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出魔入佛[上半部]作者:柳明暗
第25节
而这之中,佛门八方的修持理念又多有分歧。
天静寺为景浩界佛门祖庙,自开寺到现今,一直承接着初代祖师的衣钵,唯信唯诚。
他们将信、诚两字钻研到极致,以虔诚笃信的信念供奉西天众佛诸如来,成为佛陀如来的信徒,以求修行有成之时能得到佛陀如来接引,进入西天净土,脱离无边红尘孽境。
就这一点而言,天静寺的僧众其实和凡俗僧众没有什么不同。而之所以会出现如今这样两极分化的状况,无非就是天静寺的僧众更能看得清前路,更能知道自己现今所在的境界,也更能坚持而已。
而凡俗僧众,本身就是身处红尘,层层因果缭绕牵扯,又有七情六欲蒙蔽心眼,纵然能在某一个瞬间因种种原因窥破凡尘种种,却也少有人能走到最后,绝大部分都在清醒后又再度堕落,在那无边苦海中沉沦,在那万丈红尘中轮转。
而除了天静寺和凡俗僧众之外,妙音、妙潭、妙理、妙空、妙安和妙定六寺,在天静寺的信、诚基础上衍伸出去,慢慢地形成一种模糊的尚且不曾明晰的理念。
就净涪这一日在屋中所听到的,就已经能够粗略分辨一二了。
六寺本就是天静寺的分支,天静寺传承界外净土宗理念,寻求进入西天净土、自愚钝中觉悟、清净佛性的法门。其中最关键最重要的一点,是虔诚修持的僧众能够得到西天净土的接引,自凡尘俗世一步进入西天极乐净土。
而怎样才能得到西天净土的接引,便是六寺开寺祖师的分歧所在。
第83章通行铭牌
妙音寺祖师修持禅定,自定境中清净禅心,消减因凡尘俗世生出的种种烦恼杂念,使我身心如琉璃明澈,又以这明澈琉璃一样的禅心体悟佛心,以我心证佛心,凭借那冥冥中的感应飞升极乐净土。
妙潭寺祖师却是分辨诸法性相,阐明心识因缘体用,修习唯识观行,即放弃凡胎r_ou_眼,尝试着通过学习佛陀对世界的认知接近佛陀的智慧,凭借着智慧与智慧之间的灵光交汇引出一点明悟,到达极乐净土。
妙理寺祖师以佛经所载佛陀一言一行为无上妙理,恪守佛陀教诲之言,言行之间无有逾矩,无有暌违,以此积攒功德,清净心性,以求得到世尊灵光接引,登临极乐净土。
妙空寺祖师遍览佛经,体察人情,认定世间红尘万丈,孽障无边。此心欲望重重,此身更有无穷罪孽降附,难见如来,难听佛音,唯有削减心中欲孽,历经世间种种苦痛劫难,才能稍减己身罪孽,以清净身牵引灵光,登临极乐净土。
妙安寺祖师ji,ng于佛门仪轨,认定净土诸佛诸如来神通广大,法眼遍观大千,是以日日虔诚供奉净土诸佛诸如来,以求世尊灵光接引,得入极乐净土。
妙定寺祖师却又与诸位退避红尘的佛门祖师不同,他敬佛礼佛,却并不避世,却是深入红尘,在红尘中游走,见证万丈红尘中的纷扰反复,又反照己身,最后以己心照佛心,引动一点灵光,度入极乐净土。
这一场小法会听下来,净涪心有所得,再回想前事,心中又有几分明悟。
虽然佛门六寺演化六支,支支脉脉各有不同,但六支脉都是从天静寺祖脉中分出,根底上还是有太多的相似之处。
敬佛、念佛、礼佛。
净涪默然静坐,反照自身。
比起其他佛门僧众,他其实远称不上虔诚笃信。如果在这等事上真有一个等级层次的划分,他绝对是最后的那一撮。他确实也在敬佛、念佛、礼佛,但也从来只有敬没有信,佛陀从来不能在他的心头永驻。
他甚至没有其他同龄沙弥那般的赤子之心。
可即便如此,在佛门修行上,他却还是将那些同龄沙弥远远抛下。更甚至,佛门世尊还亲授《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净涪心中忽然闪过此生皇甫成的身影,心中一动,佛门世尊在以他为棋,想要落子景浩界?还是想要谋算皇甫成身后的那位?
但这样的念头才起即灭。
景浩界不过一小千世界,又有什么能被佛门世尊那样的强者谋划的呢?而皇甫成身后的那一位若能强如世尊,又何必要着眼于景浩界这一个小千世界?
