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皇子难伺候作者:朽木刁也
第26节
收回视线,慕子凌点了点头,就跟着燕文灏的步伐,朝着不远处的马车走了过去。
“子凌哥哥。”
这时,忽然一道软软脆生生的声音传了过来,慕子凌闻声转过身,便看见一抹淡黄色的身影直直朝他飞扑了过来,一下撞进了他的怀里,手揽在他的腰间,脑袋还蹭了蹭。
低下头,在看清撞进自己怀中的小孩是谁之后,慕子凌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他立即微笑道:“九殿下?”
来人正是九皇子,燕文肆。
把小孩从自己的怀中挖出来,慕子凌将他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接着又着重检查了一番他身上被衣衫遮盖住的地方,看看会不会有新的伤痕,不过这回,却是没有发现了,而且连过去的那些日积月累留下来的伤疤,颜色都淡了不少,看起来是被精心养护了。
仰起脑袋,燕文肆朝着慕子凌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了缺了一颗门牙的牙齿,片刻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大眼睛转悠悠的,又鼓了鼓腮帮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慕子凌摸了摸他的头,又弯下腰来,跟他的视线齐平,柔声问道:“九殿下近来可好?”
燕文肆捂住了嘴,点了一下脑袋,想了想又小声地回了一句,咬字有些模糊,但他似乎没有发现,还是十分开心,一双眼睛笑的弯弯的,非常可爱,整个人也都活泼了不少。
注意到了燕文肆的这个变化,慕子凌心里闪过了一丝疑惑,他又细细地看了一会燕文肆,发现如今的燕文肆不仅仅是性子活泼了不少,而且气色红润,整个人都丰盈了起来,不再是那么瘦巴巴的,像个小猴子一样,还有了蓬勃的朝气,不再像之前那般,对任何人都抱着极其严重的警惕心。
心思一动,想到是哪种可能,慕子凌不禁转过头,看向了燕文灏,眼里有询问之色。
一眼便猜到了他心中的疑虑,燕文灏对他笑了笑,又示意多元带着燕文肆去不远的凉亭玩一玩,支开了他们之后,他便轻声对慕子凌说道:“谦和无需再担心了,九皇弟如今已经是由母妃抚养了,母妃待人一向极好,她不会亏待了九皇弟的。”
“贤妃娘娘?怎么会突然……?”慕子凌有些诧异。
微微笑了笑,燕文灏摸了摸他的脸颊,语调温柔地跟他解释道:“陈昭仪的父亲在任宁城知府期间,不仅贪污受贿,草菅人命,还与淮王有所勾结,暗中向他提供马匹和粮草,如今已经和薛逸等人一同被问斩了,那陈昭仪亦受了牵连,被父皇降为昭容,还禁足了一年。”
说着,燕文灏停了下来,勾唇嘲讽一笑,摇了摇头,又接着说道:“所谓雪中送炭难,落井下石容易,这句话倒是真在陈昭仪的身上真真切切体现了一把。”
“她本就是惹人厌恶的,又总喜欢欺负比她品阶低的妃子发泄不满,之前大家多少碍于品级,不敢正面对上她,但这回不同了,她的家族受了牵连,虽然不至于诛九族,但牵连之人甚广,她自己也受了连累,降了品级,于是便有人偷偷将她的罪状罗列出来,呈给了德贵妃,其中更牵出她曾经下毒害死良妃腹中胎儿又嫁祸于一名才人之事,父皇看了后震怒不已,已于半月之前赐了她三尺白绫,让她自行了断了。”
闻言,慕子凌不禁怔了怔,随后惊讶道:“九皇子的母妃,原是被她所害的吗?”
燕文灏点头,道:“是她。”
偏过头,慕子凌看了看此时趴在凉亭上,正一脸好奇地盯着荷花塘里鲤鱼的燕文肆,眼中不禁染上了些许疼惜,他缓声问道:“陛下已经知晓了自己过去错怪九殿下的母亲,害她最后惨死在冷宫里,如今对九殿下,却还是不闻不问的,只把他交给贤妃娘娘,当真是没有半分父子情谊在吗?”
