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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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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出魔入佛[上半部]作者:柳明暗

第69节

净怀站在书房中央,隔着一段不短的距离望着他,不靠近,不远离。

待到这一字书成,秦和自己打量了两眼,才抬起头来对着净怀露出一个笑容,招手道:“站在那里干什么?过来看看……看看我这个字怎么样?”

他的笑容平和,眼中笑意真切,完全不同于当日净怀在那一间暗室里所见的狂热痴迷。

净怀闭了闭眼睛,却也真的就抬起了脚步往秦和那边走去。

到得近了,净怀也看清了书案上铺着的那一张白纸上唯一的一个字。

“友”。

净怀不觉一愣,眼中荡起一丝波光,又很快被压下。

秦和看着净怀愣怔的表情,脸上笑容加大,自己低下头去看那字不说,还继续追问道:“怎么样?还不错吧?”

净怀木然。

秦和也不在意。

好半响后,秦和才听得净怀喃喃道:“我还以为……会是个“符”字?”

秦和听得清楚,却仿若未闻。

两人相对沉默,许久后,净怀回过神来,也听得秦和恰在这一刻说话道:“听闻你要去受比丘戒了啊……”

“恭喜。”

净怀眨了眨眼睛,才抬起头去看秦和。

秦和却不看他,仍旧望着纸上那一个朱红大字。

“以后……好好修行。既然决定了,就莫要想太多。”

“思虑太多,不会有什么好处。”

净怀轻轻地“嗯”了一声。

秦和一拍书桌上的那一张写了字的纸,道:“再见。”

净怀猛然抬头,却只见眼前的这一个书房都已经开始扭曲。秦和就站在那一片扭曲的空间里,彻底崩散殆尽。

唯独那一张写着朱红“友”字的白纸,在那一刻重重一抖,朱红“友”字从白纸上抖落,在净怀身周绕了一圈,便化作一道红光飞s,he而出。

净涪恰在这时睁开眼睛,便见微闭着眼睛坐在蒲团上的净涪身周飘起一道红光,红光直冲而起,扑入净怀头顶的那一片金璨佛光之中。

不过是在那一片佛光中游走几个来回,那些曾经被寒、y、死、怨、毒五气裹夹着的因果业障顿时被那道红光一扫而空。

而随着那些因果业障的消失,那些寒、y、死、怨、毒五气顿时威力大幅削减,再无作妖的能耐。

净涪看着那一道红光旋转着消散,又悄然无声地阖上了眼睛。

他手中木鱼不停,心底仍然默念那一段经文。

“须菩提,若有人以满无量阿僧祗世界七宝持用布施,……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信受奉行。”

经文声犹在耳边,净怀愣愣地望着那一道红光消散,许久之后,才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净怀眼睑垂落的那一刻,净怀头顶那片金璨剔透的佛光接连不住涌动,如同汹涌的月下浪潮,奔涌不息。这一浪落下,那一浪又掀起,来回往昔。

不知过了多久,净怀双手合十,低声唱诵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多年心结一朝解开,种种业障妄念自灵台落下,净怀此刻顺利稳固十信圆满境界,只差一步踏入十住境界的第一住发心住。

就在净怀突破的那一刻,仍在心中默念佛经的净涪忽然沉入一种玄微妙悟境界中,不可自拔。

唯有那一段经文仍旧在他心底流淌。

“……若有善男子善女人,发菩提心者,持于此经乃至四句偈等,受持读诵,为人演说,其福胜彼。云何为人演说,不取于相,如如不动。……”

