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胖,衣服正面被车底盘的某一处挂住了,几乎是贴在了底盘上。可是他的脖子承受不住脑袋的重量,后脑勺靠近地面的地方,已经被磨平了,然后脑袋开始歪斜,脸开始朝下,来了个180度的翻转。
所以现在看,脸的正面也磨得差不多了。而发出声音的地方,是他身上的拉锁,刚好卡在车底一个设备的关口,每次一动,拉锁头都碰一下金属卡口,发出声音。
由于陈重是免疫的,所以他的靠近并未引起丧尸的注意,当手电筒把车底完全打亮之后,他看清这个丧尸的全貌。
速滑小队就在这时靠近了他,也是想保护陈重。
怎么样,看得清楚吗?夏冰一手拉着狗链,一手拉着陈重的外套帽子,仿佛同时牵着两条狗,到底是什么东西?
看清楚了,是丧尸。陈重回手碰了下夏冰,别担心,我钻进去,把他弄出来。
别去了吧夏冰拽着他帽子不放,既然是丧尸那就不用担心了,开着开着车总能给他甩下去,别去。
对,别去。郎健也这么说,尽量减少和危险的正面接触才是最安全的。
我只是我只是心里有个疑虑,必须把丧尸拉出来,才能放心。陈重站了起来,你们先上车吧,丧尸不咬我,我在他面前是隐形的。
看着陈重还在发热的脸和耳朵,大家都不确定他的免疫是幸运还是不幸,高烧不退肯定身体扛不了太久。可是丧尸确实不咬他。
于是大家上了车,聚集在车窗附近,提心吊胆地盯着陈重。陈重脱掉了护具和外衣才能钻到车底下,他完全趴在冰面上,一点一点往里面挪。
越靠近,越能闻到恶心的尸臭味,陈重不得不屏住气息。
车上,所有人都看着车窗下面,陈重的上半身已经钻进去了,只露出屁股和两条长腿。夏冰在心里数数,打算数到60就冲出去把陈重捞上来,可是数到50的时候,陈重开始往外爬了。
大道冰刀鞋的刀刃头往冰面一磕,就是一个坑,帮助他固定发力,生生从车下面,拽出东西来。
那东西一拽出来,每个人都要吐了。
脑袋已经被磨成菱形,头在地上两面翻滚所以根本看不出长相,身体倒是还完整,只是他是个人柱。
他的四肢,都没了,像是被削成柱子。
这他妈怎么回事?梁初忍不住问。
大家都没说话,看着陈重蹲在丧尸旁边。丧尸的头和脖子还连着些,但嘴巴还在动,陈重把手指伸进丧尸嘴里,丧尸也没有咬他。
回来啊。夏冰敲了敲车窗。
陈重抬头看他们一眼,继续蹲着研究丧尸,不知道又看了些什么,他开始脱丧尸的上衣。
不用扒了他吧?咱们赶紧把小重哥叫上来。齐小宝躲在迟飞扬身后,都不敢往外看。可车外的陈重却很坚决,拉开丧尸的拉锁,把拉链完全打开了,像剥东西直接剥出一个人来。
不,不是一个人,是只剩下躯干了。
四肢的断口刚好卡在腋窝和大腿根部,断得齐齐整整。
对不起大家,我去我去洗洗脸。迟飞扬先告辞,其实是想去洗手间吐,倒不是多恶心,再开膛破肚的、大脑被挤成一片纸薄的、踩成肉泥的丧尸,他们都见过了。
可是当人为的巨大创伤出现在丧尸身体上,那就是另外一种震撼,巨大的视觉冲击,仿佛仿佛这个丧尸还活着,他还是个人。
陈重看着齐刷刷的四肢断口,看了大概半分钟。切面平整,还略带细纹,这种纹路不知道是什么造成的,骨头断得也很干脆,是一次成型的创口,不像斧子劈砍还需要多次。
断掉的骨骼横截面呈现出环状的颜色,最外层是黑红色的腐肉,然后是一层奶黄色的脂肪层,再是一圈骨头,已经变色,中间是黑的,可能是骨髓还是什么。
等检查完毕,他才上车。上车后先洗手消毒,再换衣服。整套衣服都脱下来扔洗衣机里,和大家的脏衣服一起滚洗。
你发现什么了?郎健拿了一片退烧药给他,还有一杯水。
他没有四肢,所以很轻,才会被挂住。陈重披着被子,接过了药和水,可能是咱们从别墅区逃出来的晚上撞上的,他没手没脚,直到拉锁被卡到最底端,卡出了声音,才被咱们发现。
还有别的吗?郎健继续问。陈重一脸凝重地脱丧尸的衣服,并且若有所思地观察伤口,让他断定他一定有别的发现。
有。陈重用吸管喝了一口水,看向大家,我在肉食批发市场,见过一个切肉机器,我觉得那个丧尸像是被工具切割过的。还有,冰库里本来有个丧尸,我第二次再回去的时候,那个丧尸就没了。
切肉机器?夏冰不寒而栗,可是谁没事会去切丧尸啊?难道是又碰上变态了?
陈重摇了摇头。
郎健想了想,实在想不出会是什么人干这种事。这和郑平郑丽那种单纯反社会人格不一样,和丧尸近距离接触本身就不可能。你看清楚冰库里的丧尸什么样子了吗?
没有,他当时脸上有一层白霜。陈重尽量回忆,但当时短短一眼根本没看仔细,也有可能是他走出去了,冰库的门我没关话音未落,陈重的身体往床上倒了一下,痛苦地皱起眉头来,我休息一会儿,累。
快,躺好休息。夏冰给他脱鞋,盖上被子,蹲在床边喂他吃药和喝水,你多睡会儿,早饭做好了我叫你起来吃,然后再睡。中午我们去找药店,放心,你一定能退烧。
嗯。陈重点了点头,他自己都没信心能把烧退掉,可是夏冰这么说,他就相信。
把车底下的丧尸解决掉,大家开始做早饭。陈重虚弱成这样,夏冰亲自下厨炖羊肉汤,又多加了好些白胡椒粉去膻味,好发汗。等汤炖好,他把陈重轻轻摇醒,把吸管塞他嘴里,再把小羊排上的肉一点一点撕下来,用筷子喂。
慢点儿吃。夏冰又给他撕了一小块脆骨,吃完再睡一会儿。
嗯陈重给什么吃什么,慢慢地吃完,吃过饭继续倒头又睡,仿佛力气全部用光,倒是出了好些汗。很奇怪,等到他再睡醒,睡觉前的虚弱感完全不见了,除了发高烧他没觉得哪里不舒服。
可眼前的大家都穿好了护具,看样子又要下车。
你怎么醒了?夏冰正套冰鞋,我们找到一家大药房,你等着,我们下去给你拿药。
我去。陈重晃晃着坐起来,我睡够了,现在我下车最安全。
夏冰拿来体温枪滴滴滴,还是39,这个39像是刻在了陈重脑门儿上,刺痛夏冰的眼睛。可是
我没事,下去拿药还撑得住。陈重站起来,开始活动脚腕,谁都别下车,车外不知道有什么
迟飞扬正看窗外,现在是下午3点多,多云,看什么都阴侧侧的。你们看!外面有人!
大家唰地一下看向车窗。
两个小孩子,出现在几十米外的街角。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四五岁的模样。
不是丧尸!齐小宝率先说,他们还拉着手走路呢,他们不是丧尸,咱们要不要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