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颢麾下有富余的人力,可以用来交换?
不在营中,在草原。赵颢解释道,建造新城的狄奴虽不比中原野人,但能造城放牧。
关乎到利益,情面什么的都要暂时搁到一边。
赵颢营内需要防寒衣物,手头的物资不能用来交换,只能另辟蹊径,用抓捕的狄人充数。
他清楚狄奴不被氏族所喜,寻常而言,氏族宁肯买逃犯出身的野人,也不愿意要抓到的狄戎。但他手中的狄人不一样,经过属官的手段,全都老老实实干活,很少有逃跑的情况,也基本不会偷懒,干活很有力气。
经过赵颢一番介绍,郅玄确定对方不是想空手套白狼,不免有些心动。
毛线的生意全攥在他的手里,目前没有氏族chā手,自然也不会有反对意见。按照赵颢所言,这笔生意可以做。即使先交货,也不担心对方会赖账。
只是在交易的价格上还需要商榷。
一套毛衣五个野人。郅玄开口要价,同时做好被还价的准备。
不想赵颢根本没打算还价,当场点头答应,甚至询问郅玄,五个是不是不够多,他不介意再加几个。
郅玄愕然。
对面这位到底灭了几个部落,抓了多少狄人?
他怀疑赵颢做生意是借口,为的就是要转手这些狄人!
面对郅玄的疑问,赵颢坦然道:草原遍是狄戎。
对北边的诸侯国而言,草原上的狄戎就像野草,灭掉一茬很快又会长出一茬。天晓得他们都是从哪里冒出来。根本不用担心数量不够,少的部分再去抓就是、
郅玄眉心跳了跳,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虽说两人关系匪浅,做生意仍要遵照规矩。郅玄命侍人取来竹简,当场成文,同赵颢各自保留一份,作为领取货物和货款的依据。
漠氏之事,君以为如何?生意谈妥,郅玄话锋一转,提及寻求庇护的漠鹿。
我曾告知细瑫,盐湖乃漠氏嫁妆。赵颢皱眉道。
赵颢十分了解公子瑫,早在对方过赵地拜访时就出言提醒,妻子的嫁妆他不应沾手,漠氏主动提,他也不能动。可惜公子瑫没能参透,或许他心中明白,只是做了另一中选择。
不管出于何中理由,也不管是什么身份,贪图妻子嫁妆都令人不齿。
对公子瑫,赵颢愈发感到不喜。
听其言,身边已无可信之人。我选数人,君代我送出,何如?郅玄道。
他十分敬佩漠夫人的果决,也很怜惜她。既然做出承诺,答应为她提供庇护,自然要说到做到。可。赵颢颔首。
两人谈话时,帐外又飘起飞雪,伴着寒风席卷边地。
巡营的甲士加快脚步,等到和同袍轮换交班,纷纷冲向火盆,不断跺脚搓手,试图让自己暖和起来。
哪怕有保暖的衣物,边地雪夜也着实难熬。
随着时间过去,雪越来越大,寒风呼啸,卷着纷纷扬扬的雪花笼罩整座营地。
郅玄和赵颢诸事商定,后者就要告辞离开。
刚刚掀起帐帘,就遇冷风卷入,冰冷刺骨。
风雪实在太大,支撑火盆的木架被吹倒,巡逻的甲士站立不稳,不得不互相拽住手臂,以防被狂风掀倒。
有几顶帐篷被掀起,里面的人冲出来,顾不得大呼小叫,第一时间拽住绳子,试图将帐篷拉回来。奈何风力实在太强,不是人力能够阻挡。不想被拖走,众人只能放手,眼睁睁看着帐篷被风卷走。
加固帐篷,无帐者到邻帐休息。郅玄下达命令,众人迅速行动起来。
氏族的帐篷必然牢固,甲士卒伍也无需担心,最危险的是役夫和奴隶。
好在命令下达及时,避免险情扩大,加上营内的帐篷本就宽敞,失去帐篷的人互相挤一挤,反倒更加保暖。
狂风暴雪,行路很不安全。
郅玄向赵颢提议,若是风雪不停,不如今夜留在他这里,等到天明后再回营。
留下?赵颢看向郅玄,诧异道。
我帐内十分宽敞。郅玄笑道。
他发誓,这句话就是字面含义,绝无半分暗示,更没有任何那啥的企图。
赵颢却像是误会,认真思考片刻,口中道:尚未成婚,实在不合礼仪。若君着实急切,颢也不是不可。
郅玄:
谁急了?!