净苏原本还在一心一意地合着净涪的节奏敲着木鱼,却忽然发觉左眼角处爆起一团金色的佛光。

他手上敲着的木鱼顿时就乱了一个节拍。

他微微皱了皱眉,手上动作停了一停,待到再度合上净涪那边的木鱼节奏后,才抬起头去看了看坐在他左侧处的净怀。

却见净怀头顶升起一片金色佛光,佛光光明璀璨,堂堂皇皇,不见丝毫y影。

才看得一眼,净苏唇边就已经带起了笑意。

然而,还没有等他脸上的笑容彻底绽放,旁边右侧的位置又升起了一片金色的佛光。

净苏转过头去,果然便看见脑后披着一片佛光的净涪。

佛光之外,隐隐还可窥见几分福德霞光。

净苏虽然不知道这一阵木鱼声有什么玄妙,居然能让净怀和净涪两人同时心有所悟,但他看着沐浴在佛光里,仿似大日一样的净涪,不觉满心欢喜。

他拿着木鱼槌子的右手动作不停,仍旧合着节奏不紧不慢地敲打着,左手却单手竖立在胸前,垂下眼睑无声低唱一声佛号。

“南无阿弥陀佛。”

出了洞室的净古其实也没有走远,就站在山洞洞口边上,正低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洞中净怀和净涪两人的动静实在不小,哪怕净古此时心神忙乱,也没能逃出净古的眼睛去。

他微侧了身体,抬起头看着洞中的方向,眼神复杂难辨。

净古在洞外整整站了半日,直到太阳从天的一侧挪到了另一侧,他才终于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抬脚往洞室里去。

净古进入洞室外,第一眼望见的,是身披着金色佛光仿似天上大日一样的净涪。他定定地望得净涪一阵,视线才往中央偏了一偏,撞上了正抬起眼来的净苏的视线。

这师兄弟两人沉默地对视一眼,都看清对方眼里的波光,却谁都没有开口打破沉默。

净苏仍旧垂落眼睑,合着节奏敲打木鱼。

净古也回到了自己的蒲团上坐下。

他仔细检查了一番小四儿的状况,然后才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净涪此时根本无暇分心关注净怀、净苏和净古三人。

他的心底此时正如同潮涌一般地喷薄着一种特殊的感觉。这种感觉对于净涪自己来说,简直陌生到不可思议,但它就是自净涪心底涌出,一遍一遍地在净涪心底来回冲刷。

这种特殊又陌生的感觉,如果净涪看得不错的话,应该被称为悲悯。

大慈大悲的悲悯。

悲悯众生为外相所迷,怜悯众生沉沦于虚相表象,不见真如本性,只能在苦海挣扎,为着那些虚妄的表象或笑或哭,不能自拔,直至一段生命走到尽头,又进入轮回,在因果纠缠中开始新一段的人生……

如此循环往复,总是得不到解脱。

“……云何为人演说,不取于相,如如不动。……”

净涪本尊盘坐识海之中,坐观这一种特殊而陌生的情绪汹涌着占据了他的心海,更呼啸着直冲灵台。

本来在无边暗土世界里祭炼世界本源的净涪魔身察觉净涪心境有变,皱了皱眉,随手收回祭炼暗土世界本源的神识,整个神魂往暗黑皇座的宽大椅背一靠,眼睛闭上。

待到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净涪魔身已经回到了净涪本尊识海里。

他于净涪本尊识海中显化身形,目光当先就落在了盘坐在识海中央的净涪本尊身上。

待到看见净涪本尊身上披着的那一层紫色本命性光,魔身心头闷着的那一口气才彻底松了开来。

他勾了勾唇角,虽然不见挑衅,可也称不上友好地看了佛身一眼。

佛身淡淡地扫了魔身一眼,目光仍旧落在净涪本尊身上。

虽然不明显,甚至就连本尊和魔身都没有发现,但佛身心中确实生出了一丝可惜。

实在是可惜了,如果净涪本尊心性稍微迟钝或是软弱一点的话,这佛门的烙印就能打上本尊的心境里了。这样的话,经时日久之后,本尊就算不能被渡化,可心性行事绝对也会更偏向佛门一点。

机会稍纵即逝,而且可一可二不可再。经过今日这一遭,本尊心底如何还能是往日那般情状?

