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成:美。
陈鸳:那你看鸳儿这水袖舞得好不好?
江文成:好。
陈鸳:那师哥你再看鸳儿这……
江文成:诶,你是不是胖了?
陈鸳:胡说!嗝!
第94章、第九十四章
“作甚?”廖依依歪起了脑袋,耳垂上新穿的洞还肿着,揽了一半的核桃酥又给放下了:“齐大哥想要什么?依依这就给你准备去。”
还要装不懂事?若真不懂就不会糟践贺小芸的点心了,摆上来皆是碎了的。有这份心思还不如效仿人家,成天与公公嬉闹算什么样子。祁容心中百转千回,最近这丫头见着自己就慌乱跑开,有时还偷望他。每每喝药时满心的担忧皆摆在脸上,还紧着问喝下如何了,这不就是关心则乱,对自己心生暗慕了吗?
人家贺小芸都明白给些表示,怎么这丫头就不懂事呢?莫非……是怕自己做的拿不出手,叫贺小芸的点心给比下去?祁容抬眸深刻地打量着廖依依,嗯,必定是了,自古女为悦己者容,不相识贺小芸前,丫头从不知道装扮自己,灰头土脸的。现下心里边难受了,忙不迭注意起来,好叫他留意身边还有个廖依依。
这不,都知道梳流云髻了,也忍痛学着戴耳坠子,可不就是关心则乱嘛。四皇子眯起凤眸来,自在得意,眉目间比太子多了几分风流。既然这丫头重情重义,身旁苦于无娘亲教诲,又拿不出什么手艺来,那他就赏个面子,自己往下迈一步。
“不作甚。只是今晚月色皎洁又无风,本王想出去走走,你要不要随着一起来?”
“月色……皎洁吗?”廖依依往窗子外头瞟了一眼,冬至前不到戌时就黑天,垂云密布,无风倒是真的,可当真不见月牙儿。可草草一想,小凉庄的夜市自己还没逛过呢,鸳儿哥哥应了要带她去见识,却顾忌冻了耳朵,馋得她心里痒痒的。
“要的!齐大哥你等等,依依换件衣裳,准备准备就来。”廖依依往外一溜烟儿地跑了,留下冷面冰霜的四皇子独自一人,更叫祁容坐实了自己的猜想。
就说丫头喜欢自己喜欢得紧,还能有错?这不,一听说要随自己外出就如欢快黄鹂似的,不仅核桃酥顾不上拿,还要回去换身衣裳给自己看呢。祁容得意地一抿嘴,在这节气里摇起了折扇。
小凉庄确实有一条热闹小巷子,就离着胭脂铺子不远,窄窄细细的一条,两侧是灰石砖
青瓦片的高墙,夹着的是琳琅满目的货郎。只不过巷子里实在是窄,左右两旁立上撵车,好玩意儿满满当当地摆放着,倒是为难了路人,三人成排是走不过去的。
祁容换了件朱红色的雀纹长衣,也不知自己跟着凑热闹换个什么劲儿,还挑了个郑重的颜色。只是眼下他没工夫再计较了,羊肠小道仅够二人并肩的,谁知道廖依依怀中还抱着一只公ji,支着肘占地方。
“你说回屋去准备,本王还当你要换身行头,到底是山野妇人出身,竟是去ji窝抱它呢。”祁容道,走一步便与廖依依的肩头撞在一起。
“行头?换什么行头?齐大哥这就不知道了,咱们大将军自来就是山里放养的,满山地捉虫吃。可自从跟着我进了胤城又来了这边,就亏着它了,拘起来总不见人,大将军看人都不顺眼了。”廖依依把大将军往上颠了颠,生怕它坠下去跑了。眼睛却不错神地看货郎的撵车,每每扭头,发髻上的流苏樱子便跟着荡一波。虽然上头的翠片皆是玉料剩下的,可撞在一起便叮铃碎响,清新悦耳。
祁容心思深,想得多,斜目问道:“你说谁总拘着不见人就看人都不顺眼呢?”
