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着节约粮食的原则,我把自己面前的餐盘推了推,说:“这份早餐我还没动过,我来之前已经吃过饭了,顾先生你——”话到一半忽然哑住了
,顾持钧是什么人,怎么会吃我不要的早饭。
母亲脸上的神色也充分说明了我的可笑,她摇摇头扫我一眼,“不要自作主张。小蕊,打电话。”
“不用叫了,我就吃这份就可以,谢谢你,许真。”顾持钧拖过了我的餐盘,礼貌和涵养无可挑剔,缓解了我莫名的尴尬。我想,身为一个顶级巨星,顾维钧还真是如同传言那样,做人做得八面玲珑。
“保密做得真好,”顾持钧咬了一口面包,跟我母亲说,“梁导,我居然一直不知道你有个女儿,而且都这么大了。”
“不是保密,”我母亲却说,“是没必要说。”
这个答案真够我尴尬的。我在她心中也就是这么个“没必要”的存在,甚至连提都不必提及。虽然她在我心中可能也差不多,但我毕竟有求于她,现在低声下气总是没错的。
两人缓慢吃着早餐,时不时聊上一句关于电影的话题。听他们的对话,我才知道他们现在能坐在这里吃一顿早饭是多么的来之不易——连续两周他们都是凌晨四五点钟才睡觉,今天是执行导演在拍几幕不那么重要的戏,他们才得以休息。
但这些话题到底和我平时的世界相去甚远,我插不了话也不想去插话,干脆不做声的傻坐着,静等他们吃完饭。
只是……时不时看顾持钧一眼。
他吃饭的姿态很优雅,修长的手撕着面包,微微低垂眼睑;就像他在电影里的一贯形象。
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偶尔会对上他的目光,总能感受到他微笑眼神中的善意。
这个人是受过训练的专门演员,随便的视线都带着可怕的杀伤力,英俊得让人不敢直视。我需要在桌下攥紧我的手,费极大的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的心情,不让自己的花痴表现出来。
忍不住想起之前看过的我母亲拍过的一部电影《无休无止》,海报印刷得极其精美,画中的顾持钧和一位美丽的年轻女人对坐在路边的咖啡厅里,顾持钧抚着女主角的脸颊,额头相抵情意绵绵地谈情说爱,画面真是唯美得让人想哭;我也就是因为这张海报,脑子一热冲进电影院买了票,才知道海报上的画面只是一个幌子,开场五分钟后海报上的场景出现,顾维钧跪下求婚,在他求婚的一刹那,不知道哪里的子弹忽然而至,一枪夺走了年轻女人的生命。然后顾持钧开始了复仇之旅,一波三折的剧情,把他的演技展现得淋漓尽致。片中他跪在女友墓前失声痛哭的那一幕,现在还反复被人提及。这部电影让他拿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影帝,也是很重要的一个。
这部电影对我来说也意义非常,就是这部电影后,我成了顾持钧的粉丝。
等到两人吃完了饭,看着我母亲伸手去拿顾持钧带来的飞单,心知他们又要陷入一场关于剧本的讨论里去,我立刻插了话。
“妈妈,我有事想求你帮忙。”
母亲并不意外地扫我一眼,“什么事情?说吧。”
有顾持钧在场的情况下,我觉得这话题难以启齿,低下声音:“能单独跟你谈吗?去卧室,可以吗?”
她狐疑地看了我一眼,离座而起,可见还是应允了。
她的卧室很大,看上去和外面的客厅差不多大小,也有着同样壮观的落地窗帘,不过是全拉上的,看上去私密得多;酒店的房间大同小异,但总有个等级,母亲这间套间明显属于较高档次的。我也来不及细看,毕竟此时不说更待何时,“妈妈,我想跟你借点钱。”
“借钱?”她皱着眉头,仿佛听不懂我的话,好像我说的是古埃及语或者西夏语。
但凡有人听到“借钱”两个字都会露出这种“果然不是好事”的表情,我早就习惯了。不过既然对象是她,也许还有说服的可能。
“我不借很多钱,只要能支付一年的学费和住宿费就可以了,”我怕她想多,连忙解释,“我已经大四,只差一年就毕业了,都到这个时候了,我也不打算跟学校申请减免学费……再说我还有同学比我更需要学校的奖学金。”
她不答,脸色阴晴不定地看着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进一步解释说,“生活费我可以自己挣,我已经找到了一份兼职。我打算上研究生,我的导师钱教授说帮忙,我肯定能申请到奖学金。妈妈,这笔钱我会在两年内还给你的,我可以马上写借据。”我吸了口气,期盼地看着她,“您看怎么样?”
她盯着我,声音近乎严厉了,“正尧难道没留下钱给你?你居然连学费都拿不出来?”
我不做声地摇了摇头。别说学费,我现在连两千块都没有。
其实我也不想跟她借钱的,也不乐意诉苦,但确实走到了困境。
去年这个时候,爸爸检查出得了肝癌,已经发展到了中晚期。我爸虽然在古生物学上建树颇多,但这并不能为他带来丰厚的收入——我爸爸和大多数自然科学学者一样,完全不善理财,有钱就花掉或者用于购买新的研究辅助工具。
坐吃山空。
保险负担了绝大部分医疗费,但爸爸沉疴病床近一年,总有一些花费是保险范围之外的。
家里的积蓄很少,我动用了爸爸留给我的教育基金,爸爸的生前的朋友也慷慨帮助,一直撑下去,顽强地等着合适的器官捐赠者;好容易等到了合适的器官,他却终于没能熬过移植手术。
我爸的主治医生傅寅医生安慰我说:他年事已高,熬不过是正常的。
意外变故就是这样,当它们汹汹袭来的时候,肉体凡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爸爸生病后我跟学校请了假回家照顾他,连续大半年没上学,只在最后考试的时候去了一下,成绩很不怎么样,又缺课太多,奖学金也在意料之内的失去了。
爸爸的葬礼之后,我最后整理清算了一下家中的财产,毫不意外地发现,我现在连学费和生活费的支付都成了问题。
这并不是说没人能帮我,只是爸爸的朋友已经帮了我太多,我实在不好意思再次求助了;找同学或老师,我完全相信他们会乐意相助——毕竟一直以来我人缘都相当不错。只是,我的窘迫境地必然引来一大堆同情的目光。爸爸生病的/dd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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