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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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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出魔入佛[上半部]作者:柳明暗

第27节

灵山之上还有不少僧众沙弥在来往忙碌,见得清显禅师和净涪两人自山外而来,也不驱赶他们,只远远地冲着两人合十弯腰一礼,便继续忙碌。

清显禅师和净涪一起还礼,随后清显禅师当先便向着那处石台躬身一拜,等净涪也礼拜过后,才继续与他解释。

“这菩提树下的石台,是留给世尊的位置。到得明日法会开始之前,须得先请世尊驾临。”

净涪看着那处空荡荡的石台,点了点头。

“虽然自古至今千佛法会都已经举办了有近百次,世尊法驾从来未曾驾临,但我等却不能就此疏忽。”清显禅师叹了一声,又看了一眼那处石台,才将视线移向那一池白莲,“这池中莲花便是我等明日法座。”

清显禅师说话间,忽然冲着那座莲池一招手,一朵小小的白莲花苞自莲jg脱落,飞入清显禅师张开的手掌之中。但见那花苞堪堪触及清显禅师的手指,花苞猛然一个颤动,竟就在清显禅师和净涪的眼前绽放开来。

一品、两品、三品……

直至花开十品,九品莲瓣金黄一品莲瓣却呈湛青色,他们面前的这一朵莲花才平静下来,飞落在清显禅师身前。

清显禅师看着身前这一朵十品异色莲花,脸上只有浅浅的笑意,并无得意之色,他侧头对着净涪继续道,“这莲花显现出来的便是我如今的修持境界。净涪师侄,你也来试试?”

净涪仔细看了一眼清显禅师身前的那一朵十品异色莲花,心中略略琢磨一番,便点了头,也往那座莲池招了招手。

几乎是净涪抬手的那一刻,所有在场的僧众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往他这边望来。

那莲池中又有一朵花苞自花jg脱落,飞到净涪身前。净涪伸出手指在莲花花苞上一点,就见莲花于瞬息间绽放。不过片刻,一朵花开六品的白莲便浮在了净涪身前。

此刻正注意着净涪的天静寺僧众都看见了那一朵六品白莲,心中哪里还不明白净涪这个声名鹊起的小沙弥如今的境界?正因为明白,他们才更惊骇。

这位净涪小沙弥如今不过才十二三岁,又出身分寺,竟然已经凝结了六颗舍利,何其了得?!

难怪他能以沙弥的身份上得山顶参加千佛法会,而他们却只能坐在山腰山脚之下……

一旁的清显禅师见了这一朵六品白莲,笑了一下,随手一挥,他身前的那一朵十品异色莲花倒飞而回,重新化作一朵白莲花苞cha入花jg之中。

净涪见状,也将他的那朵六品白莲送了回去。

送回莲花之后,清显禅师左右看了一眼,指了一个方位与净涪道:“明日法会,我妙音寺僧众坐的是那个位置。如今说来尚早,你明日跟紧我们就可以了。”

净涪点了点头。

清显禅师又和他略略说了一遍流程,便领着他回去了。

回去路上,清显禅师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与他说道:“其实参加千佛法会的僧众不止有我们这些各寺入了修持之路的僧众,还会有凡俗僧众,但他们要参加千佛法会却很艰难。历届千佛法会上出现的凡俗僧众也不过百人,数量稀少得很,也不知道这一次千佛法会会不会有凡俗僧众出现……”

清显禅师颇为感慨,净涪就在旁边静静地听,两人一路回了禅院。

因为净涪还要沐浴净身,明日又要早起,清显禅师也不多留他,很快就打发他回了自己的小禅院。

净涪入了屋,沐浴净身过后,便坐在佛龛前端坐凝神,他也不入定,就在佛前打坐禅定,清净心神神魂,等候着法会开始的钟声敲响。

作者有话要说:第81章法眼那儿小修了一下,亲们记得没错,那会儿净涪沙弥已经结成五颗舍利了。

第91章千佛法会(二)

距离千佛法会仅剩一日,天静寺中僧众全都放下手中杂事,返回禅房中沐浴更衣,净心凝神,等待着法会开始的钟声敲响。然而谁都没有料想到,初初过了午时,原本干净晴朗的天空忽然风卷云动,浮云争相堆叠积压,很快就成了乌压压的一层。