燕文灏静静地看着他,沉默了许久,才慢慢道:“天家无情,由始至终,父皇最在乎的都只是权势和皇位,到底是不像平常人家的。”嗤笑了一声,他又补充道:“何况父皇连自己心爱之人都能忍心舍弃,又怎会去在意一个不受喜爱的才人之子?哪怕是他的孩子,也是亦然。”
说话时,他的语气里有三分感慨七分自嘲,面上,也露着一抹讽刺的笑意。
听出了燕文灏话里藏着的自嘲和感慨,慕子凌偏头看了着他,眼里闪过一抹心疼,然后,他又主动牵起了燕文灏的手,柔声说道:“文灏,我会陪在你身边……”
闻言,燕文灏笑了起来,他也转过头,看向慕子凌,又握紧了慕子凌的手,眼底尽是满满的温柔和深深的情意。
气氛正浓时,忽然有一抹清丽的身影自远处不紧不慢地徐徐走来,慕子凌恰好是正对着她的方向,看到来人,便率先移开了和燕文灏对视的目光,又张了张嘴,提醒了燕文灏一句。
听了话,燕文灏便转过身,待清丽的身影走至他面前时,他就笑着唤了一声“母妃。”态度温和而亲昵。
“灏儿。”
闻言,贤妃含笑应了一声,又侧身从旁边的宫女手中接过一个食盒递给了燕文灏,说道:“这里头是我亲手做得几样糕点,都是你最爱的吃的,如今已经快要午时,想来到了宫外的皇子府,已是午膳时辰了,你和子凌都该会饿了,这些糕点,恰好给你们在路上垫垫肚子。”
她的声音虽然是清清冷冷的,没有夹杂太多情绪,但是语气之中,却透着十足的温和。
接过了食盒,燕文灏朝他笑着感激道:“有劳母妃费心了。”
看着他,贤妃慈爱地笑了笑,随即她又看了一眼一旁的慕子凌,沉吟了一会,便对燕文灏说道:“灏儿,你可否帮我把这件披风送过去给小九,让他披上?”
她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一声,接着继续道:“那孩子前些日子不小心着了凉,一直反反复复到昨日才终于好了个大概,方才他听宫侍说你们今日便要出宫了,就不管不顾地跳下床匆匆跑了过来,这会儿荷塘边的风有些大,我担心他会又着了凉,但他大抵是受过内侍欺凌,从不让他们靠近,灏儿可愿帮我这个忙?”
虽然不明白母妃支开自己是想和慕子凌说什么,但燕文灏也知道,她必是不会为难慕子凌的,所以就也没有拒绝,只是沉默了片刻,便微微颔首,同意了。
见他同意,贤妃微微笑了起来,她把披风递了过去:“你且去吧。”
“母妃您稍等我一下。”说罢,燕文灏就伸手接过了披风,又偏头对慕子凌笑了一下,示意他不要害怕和紧张,然后就转身朝着凉亭走了过去。
抬眸看了一眼贤妃,慕子凌对她支开燕文灏的用意有些不解,沉吟了一会,他主动问道:“娘娘可是有话要同我说?”
眼见燕文灏的身影已经走远了,贤妃便摆了摆手,示意周围的宫侍都退到远处,而后转了头,静静地注视了慕子凌一会,片刻之后,缓缓开口道:“在灏儿回来之前,我有一些话句话,想单独和你说一说,这些话本该是之前就要和你说了的,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
慕子凌闻言,面上虽然没有多少变化,但内心却是多了几分忐忑的,眼里到底也闪过了几分紧张,他垂着眼眸,沉默了一会,才轻声应道:“娘娘请说。”
把他的神情一点不落地全部收入眼底,看出了他极力隐藏着的不安和忧虑,贤妃这么看着,眼神却越发柔和了下来,她忍不住微微笑了笑,随后温声安抚道:“你不必太过紧张,我是想和你说一说灏儿,但并不是想要让你离开灏儿,反对你们的,你无需忧心。”
敛了敛神色,她目光变得有些幽深,稍时,又缓声开了口,不过那语气之中,却带了些许的感慨:“这世间最令人羡慕的,莫过于两情相悦的感情,彼此爱慕,又默契自然。在我看来,既是喜欢,那么对方是男是女,身份如何,又有何干系,感情之事向来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旁人无法融入,亦无法懂得。”
说完,她又看向了慕子凌,淡笑道:“而你们既是互相喜欢的,那么我又怎么会忍心反对?”
