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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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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动摇了。

刘乐安心下轻轻吐了一口气,但面上却无甚表示,也只安静地坐在那里等着。

等净行自己想明白,等他做出决定。

是继续拒绝,还是选择接受,都只看他自己。

时间流逝,刘乐安还没等到净行的决定,先等到了外间守着的管家来报,“老爷,净涪比丘过来了。”

刘乐安连忙放下手中的茶盏,急道:“快请他进来。”

管家出去没多久,净涪便领着五色鹿踏入了这个厅堂。

他入得厅堂的时候,刘乐安和净行已经站起来等着他了。

净涪扫了一眼眼底缠绕着迟疑不决的净行,便垂了眼睑,双掌一合,与两人见礼。

五色鹿跟着他动作。

见过礼后,刘乐安请净涪在左侧的位置上坐了,又亲自给他倒了管家新送上来的茶水,问道:“比丘这会儿怎么过来了?”

净行坐在刘乐安下首,没说话,只定睛看着净涪。

仔细看的话,其实还是很容易发现净行这沙弥看着净涪的异样。

比起昨日来,此时净行的眼神中多上了些许观察和权衡。

净涪不在意,五色鹿却也将目光往净行身上转过一圈。但也仅仅只是一圈,一圈过后,五色鹿便收回它的目光,不再看净行了。

毕竟没有恶意。

净涪没在意五色鹿的小动作,他自伸手从他的随身褡裢中摸出一个木匣子来递给刘乐安。

刘乐安双掌一合,躬身向净涪拜得一拜,才双手接过那个木匣子。

他能猜到这木匣子里装的是什么,也约莫能从净涪的动作中猜到他的去意,但既然净涪已经将成品交付给他,就意味着他留不下这位比丘。

刘乐安心下叹气,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垂着眼睑打开了木匣子。

木匣子里头,静静地安放着一盏深灰的暗沉灯盏。

这灯盏的模样不过是最简单的上盘下座式样,通身没有花样纹饰,仅在灯盘内壁发现一篇《佛说阿弥陀经》,可谓是简朴至极。但就是这样简朴的一盏灯盏,却愣就是让刘乐安挪不开眼睛去。

刘乐安只是在家的凡俗居士,没有什么神通,也没有修为,根本看不出这盏灯盏的神异之处,但他看着这一盏灯盏,就是觉得心炫神迷。

他双手紧抱着打开的木匣子,目光凝滞,久久没有动静,净行在一旁看着,心头竟也难得的有些发痒,他忍了又忍,都没按捺住心头陌生的蠢动,最后一咬牙,没看任何人,猛地一探头就往木匣子看去。

身前忽然就多出了一个人头,刘乐安却犹未回神,好半响后,他才转身将怀中的木匣子放到案桌上,极缓慢极缓慢地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将那木匣子里头的灯盏捧了出来。

这灯盏触手生温,更有一股清凉的气流不知从何处而起,缓慢而平静地流淌过他的脑袋,安抚他的灵魂。

绝非凡物。

刘乐安一手紧紧抓住灯柱,一手稳稳托着灯座,半天没有动静。

净行在一旁看着那盏被刘乐安小心护住的灯盏,心中第一次涌上强烈的渴望,更有一个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催促他。

净行清醒过来,猛地急退几步,倒退回他自己的位置上,眼睛闭得死紧。

他胸膛急促起伏,却伸出颤抖的手从手腕上下佛珠,胡乱地捻定一颗佛珠拨动,口中更是不住地念叨着:“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看得出来,他正在为自己胸腔中激涌的情绪而震惊慌乱,也在极力地平复自己的心境。

可惜,效用寥寥。

净涪静静地望着净行,轻轻一垂眼睑,掩去视线。

净行此时的心境,净涪也曾经有过,不止一次。

前世有,今生也有。

前世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是他踏入无边暗土世界,真正看见无边暗土世界本源的那一刻;而今生第一次出现,则就在他拿到那一片贝叶,踏入那不知名的空间的一瞬间。