乌云遮天蔽日,狂风呼啸凄厉,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哔哔啵啵的雨点狂暴打下。

不过转眼间,这天地便变换了一个模样。

天静寺中本已入定的清字辈大和尚们在定中观照,神念交接间几番交谈,最后也都没有出定,只在定中观照诸天,涤荡神魂,清净灵台。

这个时候,也没有多少人知道,在天静寺外约莫千里的地方,有一个年轻的凡俗僧人在这狂风暴雨中一步步艰难前行。纵使他的僧袍已经破旧,他的僧鞋裂开了几道裂口,他的佛珠已经沾满尘埃,但他还是三步一拜,五步一叩,无比虔诚地往天静寺的方向走。狂风推动了他的身体,暴雨打shi了他的僧袍,初春料峭的寒意让他的身体不住颤抖,但他的双眼始终沉稳安定,没有丝毫波动。

暴雨自这日的未时开始,一直持续到了翌日凌晨小灵山上的钟声敲响才堪堪结束。是以净涪推门出屋的时候,只堪堪撞上了那各处弥漫的水汽,听见屋檐棱角流泻的潺潺水流声,却没有迎上那哔啵的大雨和呼啸的狂风。

彼时天色犹暗,夜雾蒸腾,路上积水处处,净涪看了屋外一眼,回屋取了佛前的一盏青灯托在手上,迈步出了禅房,一路往小法堂走去。

饶是今日举行法会,但早课还是需要完成的。

净涪抵达法堂时,清笃清显两位禅师已经在蒲团上坐下了,他们的身前也各有一盏青灯幽幽明明地燃烧。

净涪拜见过两位师长,又在自己的蒲团上落座,顺手将手上的那盏青灯放在木鱼旁边。

清笃清显两位禅师受了他的礼,便也颌首还礼。

净涪不过粗粗往两位禅师身上扫了一眼,便发现这两位师长与往日颇有不同。清笃禅师明显少了几分外露的活泼,而清显禅师却多了几分宽和。

清笃清显两位禅师看见净涪,脸上也颇有几分赞赏。但他们却只端坐在蒲团上,专心地开始早课。

早课结束后,天色还未曾大亮,只有朦朦胧胧的一片天光。清笃禅师听着小灵山上远远传来的钟声,低唱了一声佛号,拿起面前的那盏青灯,领着同样手托灯盏的清显禅师和净涪走出法堂,来到院子中等待。

未过多久,禅院外又有一位位妙音寺的禅师带着灯盏前来相会。不过片刻,所有来自妙音寺的僧众便集齐了。

诸位禅师各自低声见礼,又像当日出发前来天静寺那样列队而立,托着青灯依次往小灵山上走。

妙音寺僧众一路走过,也曾遇到其他队列同样手托灯盏的僧众,但彼此之间并无相争相问之意,眼神不动,合行其道。

此时山中尚有冷风,风中犹夹杂水汽,但诸位僧众手中的那盏青灯却都只静静燃烧,火芯明亮坚挺,并没有受到冷风水汽的影响。

净涪微微低垂着头,目光注视着手中青灯,紧随在妙音寺僧众队列最后,一步步走上石阶,走过端坐在小灵山山腰各处的沙弥,一路到得小灵山山巅,站在了那株巨大的菩提树下。

此时的小灵山和昨日净涪所见的空荡荡的小灵山相比极为不同。朦胧夜色中,静默了近百年的菩提树树冠舒展,中有道道金色、青色祥光洒落,点亮了整座小灵山。菩提树下那座仅有一个蒲团的石台如今以金银、琉璃、玻瓈合成,华贵非常。石台上那仅有的一个蒲团也有金光凝练,又有五彩流光流转不定,颇为不凡。

菩提树左侧的莲花池中含苞莲花依旧,但莲花池池底却以金沙布地,莲池中的莲苞还有白气蒸腾,微妙香洁,很有几分极乐净土里的八宝功德池的模样。

而昨日尚且空荡荡的菩提树右侧,如今架着一座钟塔。塔中悬挂一口大钟,钟身绘满梵文篆符,其中又有佛光流转,庄重华严。

净涪扫过一眼,便低垂了眼睑,默然站立在妙音寺僧众之后,不再多看。

及至参与法会的僧众齐集于此,法会时辰将至,钟塔旁站立的两位僧众向着天静寺主持清见禅师合十弯腰一拜,手拿钟锤,重重地敲响大钟。

“当……当……当……”