听完这番话,慕子凌不禁点了点头,笑着赞同道:“感情之事,确实如娘娘所说,冷暖自知的。”
目光落在不远处正弯腰和燕文肆说话的燕文灏身上,贤妃安静地看了一会,忽然转过头问道:“在子凌看来,灏儿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怔了一下,慕子凌回想起了燕文灏之前对他的种种温柔和退让,还有那份真诚的心意,便甜甜地笑了起来,又回答道:“他是个非常温柔、温和的人,待人也极好的。”
闻言,贤妃认真地看了看他,片刻后,脸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意,她点头道:“灏儿他确实是个温柔的孩子,你能感受得出来,我就能够真正放心了。”
沉吟了一会,她又说道:“灏儿他是自小就养在我身边,我看着他长大的,他是个怎么样的孩子,我看得清清楚楚,只是他如今长大了,又知道了瑶妹妹当年死亡的真相,心里生出了仇恨,便把那份温柔埋藏进了心底的最深处,鲜少表露出来,硬是让自己变得冷心冷血了起来,因为这样才能越发坚强、无所畏惧,但其实,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孩子。”
点了点头,慕子凌的语调温柔无比,他含笑道:“我知道的,他一直都很好。”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这会儿,贤妃的目光之中染上了一抹深深的怀念之色:“我还记得他刚来我身边不久,在知道了我入夜后,经常整夜整夜都无法入眠,而即便是入眠了,也极其浅眠,只要一点声响就能惊醒,他便去偷偷向太医打听了缓解的方法,听闻音乐能使人放松,有助于睡眠,又打听到我喜欢萧声时,他便专门去找乐师学了萧。”
“那时他的年纪尚小,不过六岁,又病魔缠身,常常会猛然发作,使他痛苦难耐,但他却始终没有放弃学习,约莫过了三个月,他便学会了,而我生辰的那一日,入夜之后,他小小的身影就一直坐在殿外,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吹奏着一首缓和轻柔的曲子,那夜,大概是至我入宫后,睡得最香熟的一次。”
停了来笑了笑,过了一会,她又继续道:“前些日子,他突然来找我,让我去找陛下,跟陛下主动提出把九皇子养在我的膝下,本来我很是不解,但在九皇子来到我的宫里,又偶然提起了你之后,我便猜到了灏儿他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你的缘故,他是真的很在乎你。”
在慕子凌的心里,对这件事原本就有隐约的猜想,如今从贤妃这里得到了证实,心底瞬间被填的满满胀胀,暖的不能自已,又觉得甜蜜无比,他的脸上,不知不觉地就露出了一抹笑意来。
慈爱地看了看他,贤妃放低了声音,又缓缓开口道:“其他的都无需再提,只有一事,我希望你能答应我。”
慕子凌楞了楞,回过神来便道:“娘娘但说无妨。”
斟酌了一下语句,贤妃柔声说道:“灏儿他先前被仇恨蒙蔽,或许曾经对你做错了事,可能也有试探和利用,但如今既然你们已经选择在一起了,那么我希望你能够原谅他,把那些不愉快的事忘掉,好好和他过日子。”
顿了顿,她抿了抿唇,又接着说道:“或许我接下来的话,是会有些自私了,但是站在我的角度,我希望,不仅仅是过去,对他以后可能会犯下的错,你也能给与足够的包容和谅解,还能一直敬他,爱他,陪伴在他的身边……毕竟他是天家之子,总会比普通百姓多了一份无可奈何的。”
她能想得到,燕文灏和慕子凌两人之间,以后还会遇到多少磨难和险阻,她说这番话,只是希望,他们能够一直好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是想要独立一章的,但是这一段几乎都是贤妃的话,独立一章显得怪怪的,就干脆跟这一章合在一起了,也算是送给你们的福利吧。
☆、第116章826|
说完话后,贤妃就静静地看着慕子凌,面色从容地等待他的回应,但若是仔细去看,她的神色之间,却也是带着一抹淡淡的歉意的。
她是知道自己所提的要求是非常自私的,尤其慕子凌本是男子,又是才华横溢,入宫是迫于无奈和善心,对他而言,便更是不公了,只不过人心到底都是会有所偏颇的,她只是更加偏向她了燕文灏罢了。
抿着唇沉默着,慕子凌并没有回应她。
站在原地,慕子凌脑海中的思绪闪过万千,却找不出合适回答的话语,他思索了许久,正欲开口时,却忽然听见有脚步声由远即近地传来。侧过身,他就看到正朝着他们走开的燕文灏,眼见着燕文灏勾起嘴角对着自己微笑了一下,他怔了怔,之后不禁也朝燕文灏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此时此刻,他心里本来存有的不安和浮躁,在这个笑容之后,也全部被抚平了,变得心平气和起来。
两人就这么视若无人地对视了半晌,稍时,慕子凌就又转回了脑袋,他看向贤妃,眼里带笑,语气十分笃定地说道:“他不会了,我信他。”说话时,他眼里有明显的温柔和信任。
他没有忘记,先前燕文灏已然向他做出了承诺,所以,他会相信!
