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外,无数只丧尸在走动,扑喊。金属卷帘门内侧是一道两开的玻璃门,能听到两道门相互碰撞。
把他,放到屋里的床上去。老头用锤头防着每一个人,等他醒了你们就滚!
陈重愣了一下,二话不说脱掉了冰刀鞋,和梁初一起,架着夏冰进了里屋。
这是一个加盟式的便利店,能看出曾经收拾的非常整洁,货架很多,里面是一个休息的房间,一张加宽单人床。
夏冰一放上去,折叠床嘎吱一声。陈重赶紧用所有的被子包裹他,不停地搓他的手、脸和胸口。
慢慢的,苍白的皮肤有了一点活人的颜色,颤抖也渐渐停了。
可是仍旧没醒。
陈重站了起来,刚要去拿落在外面的冰球棍,转身面对的,却是一个干瘦的老头。
把你们的衣服都脱了!老头一手拿锤子,一手拎着冰球棍,都给我脱了!
干嘛干嘛脱衣服啊?迟飞扬经过刚才那一通追杀,已经吓飞了。他怕老头抢他们的衣服。
老头显然对他们有所提防。有没有让那帮王八崽子咬着?那东西,咬一口就变!还有,把你们的鞋都给我扔出来!
这么一个老年人,尽管拿着武器,可说这些话还是没有分量,最起码不足以构成威胁,该吓唬的人,一个都没吓唬住。
陈重和梁初是真不惧他,迟飞扬小胆儿,不用吓唬也不敢动。
但出于借用了别人地盘的心理,他们还是把连体的赛服扒掉了,全都是精粹训练过的好身体,背展一扩开,侧腹肌一棱一棱。
冰刀鞋可以当武器,放在了墙面下,每个人只穿一条小内裤,按照老头的要求,正面反面展示一通。
确定这几个没有伤口,老头才松一口气。床上那个!也给我看看!
他不行。陈重立刻用被子捂住了夏冰。
那他就是挨咬了!老头甩着锤子,要过来砸。
不是不是不是,大爷您别别这样。梁初穿着个裤衩儿,拦着,这是我们队长,他刚从冰窟窿里捞上来,刚暖和,真没咬上。再掀他被子就冻死了。
迟飞扬也冲过来,两个穿裤衩儿的拦着老头。真的,我作证,我们队长要是挨咬了早就变异了,和外面那些东西似的,见人就咬。他现在这不是好好的嘛,他是冻晕了,活生生冻晕过去的!
陈重压在被子上,三白眼,瞪人凶狠又带着拧劲儿,谁也别想把夏冰身上的被子掀开。
老头是想去检查的,突然泄气了,认命似的往地上一坐,锤子和冰球棍全都不拿了。咬就咬吧,反正也没活头,早死一天是一天。
屋里几个人都不动了,冻得哆哆嗦嗦。
队服都在包里,迟飞扬把三件干燥的赛服放在一起,夏冰那件全湿透的单独放。全湿了,现在都冻硬了,再冻一冻可以站在地上。
四双冰刀鞋,三双是同一款,其中一双和另外三双不一样,冰刀更长,全部放在墙根下面。以前训练完,冰刀管都会有透明的水,现在冰刀管上,都是红的。
他们换好秋冬款的队服,是比较厚的休闲运动装,胸口是赞助商和姓名,没有运动鞋,只能穿着袜子在地上走。
运动鞋太沉,被他们放弃了,身上只带最重要的东西。梁初坐在椅子上,那个老头坐在另外一张椅子上,刚才那点凶狠已经耗尽他的体力,迟飞扬披着衣服坐在床边取暖,猛然一惊。
陈重拎着几根木棍子进来了。
手里还有一口大黑锅。
你要干什么?迟飞扬怕他抡锅底,打死老头。
梁初也站起来了,陈重他可能根本没痊愈,必须防着。
陈重拆了外面一把木椅,手里攥着收银台翻出来的收据纸,同时拿过来的,还有一口黑色的大炒锅。点火。
说完,他也不顾别人怎么想,把椅子腿放进锅里,用收据纸盖住。又从前台拿打火机,便利店专门放在收银台卖的那种最便宜的,烧着了白色的纸。
纸受潮,木头也受潮,废了不少劲儿才燃起来。
你不怕木头烧成炭把所有人憋死?迟飞扬问。
陈重摇了摇头,指向他身后。有窗户。
这口锅,还是我特意从家里拿出来,想在店里做饭用的。一直不说话的老头开了口,可能是看这几个年轻人没恶意,渐渐放下防备。
也没有什么可防备的了。
你们你们怎么知道,店里有人?老头浑浊的眼睛看过来,我不敢出声儿,不敢动,就怕被人,或者被外面那些东西听见。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梁初指了指还在昏迷的夏冰。我们队长说的,他在阳台看见过,说便利店的二层天台有人上去过,扔东西。
床上,夏冰还没苏醒,盖着三床空调被和一床大棉被,精神紧绷再加上冰水吸入,不是那么容易缓过来。
这是你们队长?老头站起来,看看,和你们差不多大,就当队长了?我上天台,那是上厕所去了,这都被他看见了。
陈重把窗户开了一个小缝,窗户外面还有金属全封闭护栏。便利店为了防止盗窃,安全设施比较齐全,现在刚好拦住了丧尸。
他把窗帘再拉上,屋里昏沉沉的暗,还有一股长期没见日光的霉味。床边的大铁锅里烧着木头,哔啵哔啵地响着,把空气烤暖。
好久没暖过来的几个人,都围着这一锅火,包括那个老头。
陈重犯烟瘾,咬着半根烟,掀开棉被一角,抬起夏冰的胳膊从腋下取体温计。体温计是老头给的,但是不确定还准不准。
36度,比刚才缓过来一些。
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老头把两只布满茧子的手放在火上烤,穿的是什么?
我们是速滑队的。迟飞扬细声细语地说,这片小区附近,有个冰上运动场,您知道吧?
哦,你们是那里的?老头点了点头。
是,队里的宿舍楼在装修,临时住在这里。迟飞扬往火堆前挪挪,您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啊?
要是夏冰醒着,肯定拦着不让迟飞扬问这么不应景的问题。迟飞扬没眼力见,还想和老头搞好关系,因为刚才他看见货架上还有不少食物饮料。
我啊。老头喜欢衣服上有迟飞扬仨字的这个孩子,不喜欢另外两个,看着凶,这是我花了一辈子的积蓄,加盟的便利店。没想到今年才第二年,就这样了。
就您一个人?迟飞扬又问。
老头没说话,看样子也不想说了。
陈重开始在屋里四处乱看,因为小时候的病,新到任何环境都会引起强烈不安,特别是现在。唯一能给他安全感的那个人,没有醒。
自闭症小孩儿都会有一个安全指标样的人,可能是保姆、可能是长辈,或者老师、教练、义工,换人就会打人。在自己的成长经历中,这个人的实际面貌一直没有出现,但是以另外一种形式,信件,陪伴了自己最难熬的时光。
现在夏冰没有醒,陈重已经开始不安了。他拼命忍着,用心理暗示,自己已经可以控制情绪。
已经不是自闭症的小孩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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