因净涪经历过,所以他深知,这样的心境波动不是外人作为,而是他自己在触碰到关乎自己道途的灵机的那一瞬间源自冥冥的感应。

这是灵感。

是自身道途与灵机的自然感应。

若这一线灵机被错过,确实并不真就是自身道途断毁,但起码也会是平生波折。看来,他还真的就是净行的一线机缘……

佛身在识海世界中轻笑一声,道:‘因缘造化,莫不如是,无需惊讶。’

魔身也是嗤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看看此时甚至是未来的局势,大到佛门这边就有天静寺和妙音寺之间的争持、恒真僧人和李诚之间的较量,小到净行自己身边,静宇寺和刘家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微妙……’

他瞥得外间的净行一眼,‘以他这修行速度,谁能保证可以有足够的时间给他?谁又能保证一切都平平稳稳的?’

‘刘乐安虽是凡俗,但他的话哪儿又错了?道途之争,本就只在一线。若这一线机缘被他自己放弃,那结果会如何,自然也该由他自己承担。’

佛身听得,垂眸合掌,低唱一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佛身和魔身之间的你来我往,净涪本尊也只听着,并无言语。等过得半日时间,刘乐安和净行渐渐将心绪平复下来,他才屈指一敲椅上扶手。

“笃。”

清亮的敲击声将那一老一小的注意力彻底拉回了净涪这边。

见刘乐安和净行齐齐向他望来,净涪又自敲了一下扶手。

“笃?”

刘檀越,这就是我应你要求所给出的佛宝,可还满意?

刘乐安听得,连忙点头道,“满意满意,多谢净涪比丘。”

他边说话,边又合掌弯身和净涪拜了一拜,但他还没站直身体,便迟疑着开口道:“敢问比丘,这盏灯盏,是不是缺了……”灯芯?

刘乐安虽只得半句话,但看见这灯盏的厅堂里的剩余一人一鹿也都转头往净涪看来。

净涪颌首,却是又屈指一敲扶手。

“笃。”

是。但这盏心灯的灯芯最好由灯主的头发搓制,这些东西我手上没有,就只能先交付给檀越,待檀越确定了灯主后,再由灯主自己搓制便可。

刘乐安听着这话,按捺着没有去看净行,连忙点头应了,才又问道:“那么,比丘,这心灯的灯油?”

净涪再敲扶手。

“笃。”

寻常的佛灯灯油就可。

灯主的头发和寻常的佛灯灯油,这都是易得的东西,并不如何罕见,要补全很简单。但这样一来,这盏心灯也容易易主……

尤其是静宇寺那边,他们真想要,他刘家拦不下。

刘乐安在心里一琢磨,壮着胆子和净涪开口道:“不知比丘可有在……”

纵然再艰难,刘乐安在一个停顿之后,还是将话完整地说了出口。但说是说了,却说得有些含糊。

“在这心灯上添加禁制?”

不过即便刘乐安说得很含糊,净涪和五色鹿都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甚至连净行在片刻之后,也大概明白了刘乐安所提的禁制到底都会是哪个方面的禁制。虽然在场的人都不在意,但净行的脸还是一点点地涨得通红。

净涪摇头,屈指再在扶手上一敲。

“笃。”

南无阿弥陀佛,此灯的去处自有缘法,檀越无须担心。

听净涪这么一说,刘乐安脸色不变,却也不知自己的心到底是提起来了还是彻底放下了。

缘法自来莫测,谁又知道这灯到底会和他们刘家的人有缘,还是和静宇寺有缘?

但想是这样想,刘乐安却不能开口,他只能笑着合掌,又一次谢过净涪。

既然交托了这盏心灯,了却了他与刘家因那片《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结下的因果,净涪便想要离开了。

他也真的和刘乐安这么交代了。

刘乐安很不舍,也真的很希望净涪能为他们刘家出面与静宇寺稍稍交代一番,不,甚至不需要他说些什么,只要净涪他从刘家出去后,上静宇寺一趟就好了。

但他头脑还很清明,什么话都没说,只问净涪:“比丘又要上路?可需要我们替您准备些物什?”