“嗯?”
发出了一声疑问,贤妃有些不明所以,她没有听懂慕子凌话里的意思,不过慕子凌看着她,却也只是对她淡淡地笑了笑,没有再向她解释自己话。
又看了一会慕子凌,见他确实不准备再说其他的话语,贤妃不禁蹙了蹙眉,随后垂了垂眸,便自己去仔仔细细地琢磨了慕子凌刚才话里的意思了,这么安静地过了一会,她猛地恍然大悟了过来,再看向慕子凌时,她的目光不由染上了些许复杂,她注视了慕子凌良久,稍时之后,却又慢慢地弯起眉眼,摇头欣慰地笑了起来。
看来,倒是她多管闲事,白白讨嫌,做了一回恶人了。
恰好这时,燕文灏已经走到了他们的身边,他看着贤妃和慕子凌两人面上都带笑容的模样,便出声问道:“母妃,谦和,你们方才谈了什么?”
转过头去看他,贤妃摇了一下头,淡笑着说道:“没说什么,正和子凌说起你呢,你就回来了。”停了一下,她又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接着说道:“也罢,时辰不早了,你们出宫吧。”
微微颔首,之后燕文灏又朝着贤妃微微弯了弯腰,抬手恭恭敬敬地作了一个揖,认真道:“儿臣拜别母妃。”
点了一下头,贤妃目光温柔地看着他,半晌后,含笑摆手道:“去吧,记得若是得了空,便和子凌一道入宫来看望看望我。”
燕文灏笑着应道:“我会记得的。”
临走前,燕文肆飞快地跑过来抱着慕子凌的腰,软软地撒了好一会儿娇,后面他想了想,又仰起了脑袋,睁大眼睛,无比认真地和慕子凌保了证他会好好读书习字,不会调皮会做个好孩子。
接着,他斟酌着,又犹豫了一会,良久之后才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问道:“子凌哥哥以后还会入宫来看我吗?”
慕子凌本来是一直含笑听着,也会时不时温柔地摸一摸他的头,如今突然听到这句话,便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就干脆弯下腰来,点了一下他的鼻尖,语调温和地对他保证道:“会的,我会再入宫来看望九殿下的。”
话音落下后,他又把戴在自己手腕上的一串佛珠送给了燕文肆,笑道:“多元告诉我,再过一个月,便到了你的生辰了,但那时我或许有事,应该是无法入宫来祝贺你了,今日就先把礼物送给你吧,此时我身上也无其他之物,就把这串佛珠给你吧,愿你你能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长大。”
燕文肆瞪圆双眼,惊喜无比,眼圈也有些红红的了,他紧紧地把佛珠抱在怀里,就像是抱着一件珍贵非常的无价之宝一样。这么多年以来,这是他第一次收到礼物,原来,他也能有礼物的。
瞧着燕文肆喜不自胜的模样,慕子凌心里泛起了些许心疼,他抬手摸了摸燕文灏的脑袋,对他温和地笑了笑,燕文肆见了,也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灿烂无比的笑容。
后面,一大一小两人又继续说了一会话,约莫半盏茶左右,慕子凌就直起了腰,站直了身体,对燕文肆挥了挥手,之后便转过了身,朝着站在马车旁边始终注视着自己的燕文灏走了过去。