昔年天圣魔君皇甫成曾在世界外行走游历,也见识过好几个世界。与他们相比,景浩界虽然只差一步便能开始晋升中千世界。但这一步,却也不是那么容易迈出。最起码直到他自爆之前,景浩界也还只是一个小千世界。
净涪想了一阵,忽然心中一笑,旋即将这些念头打散消去。他念动之时,一点隐晦的不安悄然被斩出。
他如今不过佛门一沙弥,修为境界俱是浅薄,妄自去揣测猜度那些镇压寰宇的强者的心思算计,真真和一井底蛙无异。
识海之中一道暗黑的幽光骤然划过,卷着刚刚被净涪斩出的那点不安倒流而回。不过一息间的功夫,净涪的识海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幽暗的魔气和金璨的佛光各据一方,中央之处,魔气和佛光正两两消磨。可若有人紧盯不放仔细打量,他便会发现,魔气和佛光虽然俱在消融,却也和其他的魔气和佛光有一些细微的不同。
暗者越暗,璨者越亮。而越加幽暗的魔气和愈加璀璨的佛光又会无时不刻地与身后的魔气佛光交转流动,在摄取助力的同时,也在纯净着它们身后的同类。
这样的变化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净涪收摄心念,再度观照己身,片刻后便从定境中出来。
他出得定中,睁眼便见堂中的各位大和尚俱都已经离座,三五成群地聚拢着闲谈。
见净涪出得定中,正听旁边一位大和尚说话的清笃禅师转过头冲着净涪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净涪颌首点头,从蒲团上站起,走到清笃禅师身侧站定,默然倾听几位禅师的闲聊。
此刻堂中的这些禅师都是佛门大德,即便只是天南地北的随意闲聊,即便话题不过是些琐碎小事,但单从他们的只字片语中,便能窥见他们心中所想所悟,更能从中汲取到一点智慧灵光。
就此而言,虽然清笃禅师只将净涪招在身侧,便再没过问过净涪,在场一众大禅师也并未再说佛论经,但净涪此时的收获却半点不比方才诸位禅师说法辩经的时候少。
清笃禅师虽未再过问净涪,但却也趁着间隙分出点注意力观察净涪,见净涪稳稳站定在他身侧,头微低,眼稍垂,表情平静,看似半点没有触动,但他周身气息却一点点沉淀,缓慢但却真实地变得厚重朴实。他眉心更有细碎的灵光闪烁,虽未正式成形,不过电光般偶尔闪耀又隐去,但堂上众位大禅师却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清笃禅师欢喜得长眉连连飘动,便连长须也是一颤一颤的,不过片刻间,整整齐齐的长眉和长须便已经变得凌乱,丝丝缕缕的交叠在一处。
身在法堂另一侧的清显禅师一贯严肃端整,但此时此刻,脸上也带上了几分显而易见的笑意。
他们欢喜的,不仅仅是净涪此时再度ji,ng进的心境和修为,更因为净涪在荣宠和忽视之间安定平稳的心态。
作为久经世事,遍观人生百态的佛门大德,堂中的诸位大禅师都很清楚,于荣辱之间,得失之间,生死之间,最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性。
净涪这个妙音寺的小沙弥,如今不过年十许,心性却已经如斯平静安稳,实可谓惊人。
回头仔细看看自家佛寺中的小沙弥,却实在是找不出一位可堪与这净涪沙弥一比之人。
诸位大禅师对视几眼,都看见对方眼中的惋惜,又都叹了一下,相视一笑,对着清笃和清显两位禅师双手合十,弯身一礼,齐声赞道:“南无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清笃禅师和清显禅师两位也都敛了笑容,只带着眼中浓浓的笑意,对着诸位大禅师合十弯身回礼,也道:“南无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净涪眉心灵光散去,却并不惋惜失落,也跟着清笃禅师和清显禅师向诸位禅师安静地回了一礼,谢过诸位禅师的赞赏。
此番过后又不久,这一场小法会便落下了帷幕。净涪跟在清笃清显两位禅师身后将诸位参加这场小法会的禅师送走。
几乎每一位禅师在离去之前,都给了净涪一块小小的通行铭牌,叮嘱他,若有一日需要出外游历,不妨到他们所修行的寺庙一趟。