第463章心灯归属

净涪看得他一眼,才摇了摇头,合掌垂首,作低唱佛号状。

这一眼清朗且平静,但刘乐安却只觉得那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太凉太透,凉得他从r_ou_身到心神都是一个激灵。

他立刻站直身体,合掌恭敬无声一拜。

净行虽就站在刘乐安的身侧,却没有那份体会。他见刘乐安一时沉默,愣了一下,竟也上前踏出一步,合掌与净涪躬身一礼,问道:“这里和我修行的静宇寺距离不远,不知道比丘……你会不会过去一趟?”

刘乐安听得净行这样胆大的问话,全顾不上别的,小心地从眼角里瞥出余光,打量着净涪的面色。

然则净涪表情、气息却都还是平静,他似乎没觉得净行的这个问题都有着什么样的意图,既然听见了,便也思考过,然后拿定主意。

他迎着净行的目光,略带歉意地摇摇头。

净行确也没有其他的心思,他只是想起了往日里诸位师兄弟在寺中提到这位比丘时的敬慕,便单纯地起意要请净涪一请而已。现在净涪拒绝,他顶多也就为寺里的师兄弟叹息一声,便也就撒开手去了。

刘乐安此时如何还不明白,他会与净行在这位比丘面前得到截然不同的两种待遇,其实根本还在于他的心念不纯。

厅堂里的这一祖一孙俱是沉默,净涪也不急于这么一时,就等了半响。

见得刘乐安收拾了心神,他便看了刘乐安一眼,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与他一般动作的,还有他身侧的五色鹿。

刘乐安了然,也自在椅上站起,面露不舍,却还是示意净行先收起那只装着心灯的木匣子,与净涪说道,“老夫送一送比丘吧。”

净涪合十一礼,抬脚便走。

刘乐安连忙跟上,在净涪身侧作陪。同样跟上的,还有五色鹿和净行。甚至到得他们出了厅堂,得了刘乐安眼神示意转身安排人去请刘家众人的管家也成功地赶在刘乐安和净涪到达大门之前将刘家一众主人都请到了庄园院门前。

刘家众人从没想过净涪这么快就起了去意,但因他们早有心理准备,倒也不是赶得太急。

净涪见得众人来送,面上也无甚意外,只带上一丝笑容,与刘家一众人等合掌见礼。

刘家老太爷和刘家太夫人相互搀扶着上前,走到净涪身前,合掌恭敬而拜,却没有询问净涪离去的原因,而只是给净涪祈福,道:“余夫妇祝愿比丘一路得偿所愿,早成正果,南无阿弥陀佛。”

刘家众人合掌躬身而拜,齐称道:“吾等祝愿比丘一路得偿所愿,早成正果,南无阿弥陀佛。”

净行似乎也被众人感染,亦是合掌躬身一拜,也道:“小僧祝愿比丘一路得偿所愿,早成正果,南无阿弥陀佛。”

不论此等人早前心思是异是拙,这一刻,他们却都真挚而虔诚,让人侧目。

魔身在识海世界中往这边看得一眼,也是沉默。

佛身自摇头笑道:‘不管出现了多少次,每每看见也都还会觉得神奇。’

如何不神奇呢?

明明都是一颗心,却既可至纯至善,亦可至恶至毒,而除了这两种极端之外,它们甚至还会出现亦善亦恶的混沌状态……

神奇至极,也……

好玩至极。

净涪本尊合掌回了深深一礼,便转身,领着五色鹿在刘家一众人等的目光中一步步不疾不徐地走向村外。

直到净涪和五色鹿的身影彻底消失,刘乐安才一扬手,道:“都散了吧。”

刘家众人很快散去,唯独净行顿了顿,跟在刘乐安的身后,一路去了佛堂。

刘家留意着刘乐安和净行去处的众人或对视一眼,或暗自皱眉,或转头就走,又是一浪汹涌潮汐。

刘家这边的事情,净涪没再特意留心过,只是在某一日,佛身察觉到了那盏心灯被人燃起,火光温暖清净,一如他当日造就这一间佛宝之前所预想的那样。

‘所以,净行还是拿了那盏心灯。’

魔身很随意地点头,‘是他。’

佛身却又发出了一个隐现好奇的单音节:‘哦?’