“说它啊。”廖依依哪里能猜透四皇子已经想歪到别处去了,把大将军的尖喙对准了祁容,指道:“它啊,齐大哥你别笑话依依,这ji说是我半条命都不为过。从前一个人在地里转悠,只有它前后脚跟着。别看它就是个公ji,也有自己的性子呢,看不过眼的人它狠着呢,一叼一个准儿……”
“行了行了,一只畜生能有什么性子,还真当作人了。”祁容以指尖轻点鼻梁,抓痕已祛,留了个不深不大的疤,浅浅的,不仔细也看不出来。而那尖喙当真可气,看一次就想将这只不知好歹的畜生教训一回。
兴许是万物有灵,这缥缈虚无的一丝杀意叫大公ji逮着了,扑棱起翅子就要往四皇子身上扑,颈子也梗直了,傲气起来颇为挑衅。祁容就看不惯旁人与他争高低,五弟跟他争也就罢了,如今就连一只ji也敢放肆,真看不出这等猛禽有什么可疼的。
“诶诶,大将军大将军……”廖依依用腕子压住ji脖子,振振有词又说:“莫怕,莫怕啊,庄子里的老人说了,雄ji报响又能啼y司,兴许是瞧见了不干净的东西……莫怕莫怕啊。”
祁容这边是脸色一分一分地往下沉,二人独处难道不是如她所愿吗?怀揣雄ji也就够了,惹得路人纷纷侧目,脸面丢尽,怎得话里话外都冲他来?一会儿老拘着不见人就看人不顺了,一会儿又什么脏东西,莫非是清楚自己与贺家小姐争不过,特特换了种方式来试探?
瞧着廖依依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必定是了,祁容心道。只是实在不想与那ji面面相觑,便摆摆手,用折扇随手一指道:“罢了,难得随本王出来一趟,你也不必遮遮掩掩,女儿家不都喜欢个头面胭脂的,你且去看看,看那货郎手里有没有可心的耳坠子。”
谁料廖依依还没开窍,胭脂水粉这类一窍不通,头面只有一支发梳也是满足了,认真又可气地显摆起来:“用不着啦,鸳儿哥哥都给依依添置好了,打了一副金珠的,可值钱呢,是宫里头带出来的金裸子熔了再打的。”
“你!”岂有此理,居然不领他的好意。祁容忿忿地拍了下扇柄,去看廖依依还红着的薄薄的耳垂,心里笑话这丫头无知。女儿家一幅头面就够的当真就她一个吧?谅他在井里十几年的岁月也知道诰命夫人与小姐每年花在这上面的开销。还一副金珠的就可值钱了,这穷酸劲儿,不识好歹还不识货吗?自己头上的梳子可是正一品嫡出女儿用过的,还比不过宫里随意赏人的金裸子?那玩意儿他想有多少就有多少,熔了打一尊金佛都够够的。
这还都是另说,廖依依这耳朵不是为自己穿的吗?又与陈鸳有何相干了?
运了半晌的气,祁容才勉强不带怒火,笑道:“你那是见识少,现下若有看上的,买下就换上。”话音未落,廖依依便轻巧地一蹦,欢快起来:“当真给买?”
廖依依的眸子不大,算不上极漂亮的闺女,与她三哥的丹凤眼相似。这是欢快了,眼睛里像映着星子,活灵活现,充满了生气。这是山里的丫头头一次长见识,怀里抱着ji,也不是很得体,像是没见过好东西便缠着旁人给买,要将人赖上。只是举动中颇为生动的赖皮倒是叫祁容很受用,心里头沾沾自喜。
看吧,丫头没见过世面,还叫本王给她买呢。
“除了再买只ji,其余的皆能买来。”祁容道,紧接着便被廖依依拽住了袖口,在小巷子里风风火火地四处乱撞,一时头晕脑胀。廖依依是地里跑大的腿脚,不似闺门不出的小姐,几步就跑起来。只不过怀里勒着大将军,手里拽着个公子,所过之处犹如狂风扫过,只剩几根ji毛飘零。
祁容哪里经得起这个,甚至多年从未快跑过,一时喘得急促,又喝了不少的冷风。“诶!你这丫头!放肆……”一个急转之后廖依依才止步,大将军煽动起翅子好似要打鸣了,四皇子的脸色则是从未有过的红。这是跑急了,喘不上来气憋的。
“这个这个……”廖依依踮着脚指上头,祁容从未显现这等狼狈之相,抬眸看清,气得声音都颤了:“跟你胡天海地一通跑,你就要这个?”眼前是稻草扎起来的草墩子,上头密密麻麻戳着果子,样子倒是馋人。
“这又是什么?你们小凉庄特有的点心?”那果子上不知沾了什么,映着莹润光泽。
“这不叫点心,这叫糖葫芦串儿。也不是小凉庄特有的点心,胤城里也有。只是上头的糖衣不耐热,只能在冬至前后吃上,再冷些就嚼不动了。”廖依依大大方方问货郎要了串果子大又红的,转头送到祁容鼻子底下:“给,齐大哥给买,那就齐大哥先吃。”
“我才不吃,笑话!”周围隐约都朝这边看,还有指指点点笑话的,笑这家闺女梳头了还跟着外男乱跑,怀里那只ji却是凶猛好斗的样子。祁容被盯得厌烦了,从荷包里摸银子,也懒得过问一句。谁知这什么葫芦串儿便宜得很,一颗碎银都找不开。
“罢了,这钱就当今r,i你的头彩,往后若在街上见着这姑娘,再给她吃就是。”虽是赏人呢,可祁容也跟人家甩了脸色,回身不当心差些戳上脸。算不出这丫头非叫自己吃作甚?