悠长的钟声自钟塔响起,远远传遍整个天静寺。天静寺寺门中驻守的沙弥听得钟声,双手合十向着小灵山的方向弯腰一拜,随即重重关上寺门,急急往小灵山的方向走。

好不容易来到山脚的年轻凡俗僧人听见钟声,心中一紧,眼睛急得紧紧眯了一下,才低声唱了一声佛号,再不迟疑,迈步走上那长长的石阶。

钟声之中,清见禅师领着这小灵山上的一众僧众向着莲池弯腰一拜。

莲池上密密麻麻生长着的含苞白莲受了这一礼,齐齐自莲jg上脱落,向着这山顶上的诸位僧众飞去。

属于净涪的那一朵含苞白莲飞至净涪身前,开作一朵六品白莲。净涪微微一笑,手中掐诀,结跏趺坐在这六品莲台之上。

才在莲台上落座,净涪只觉一道清流自莲台流出,一路往上直入识海之中,直冲灵台。

识海里佛身显化,手持一朵六品白莲,结跏趺坐。往日里净涪自觉还算清净的灵台更抖落一片微尘,映出一片通透灵境。

净涪才在莲台上坐定,眉心之处一直久无动静的佛眼似乎眨了一眨,另一片比之刚才更加金碧辉煌、灵异神奇的世界就出现在净涪眼前。

佛眼所见,这莲台之上的每一位禅师头上都有罗汉、菩萨、金刚、佛陀显化,身后虚空各有浮屠、灵山、宝塔林立,身前身下又有金花灵泉环绕,脑后更是一轮轮几可媲美天日的功德金轮转圜回环。

而更耀眼更夺目的,还要数那株巨大古老的葱郁菩提树,那处金银彻就的石台,那石台之上的蒲团,那已经空荡得只留下莲jg莲叶的莲池,以及这一整座小灵山。

如果不是净涪此刻就在这地,如果不是这绕着菩提树下石台环坐的各色不同的莲台,净涪几乎就要以为这里就是佛经记载中的极乐净土。

佛门……

净涪低垂着眉眼无声地在心底咀嚼着这两个字,手指慢慢捻动手中珠串。此时他的识海之处,占据半边识海的魔气已经极度压缩,只剩下一点无比漆黑的墨滴落在佛身手上。

但净涪此时也无暇分身四顾,那钟塔上一下下响起的钟声荡开,振聋发聩,几乎能将人心上的杂念扫荡打杀,徒留一片清净。

九九八十一道钟声响过,这小灵山山巅上寂无人声。众僧心神清净通透明澈,几乎能够听见晨风穿过菩提树时的沙沙叶动声,看见莲池里那滚圆莲叶划过水面留下的道道涟漪,甚至还能看见天地第一缕阳光破开云层落在菩提枝叶上的轨迹。

时辰已到。

清见禅师心中灵机触动,自然而然地往前伸出一手,他座下那诞育三颗莲子的十品金莲莲台飘出一道金色佛光。清见禅师屈指一弹,佛光化作一道金色光柱顺着清见禅师的力道直冲天际。

随着这一道光柱直冲九天,那伫立在小灵山山巅上的钟塔里有僧众奏响佛音,也有僧众向着菩提树覆盖的地方遍洒天花。

佛音天花之中,清见禅师向着菩提树下的石台重重一拜,沉声道:“景浩界天静寺主持清见,拜请我佛驾临法会。”

清见禅师之后,这小灵山上一众僧众,包括山腰上的所有沙弥也都向着菩提树下那个石台的方向重重一拜,齐齐道:“景浩界清恒/……清笃/清显/……,拜请我佛驾临法会。”

净涪也被这种气氛感染,向着那石台的方向拜倒,默然在心底祝祷:“景浩界净涪,拜请我佛驾临法会。”

此时小灵山山脚下,不知什么时候走过山门走到这山路下的风尘仆仆的年轻凡俗僧众,听见这个传遍整个天静寺地域的声音,也是心中一动,不顾他身上shi硬的僧袍,不顾此时他脚下坚硬的石板,重重跪倒在地,结着血痂甚至还带着血丝的额头不减半点力道撞在他贴合的布满了紫红冻疮的手背上,声音嘶哑却极其虔诚地道:“景浩界恒真,拜请我佛驾临法会。”

不知是巧合还是必然,他拜倒的方向,也正是那株菩提树下那个石台的方向。

第92章千佛法会(三)