通行铭牌,虽比不得各寺的僧众铭牌,但持拿着这一块铭牌的人,也已经能够在各寺所属辖地通行无阻。当然,秘地密地乃至各处的私人所属地除外。饶是如此,这通行铭牌还是格外的珍贵。因为这通行铭牌,代表了各寺的信任。
这些大禅师信任他,看重他,才将这代表了自家寺庙的通行铭牌给了他。
对此,净涪都回了一礼,双手接过铭牌,郑重地放在身侧的小案上。
不过片刻,净涪身侧的小案上就堆起了一座小山。
不是所有禅师都像清笃和清显两位禅师一样,百年如一日地驻守在妙音寺的藏经阁中,除了他们各自出身的寺庙以外,许多禅师还会在外建有佛寺。这些佛寺因建寺禅师性情不同,所修持法门不同,又有各种各样不同的风格,或为煊赫,或为清净,或为光正,或为自然,不一而足。
这些佛寺虽然遍布佛门所辖地区,但却独而不立。它归属于建寺禅师所有,却又挂寄在建寺禅师所属寺庙,未曾正式分割。
而除了这些小佛寺之外,净涪还收到了妙潭等其他五个寺庙的通行铭牌。
可以说,就凭着净涪此刻手中的这些各式铭牌,他几乎可以走遍整个佛门势力占据之地。
理论上而言,佛门所属之地,净涪通行无阻。
待到众人散去,喧嚣落尽,清笃和清显两位禅师已经收拾好了心情,看着净涪手中的通行铭牌,清笃禅师还哈哈笑了两声:“老僧我还盘算着该怎么将这玩意给你要到手呢,没想到这就都给了,好好好……”
清显禅师也笑了一下,对净涪道:“你且记得好生收着,日后若有《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的线索,便能带了这通行铭牌自去,如此能省却不少事情。”
清笃禅师又笑了一下,僧袍飘起又垂落,净涪手中那小山似的通行铭牌浮起,在空中各自归拢聚集,分为五份,又有金色的字符自空中出现,没入各个通行铭牌上,这些通行铭牌才各自按次序飞落在净涪身侧的那个小案上。
“好了,日后要出寺的时候,便各取了通行铭牌去就是了。”
净涪点头应是,取出五个大木盒,只见他手掌在一个个大木盒上空轻轻抚过,所有的大木盒一阵扭曲凸起,变作一个个内里有着纵横排列整齐的小格子的大木盒。
净涪将那些通行铭牌一个个归置入小格子中,这才将这五个大木盒归拢整齐。
待到净涪将这些通行铭牌收好,天色已经渐渐昏暗,晚钟敲响,又到了晚课的时候,清笃禅师和清显禅师两个也不再耽搁,带了净涪便回了法堂,开始一天的晚课。
待到晚课结束,净涪却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来到清笃禅师座前,默然静等。
清笃禅师从定境中出来,见净涪等在身侧,一时有些不解,他扭头看了看也正在慢慢睁开眼的清显,问道:“净涪,你可是有什么不解之处?”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身前不远处的空地,那地方出现一个蒲团,道:“坐下说话吧。”
净涪摇了摇头,伸手从身上摸出一块木牌,弯腰捧向清笃禅师。
清笃禅师不过一眼,便认出了这个木牌。他看了一眼清显禅师,摆手让净涪将木牌收起,沉吟着问道:“你要闭关?”
净涪点了点头。
清笃禅师眼中浮起一丝笑意,眉目间却分外的严肃端正,看着更像是就坐在旁边的清显禅师:“你可知,再过一月左右,千佛法会便要正式开始?你现下闭关,就不怕错过了这佛门盛会?”
净涪点了点头,应了前半句,对于后半句,却并不做表态,他只拿着一双沉黑的眼睛看着清笃禅师。
清笃禅师眼中的笑意已经彻底隐去,长须长眉不复以往的飘逸,在法堂中摇曳烛火映衬下,更透出一股寒夜一样彻骨的冰寒。
“你可知道,这些时日老僧与清显师弟正打算带着你去参加各处法会,好多见见各寺禅师,也多聆听他们的修持,好让你增长见闻,不枉来这一场?”
净涪点了点头,弯腰合十向着清笃禅师和清显禅师一礼,谢过他们为他多方筹谋。
“你可知道,千佛法会中各寺禅师演化微妙佛理,非悟性超凡积累深厚根基厚实者不能领悟,你难得有机会到此,若能在法会之前多聆听诸位法师说法辩经,从皮毛处窥见一丝玄妙,待日后法会知识,或能多一分领悟微妙佛理的机会?”
净涪又是一点头。
清笃禅师又再问了他一遍:“如此,你还要闭关!?”
