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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盯着这样的她,想着她是怎么勾搭了陆允鉴,又怎么勾搭了太子,最后还勾搭了皇上——
突然间,她便觉有些窒息,胸口憋闷,发疼。
其实她不介意,不介意这个女人如此放浪,可这些原本可以在她的控制下。
现在,一切失控了,这就是一个断了线的风筝,一个摆脱了牵线的木偶,她开始自己动起来了!
皇后硬生生压下心中的反感,到底是略颔首,示意大家平身,又随意问了几句,众人看她脸色不善,知道她心绪不佳,也都借故告退。
阿妩也要跟着大家走,谁知刚走两步,便被皇后叫住,说是有话要说。
一旁惠嫔见此,便也停下脚步,笑着道:“娘娘既是有话吩咐,贵人留步且是,晚一些回去,那便让福公公稍候片刻就是了。”
她仿佛随口一说,阿妩却是心知肚明。
哪有什么福公公稍候,她故意的。
惠嫔估计是怕皇后为难自己,特意把福泰搬出来了。
对此,阿妩感激,对着惠嫔略颔首:“有劳了,孙姐姐。”
这一声姐姐叫得柔软亲切,皇后笑了笑。
带到惠嫔离开,寝殿中其他人等也都出去了,安静的大殿中只有皇后和阿妩。
这时候,大家也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皇后居高临下地看着阿妩:“你以为,你能翻天吗?”
阿妩笑盈盈的:“我不能翻天,但我可以伸手摸一摸天。”
皇后嘲讽一笑:“你确实足够妖艳,若是在市井间,你这样的美色足够你攀附一门好亲事,高嫁贵夫,可是在后宫之中,最不缺的便是美色,随便一个宫娥伶人都可能有稀世之貌,红颜易老,以色侍人岂能长久?”
阿妩倒是赞同她的话,不过她很无所谓地撩了一下发:“至少我能以色侍人,你能吗?”
皇后神情冰冷。
阿妩笑着道:“皇后说的道理,阿妩自然懂的,不过阿妩如今入了宫,还明白一个道理,在大晖,皇帝便是这世间的天,在后宫,皇帝便是诸位娘子的神,我既能伸手摸一摸天,碰一碰神,那就足够了。皇帝就是皇帝,一夜几次,阿妩好生快活,人生在世,有花堪折直须折,我今日潇洒快活了,何必瞻前顾后想着明日?”
皇后眯起眼,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情绪。
阿妩:“阿妩斗胆,敢问皇帝已经多久不曾临驾这回凤殿,以及,皇后的姓氏已经多久不曾记在敬事房的《钦录簿》上了?”
皇后瞬间眸光锐利,狠狠地射过来。
阿妩感觉到了。
不过皇后越是恼,她便越知道自己猜对了。
蛇打七寸,她当然要对着对方最脆弱的地方狠狠地刺。
于是她叹息,一脸同情:“原来皇后是个独守空房的,也是不容易,春闺寂寥,可怜可叹,不过其实也没什么,赶明儿请国舅爷多做几个物件,皇后聊慰寂寥便是了!”
面对阿妩挑衅的不堪言语,任何人只怕都要火冒三丈,更何况是尊贵典雅的皇后。
皇后死死盯着阿妩,那双眼睛恨不得将阿妩刺成碎片。
阿妩淡定一笑:“皇后,若是没什么事,阿妩先走了,反正也没什么人在,阿妩就不跪了。”
说完,她转身便要离开。
这时,皇后却起身,提着裙摆,略垂眼,缓慢地走下玉阶。
华丽繁复的玉冠上,翠云金龙交相辉映,精细璀璨的金钿垂在她饱满的额上,青绮腰带细细地束起她的腰肢,绘有金丝云龙纹的裙摆轻轻逶迤在地衣上。
清淡的香风袭来,阿妩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感觉皇后的华丽肃穆。
此时的皇后已经收敛了原本的冷怒,变得冷静。
她略侧身,意味深长地望着阿妩:“知道什么叫皇后吗?”
阿妩:“皇后可以说说,阿妩听着呢。”
皇后:“那本宫告诉你,皇后为皇家冢妇,为天下女子典范,为太子嫡母,抚育储君,功在社稷,宗谱上,本宫的姓名将镌刻于帝王之侧,同享千秋之祀。”
她这么说完,凤眸高高挑起,居高临下地看着阿妩:“现在,你懂了吗?”
阿妩歪着脑袋,打量着她,不说话。
皇后:“你这样的,哪一日失了帝王宠爱,不过是一只蚂蚁般,妾就是妾,不上台面的就是不上台面的,本宫为后宫之主,是先帝挑选的皇家儿媳,是帝王的原配发妻,皇陵之中自有本宫的一席之地,可你呢?大晖百年宫廷,你只是一粒沙,也许不会有半点痕迹。”
她垂下眼,鄙薄一笑:“你便是嚣张一时,又能如何?又是何等浅薄,以为能得帝王几日宠幸,竟敢在本宫面前耀武扬威?”
阿妩轻轻“哦”了声,却是好奇地问:“皇后,臣妾有个问题,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皇后:“说。”
阿妩:“敢问,先帝挑选的儿媳,帝王的原配发妻,母仪天下的
', ' ')('皇后,为何要逼着陆允鉴将他的妾室送给他人?为何要对太子使出这般拿捏手段?”
她轻轻柔柔地道:“这就是太子嫡母,帝王御妻的所做作为?”