廖依依执意要叫他吃头一个:“齐大哥不尝尝?这是山楂果,二哥说吃这个可以下饭。”
什么就下饭了?山楂果那算消食的药性,言谈真是粗野。祁容心里笑她无知,推不开就勉强咬了一个。原先他也在府里尝过山楂,只不过都是晒干的山楂果片,每回煎在药里,用来去一丝涩苦。故而从前祁容一直当这东西无味,嚼过几下才发现不仅可口,酸甜适中,里面还是有籽的,怪新奇的。
怪不得丫头执意要他吃吃看,必定是知道自己根本拿不出什么好手艺,才花心思拉他过来采买,吃一个新鲜。祁容嘴里嚼完,心里也忽然敞亮了,能叫这么个小丫头如此用心良苦,这是爱慕极深啊。
唉……廖玉林长叹一声,不知不觉走到街口,望着那卖糖葫芦串儿的货郎发怔。小妹跟他时间最久,每年时至冬至都惦记吃这个。今年她不知能不能吃上,在四皇子身边,也不知有没有受苦。
“玉公子还真是与小生有缘,又见面了。”耳畔有人吹气,又飘来一阵酒香。廖玉林瞬间怒视过去,竟然是他,遂而警觉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副线的一章,明天太子又要嘚瑟了,又要当着小福福显摆自己了~小福子心结已解,就奔着禁军高岭之花的宝座去了哈哈哈
廖依依:当真给买?
尼古拉斯大款:本王说话,必然当真。
廖依依:什么都给买吗?
尼古拉斯大款:什么都可以。
大将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主子快给我买一只温柔贤惠的小母ji!
尼古拉斯大款讨厌禽类:ji除外。
大将军:窝r,i你个仙人板板!
第95章、第九十五章
自从上回叫这歹人占了便宜,廖玉林心中已生厌恶,明显着退了一步道:“怎么是你?”
“怎么就不会是我?莫非玉公子花银子将此路买下来,还不准旁人走过不成?”武乐贤手中拎着烧酒一斛,长发束着,只有几缕顺鬓角散下,通体鸦黑的衣料将人衬得好似一个影子。看着是极规矩的装扮了,开口却仍旧是那副自甘堕落的腔调:“几日不见玉公子,还当真度日如年呢。上回一别,小生便夜不成寐,吃什么皆食之无味,只怪玉公子好狠的心肠,也不来寻柳居给小生吟诗作对。”
“哼,阿斐言重了,这番话留着给你那夫人们说罢。”廖玉林偏开头,那只轻佻的手扑了个空,没摸上廖玉林的脸,只碰到了他的耳廓。
武乐贤不知为何就觉得阿斐这名字可笑至极,偏偏这人叫得还格外当真,笑道:“躲闪什么?玉公子可也算是小生恩客之一呢,莫非是不喜欢小生陪笑了?若真是争风吃醋也好,哪日玉公子带足银子来,给阿斐挂一串的花灯,包阿斐整年的酒钱,小生保证下一年就伺候玉公子一个入幕之宾。”
哪怕早早知道这人满口胡言、不知羞耻,廖玉林到底是个文人,虽说并非清高不可一世,免不了也看不起他。遂而不愿多说,甩袖就欲转身。却不知天下之大,人的脸皮竟能厚成这样,紧随其后就算了,近得叫廖玉林浑身不自在。
“你这人!总跟着我作甚!”