钟塔里的大钟钟声长鸣,通天彻底的佛光中,陡然接引下一片庄严佛土。极目望去,这金碧辉煌的巍巍佛土山峦起伏,河流滔滔,寺庙依山而建,钟灵琉秀,祥和安定,分明就是当年景浩界佛门大兴时候的模样。而那庄严佛土中,有一罗汉高坐莲台,座下簇拥着一众伽罗护法,左右又有八部天龙护持,其下左右又各有一列罗汉、金刚分座而坐,端的威严。

罗汉法驾降临后,先领着一众罗汉、金刚向着菩提树下的那处石台躬身一拜,才各自落座于石台之下的空地上。

清见禅师抬起头,先看了一眼上方依旧空荡荡的石台,转过视线看着莲台上的一众罗汉、金刚,推金山倒玉柱般恭敬拜倒在地:“弟子清见,拜见诸位祖师。”

清见禅师之后,但凡上了这小灵山山巅的一众僧众都齐齐拜倒道:“弟子清恒/……/清笃/清显/……,拜见诸位祖师。”

世尊不曾驾临千佛法会,他们确实很有几分失落,但景浩界历届千佛法会都是由一惊登临极乐净土的祖师主持,世尊从来不曾出面,他们倒也都已经习惯了。

景浩界二代祖师慧真罗汉高坐莲台之上,向着下方看了一眼,从小灵山山巅到山腰,从山腰到远处的塔林,点头道:“开始吧。”

清见禅师坐直身体,看了一眼旁边钟塔里的那两个年轻僧人。僧人点头无声应下,双手高高拉起钟锤,放任钟锤重重敲打在大钟上。

“当……当……当……”

钟声响遍群山,钟塔旁不知什么时候又站出了一位大和尚。他面向众僧站立,手指掐定佛印,口发狮子吼。

吼声震荡十方。

得闻吼声者,降魔伏怨,制诸外道,释已清净,心常安住,无碍解脱。

吼声初歇,有天音奏响,又有天花洒落,天女凌空飞舞。

千佛法会之初,该有狮子吼清净佛音。吼音之后,法会正式开始。该有诸位罗汉、金刚传授佛经,讲授微妙佛法。

是以吼声平息,慧真罗汉顾盼左右,与众罗汉、金刚道:“诸位师弟,师兄我这就开始了。”

这也是千佛法会的常例了,众罗汉、金刚齐齐点头:“慧真师兄请。”

众罗汉、金刚自入得西天极乐净土,得见我佛后,这小千世界中的种种就全都抹去,无论早先辈分如何,明面上都已师兄弟相称。当然,若有一人能证就真如,成就菩萨、佛陀果位,那就另当别论。但可惜的是,他们景浩界中登临极乐净土的僧众数目不少,却全都只是罗汉、金刚,未曾有一人突破。故而现如今在这千佛法会上,还未曾有过例外。

慧真罗汉点头,目光再一次扫过下方众弟子,手掐法诀,垂眸开讲:“吾于西方佛境中听阿难佛陀说法,得一佛经。诸弟子且细听。”

他话音一落,空中天女隐去,佛音低落,同样渐渐消隐无迹,留下一片祥和清净地界。

净涪心中一动,暂且将因慧真罗汉望过来的那一眼而生出的种种浮动心绪抚平,静听佛经。

山下石阶之上,恒真僧人已经不再往前走,他盘膝端坐石阶之上,犹如置身菩提树下,合十静心听经。

就连塔林里的圆微和尚,此时也都端坐在塔顶,远远面向这小灵山的方向垂眸听讲。

小灵山上下也都默然肃穆,恭听佛经。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大众中。尔时外道有疑欲决迷大乘,行来至佛所,稽首恭重,合十指掌,问无我义:‘大丈夫是一切智,常说此身无我,若身无我,本性亦无,云何说有哀号戏笑憎爱两舌等事,当何所生,是我所疑,愿赐除断,如来所言,身与本性有无云何?’”

说到此处,山巅之上端坐莲台的僧众无不心神一动,越更用心细听。而此时同样安坐在山腰各处的天静寺众僧众也都同样一个激灵,心中迷迷蒙蒙,却也牢记在心。

慧真罗汉继续宣讲道:“佛言:‘外道谛听谛受,当为汝说。’……”

这一篇《外道问圣大乘法无我义经》一众罗汉、金刚俱都已经在佛经听阿难佛陀宣讲过,此时听得慧真罗汉说来,各自对视一眼,几番交流下,心中各有计较。

《外道问圣大乘法无我义经》着重分辨外道和佛门大乘法门、分别虚妄,端正大乘佛教修持。如今慧真罗汉在这千佛法会上宣讲此经,是想要在景浩界中拨乱反正?