皇后不屑地勾唇,笑看着阿妩:“怎么,你在威胁本宫?”
阿妩把玩着手中的红玉小簪子,略让了一步:“哪里敢提威胁,不过是好奇罢了。”
皇后艳丽的红唇轻动,一字字地道:“阿妩,那本宫告诉你,好奇害死猫,你是聪明人,既想活,那就该知趣。”
阿妩赞同:“也对,难得你我竟心有灵犀,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便是了。”
皇后:“极好。”
两个人虽都恨极了对方,不过看起来,倒是也勉强能达成共识。
毕竟戳穿了对谁都不好。
气氛一时松快,阿妩也准备告退了,皇后淡扫了一眼阿妩,想着这小女子到底是知趣的,极好。
谁知这时,阿妩突然道:“对了,阿妩突然觉得不对……我就纳闷了,这世上有哪个当人姊姊的,竟如此关注嫡弟的后院?”
她紧盯着皇后,给了皇后一个狠狠的回马枪:“皇后娘娘,敢问皇上可知,你和国舅爷这一片姊弟情深?”
皇后神情瞬间大变,视线骤然落在阿妩脸上。
阿妩好整以暇,一脸无辜地道:“皇后为何如此惊惶?”
皇后:“你——”
阿妩哼笑,不屑地道:“陆允鉴是不是陆家的血脉,这谁知道呢……”
这帕子脏了
阿妩对皇后说出这种话, 也存着赌一赌的心思。
她到底曾经和陆允鉴有些亲密,对这个人反复无常阴晴不定的性情颇为疑惑,而且夜晚间, 陆允鉴也会时常被噩梦惊醒。
她其实以前隐约有些猜测, 但是不敢细想, 自从那一日,陆允鉴在皇后面前那么对待自己, 她才感悟了一些, 这两个人之间似有若无的一些什么, 那并不是单纯的姊弟。
如今一语道破,看着皇后慌乱的样子,她也是好笑了。
竟果真如此,她诈对了!
这些皇亲国戚钟鸣鼎食之家, 也够脏的, 和他们比起来, 她先侍子再奉父, 又算得了什么?
仓廪实而知礼节, 衣食足而知荣辱, 他们这些锦衣玉食的都不知廉耻, 她这个穷人更可以放得开了, 就算睡十八个男人, 她也是清清白白娇滴滴小娘子!
皇后垂着眼,神情苍白。
她并没有反驳什么, 而是缓慢地吸了口气, 之后仿佛平息了心中的怒意。
再次望向阿妩的时候,她的神情平静了许多。
她叹了一声,凤眸微扬:“阿妩, 本宫对你的了解远比你以为的要多。”
阿妩听了,点头承认,却又道:“我对陆允鉴的了解也比你以为的要多。”
皇后眸底便有了微妙的变化,她凉凉地看着阿妩:“你到底年纪小一些,所以你不懂,但是本宫现在可以告诉你,你有多幼稚。”
阿妩虚心求教:“敢问娘娘,我怎么幼稚了?”
皇后道:“第一,你对皇帝的了解有多少?你觉得对于一个临御天下的帝王来说,一个床榻上的尤物,他能有多喜欢,你在他心里占据了多少分量?”
她不屑地笑了下:“大晖的江山,他的储君,他的脸面,他一世的英名,在这些面前,他对你的情爱不值一提。”
阿妩听了,倒是也没什么好反驳的,她知道皇后说的是实话。
皇后的视线淡淡扫过阿妩,她自然知道这小姑娘听进去了,自己也确实没有骗她。
她和这个男人相识多年,太了解他了。
景熙帝是天生的帝王,雄才大略,放眼天下,可是却没有几分柔情——也许仅有的人情味,他留给了自己的母后和太子。
这个男人十四岁便扛起了大晖的江山,最初亲政那几年手上不知道染了多少血腥,他的心肠早就被磨硬了。
如今他竟然做出这种匪夷所思的事,皇后确实意外,不过她还是觉得这只是一时的兴起。
毕竟江山稳固,朝堂安定,作为一个帝王,他可以折腾折腾。
但是他那样精明老辣的人,是绝对不允许一个女人败坏他所看重的一切。
后宫再是活色生香的尤物,也不能和东海停泊着的赫赫海舰相提并论。
她笑叹了声,继续道:“镇安侯府管控东海水师,当年先帝还在时,本宫便已备位东宫之主,你可能不知道本宫是大晖天下一百二十年前后八位皇后唯一一个出身将门的,所以你觉得你所谓的枕边风,能吹多少?”
阿妩听着这话,却只是打量着皇后,若有所思。
皇后微微挑眉。
阿妩歪着脑袋,笑道:“看来皇后心里也是怕的很呢,母仪天下的表率,镇安侯府的女儿,结果还要走下凤座,和我这小小女子摆出这么多条件,皇后心里怕得要命吧?”
皇后听到这
', ' ')('话,神情略变了一下。
这件事情确实已经有些失控了。
她身为一位皇后,竟开始和一个贵人讲条件,确实就已经输了。
阿妩自然感觉到了皇后眉眼间的萧条,她觉得自己可以见好就收了。
自己若是迫不及待揭穿皇后,那便是以卵击石,最先死的是自己。
好在从皇后今天这一番言语看,她也不敢贸然出手对付自己,所以只能以言语弹压,之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可以相安无事。
当下她道:“不过皇后言之有理,阿妩听进去了,也听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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