“小生跟着你了?”见廖玉林动气了,武乐贤好似j,i,an计得逞,春风满面:“倒不如说是玉公子跟着小生,既已芳心暗许又叫阿斐如何是好呢?”
廖玉林不免神色一凛,但很快就恢复常态。确实今日是他跟随此人在先,那日他给桃娘塞了银子,打听三日中斐哥儿都有花灯要点,第四日确实是给空出来了。故而特特换了不易打眼的衣服,想看看这人要去何处。
无奈跟了一路,阿斐也只是去茶楼里坐坐,听了听说书,还赏了银子。坐足几炷香后才点了一斛烧酒,拎起来走了。廖玉林见他往花街去,也不便再跟随前去,转了个弯来撞上卖糖葫芦串儿的货郎。岂料阿斐竟回头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别抬身价了,我怎么会跟着你这种人?”廖玉林反驳道。
武乐贤算出这只小孔雀必定会咬死不认,想来也是,叫他一个举人亲口承认自己跟随小倌,还不如当街叱骂来得难受。但就是他这股干干净净、急于撇清的性子叫武乐贤看着来气,他多年为主公扫清异党,那也是忠心耿耿,这孔雀为太师府出力,若往后高中三甲,嘴皮子动一动也是能治死人的。二人各为其主,心照不宣,还有什么你看不起我的?
难不成他就敢说自己没收赵太师的好处?当然这好处兴许不是白银千两,而是他往后繁花似锦的仕途。世间本就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装装样子就好。而毁了这双眸子里的清亮,恰恰就是武乐贤拿手又做得顺手的。
见他不再多语,廖玉林也无心纠缠,只是方才跟得远,看得不实,眼下愕然发觉这人不止是脸皮厚,简直厚到人神共愤。“你……你戴着我的玉坠子作甚!”说着伸手去拽那枚小巧ji,ng致的汉白玉,“还我!”
“诶?”武乐贤自来随意惯了,衣袍之下连亵裤都未穿一件,见小举人又急了,还伸手来拽,便故意往左一闪,叫那手直冲着下身中间的地方去了,“什么玉坠子?想不到玉公子竟如此热情,在这地方也迫不及待要与小生亲热?”
玉坠子没摸着,倒叫廖玉林摸着一条不该摸着的东西,吓得他犹如攥了烧炭,甩开手猛退了一步,指着面前笑盈盈的人骂道:“混账!青天白日……你不知廉耻!”指头气得抖个不停。
武乐贤长了双含水桃花眼,笑起来时眼尾稍稍上挑,小指掏了掏耳朵,将脸伸过来问道:“玉公子说什么?青天白日?小生怎么就不知廉耻了,好好站在这里呢,倒叫玉公子把下身摸了。”
廖玉林看出来了,这人就是成心激他发火,可他偏偏不上这个套。“你等着……这个给你!”解了荷包的系带,囫囵塞过去,趁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廖玉林扬手就是一掌,只是碍于场合并未使出全力,堪堪甩了一巴掌出气:“恩客是吧?这钱就是今日赏你的,碎银两不多,我也不将你打重了。”
脸上的皮r_ou_仅仅温热,并不疼,倒是叫武乐贤兀然发愣,转而又笑出来。他倒是没想到廖玉林这么不服软,宁愿吃着亏也要把气撒了,把脸面赢回来。其实这也是廖晓拂当初执意顶二哥入宫的因由,廖玉林生来心性高,偏偏忍不了被人无故折辱。这样的性子若是进宫恐怕活不久,好比一颗无暇美玉,稍不留神就能做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事来。
“那就谢玉公子打赏了。”有意思,当真是有意思,武乐贤几乎舍不得杀他了,再叫他多活半年给自己解闷儿也好。
“还请阿斐把玉坠子还我。”廖玉林负手正色道,好似在翰林院与监生争论史实典故。
“今日偏偏不还,明日玉公子给小生连点三盏花灯,兴许还能要回去。”武乐贤勾了勾指尖,晃着那枚玉坠笑道,又把酒递过去:“这酒烈得很呢,若玉公子不敢来,给你壮胆再好不过了。”这算彻底将廖玉林激怒了,小孔雀愤然离去,武乐贤却一路自酌自笑,看来明日真要备一斛好酒、一桌好菜,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石洲边境上左右营已整休五日,过了今晚就该动身越岭,直达北境。日落之前魏教头与左参将清点着左营兵马的数目,被一事愁得上头。那匹辽马已能站立,拴在木栏里养着呢,若明日动身,这马是放了还是今夜找骑术好的将士驯了?