等等,说归说,解腰带干嘛?
住手!
情急之下,郅玄一把按住赵颢扣在腰带上的手。
刚刚扣住赵颢的手背,头顶忽然传来一声轻笑。意识到自己被逗了,郅玄双眼一眯,趁赵颢不防备,直接将他推倒。
帐内铺着厚实的皮毛,跌倒也不会疼。
赵颢半躺在地,略显惊讶地看向郅玄。手肘撑起身体,赤色长袖铺展,似一朵绽放的红莲。
郅玄欺身而上,单手撑在赵颢胸前,另一手握住他颌下的发带,手指缠绕,一圈接着一圈,顺势一拉。
发带松脱,玉冠倾斜,乌黑的发散落,耳扣垂下的金线缠绕其中,若隐若现。
郅玄倾身拉近两人距离,松开赤红的发带,挑起赵颢的下巴,一寸寸靠近,直至呼吸可闻。感受到掌心的跃动,忽然又停下,笑容在眼底绽放,眉眼弯弯。
君所言甚是,尚未成婚,不可不遵礼仪。
话落,郅玄收回手。
虽然留恋指腹温热的触感,他还是强迫自己后退,拉开两人的距离。
呼啸的狂风突然停止,跟随赵颢前来的家臣在帐外等候,请示公子何时回营。
两人同时一愣,转头看向帐帘,又同时收回视线。四目相对,都能看到对方眼底的错愕,数息后,一起笑出声来。
郅玄率先站起身,其后向赵颢伸出手,感叹一声:美人当前,奈何天意不允。
赵颢站起身,耙梳散落的黑发,没有戴冠,任由乌发落在颊边,散落背后。听到郅玄的话,笑道:君之意,颢美甚?
然。郅玄颔首。百分百的大美人,不打一点折扣。
赵颢倾身靠近,在郅玄耳边道:吾心甚喜。
气息温热,耳垂有些痒。
郅玄捏了捏耳垂,意外触碰到赵颢的鼻尖。
突然不想让他走了,怎么办?
郅玄的念头刚刚升起,赵颢已退后半步,端正神情,对郅玄拱手,告辞回营。
固然心动,遵照礼仪,他的确不当留下。
郅玄送赵颢出营,目送车辆行远,转身返回帐内,解下身上的斗篷。手指摩挲唇角,沉思片刻,忽然轻笑出声。
越是接触,越能发现赵颢的性情和初见时极是不同。
今日见面,彼此都在试探,试探出的结果也令人满意。既漂亮又有趣,可以想见,今后的婚姻生活绝不会无聊。
郅玄心情很好,嘴里哼着调子,很想浮一大白。可惜条件不允许,只能早点休息。希望天随人愿,队伍能早日启程,按期完成这场婚礼。
赵颢回到营地,刚刚进到帐内,侍人就禀报世子瑒来访。
没能赴宴,到嘴的美味飞了,世子瑒耿耿于怀。正准备开口,就见赵颢解下斗篷,头发散落,没有戴冠,不由得面露惊讶。
赵颢挑眉,对上世子瑒的目光。
世子瑒打量着赵颢,眉毛越蹙越紧,没有说什么于礼不合,而是突兀地冒出一句话:如此之快?
氏族宴饮需遵守礼仪,宴会时间都有定制。抛开宴会开始到结束,再去掉赵颢冒雪归营,中间一段时间间隔的确不长。
赵颢先是一愣,随即意识到世子瑒话中含义,脸瞬间黑成锅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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