粮,魏尚再有威势又如何,还能把城内的粮商全抓了不成?
不承想联络几日,少见有人意动,大多数都是连连摇头。几个常年行走边郡的大商更是看傻子一样看着领队,直接将他轰出门去。
计划流产不算完,不久就有少吏上门,将领队抓入官寺,关在囚牢里整整五日,到第六日才放出来。携带的货物半数罚没。
领队心中不服,抓捕他的少吏丢过一支木简,当面宣读军市开立之初,魏太守亲自定下的规矩。
郡内粮价浮动皆有定例,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市中哄抬粮价,轻者囚,重者笞,屡教不改罚为城旦,重役两年。
“汝当庆幸事情未成。”
看着木简,领队脸色惨白,终于明白那些同行为何会拒绝自己。
法不责众?
魏太守的字典里压根没这四个字。
军市初创时,为立下规矩,用来杀ji儆猴的商人两只巴掌都数不过来。魏太守基本不是单个抓,往往一抓就是一批,汉商、胡商一概而论,没有任何人能够例外。
试图哄抬粮价,还胆肥地在暗地里串联,仅被囚了五日已经是泼天之幸。敢不服,继续关押是轻的,说不好就要笞一顿再罚为城旦。
有族人在朝中又如何,以魏太守的行事作风,真惹怒了他,说不得全族都要被收拾。
别提什么鞭长莫及,镇守边郡十多年,中途虽有起落,魏尚的威望却是实打实,半点做不得假。且有丞相刘舍相助,谁敢在云中搞事,绝对是削尖了脑袋自己找死。
代国相灌夫最近麻烦缠身,景帝对他的观感也是一落千丈,纵然没有证据直指魏尚,且背后又有程不识等人的手脚,极大程度上混淆视线,但朝中不乏聪明人,心中都十分清楚,灌夫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和魏太守绝脱不开关系。
代国相尚且如此,一介商贾,贪婪到敢挑战魏太守定下的规矩,当真是不要命了。
关于粮商之事,赵嘉也有耳闻。
被放出囚牢之后,领队心知惹下大祸,将剩下的粮食迅速出售,就灰溜溜离开边郡,一天都不敢多留。其所行沦为众多商人的笑料,茶余饭后总会提上一提。更有商人用此事来教育子侄,并且言明,哪个敢学这样的败家子,不用官寺动手,自家先抄起棍子收拾。
有魏太守的铁腕,云中郡内的粮价基本平稳。哪怕郡内连年遭灾,田亩绝收,粮价略有起伏,也必然在限度之内,不会高到离谱,让边民一粒粟都买不起。
甭管是否有人不满,魏太守既然做了就不怕面对后果。谁敢不服就去囚牢住上几日,再不服的就抽鞭子,抽完押做城旦。
背后的势力想要捞人?
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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