如今太子在兵中天威已稳,别看小事只关乎一匹马,骠骑将军不发令谁也做不了主。二人左思右想,还是等太子与苏大人议好了正事才报上去。
祁谟听了微微皱眉:“那马现在何处?还在马厩?”
“回将军,不敢叫它惊扰了军马,单独做了个木栏。”魏杰应道。木栏便是可移动的栅栏,多用于安置烈马。祁谟与苏青松不愿错失良机,若真入北境,恐怕再见辽马就是兵戎交接的一刻,便命人将木栏推上来。
八人合力才将木栏缓缓推来,那马后臀的伤口已经结痂,却还看得出裸露的肌理。而如此重伤之下竟还能逃出生天,可见辽马的体力与耐力惊人。祁谟自小亲近重阳候苏元山,也沾了老侯爷爱马如命的性子,见了好马与好折扇就挪不开眼,忍不住啧啧叹道:“好马,好马,若不是生性顽劣,当真是一等坐骑,可与御风相比。”
“可御风乃是五代千里良驹之后,通人性又识忠良,品行不正者与它看不顺眼的都碰不得。这马……虽说体貌与骨相皆属一品,生性却差上一截。若将其驯服,圈养其后代,兴许五代后能出一匹好过御风的去。”苏青松随太子绕着木栏细观,一一点评。交战时敌我人数相当,差就差在马匹上。若马弱一等,战力只怕相差甚远。
这点众人心知肚明,苦于没有对策,纷纷一筹莫展。“禀将军,廖公公及右参将杨义求见。”张广之上前道。只是这里没有宫中规矩森严,说这话的功夫人已经上来了。
右参将杨义不同于年近四十的左参将,是祁谟亲手从参军提上来的人才,二十有一却ji,ng通用兵之道,在禁军之中也小有威名。祁谟欲在军中扶植自己的人,这才破格将人提拔上来。
廖晓拂前头是杨参将,手上捧着的是太子猩红色的将披。这种节气已经极少见人穿浅色的衣衫了,廖晓拂却喜欢这身茶白色的。近一年吃得不缺,发密而肤白,颈子上露出里衣的浅樱色来。虽不及太子器宇轩昂,五官除却英气还有一丝耐人寻味的柔美。上天给了廖晓拂一张好面容,却是个挑人的轮廓,稍稍肃穆则显得心高气傲,笑开过后方显出柔和。
祁谟远远见他过来,目光就在小福子身上打量。虽说那日的话是自己亲口说的,可眼下后悔是万万来不及了。前日就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跑去马厩,非要留下陪廖公公一同刷马遛马,吓得拂儿扔了水桶就跑回来,末了还是叫张广之把人轰走,也不好扯出太子来,只得说廖公公喜欢清静,不许再跟着。
待祁谟回来,人早找不出来了,在十万人的兵营寻一个人可比海底寻沙难多了。小福子当时就欲将衣裳换了,还是叫祁谟给拦下的。这事错又不在拂儿身上,他若不拦着,岂不是叫人寒心,并说道:“孤觉得你生得好看,旁人也必定是一样想法,天下之大,总拦不住有人想亲近你。孤不愿叫你委屈,怎样过得舒心就怎样过。我若现下都护不住你,往后你成了九千岁该如何是好?”
可眼下祁谟宁愿自己不是太子,而是一介草民,也没什么九千岁,全当那番话没说过!什么护着藏着的,那左参将杨义离他的拂儿那么近作甚!知不知道人家眼里根本就没有你!