这声音绽若春雷,怒如狮吼,自净涪耳边炸响,震荡他周身,仿佛要将他的心胆一并震裂。
在这样的声浪中,净涪却还是稳稳站定,如同暴风雨中稳稳扎根大地的老树,风再怒,雨再急,也拉动不了它的脚步。
他点了点头。
霎时间,雨消风停,云开雾散,又是一片晴朗天日。
“哈哈哈……”清笃禅师朗笑几声,长须白眉一应飘起,如同那广阔蓝天上飘扬肆意的白云,“好好好!如此,你就闭关去吧!”
净涪脸色不变,对着两位禅师合十弯腰一拜,转身离去。
明明净涪一步步走入了黑暗,清笃和清显两位却仿佛看见了站在他身侧持着金灯为他照亮前路的诸金刚诸护法。
长须长眉自然垂落,所有外放的喜悦欣慰全都散去,只在心头萦绕了一片明朗和欢欣,清笃禅师低头合十,低唱一声佛号。
清显禅师面目放松,眉间一贯蕴藏的严整端肃散去,也低头合十,低唱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第84章闭关修持
推开门扉进了院门,净涪才要阖上门扉,却又取出那块木牌子挂在门扉上,并将刻着字纹的那一面翻露在外。
“闭关。”
净涪点了点头,也不再看,直接将门阖上,自己快步入屋。
门户契合无缝的那一刻,挂在门扉上的那块木牌子上的字纹陡然亮起一道金色佛光。这道佛光自木牌上亮起,便像是点燃了蜡烛的那一点引火,瞬息间勾动禅院中布置的所有禁制。
随着禁制被引动,有道道佛光亮起,又有阵阵佛唱响起,更有一尊尊佛陀虚影在院子上空浮现,异像频出。
这样的异像很快就隐去,也并没有太大的动静,除了靠得近的清笃清显两位禅师以及格外关注净涪这边动静的清恒上师外,基本没有引起其他什么人的注意。
周围灵机变动的那一刻,净涪才堪堪转过身去,才察觉到这周围的异动,净涪整个人瞬间就戒备了起来。
他的气息在下一个瞬间彻底消失隐去,而他的灵觉却向着四周发扬,隐晦又霸道地占据了整片空间。值此之时,净涪就像是一滴没入大洋中的水珠,几乎没有一个人能够锁定他的气息。
然而不过是眨眼间,净涪就已经察觉到异变的原因。不过是收回了微微抬起的手,他整个人的气息就又再扬起,他自身也再度显化在这院子中。
清笃清显两位禅师本就已经知道净涪的打算,如今见净涪已经打开禁制,也不过就是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并未过多关注。而清恒上师却未曾得到净涪的告知,如今被净涪这番动作惊了一下,等到清恒上师收了惊讶,净涪已经自己反应过来了,他也就没有注意到净涪那一瞬间堪称过分敏感的反应。
“这个时候闭关……”清恒上师仔细看了两眼,面上不由得带上了三分笑意,“这心性和决断,还算过得去……”
那边慢了一步注意到净涪这边情况的清见禅师也不由笑了一下,递了一句话过来:“这样,也还只是过得去而已吗?”
清恒上师却没回应他。
清见禅师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见,低叹了一口气:“净栋和他比起来,可是差了不少啊……”
清恒上师静了一会,最后递过去一句话,便没再有任何反应。倒是清见禅师,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师兄,你觉得净栋真的就差了吗?”
清见禅师坐在蒲团上,听了这句话,不由得仰起头来看着上方那座巨大的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木然愣怔。
真说起来,清见禅师和净栋沙弥确实很有几分相似。例如,当日还只是沙弥的清见禅师也是天静寺中首屈一指的大沙弥;例如,不管是稳扎稳打如清见禅师还是根基稳固如净栋沙弥,他们都有一个惊才绝艳如清恒上师和净涪沙弥那样的同门师弟。
清见禅师几乎能够看见日后净栋沙弥的挣扎和怀疑,一如当年他自己。
清见禅师忽然洒然一笑,轻声反问了回去:“师弟,你觉得净栋真的就差了吗?”