佛身作为净涪的一部分,从来对净涪都没有坏心。但作为修持佛门法门的佛身,他还是很希望净涪能够在佛修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对于净涪本尊的情况,净涪佛身和魔身都极其清楚。

虽然净涪确实和别的佛门弟子一样潜心修佛,也确实是在将他身上的佛果不断完善,甚至比别的那些佛门弟子都要做得好。

但事实上,净涪心底自始至终保持着一份警惕。

警惕着……不知道哪一日,哪一位佛门大能会像那个天魔童子一样,毫无预兆就对他出手。

不是净涪不信佛门的诸位大德大士,而是吃过一次大亏的净涪,绝对不愿意将自己的生命寄托在别人的善念上。

因着这一份警惕,净涪心底始终对佛门也保持着一种理性。

这一种理性造就了他和别的佛门弟子的不同。不仅仅是天静寺以及妙音、妙潭等各寺的沙弥比丘们不同,就连各寺的诸位长老禅师们,净涪也与他们大有不同。

这一点不同,使得净涪走的路与净栋、净怀、净古等沙弥完全不一样,甚至也同样区别于清笃、清恒等大和尚。

就如妙音寺净罗沙弥曾经提到过的那样,净涪他修的,是另一种不同于此间佛门修持的佛道。

佛身其实也对这一点不同不置可否。

哪怕他仅仅是净涪本尊、佛身、魔身的三身之一,佛身也是净涪,和净涪的本性一般无二。

在佛身看来,他走的路,哪怕再是不同于常人,也无关紧要,只要他能够一直往前走,走到尽头就好。

不管这个所谓的尽头是道路的尽头,还是他生命的尽头。

但因为佛身修持的是佛道,他也本能的希望净涪本尊更偏向于佛门一点。

其实也不用太多,一点就够了。

净涪作为当年的天圣魔君皇甫成,在魔门那边经历过太多。别看净涪本尊立下大愿,要令万魔哭嚎。但佛身清楚,哪怕是净涪本尊能够下得狠手除魔,到得最后,魔门那边必定还能够保留下根系。

一旦时机到来,春风一吹,魔门那边的修士也会如同那荒野各处烧之不尽的野草一样生生不息。

君不见,魔傀宗的万傀堂,纵是被他夺去了掌控权,彻彻底底地换了个姓氏。可到得最后,不也仅仅是封存在原地,留待日后魔傀传人承继道统么?

如此这般作为,不是净涪心慈手软,手下留情,实在是……当年的皇甫成就欠下了这么一份因果。

即便此世已经重来,他已是净涪而非皇甫成,但当年因果仍在,净涪做不到视而不见。

此乃本性,屈就不得。

佛身很清楚。

他本也没有要屈就,毕竟他也是净涪。屈就了净涪本尊的本性,何尝又不是屈就他自己?

但不能屈就,想要净涪本尊稍稍偏向一点,却是可以的。

可可惜的是,这一个大好机会就这样错过了。日后也很难会再有这样的机会出现。哪怕有这样的机会,净涪本尊也必定不会允许出现这样的状况。

不过……

如果真的出现那样的情况的话,净涪他也不就是他了。

佛身无奈轻叹,却只能袖手站在原地,看着净涪本尊动作。

净涪本尊并未多看突兀现出身来的佛身和魔身,他盘膝端坐在虚空之上,披着一身紫色的本命性光,垂着眼睑望着识海中的动静。

佛身和魔身谁都没有动作,就静静地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净涪本尊终于有了动作。

他微微阖上眼睛,双掌结印放在胸前,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就在他阖上眼睛的那一刹那,他身上披着的那一道紫色的本命性光如同被轻风荡起的细纱,自他身上飘起,荡开。