缓步走至燕文灏面前,慕子凌在他面前站定,他们面对面站了一会儿,又默契地相视一笑,自然而然地把手牵在了一起,而后,两人就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而马车外,小小的燕文肆抱着怀里的佛珠,视线依依不舍都落在那渐行渐远的马车上,久久收不回目光。
车厢里。
慕子凌端坐在软垫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籍,看得津津有味,而燕文灏则仰躺在他的腿上,嘴角含笑,自下而上,目光温柔地注视着他,眼里带着深深的迷恋。
他舍不得移开眼睛,只觉得他的谦和,怎么看都好看到不行,也怎么看都看不够。
随着马车缓缓驶向宫外,车外渐渐传来了鼎沸的人声,其中混着街边小贩的吆喝声,儿童玩耍的嬉闹声,母亲严厉的劝解声,还有其他各色声音,这些声音,奏出一曲嘈杂又热闹的闹市之乐。
慕子凌听了,便不知不觉被吸引了过去,连手中的书籍都忘了去看,他专注无比地听着外头的声响,眉眼之间,少了在宫里夹带的郁色,多了几分开怀、豁达的笑意。
燕文灏看了,眼里闪过一丝惊艳,更是移不开目光,而后又是一笑,他沉思了片刻,便坐了起来,又掀开车帘,对外头赶车的一名侍卫道:“找一处妥当的地方停车把我们放下车,然后,你们便先回府吧。”
那侍卫不敢违背,点了点头,随后在拐角处停下了马车。
马车停下后,燕文灏就回过头,开口说道:“今日街上很是热闹,我们下车走走吧。”
看到他笑盈盈的眼,慕子凌心里一动,便点了一下头,‘嗯’了一声,跟着他下了马车。
街道上确实很是热闹,道路两旁都是各式各样的摊贩,上头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物品小件,百姓来来往往地走着,偶尔会驻留在一处小摊前,拿起一件物品观看把玩,将眼前的景色一一收入眼底,燕文灏心里一时感慨万千——
父皇他虽然一生追求权势,心狠手辣,又辜负了许多人,但到底算得上是一位好皇帝,这天下风调雨顺,百姓安康幸福,确实是他的功劳。
沉默了片刻,燕文灏收回思绪,又把想要跟随着的内侍和侍卫都打发回府后,就带着多元一人,和慕子凌一起,闲庭信步般地在街上散步起来。
今日,他们虽然没有牵着手,但两人本就都是长的极好,又有一股与生俱来的气质在,与这街上之人格格不入,是天生的发光体,自然会吸引许多的视线,引得百姓驻足来看他们。
但两人到底都不是第一次经历了,燕文灏是本就是习惯如此,他是天生的上位者,而对慕子凌而言,这回也已经适应了不少,于是这会儿,倒是谁也没有感到不适,就这么悠然自得的,一路走一路逛了过去,有说有笑的,好不自在。
在一处捏面人的位置停了下来,燕文灏好奇地看着摊主几下子便能捏出一个造型十分精致、栩栩如生的面人来,想了想,就出声问道:“师傅,你可是什么都能捏出来的?”
那摊主是个已经过了花甲之龄的老人了,他听了话,就抬起头来,笑眯眯回道:“不是老朽自夸,老朽做这行已有五十几年了,鲜少有捏不出来的事物,公子是想要捏什么,您说说,老朽定能给您捏出来的。”
燕文灏想了想,就拉过了慕子凌的手,把他拉到自己的身边,对摊主说道:“师傅,捏我们两个人,你可做得到?”