清恒上师没有再回复,清见禅师也并没有执着想要一个回答,他只是扬了扬手,让手中的那一个木鱼槌子再次敲击在他身前的木鱼上。
清恒上师和清见禅师这一番隔空应答净涪并不知情,他在佛龛前落座,仰头就着佛前青灯看着佛龛里的那尊佛陀。
佛陀半开半阖的双眼亘古不变,像是看着这一片空无,也像是注视着他。
净涪看了半日,才从蒲团上起来,转身入了旁边的小次间。
不知是天静寺早有准备,还是这院子前人的布置,这一整个小次间里都是排列整齐的架子。架子里都摆放得满满当当的,不是佛经就是心得,再不就是佛典和贝叶。
净涪在搬进来的第一天就已经逛过了一遍,这里的收藏极其丰富,几可比拟妙音寺藏经阁的一个小梢间。
别看只是妙音寺藏经阁的一个小梢间,可这也已经很了不起了。
最起码,净涪就没见过哪一个沙弥能有这么丰富的藏书。
净涪在这小次间里转了一圈,最后在最中央的那一个书架前站定。就净涪眼中看来,整一个小梢间中,这一处的金光最盛,金光中又隐有一尊尊佛陀虚影,看着便觉得不凡。
净涪视线在书架上的本本典籍上扫过,犹豫片刻,终于从中抽出了一本《佛说阿弥陀经》。
他取出佛经,便径直出了小梢间,回返法堂中。
他将佛经放至佛龛前,自己先入净房,沐浴净身过后,才从净房出来,往佛前供了几注线香,这才拿了佛经在手,自己在佛龛前的蒲团上坐了。
这卷佛经纸质柔软,触手生温,细致柔腻,本就有淡淡光泽泛起。经中字符更有金色佛光流转,隐隐可见无量清净光、智慧光、功德光盘旋环绕,又似有金花飘摇坠落,神圣光明,金刚无坏。
净涪才打开佛经,便知这佛经不可能是某一位沙弥的收藏。它必定出自佛门大德之手,非是寻常弟子可得。
这怕是清恒上师特意替他准备的。
净涪心中念头一转即逝,而心湖却始终平静无波,清澈明净。
“……佛告长老舍利弗:‘从是西方,过十万亿佛土有世界名曰极乐,其土有佛,号阿弥陀,今现在说法。’……”
随着他心念流转,佛经之上的字符有金色佛光自字符中散出,照耀诸天。净涪身上又有一片贝叶禅经飞出,在他头顶大放光芒。
净涪心神不动,不喜不悲,眉梢眼角不动,只视线还在佛经上移动,心念还在诵读经文。
随着他心中默读经文,礼赞阿弥陀,他头顶那片贝叶禅经绽放的光芒逐渐凝实,渐渐化作一位庄严神圣的慈悲大佛。大佛身周功德环绕,有金花金莲相随。
金花金莲开遍,转眼将虚空化作净土,演作无边极乐世界。极乐世界中有万千佛子、阿罗汉、诸菩萨持经颂赞。
庄严大佛自虚空中显出身形,目光张开,两道金色佛光自他双眼s,he出,转瞬落入下方净涪身上。
净涪丝毫没有察觉,犹自一字一句地阅读着这卷《佛说阿弥陀经》。
那两道金色佛光自这尊阿弥陀金身中s,he出,落在净涪身上,像是水入川河,尘埃落地般悄无声息,似乎对净涪没有丝毫影响。可就在这r_ou_眼不见的虚空之中,净涪头顶的那一尊虚淡佛陀面上的煞气稍减,两道金光自下而上,一层层环绕盘旋,将那尊虚淡佛陀身上的煞气戾气削去。与这些煞气戾气一并消减削弱的,还有那两道金光。
可比起那些仿佛污垢一样冲刷不去死死黏在佛陀表面的煞气和戾气来,到底还是金光更为厉害。待到那两道金光彻底散去之时,那些煞气和戾气被直接削去了一般。
而这时候,净涪也不过就是堪堪读完一遍《佛说阿弥陀经》而已。
随着经文默诵完毕,净涪头顶的那一尊庄严大佛悄无声息地隐没在虚空之中,再也不露半点痕迹,而那一片贝叶也像是失去了所有力量一样,跌落在净涪膝上摊开的经卷上。
可这样的诵经,却格外的耗费心力。待到这一遍念完,净涪的脸上也显出了一分疲色。
既然已经消耗了这许多心神,净涪也不急着再来一遍。他看着这片突然出现的贝叶,脸上没有半点惊色,只将它提起,放在身侧,并没有再将它收回原处。
如此之后,净涪闭上眼睛,入定静坐。
静中心定,有无量清净起,又有无量智慧生。
净涪在定中,方才因诵经而损耗的心神快速恢复,平静安宁的心湖中更是闪过今日在小法会上听到的诸位大德辩经说法的话语。
早在闭关之前,甚至是在净涪今天沐浴净身之前,这些话语乃至是他们在辩经说法之时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态,在净涪脑海里都是纷繁杂乱,甚至是噪杂无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