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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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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的莲花在皇甫成头顶冒出,莲瓣舒展,一朵朵妖冶的业火从莲花上飘落,随着皇甫成的心意扑向对面的那四个修士。

那四个大修士也是识货的,见得这朵红莲以及如瀑如花的业火,顿时就有人惊呼道,“业火!红莲!”

“那人手里的,是业火红莲!”

哪怕所有人都明白,皇甫成手中的这一朵业火红莲必定不会是传闻中的那一朵十二品业火红莲,但看这莲花的表相以及这些业火,谁又相信这朵红莲跟那朵业火红莲没有任何联系?

再一想传闻中这位和那位他化自在天外天上天魔童子的联系,所有人也对这个看似修为最浅薄的小修士提起了警惕。

而这份警惕表现在当前这个当口上,就是四位大修士快速向四方散开,避让过那一片静静燃烧的妖冶火焰。

就是那四人避让开的那一刻,早有准备的左天行探手拉起皇甫成,快速地跟在那片业火身后,向着混沌岛屿所在扑去。

那四个大修士辍在左天行和皇甫成两人身后。

开始的时候,那四个修士只是远远辍着,并不靠近,等到他们察看过那一片业火的虚实之后,他们就加快了速度,待要拉近他们与左天行、皇甫成两人的距离。

可丁承平等人也不是吃素的,在那四人要提速的时候,丁承平等人也已经到了。

四人对上八人,且双方之间的修为并没有太过明显的差距,所以一时间,那四人也就被丁承平等八人拦下来了。

不过奇怪的是,那四人被丁承平等人拦下,眼前已经失去了左天行和皇甫成的行迹,可他们面上也没看见什么异色,依旧沉着镇定地与丁承平等人交手。

留意到那一点异状,丁承平、江倚琴等人在对战间隙中交换了一个目光,才又各自迎上对手。

这些人绝对还有后手,左天行和皇甫成那两人虽逃脱了出去,但并不真的就完全安稳。他们还须得尽快脱身去查看他们那边的情况才好。

丁承平、江倚琴等人的意图很快就让对手察觉到了。那四个大修士两两对视一眼,同时变换招式,缠上了丁承平、江倚琴八人。

在再一次借助丁承平、江倚琴等人脱身,左天行和皇甫成心中已经有了预感,怕这是他们这一路最后得他们八人相助了。

不过幸好,经过这么几场追逐,左天行明显感觉到身上混沌岛屿的通行符箓上越减活跃的灵光。

这意味着他们已经在靠近混沌岛屿了。

左天行心中一喜,面上却不显,甚至更警惕谨慎了几分。

作为修行多年,见识过许多风浪的修士,他很清楚,往往成功的关头,就是最容易失误的时候。

左天行可不想这时候品尝一下功败垂成的滋味。

如果真出现这种状况,等净涪本尊到来的时候看见,他的一整张脸皮也都不用要了。

皇甫成没有左天行经验丰富,但在这方面,他理论上的丰富认知足以帮助他清醒。

尤其这时候的事情关乎他自己的小命,这一路吃够了惊吓的皇甫成自然又更加地警醒。

左天行对皇甫成的这番长进还是满意的,但这个时候,皇甫成最该做的,并不是什么警惕、戒备。

警惕、戒备的事情已经有左天行负责了,他这会儿也掺一只脚进来,如何不是浪费战斗力?难道他还能说他的侦查、应对能力比得过左天行?

事实上,有着红莲在手的皇甫成,他更该做的,还是调养恢复,以保证自己体内的真元经得起再一次催动红莲的损耗。

左天行抽空看了皇甫成一眼。

皇甫成看得明白,脸皮一红,急急地垂下眼睑,平定心神,沉入了定境中。

左天行叫皇甫成沉入定境,原是预备着他能再在需要的时候出一把力。但他没想到,他才刚抬头,就看到了一位气势如渊似岳的大修士。

大修士负手而立,一双眼睛正沉沉地望向他们。

在那大修士的身后,却正是左天行与皇甫成这一行的目的地——混沌岛屿。

左天行停下了脚步。

这个,是真正的强敌。

不同于几番围堵的其他人,这位修士明明只得一人,却真正的叫左天行觉得危险。

左天行踌躇了片刻。

那位大修士半个字都没有。他目光看过左天行,就不甚在意地转开目光,瞥向他侧旁的皇甫成。

那位大修士打量过皇甫成片刻,点点头,才终于发声了。

可听见这位大修士的话,左天行却完全没觉得欢喜,反而心头更沉。

“果然是你。”

