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檀闻言倏地攥紧双拳,嘴角绷得平直。
金辰屿从椅子上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当然,小心点还是有必要的。
大公子意思是?孔檀面上闪过一丝惊喜。
金辰屿凑到他耳边,小声不知嘀咕了什么,孔檀一个劲点头,说自己知道该怎么办了。
听到这里,我已是心中大乱,膝弯都在打颤。
低头看一眼金元宝,我牵着他就往来路跑,顺着蜿蜒的楼梯一路向上,到了上头便让他带路,赶快回去。
老师,你看到什么了呀?那个女人为什么要哭?我还听到我哥哥声音了,他刚刚也在吗?小少爷边跑边回头问我。
我抿了抿唇,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
去时用了十多分钟,回来却只花了几分钟。将画归位后,我扫视一圈屋内,没发现有人来过的迹象,稍稍松了口气。
拉着金元宝坐到椅子上,我蹲下身,认真而严肃地道:小少爷,你哥哥刚刚应该是在在教训佣人,可能是对方做错了事,惹你哥哥生气了。这件事你决不能跟任何人说,包括你的父母还有冯管家,知道吗?
他憨憨地看着我,问:为什么呀?
抓着他胳膊的力道不自觉加重,他露出痛楚表情,我却没有松开。
因为你哥哥会生气的,如果他知道你带我进了密道,就会把我赶走,我就再也教不了你了。
他会把我赶走,赶到海里喂鱼。
小少爷听到这有些害怕了,忙不迭点头,表示自己绝不会将今天的事说出去,说出去了,就一辈子没有小饼干吃。
在目睹了杀人现场后,我虽然是害怕的,但还能冷静的思考,坐在陈桥车上时,也能和他正常交流。
可一旦回到红楼,只剩我独自一人,肾上腺素褪去,所有的情绪蜂拥而至。阿咪死前染血的手指,苍白的肌肤,不肯瞑目的眼,一幕幕在我眼前重现。它们绞成一团,于我的胃里翻滚,让我不住作呕。
冉青庄回来时,我已经将胃里能吐的都吐干净了,正抱着膝盖蜷缩在沙发上发呆。
为什么不开灯?
客厅一下亮起来,我抬起头,看到他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不知怎么脑海里就浮现出得救了三个字。
我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他走向我,将外套往沙发上一丢,语气不耐道:你又怎么了?
他明明也是金家的人,也是这座岛上的一员,我却无端觉得他和其他人都不同。
阿咪死了。刚才吐得有些厉害,这会儿一开口,显得嗓音格外沙哑。
阿咪?冉青庄想了一会儿,赌场那个luckygirl?
我点点头。
幸运女孩,最后却并不幸运,多么讽刺,多么可笑。
我将今天所见所闻如实告知冉青庄,包括最后孔檀对他的怀疑,以及金辰屿的态度。
可能信息量有点大,冉青庄听后站在我面前,半晌没有动静。
我悄悄仰头看他,他垂眼思索着,陷入到自己的思绪中,直到感觉到我在看他才抬眼道:除了博彩业,金家同时靠洗钱、走私和承包工程赚钱,这次蒋阮棠落马,对他们生意影响很大,阿咪也是因此才被锁定。你今天看到的,够你死三回了,我如果是你,明天就走。
以前在提起金家,提起合联集团时,冉青庄总会说我们,来证明自己是这个组织的一份子,而今天,他说了他们。他将自己与金家区分开来,下意识地认为自己并不属于他们。
我福至心灵,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孔檀一直说岛上不止一只老鼠,如果他的怀疑不是毫无根据,如果冉青庄的理想从未改变
一把抓住冉青庄的手,冰凉的掌心与他火烫的皮肤相触,我斟酌着,犹疑着开口:你是不是,是不是也是内应?
他的肌肉瞬间紧绷起来,不等我反应,便用力掐住我两腮,阻止我再开口。
这种话不准再说。冉青庄抬起我的脸,俯下身,用恐怖的语气一字一句道,你找死我不拦着,你别连累我。
第17章不愿意走,就只能习惯
他的力道很大,有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的下颌都要被他捏碎了。也因为这份疼痛让我整个清醒过来,意识到方才说了多要命的话。
这是狮王岛,表面上纸醉金迷,背地里罪恶滔天,走错一步路,说错一句话都有可能被沉尸海底。如果冉青庄真的是内应,别说金辰屿,怕是陈桥都不会容他。
忍着痛,我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绝不会再乱说。
冉青庄冷着面孔,过了会儿才将手一点点松开。
你刚刚说,城堡里有密道通向外面?他直起身,从裤子口袋里摸出烟夹在指间,却没有点燃,而是像转笔那样翻着花样旋转起来。
以前他也总这样,思考问题时,手上一定不能闲着,笔、橡皮,或者他用作业本折出来的纸飞机,就没有他不能转的。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这个习惯还在。
是,小少爷是这么说的,可以去外面。但他今天带我走的那条,应该是通往地牢的。我看过方向,从我们在的房间往西走大概十分钟,然后再向下,那个方位只能是地牢。
第一次上岛时,带路的工作人员有简单介绍城堡的各个区域,还指给我们看过地牢的位置,我记得就在城堡最西侧。
那里的确有个地牢。冉青庄低声喃喃道。
那之后的几分钟里,他都没再出声,只不停翻动着手指。
可能是两分钟,也可能是四分钟,他手上动作突兀地一顿,随后长久驻立的身体也跟着动了起来。
这就是狮王岛。你要是不愿意走,就只能习惯。他转过身,将烟咬在嘴里,边低头打火点燃,边大步走向自己卧室。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烟草味,我望着他的背影,直到视线被房门阻隔。
仰起头,靠在沙发背上,耳边不断回响冉青庄的话。
不愿意走,就只能习惯。
只能习惯
也是,玄奘取经尚且要过九九八十一难,我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从前种孽因,今日食恶果,都是我活该,怨不得别人。
上个周六因为南弦到访,打乱了我的出行计划。这个周六,暌违半个月,我终于得以离岛,前往崇海采购所需物资。
我其实更想一个人行动,但陈桥说他正好也要去市里,就硬是要与我一道结伴同行。
乘船到了码头,他让我先等着,他去停车库将车开出来。也就五六分钟,一辆看着颇有气势的深蓝色SUV停到我面前。
这车虽算不上豪车,但也要好几十万了,我心下暗惊,瞬时对这颗小菠萝有点刮目相看。
这车是幺哥的,他放着反正也不开,我就借来用用了。结果一上车,陈桥便言明这车的真实所有者。
原来是冉青庄的车啊。
我顿时来了兴趣,这摸摸那看看,拉开副驾驶座前的储物箱扫了两眼,见里面躺着两包各剩一小半的烟和一支打火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