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老太爷让逆子给气糊涂了,忘了这个茬,关老太太看关老太爷真生了气,小心翼翼地问;“章儿信里到底说啥了?”
“他要休妻!”关老太爷气咻咻地,唬着脸,“说什么现在提倡自由民主,反对父母包办的婚姻,追求个性独立,解放,争取人人婚姻自主的权利,孽障,他眼睛里还有父母吗?”
余素贞手一抖,针扎到手指尖,钻心地疼了一下,面色泛白,丈夫留样回国后,归乡探望父母,夫妻无话,丈夫留洋见过世面,对旧时的乡下发妻看不上,住了几日走了,四年前,她奉公婆命,到城里探望他,公婆想要个嫡孙,督促她去找他,到了城里才知道男人已经娶了一房姨太太,姨太太早已生了儿子,儿子都三岁了。
繁华大都市,街上到处是烫着新潮卷发,涂抹红唇,露着光腿的摩登女郎,她穿着大襟袄,土里土气,跟周围格格不入,姨太太得宠管家,人又刁钻刻薄,她不愿意受那份气,带着女儿离开,那时,他虽然娶了姨太太,对她态度冷淡,颇为嫌弃,却并没提及休妻的事,派汽车送她到火车站,打发她回了乡下。
“章儿好好的,要休妻?中了什么邪了?”
关老太太困惑不解。
“喝了几年洋墨水,办什么实业,就了不得,不知天高地厚,嫌弃乡下婆娘土,他爷娘不是乡下人,他不是乡下人?翅膀硬了,忘了根本,要娶个女戏子,我关家世代书香,岂能容一个女戏子进门,别说正妻,就是妾也不行,如今世风日下,竟学人捧戏子,败坏门风……”
关老太爷气恼,兀自骂道,也没顾忌儿媳羞赧。
“二叔怎么了?”
长孙关平生进门听见问。
关老太太咳声叹气,“你二叔要休了你二婶。”
关平生是关家长房嫡孙,今年十八岁,在学堂里接受新式教育,拿过书信大概过目,纠正说;“二叔要跟二婶离婚,娶电影演员,不是唱戏的。”
“换个名词,下九流的戏子,还不是抛头露面,不知廉耻。”
关老太爷不屑的语气,极其轻蔑。
堂屋里说话声大,在西屋里背书的关琼枝听见,放下书,走了出来,四年前她跟着娘去找爹,她爹对她娘很冷淡,关琼枝对她爹也就不亲近。
关琼枝看母亲低着头,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旧式妇女被夫家休了,无疑像头顶的天塌下来一样。
看不见母亲的表情,母亲低垂着头,想必是悲伤的。
关琼枝走到母亲身旁,握住母亲的手,余素贞抬起头,看见女儿,女儿琼枝眼神安慰她,意思是你还有我,余素贞伤感的情绪稍许缓解。
关老太太对儿媳道;“素贞,你放心,有我和你爹在,章儿就不能休了你。”
“谢谢爹娘。”
有公婆撑腰,余素贞慌乱的心慢慢安定下来,丈夫薄情,却是孝顺父母,公婆不答应,他不敢公然忤逆父母。
关家大事小情都是关老太爷做主,关老太太看着丈夫,“他爹,这事你说怎么办?”
关老太爷沉吟半晌,“依我看,老二夫妻总分开没感情,不如二媳妇去城里,夫妻父女团聚,老二看闺女都这么大了,还好意思提追求自由恋爱,过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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