皇甫成此时也茫茫然地从定境中脱了出来,恰巧听见这句话,心中一跳,定睛看过去。

这人——谁?

左天行看过去,望见皇甫成脸上眼底的茫然,没觉得意外,但也没有什么别的感想,只有一点无语。

管你知不知道对面那人是谁,人家既然找上门来,又亲自确认过,显然就是因你而来的了。更何况这样一个时候,来人又是这样的架势,当然是想办法应对为先,还想那么多干嘛?

第596章天命

那位大修士倒不在意,他确认过皇甫成的身份之后,便直接向他伸出了手,“过来吧。”

左天行眼见着那只手拿向皇甫成,下意识地叫唤了一声,“皇甫成!”

皇甫成其实到了这个时候也还没反应过来,但这一路走来形成的习惯和准备,却足够他在听到左天行声音的那一刻就做出反应了。

像是有一阵大风在这一片混沌海中吹刮过,又像是凭空倒出满满的一片油花一样,总之,只在那顷刻间,这一片混沌海里便铺开了一层妖冶的火焰。

火焰自那朵红莲中脱落,迎向那只拿向皇甫成的大手,缠着它不断地灼烧。

既是攻击着那只大手,也是在抗拒着那只大手向皇甫成逼近。

左天行见到那一朵莲花,那一片火焰,心里先就松了一口气。

可他那一口气还没有完全吐出,便就硬生生地摒住了呼吸。

因为他眼前的那一切,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这一路走来,虽然那朵红莲受皇甫成实力影响,本身力量被压制,可那些拦路的人,不论他们的修为高去皇甫成几千里几万里,在陡然间对上这一朵莲花、这一片火焰的时候,无一不被逼退去,让出足够皇甫成逃生的空隙。

可是现下,皇甫成同样祭出了那一朵红莲,不仅没能焚毁那位大修士伸出来拿向他的手掌,便连阻拦片刻都做不到。

左天行睚眦欲裂,却来不及多想些什么,心中在顷刻间观照识海里潜藏的剑魂。

剑魂震颤,一道道无形无质的剑吟震鸣。

这一声声剑吟直直扑向皇甫成和那位大修士的中央,在业火萎颓的间隙,补位迎上那一只大手。

“嘭。”

伴随着这一声巨响传来的,是一阵阵气浪的爆炸和嗡鸣。

皇甫成来不及查看更多,当先就被爆发开来的气浪掀翻,直直地往外倒去。

也就是这个时候,红莲自发地出现在他脚下,护持着他,托起他。

左天行脸色有一顷刻间的发白,但他自己完全来不及注意,睁大眼睛望入那一片气流之中,防备着那位大修士的又一次出手。

说来也是奇怪,那位大修士明明大有余力,亦有出手的时机,可他偏就什么都没做,就站定在他原来的位置上,透过那一片丝毫没有安稳迹象的混沌海,仔细地打量着左天行。

待到那一片混沌海稍稍安稳下来后,左天行又看见了那位大修士。

那位大修士没有再看皇甫成,他在看着他,目光还极有深意。

左天行皱了皱眉头,颇有些想不明白。

但即便是那位大修士此时没有多余的动作,对左天行而言是一个极其难得的机会,左天行也没有趁着这个机会将皇甫成又拉拽过来,护在自己的身后。

他只是直直地回望着那位大修士。

对于左天行的这个动作,已经回过神来的皇甫成半点没有自己被放弃、抛弃的感觉,他甚至都没再多想,而是按着左天行曾经提点过他的那样,调匀呼吸转入定境,极力恢复自己身上被耗尽的真元。

这么一路走过来,皇甫成也已经成长很多了。

尤其是当他几次催动红莲之后,他就越更看清楚了现实。

现实是——但凡面前的这位大修士想要对他动手,这里站着的两个人,他自己和左天行,都阻止不了。

这个人,不是他们所能抵抗的对象。

所以,不管他现在是站在远离左天行的另一侧,还是就被左天行护在身后,都不会影响到现实,更不会影响到战局。

既然是这样,那他站在哪一个位置上,又有什么区别呢?