作者有话要说:就这样,下一章太子要显摆、要嘚瑟、要膨胀了!与祁老四相比,祁谟的宠更像阳光,给小福福投s,he很正面的正能量,比如别人亲近你是因为你好看,不是错,你不需要改变,我只要来保护你就好。要是祁老四,那就是先嘲笑一番你这样的居然也有人偷看,然后背地里把人做掉……
小白菜:这日子过得真舒坦,连着睡懒觉,主子每日还来给我刷白白~
灵蛇:诶,风哥你瞧,那匹白菜自己傻乐什么呢?
御风:不瞧,专心吃草。
小白菜:诶诶诶诶你是什么人啊,离我这么近作甚!别以为我好欺负啊!
灵蛇:诶!风哥你瞧!有个脸生的人朝那匹傻白菜去了!
御风:不瞧,我专心吃草。
小白菜:你你你你你不许欺负我啊!我主子很厉害啊!
灵蛇:诶!风哥你……卧槽,风哥,风哥!风哥!算了,算了……
路人甲:我就摸了这匹白马一下,对面的马抽什么风呢???
第96章、第九十六章
方才杨义正欲找太子商议弓箭手与骑兵的调度,半途遇见的廖公公,便一起来了。现下不知怎的,总觉得殿下的怒视往这边飘呢,快把他的脸烧出洞来。
“卑职杨义见过太子。”杨义上前道,顶着太子的注视迎难而上。
祁谟点点头,转脸去问小福子:“日落风大,廖公公怎得来了?”
“就是日落风大,奴才就赶紧给殿下把披风送来了。”廖晓拂轻道,端着披风的指头微翘,像兰花的幼瓣,“殿下先穿上吧。”
祁谟这飞醋正吃得出神,就好像自己碗里从来都盛着香喷喷的一块儿r_ou_,一直只给旁人闻闻味道,都没舍得吃上一口呢便将狼惹来了。更别说上回马厩一事,惹得祁谟生怕自己这块儿r_ou_被别人惦记了。再瞧杨义的长相也似风雅之士,想想便转过身来,颇为直白地说:“那,就麻烦廖公公亲自给孤披上吧。”
苏青松转身扶额,不想看太子这副没出息的样子,骠骑将军的威严靠带兵实打实地树立起来,却在这地方栽跟头,旁人多看廖公公就当做觊觎,丢人呐。
廖晓拂的身量堪堪与太子齐耳,忽然被这么吩咐,也是云里雾里的。但主子怎么说,自己怎么办就是。双手把将披抖开,半踮着脚,小心翼翼给太子披上,好看得像个壁画里走出来的人儿。末了还被太子搀了一把:“廖公公对孤上心必然是好,怎么穿得如此单薄?自己也要记得添衣。”
“是,谢殿下惦念着,商议大事要紧可衣裳别少了,奴才也觉得这几日冷些,几位大人也是。”廖晓拂不敢乱了分寸,把胳膊收回来,退一步站着。他才看不懂殿下是闹哪一出,
只觉得太子眼中的光格外炙热,要将人烧坏了。
猩红色的一领将披被北风吹得扬起,祁谟板着一张玉面罗煞的冷脸说道:“有点儿紧了。”
“怎、怎得了?”廖晓拂被这变故般的反应惊愣住了,又觉得出口失言,立马上前来给太子的将披松了松。
祁谟动了动肩,又道:“襟口又松了些。”
刚将手收回了一半,指尖还露在袖子外头,廖晓拂又把腕子抬高,给面前高出半头的殿下整理襟口,像对付一个不足十岁的孩子。祁谟的语气也完全不像在使唤下人,好似这对于他主仆二人再常见不过了。他就用这种方式劝诫各位,廖公公对太子的细心是旁人比不了的,是无微不至的,你们看看就得了,休要妄想。
杨义略一抬眸,正对上太子迎面的审视。虽说殿下还比他少上两三岁,论智谋、胆量,还有宫里练就的气度都叫人信服,更别说对自己还有知遇之恩。只是叫一个参将想破了脑袋恐怕也想不出殿下与廖公公的这层关系,还当太子使唤廖公公习惯了,心中暗自隐隐发酸。
“卑职还有一事要与殿下……”他开口欲为廖公公开脱,忽而身侧一阵脚步异动。石洲边境的北风猛烈,山石间隙被风刺过从而形成哨声,又叫哨子风。而现下这哨声中还掺杂着几声诡异的马嘶,好似割裂了皮葛,令人毛骨悚然。
这种响动自然祁谟也听出来了,稍一仰头,木栏与麻绳胶结之处已快被辽马撞开。八名兵士速速取下盾来抵挡,惊慌高呼起:“保护殿下!”