这就是要了解了解这事情大体过程的意思了。

魔身看了他一眼,大发慈悲地答道:‘当日我们离开之后,刘乐安将他带去了佛堂,不过那次净行那沙弥也还没有答案,刘乐安便让他将心灯带了回去,至于他是真会将你那心灯收下还是给了静宇寺,他都不过问了。刘家也不会再管,只让他自己决定。’

说是他不过问,说是刘家不会再管,其实不过就是刘乐安以退为进的手段而已。

谁还像净行那沙弥么,竟都没有看透?

不过刘乐安说了这话以后,还真的就再不管了。态度摆得光明正大,静宇寺那边便是看出来,也没话可说。

不过静宇寺那边应该就只看出了这一点,只以为刘家这是要和静宇寺修补他们之间的缝隙,却忽视了另一个变化。

刘家摆出这种态度之后,他家与净行之间的关系比之早前更加亲近了。

在这之前,刘家确实不曾亏待过净行,但刘家对净行的支持也只是寻常,并没有特殊对待。可这次之后,刘家却分明已经在着意拉拢净行了。

刘乐安不愧是久在宦海沉浮一直屹立不倒的人物,他对局势的把控、静宇寺的态度、刘家的进退乃至对净行的了解,都已经做到了极致。

他不曾着意在净行与静宇寺之间挑衅,却让刘家在净行的眼中占定了一个极为特殊的位置。但凡净行修行有成,他们刘家无论如何也能从净行那里分得几分庇护。至于静宇寺与净行……

只要静宇寺没耽误到净行的修行,他看样子是不会多做什么的。

不过敢就这样将赌注押在净行身上,刘乐安看样子对净行的前程很有信心啊。

魔身这般想着,忽然心念一动。

他要不要……在里头搅和一手?

但很快他就将这种心念彻底斩去,没让它留下半点痕迹。

佛身随意地看得魔身一眼,却没说什么,只是一个点头,又问道:‘接下来?’

‘接下来,’魔身兴致缺缺,但还是与佛身说道,‘接下来这沙弥将自己和你那心灯关在静室里,什么也没做,就这样盯着看着看了一天一夜。’

佛身笑了一下,再开口时话音中就带着些许笑意,‘然后?’

‘然后么?’魔身撩起眼皮往他的方向扫得一眼,话语间也平复了下来,‘然后就是这沙弥想通了,他取出了他当年皈依礼时收藏着的头发,亲手将它们搓制成芯,燃起了灯火。’

说到这里,魔身也仿似回想起了当时净行将他自己搓制成的发芯放入灯盘中,又倒入灯油,却发现那由他头发搓制成的灯芯根本不吸油时的苦恼表情。

‘哈哈哈……’魔身大笑道,‘你知道他当时想的是什么吗?’

佛身也笑了一下,答道:‘他在想,他手上的那些头发能够支撑他点燃这盏心灯多久。’

魔身笑意未减,‘他居然在发愁,要是他手上的头发都被烧光了,他该拿什么来搓制灯芯!’

佛身也笑,并没有说话。

事实上,这些事情根本就不需要担心,那盏心灯燃起,并不会将灯芯烧尽。那灯火燃烧的,只是灯油而已。

不过这些其实也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佛身知道魔身此时笑的根本不是净行那个沙弥,而是他。

魔身是在笑他制作的第一件佛宝居然被人如此低看,偏生他还不能将那盏心灯从净行手上收回。

等到魔身笑完之后,佛身才问他道:‘静宇寺那边呢?’

佛身完全不需要去询问魔身当时净行的心态和决定,因为他知道,单只净行燃起那盏灯的时候,他的心便定了。

净行的心定了,旁人再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就很难再动摇得了他。

所以他问的,只是静宇寺那边。

算算时日,净行应该已经带着那盏灯和刘乐安给静宇寺的回信回归静宇寺了。

魔身道:‘静宇寺那边没什么话说。’

静宇寺?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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