对于他们这个亲昵的动作,老人只是看了一眼,随后就移开了视线,神色也淡然无比,他点头道:“可以的。”
起身来走到燕文灏和慕子凌面前站定,老人把手背在身后,先是仔细观察了一会燕文灏,接着又认真观察了慕子凌,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就又转身回到了位置上,道:“公子你稍等。”说罢,他就拿起一块面泥,低头专注地捏了起来。
老人的速度很快,手指也很灵巧,一个简单的面泥在他手上,变化出了许多花样,不一会儿,他就已然把两个面人捏成了燕文灏和慕子凌的模样,连衣裳和发型都一点不差。
笑眯眯地把递给了燕文灏,老人道:“公子,您的面人,您可以看一看,若是不满意,老朽可以重新给您捏。”
接过面人,燕文灏低头看了看,在看到两个面人确实跟自己和慕子凌十分神似之后,一张好看的脸上不由露出了几分惊诧,让多元拿了十两银子给老人后,他就含笑把像慕子凌的那个面人收了起来,然后又把像自己的递给了慕子凌,温声道:“谦和,这个给你。”
扫了一眼他手里的面人,慕子凌抬起头看他,笑道:“你该给我像我的那个面人才是。”
摇了摇头,燕文灏的眼底藏了脉脉深情,他含笑道:“你拿着我的,我拿着你的,便像是特殊的信物,何况我们本就是属于对方的,自然不该是拿着自己的才是。”顿了顿,他又低声说道:“我只想要你的。”
闻言,慕子凌心里甜丝丝的,他脸颊绯红地看了燕文灏一眼,不过也不再要求交换回来,而是把那个面人,小心翼翼地贴身收了起来,慎重又珍惜。
燕文灏见了,眼里流淌出了几分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嗯,出宫了2333
☆、第117章
出了宫后,无了在宫里各项条规的拘束,燕文灏和慕子凌倒是真正悠闲自在了起来。每日晨起之后,他们二人用过早膳,便一同上了三楼,有时对弈一局,有时弹琴作画,日子过得好不逍遥。
当然,他们也并未日日待在皇子府,也会出门游玩,二人携手,在短短三四日的时间,竟已经把整个京城里热闹好玩之处都走了个遍。
有一日他们走过湖边之时,恰好看到有几艘画舫,画舫之上有几名少爷公子在泛舟游玩,吟诗弹琴,自船上传来了一阵悦耳动听的琴音,慕子凌闻声,便不由停下脚步偏过头多看了几眼。
燕文灏见状,便心思一动,又起了兴致,他转过头,跟福全低声吩咐了一番,次日,便兴冲冲地拉着慕子凌去游湖了。
原来,他昨日看慕子凌喜欢,就是让福全去买画舫了。
少时,慕子凌也常常会被同窗好友邀去泛舟游玩,或是参加春秋两季都有的赏诗会,但他几次去到了现场后都发觉并非是他所想的那般是在吟诗作画,互相交流,反而更多的是各个学子之间的攀比、互讽,又有一些人瞧着他是丞相之子,便处处巴结推崇着他,阿谀奉承到了极致。
他只觉得厌烦无比,渐渐地也不爱去了,总是拒绝他们,那些邀请他的人被拒绝了几次,就觉得他心高气傲,不屑于他们为伍,便也慢慢地不再邀请他,于是至此之后,他就再未游过湖,仔细算来,也有许多年了,如今燕文灏邀他游湖泛舟,他听了不由也起了兴致,有些心动,便没有一点犹豫就点头答应了。
这样悠闲又自在的日子过得极快,眨眼之间,便已经过去了八九日,半月之期已到。
这日,燕帝让福喜带了一道旨意登门,命燕文灏和慕子凌于两日后启程前往护国寺,为已逝的庄后祈福诵经,直到两月之后庄后的生辰过完,方才能归来。
在往年,每到庄后生辰之时,燕帝也总会下旨让燕文灏为她祈福,只是那时燕文灏尚在病中,又十分严重,无法离开宫里,便只能在凌霄阁内诵经祈福,而如今他已然痊愈,又成了亲纳了皇子妃,亲自前往护国寺,倒也不会显得意外,只是会觉得在情理之中,不会引起怀疑。
宣读完燕帝旨意后,福喜便将明黄的圣旨递交给了燕文灏,又凑上去小声说道:“今日早朝时,陛下已经任命姜大人为钦差,以‘代天出巡’的名义让姜大人出巡江南、淮南等地,于明日启程,姜大人早先得了陛下的旨意,出了京城后,会让仪仗队故意将声势做大转移视线,而殿下您和皇妃还有谢将军,便乔装打扮一番,微服出巡便是。”
接过圣旨,燕文灏微微颔首道:“嗯,我知道了。”顿了顿,他又道:“劳烦福喜公公回宫后告诉父皇,请他勿要忘了母后生辰,今年我远在江南,或许是无法替她诵经祈福了。”
福喜恭敬回道:“殿下请放心,陛下不会忘记皇后娘娘生辰的。”斟酌了一会,他禁不住又继续说道:“其实每到娘娘生辰那几日,陛下总是沐浴更衣,又素食七日,亲自为娘娘焚香祈福,陛下他其实从未忘了娘娘。”