没有区别的,就像他们拿此时的局势没有办法一样。

除非……

皇甫成沉入定境之前,心中冒出了一个念头。

那是一个假设。

虽然它仅只是一个假设,虽然它仅只在皇甫成脑海里一闪而过,虽然皇甫成此后的全部心神都转入了定境里,再没有沿着那个假设继续,但皇甫成心底确实安稳了几分。

皇甫成的那点隐晦心思,不单左天行不知晓,便连左天行对面的那个大修士也全无所觉。

倒是天魔童子因为他自身与皇甫成的渊源以及他对皇甫成的了解,硬生生从皇甫成面上稍稍舒缓的神色中察觉到了什么。

天魔童子心中嗤笑,但看过那一片混沌海之后,他心中才刚刚生出的异样,就被生生打散了去。

不过此时的那一片混沌海里,除了一个转入了定境中的皇甫成外,还只得左天行和那位大修士相对而立。

“你相当奇怪。”那位大修士打量了左天行两眼,忽然开口道,“作为一个世界的天命之子,你现如今的做法,真的是太奇怪了。”

那位大修士有兴趣交流,左天行也乐意拖延时间,便问道:“敢问前辈,我哪里就奇怪了?”

那位大修士对左天行的小心思洞若观火,可他全然不在意,还就顺着左天行的问话,答道,“你是景浩界世界的天命之子,而他……”

那位大修士抬手指了指皇甫成。

“他是个什么来历,那个人又对你们景浩界做了什么,你明明一清二楚,可却偏偏要帮助他,如何就不奇怪了?”

世界的天命之子与孕育自己的那个世界之间的牵系,大修士再清楚不过了。

毕竟,他自己就是以那样的一个身份,在世界、天道的扶持下快速成长起来的。

对于世界的天命之子而言,他们跟孕育扶持他们的世界、天道之间的联系实在太过亲密。

甚至到了几如半身的地步。

当然,也就是几如而已,并不真的就是半身。

对于世界及世界的天道而言,自己选中的天命之子若能顺利成长,便能顺利帮助它们晋升;若不能,那便得折损掉相当一部分的本源,且还会为它们的晋升平添几许障碍。

也就是说,天命之子的选定和培养,亦是世界及世界天道的一种赌博。

它们以世界本源为赌注,押它们选中的那个人登顶。

胜,则突破瓶颈,往前跨出一大步;败,便是抹去赔掉它们放上赌桌的那一份赌注,顺带还将它们或轻或重地往后踢一脚,叫它们往回倒退。

相比起押注了的世界及世界天道,天命之子仿佛完全自由。

他们可以凭依自己的心性选择自己前行的道路,可以放纵,可以自傲,他们甚至什么都不必在意,只需要一步步地往前攀登便可。

知交的挚友,会出现在他们的身侧,如花的美眷,会停留在他们的身边,能用的手下,也会依附在他们的羽翼……

所有世人希冀渴求的东西,他们唾手可得。

因为世界及世界天道,会将这一切送到他们手上。

它们甚至为他们铺好了路,只要他们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攀爬,他们就能得到他们所想要的一切。

看起来,被世界及天道所钟爱的天命之子,是如何叫人恨不能取而代之的荣耀与成功。

可是……

世上焉能真有这样天降的馅饼?