瞬息间,整个识海中都只有这一道明丽尊贵又神秘的紫。

紫色荡漾开去,将魔身的暗黑魔光连同佛身的璀璨佛光一同拥抱在内。

几乎是瞬息间,净涪那宽敞浩大的识海之中,就只剩下这么一片神秘尊贵而纯粹的紫。

随着这一抹紫荡开,识海中所有的异动顷刻全被镇压。哪怕是佛身和魔身,此刻也只能乖乖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似乎过了很久,也仿佛不过须臾间,那一道紫色性光终于收了回来,轻轻柔柔地飘在净涪本尊头顶。

也恰在这时,净涪本尊睁开了眼睛。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净涪的佛身和魔身才看清了净涪本尊的眼睛。

不同于魔身的墨黑,也不同于佛身的灿金,净涪本尊的眼睛,赫然是一片尊贵纯粹的紫。

魔身和佛身齐齐愣在了当场。

净涪本尊将双身的反应看在眼里,也不在意。

他就这样睁着一双紫色的眼瞳,转眼望向佛身。

只是一眼,才刚刚回过神来的佛身却再度僵立当场。

那一双紫色的眼睛,亘古苍茫而尊贵。

但就是这样的一双眼睛,看着同为三身之一的他,却没有了以往的包容宽和。

佛身也不知该如何形容,却觉得……

说无情还似有情,说有情却又待无情。

这才是……

真正的本尊。

佛身整个人僵立在当场,却毫无反抗之力,也完全升不起丝毫反抗的心思,只能直挺挺地迎上净涪本尊的目光。

他忍不住在心底苦笑了一下。

背负着双手站在一旁的魔身看着佛身的狼狈模样,什么都没说,就噙了一丝笑意静静地望着。

也幸好净涪本尊才看了佛身一眼,便就闭上了眼睛。

就在那一刻,占据了净涪整个识海的那一片紫也陡然一停,随即向着净涪本尊所在的位置倒卷而回。

随着这一道紫色本命性光的收敛消隐,净涪的这一个识海又恢复了往日金光、魔气各自分占左右半壁天地的模样。

金色佛光浩荡堂皇,黑色魔气变幻诡谲,分明就是他们分外熟悉的识海。但佛身和魔身却愣是没能再从这副见惯了的景象中找回一丁点的熟悉感,反而生出了一种别扭至极的陌生感。

因着这一份陌生,佛身和魔身甚至难得地显出了几分无所适从。

下意识地,佛身抬起了视线向着魔身所在望了过去。哪成想,魔身竟也在这个时候转了头望过来。

佛身和魔身的目光刹那碰撞在一起。

双身俱各一愣,又默契地收回了视线。

毕竟佛身和魔身也都是净涪,这地儿又是净涪的识海,哪怕再是别扭,过得一会儿也就适应过来了。

饶是如此,佛身和魔身也只是静静地站在识海中,不敢有任何动作。

也不知过了多久,净涪本尊终于再次睁开眼睛来。

这一回,那一双苍茫尊贵的紫瞳再度消失不见、如果不是从瞳孔最深处隐隐浮现的那两丝紫光看出些许端倪,只怕佛身和魔身都要以往刚才的那一幕不过只是他们一时生出的错觉。

净涪本尊再度睁开眼睛后,也不去看突兀回归的魔身,而是仍旧望向了佛身。

佛身迎着净涪本尊的目光,默然静立。

虽然此时净涪本尊的眸色已经恢复了平常,佛身仍然止不住地觉得心悸。

可即便这样,佛身面上却看不出丝毫破绽,依旧平稳无波,神态放松自然。

但净涪本尊是谁,佛身本也是他,又如何能瞒得过他去?别说净涪本尊,就连魔身也知道得清清楚楚。

“还在等什么?这种情况,不是你来,还想要让他来吗?”

净涪本尊淡淡地说了这一句话,便就闭上了眼睛。

佛身也垂下了眼睑,但他扯着嘴唇笑了一下,自若地往前迈出一步。

这一步迈出,安然窝在自己那半壁天地里的金色佛光瞬息间如同领了军令的士兵,倾巢而出,向着那归属于黑色魔气的另一半天地冲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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