闻言,燕文灏的神情淡漠无比,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嘲讽地笑了笑,不过,他终是没有再说其他话语,而是看了一眼福喜,之后便摆手道:“罢了,你且退下吧。”
福喜见燕文灏已然有些不悦,便不敢再言其他,毕恭毕敬对燕文灏和慕子凌行了一个礼后,他就领着侯在门外的侍卫和内侍,悄然退了下去,回宫复命了。
待福喜他们离开后,慕子凌便拉住了燕文灏的手,扭头对他温和一笑,转移话题一般地轻声道:“即便是远在江南,母后她在天有灵,亦能感受到你的一番心意的。”
转过头去看他,在对上慕子凌那双温柔的眼眸时,燕文灏不禁心里一暖,稍稍压下了心底的愤怒,随即心思一动,他便借由两人相握的手,又把慕子凌拉进自己怀里,低下头,忍不住吻上了怀中人的唇瓣。
反复的允吸、添弄,把舌尖探入慕子凌的口中扫荡,一直到慕子凌有些气喘吁吁,喘不过气来了,燕文灏这才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转而变成了含着他的唇瓣,温柔的亲吻着,睁着眼看他。
如今被燕文灏亲吻时,慕子凌虽然还是会有些害羞,却不会再像第一次那般,浑身僵硬,完完全全的不适和不知所措了——
自从十五那夜之后,燕文灏便像是久旱逢甘露一般,上了瘾,平日闲暇时最喜欢的,就是拉过慕子凌和他细细密密地亲吻,把慕子凌亲吻的浑身酥麻,只能眼神潋滟地看着他,任由他摆弄。
燕文灏这番霸道无比的行为,倒是让慕子凌从最开始的不适应转而渐渐变成了习惯,也慢慢地开始沉溺进了其中,偶尔还会给于一点细微的回应。虽然只有一点,但是却能让燕文灏激动不已了。
这会儿,他们拥抱在一起细细地接了一个甜蜜的吻,气氛绻缱而美好,直到两人分开时,慕子凌的脸颊已经染上了些许粉红,他侧过脸靠在燕文灏的肩头,静静地喘着气。
此时此刻,他们的胸口相贴着,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的极快,这么感受着,于是他们不禁不约而同地又抱紧了对方一些。
他们这么互相拥抱了许久,直到福全在门外禀报说是燕文瑾来了,他们才终于舍得分了开来,然后,又不由相视一笑,眉眼之间,尽是对对方的情意,没有丝毫隐藏。
牵着慕子凌走到上座的软塌坐下,燕文灏这才出声,笑着吩咐道:“嗯,让四弟进来吧。”
燕文灏的话音刚刚落下,燕文瑾就已然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只见他一身华服被折腾的邋邋遢遢的,脸上又有些脏兮兮的,像是去山里滚了一圈,这会儿还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也不知是去做了何事。
慕子凌看他成了这幅模样,诧异不已,不禁问道:“四殿下,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燕文瑾没有回答,他第一件事就是奔到茶水旁,一把拿起来仰头来喝了一大口,而后,他才抬起头来看向燕文灏和慕子凌,朝他们笑嘻嘻地打了招呼,又找了位置坐下,喘匀了气,愁眉苦脸地道:“嫂子,别提了,今日我遇到了一个疯丫头,被她整整追了一路。”
看了他一眼,燕文灏摇头淡笑道:“何人会无缘无故追着你,定然是你做了什么,惹了人家姑娘的吧。”
慕子凌也满眼笑意地看向燕文瑾,道:“那姑娘为何追着四殿下?”
抬手摸了摸鼻尖,燕文瑾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眼神也有些飘忽,半晌后,才底气不足地小声说道:“就,就是我不小心把她衣袖处扯坏了……”
停了一会,他又忍不住抬头为自己辩解,委屈不已道:“但我真不是故意的,那时我见她被一群地痞流氓包围着,眼看就要受那些人的欺负的样子,我担心她一弱女子被欺负了,就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我哪里会知道她自己就是会武的?”
他觉得自己实在冤枉的很,明明是好心,却没得到好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