天命之子的自由,其实是受了限制的。更重要的是,他们自己,也并不完全属于他们自己。

他们的一部分根本就是和世界以及世界的天道绑定了的。

他们的成长和攀登,几乎每一步,都在影响着世界以及世界的天道。可是相对的,世界及世界天道的发展,也在影响着他们自己。

世界及世界天道的选择,是他们这些人的不自觉偏向。世界及世界天道的繁荣与昌盛,或许也能推动他们这些人在道途上前行,为他们粉碎瓶颈,扫除障碍。

可是,当世界及世界天道衰落、颓败的时候,他们这些世界的天命之子,修行与道途也会出现不可预见的艰难。

或许是举步维艰,或许是停滞不前,或者又是潜力损耗。

那位大修士上下打量过左天行,没错过他心神、识海间一片片清晰可见的伤痕和衰弱。

左天行一时也是沉默。

关于他与景浩界世界之间的关联,当年事事平顺如意,如好风借力直上青云的左天行或许还只是有些朦胧的感知,没有太过确定。可现在的左天行,还真是再清晰不过了。

他的喜爱与憎恶,随着景浩界世界及世界天道偏易,他的修行,现在也是显而易见的艰难……

前者,是皇甫成和杨姝;后者,是他自己心里再明白不过的修行。

皇甫成的事情,其实真的很明显。

当年皇甫成尚且没有被净涪推动,惹得无边业力寻来的时候,于左天行而言,他不过就是个有些怪异的师弟而已。

虽然因为皇甫成不是他当年记忆里的‘皇甫成’而颇多忌惮和探究,可到底,左天行也是真的拿他作师弟照看的。

可后来,皇甫成被无边业力缠身,被世界及世界天道厌弃的时候,左天行也是极端厌恶皇甫成。

当然,这只是左天行于明面上表露出来的态度而已。他对他的真正感官,是只有他自己明白——或许净涪那个比丘也能猜到一点——的憎恨。

哪怕当时的皇甫成还没有叛离天剑宗,还是他再确切明白不过的同门师弟,也是一样。

至于杨姝……

左天行对皇甫成的态度要说是前后差距太大,太过明显,太过直白的,那么,左天行对杨姝的态度就相对的隐晦了。

虽然这两种态度里,都有着一般模样的决绝也就是了。

对于杨姝那边的事情,其实只要一个问题,就很能够说明情况了。

——左天行心里,对杨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感情?

当年左天行选择杨姝作为自己的道侣,并顺利向天地誓证,完成道侣契约的时候,左天行很确定自己心里是爱着杨姝的。

可是现在呢?现在左天行再来询问自己,他将杨姝放到了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上,左天行的心里也是确定的漠然。

是。

左天行昔日亲手斩断了自己与杨姝之间的因缘,可是情缘若真的那么容易被斩断,人的感情若真的那么容易被自己掌控,这世上怎么还会有那么多的求不得,舍不去?

自己对旁人的喜恶,左天行或许还会有混沌迷蒙的时候,可他对自己的修行,就没有那么的混沌和不确定。

他毕竟在上一世中走过一遍道途,还颇有所成,对自己这一路的种种痕迹关窍,他很熟练了。

走在这样熟悉的道途上,还曾经走到一定的高度,这会儿他再要重修,该是比起上一辈子懵懵懂懂摸索着前进的时候还要顺利才对的。

可事实呢?

左天行内感自己的识海世界,观望着识海中那一柄浑身布满裂痕的宝剑,越更沉默。

事实就是——在‘皇甫成’转投佛门,以大跨步的方式往前跨进的时候,左天行自己还在艰难地修复着他识海里的剑魂。

净涪在修为上的快速ji,ng进,左天行清楚,有净涪他自己的原因,也有机缘的原因。而左天行身上的问题,左天行自己亦同样清楚,问题的关键不是出在他的身上,而是在于世界。

景浩界世界及天道被重创,一直未曾恢复。

那大修士见他沉默,便知左天行对于他自己的情况是清楚的。

可就是因为左天行自己也清楚,所以他那般动作之后,才越更的奇怪。

那大修士直直地望着左天行,要从他那边得到一个答案。

左天行沉默得许久,才道:“因为皇甫成的特殊。”

皇甫成其实真的很特殊。

第7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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