众人皆被这场来势凶猛的变故吓怔,谁能料到无人去招惹它,那马竟像尾巴被点了炮仗,瞬息间受惊了。八人合力推上来的木栏已不再是困住那马的桎梏,粗重的木头像承受了y曹地府的怨气震颤着,而后不堪重负地撞碎了。
然而人数众多也奈何不了惊雷般的马蹄声,廖晓拂梦如初醒,仓皇地抓住太子的衣袍,脸上失了血色:“马惊了!殿下快走!”
不远处那匹发狂的辽马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破开了八人合力的盾形,弯弯扬起的马颈子如同黑无常的夺命镰刀,一时再无可抵挡之物。祁谟见兵士抵抗不住,原本还捏了一把汗,惊忧今日恐有惨死马下的冤魂,错愕中竟发觉辽马无意与他人敌对纠缠,高高跃过众人,只朝着自己而来。
还真是朝他来的!
“快!”刹那里祁谟顾不得许多,只想先叫小福子脱险,一把用力将人推开,正好推到离得最近的杨义身边:“带他走!”片刻哨声已在耳畔,祁谟狠下心朝另一端而去。没跑出多远便被急如巡风的辽马赶上,那马悲切地高鸣一声,似乎想将人生生踏死。
情急之中便生智,旁人眼看太子为了将马引开而身入险境,却无力回天。那马从后一顶,祁谟却灵巧一躲,为减免受伤直接朝地上滚去,将后心抵在了地面上。
廖晓拂被杨参将牢牢把住,抬眼就是一匹发狂的野马高抬着双蹄,要将太子断送在今日。耳边是无数声呼喊与呼啸的哨声,须臾中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了,几番挣扎,却被杨参将牢牢拽住。可那边确实九死一生,吓得他浑身的骨头都冻住了,一个劲儿地喊道:“你们还愣着作甚!还愣着作甚!”
祁谟在地上连翻数次,差点儿被踩住手脚,却小心护着胸腹,一时还真逃不开这僵局。地上的泥全是纷乱的蹄印与慌忙躲闪的痕迹,深深地刻在人心上。忽然那马两蹄交错高抬,照准了面门而去,祁谟找准时机从马胯钻过,瞬而立起,一手抓住炸开的马鬃,侧身拖曳了几步,竟如同英勇神明一般翻身上了马背!
围上赶来救人的越来越多,廖晓拂被撞了几下又看不到前头了,只听最前面的人一阵阵惊呼,听起来似是不妙。而祁谟此刻好似身处巨浪涛顶,身下的坐骑本就没有驯服,如何能叫人坐在身上,更是恼怒,几乎腾空四蹄试图将人翻下去,拼尽力气仰颈高鸣。
十指深深扎进马鬃根部,双手已经快用尽力气,祁谟知道手无套马索根本降不了这马,此刻也算不得好时机,只是若不上马,必定逃不开胯下烈马的蹄子。随着时间点滴流逝,双手逐渐也变得麻木,疼得没了知觉。
电光火石之间,祁谟从这种鸣声里分辨出一丝恐惧,他压低腰身,有力的双臂绞死了马的脖颈,同时绞尽脑汁思虑,一边夹紧胯下的马肚保命。若马真是受惊了,愤怒至极又何来的恐惧?