慧真罗汉并不曾在意这一众罗汉、金刚的诸般想法,他只将这篇不长的经文一字不差地一一宣讲。

“外道言:‘云何梦相?云何幻化相?云何影像相?’”

净涪忽而心神一动,继续聆听佛经。与他一般动静的,还有这小灵山上下一众看过那一小段《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的僧众们。

“佛言:‘幻化非相,空非执持,梦本体空,如阳焰故,影像无色,虚假不实,如是所见,乃至一切事皆如幻如化如梦如影,当如是见。……”

这一段经文宣讲完毕,慧真罗汉手中佛印一变,告诫道:“愿尔等弟子闻得此经,能审谛观察,除断尔等疑网,作如是观,获住大乘,登临净土。南无阿弥陀佛!”

清见禅师领着一众和尚恭敬拜谢,齐声应道:“弟子等恭领法旨。”

慧真罗汉点点头,也不再多言,只端坐莲座,眼睑低垂,双目似闭非闭,高深莫测。

坐在上首的诸罗汉、金刚摸不清慧真罗汉的心思,各自沉吟半响,还是按照早前准备,将佛经一一宣讲了结,并不曾再有任何动作。

待到诸罗汉、金刚将各自准备的佛经宣讲完毕,这千佛法会就算是了结了一个环节,接下来本该继续下一个环节。但也正是这时候,本来应该端坐莲台扮演一个合格背景板的慧真罗汉忽然睁开双眼,两道金色佛光激荡,生生让钟塔旁那位准备狮子吼的和尚噎了一下,脸色涨得通红。

“清见。”

清见禅师先是一愣,连忙下得莲台,拜倒在地:“弟子在。”

慧真罗汉将视线垂落,道:“山下来了一僧人,你且去将他领上山来,与他一座,令他听经罢。”

清见禅师应了一声,亲下山去,将还在山下石阶处端坐的恒真僧人领了上来,也不让他自己往莲池上摘取莲台,而是亲自为他点化了一座一品白莲让他坐了。

众目睽睽之下,恒真僧人落落大方地向着慧真罗汉叩首拜谢,又低声谢过清见禅师,这才在莲台上坐了。

说来也巧,这恒真僧人所坐的位置,恰恰在净涪沙弥旁边。

其实也不难理解,这小灵山山巅上的一众僧人里,只有净涪沙弥辈分最低、修为最浅,他坐的位置自然就离中央的那处石台最远。现如今突然出现,还被慧真罗汉突然叫了上来给了一个座位的这个恒真僧人不过一个凡俗僧人,修为全无,还不入各寺沙弥排行,岂不是比净涪还要不如?

故而恒真僧人和净涪沙弥这两个垫底的,就这样被安置着坐在了一处。

恒真僧人才刚刚坐定,便迎上了净涪的目光,他不由一愣。他一路随着清见禅师走上山,自然见过现在还只在山腰各处盘膝静坐的年轻沙弥。虽然他刚刚只是粗粗扫过一眼,但入目所见,莲台之上坐着的无不是僧人和尚,却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一个小沙弥。

他还以为所有的小沙弥都只在下面,上不得山巅呢。

恒真僧人心思聪敏,只是一个转念便知这坐在六品白莲上的小沙弥必定不简单,是以虽然不敢出声打扰佛会,也还是冲着净涪沙弥合十点头一礼。

净涪还礼见过,收回目光,视线垂落在自家莲座上细白如瓷的莲瓣上,他手指慢慢地捻动指间的佛珠。

不知是不是每一场千佛法会都是这样,但净涪觉得,今年这一场千佛法会特别的有趣儿。而这其中最特别的,莫过于如今最上首的那个慧真罗汉。

景浩界佛门真正意义上的开辟之祖,天静寺二代祖师慧真罗汉,今日先是在这法会上居然宣讲了一篇《外道问圣大乘法无我义经》,后又无缘无故点了一位凡俗僧人上小灵山参加法会……

“吧嗒吧嗒”佛珠一颗颗碰撞的声音被净涪压得极轻极细,又被净涪座下的六品白莲牢牢锁在莲台之上,只在净涪耳边细细碎碎地响起,并不曾打扰到隔壁。

渐渐的,那缭乱得搅成一团团死结一样的思绪被净涪理出了一根线头。只要净涪拿着那根线头轻轻一扯,这一大团思绪就会被净涪解开一绳结。或许这一个绳结只是这一大团死结中一个极不起眼的小结,但只要解开它,就能找到一小段长绳。