从马儿发狂到太子上马好似只用了眨眼间的功夫,待苏青松取来弓箭与套马索,太子已经在颠簸的马背上挣拧出一只手,撕开了猩红色的将披,挥手一甩将整张披风盖住了马儿的眼。
登时辽马便失去了目力,犹如暴怒的野兽,险些将太子甩出去。祁谟抓准了逃生的时机,从马背一跃而起,摔落后又借力滚了几圈。那马隐约知觉身上的人被甩掉,死命把将披撕下,嘶鸣着疯狂踏上它,几下就踏碎了。而后朝空旷无人的方向奔驰去了。
祁谟逃出生天,可算是ji,ng疲力尽,身旁的将士又欲去追,他抹了一把脸,不想却将手上的血沾到了脸上,喊道:“不必了!那马降不住的,放了也罢……”忽地一抹茶白色的小影儿也挣脱了桎梏,梦一般地钻出了人群。只看小福子不知从哪儿脱出身来,明明一个极爱干净的人,却将滚成了泥人的太子从身后的腰部抱住,白嫩的脸贴在刮破了的布料上,一动又不动的。倒是吓得祁谟一怔。
“拂儿?”他试探地问道,用手攥住腰上冰凉的手腕,才惊觉手上的指甲都掀了几枚。不心疼自己险些丧命,祁谟倒心疼自己把小福子素白的腕子都弄花了,“孤在,拂儿莫怕,莫怕。”
回了大帐,又是隔着那扇屏风,只不过脱衣卸甲的人换作了太子。祁谟特意交代不让叫廖公公过来伺候,等身上的泥沙清干净了再来。小福子喜爱洁净,如今自己身上连土带伤都混成一起,祁谟也不愿将他吓住了。
几位军医一边仔细检查太子的各处骨节一边啧啧摇头,险,太险了,说是绝处逢生也不为过。苏青松在府上时常与家父驯马,最清楚人在马背上容易伤到何处,也一一提点出来。好在太子身手了得,只留下皮r_ou_上的挫伤,没有伤到根本。再有就是自救上马时候发力过猛,伤了指甲。
这点小伤不值得什么,祁谟根本不放在心思里。他自小与苏青松打打闹闹一起长大,该伤的地方也伤得齐全了,断了指甲算什么?这条性命捡回来才是万幸。廖晓拂在另一端如热锅蚂蚁,走过来走过去,隔着屏风问殿下这处如何了、那处又如何了,好不容易等军医包扎过,苏大人又与殿下低声商讨了几句,这才轮到太子准他过去。
伤及肩背,祸及肌理,尽管已经将背上挫伤的沙子擦净了,可血滴子却陆陆续续从伤口往上殷着,好似一把锉刀弄出来似的。“殿下……”廖晓拂小声道,坐在了旁边。
“诶,这伤就是看着唬人,方才军医说的你也听清了,并未伤筋动骨,就是怕你多想才不叫你过来。”方才还不觉得疼,这会儿子疼劲儿上来,从背到大腿凡是被马拖曳过的地方都疼上了,祁谟勉强地扯着嘴角,又道:“真的不疼,比魏教头那一掌差远了……”
“殿下又唬我,还不叫我过来伺候。”廖晓拂也是有性子的,声调微微拔高,眼中尽是关心的神色,“咱家又不是见不得,破了这么多地方,干嘛不叫咱家过来,真是的……殿下总想瞒着,这算是头一回,往后再有伤可不准把咱家支开,若再有一次……若再有一次……”
祁谟伸手捏了捏他薄薄的耳垂,赶忙哄道:“拂儿的担忧孤自然都明白,只是方才人多,军医上来就将孤脱了个ji,ng光,这我是不在意的,早知道拂儿想见孤的赤身……”
“咱家才不想呢,谁想见谁去见去……破了这么多处,殿下还有心思说笑!”廖晓拂不依不饶地说,还未来得及清洗腕上的血印。
“是是是,拂儿不想,是我想晾着给你看。哎呦……”祁谟见好就收,丝毫不介意自己将小福子的脾气惯得越发大了,甚至想将他养成恃宠而骄的性子:“哎呦,疼了,真的疼了,手疼,腿疼,屁股疼。要不拂儿给孤揉一揉?”
“殿下又要装疼来唬人,什么屁股不屁股的……咱家才不心疼呢……”廖晓拂干脆在太子面前蹲下,脸近近的,面对着面,脸色带着几分埋怨几分心疼:“咱家还委屈着呢,那马原本好好的,惊就惊了罢,殿下凭什么把我推给杨参将……咱家还委屈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fe的霸王票,首先和小可爱们说一声抱歉!昨天家里出了些事,断更一日,这周会找一天双更补上的!抱歉!
下一章武乐贤又要出来耍流氓了~~~~~~
马儿:啊啊啊我是谁!我在哪儿!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宇宙的奥义在哪里!
太子:卧槽这马要疯,赶紧趁机耍个帅!
杨义:我的天爷!天上掉下个廖妹妹!我接住!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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