然而此时,千佛法会的第二个环节也要正式开始了。

第93章千佛法会(四)

千佛法会第一环讲经,是由已经登临西天极乐净土的佛门前辈讲授西天流传经文。诸位前辈授经后,当有后辈受持经文,将前辈所授佛经抄写记录,故而这千佛法会的第二环也称受经。

须知佛门经文非常微妙,即便都是同一篇经文同一个段落,由不同心境不同修为的僧众抄录下来,也都会有不同的理解,更会有不同的妙用。所以在很多时候,佛门僧众抄录下来的佛经也能当作镇邪降魔的无上法器。

因此,千佛法会的第二环受经,并不仅仅是由天静寺挑选出来的某一位和尚或者沙弥将诸位佛门前辈在第一环所讲经文记录下来,而是由这小灵山山巅上的一众僧众抄写记录,一一整理过后,再分散至景浩界各寺藏经阁安放。

是以当钟塔上的大钟敲响,坐于上首的慧真罗汉再次变换佛印,又开始宣讲《外道问圣大乘法无我义经》。

小灵山山巅的僧众或闭目静听,或准备开始誊写。

净涪将指间掐拿着的佛珠重新带回手腕上,正要开始誊写,却察觉到旁边递来的视线。他移过目光去,正迎上那恒真僧人的目光。他僵坐在莲台上,明明手足无措,面上却不漏一星半点,就连净涪察觉到他的目光看了过来,他也若无其事地冲着净涪点头笑了笑,便低垂下头,错开了视线去。

净涪仔细地观察了一番,才挪开了目光。不过是一个衡量,他就拿定了主意。于是他再次解下手腕上的佛珠,闭目聆听那《外道问圣大乘法无我义经》。

净涪听经渐至入神,也就不再注意那恒真僧人了。恒真僧人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小心地放松身体,也学着净涪的模样闭目听经。

其实恒真僧人出身凡俗,虽然身无灵根,但也是自小剃度出家,潜心修行,更何况如今走遍万里山河,才入得天静寺,有缘参加千佛法会,心性修持比起一般的佛门弟子还要强上几分,理应不会如此局促才是。但无奈恒真僧人如今所在的地方乃是天下僧侣心目中的圣地天静寺,参加的是天下僧侣只在传闻中的佛门至高盛会千佛法会,法会上正在授经的是已经登临西方极乐净土的罗汉金刚,身旁与他一同参加法会听经的是佛门里首屈一指的大德高僧,这等规格、这等情况,那就是他平日里做梦也绝对梦不到的美景!如今他只是稍稍出格几分,已经算得上是很不错的了。

幸而恒真僧人的心性修持、佛学境界都摆在那儿,不过是一会儿,他便完全沉浸在那《外道问圣大乘法无我义经》中所讲述的佛门妙理去了,完全忘了这身外的诸般琐事了。

慧真罗汉宣讲《外道问圣大乘法无我义经》之所以会出乎一众罗汉金刚的意料,令他们惊讶莫名,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原因,其实就在于这经文中所描述的大乘佛法和景浩界佛门一贯修持的理论极其不符。

早先就有言,景浩界佛门自初创开始,其核心理念归属于净土宗,主将虔诚信奉我佛,主旨便是一个“信”。除“信”之外,再无其他。然则这景浩界中,也只有他们这些已经登临了西方极乐净土,和极乐净土里的其他罗汉、金刚乃至菩萨佛陀交流过后,才明白佛门中除了“信”之外,还有太多太多其他妙法。而与其他妙法相比,“信”又差了太多。

他们这些专注于“信”的僧侣,一路虔诚修持其实不算错,但因为当初二祖慧真罗汉得到的佛门传承本就不完整,兼之还有二祖本身的谋划,他们前方的路狭窄得仅能看见一道光。

所以实际上所有出现在千佛法会上的罗汉金刚都心知肚明,现如今的他们甚至可以被称为小道,和外道也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也正因如此,《外道问圣大乘法无我义经》这一篇完全可以算得上是景浩界佛门拨乱反正第一块基石的经文,对恒真僧人而言,就是那大旱之后久逢的救命甘霖。

恒真僧人沉浸在经文妙理中,如饥似渴地汲取着经文中的微妙佛理。他在快速成长的同时,也不禁心生疑惑:什么才是大乘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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