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娘一口气说完,心头如卸重负,缓缓道:前些日子,你来找我,说展迎失踪,当时我隐隐觉得,应当是那孩子做了什么,或是遇到了什么事,否则没有其他事会让展迎不告而别的。
羿宁握着剑的指尖微颤,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了去,半晌,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道:您可知,那孩子另一半血,是魔族哪一支?
我记得是楚娘冥思苦想了会,终于记起来,鼠族。
鼠族鼠族
一切讯息抽丝剥茧般串联到一起,羿宁身形晃了晃,几乎快要站不住。
性格极其残忍恶劣,阴险毒辣,嗜杀无比,又流着鼠族的半魔之血。
当今世间,除了符濯,还能是谁?
当初他便听说过,符濯曾被其生父所杀,只是不知为何竟然没死。
原来那所谓的什么生父,竟是掌门么。
那个毁他一生,做梦都想杀的人,是掌门的孩子。
羿宁,怎么了?楚娘见他脸色不太好,慌张道,身体不适?
羿宁摇了摇头,阖上眼道:我没事,我、我该回去了。
他转身欲走,强忍下杂乱的心思,低低道:粮食一事,劳烦夫人在城中分发,待总好钱财,我会让人送来的。
楚娘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喉头噎了噎,却始终什么都说不出口,只长长地叹了口气。
孽,都是孽。
*
羿宁沿着岸边一路走,甘儿紧张地跟在他身后,却听到羿宁转过身道:甘儿,你先回去复命吧,我想自己待一会。
可是甘儿犹豫着,她刚刚偷听到了他们说话,意外得知了符濯身上的另一半血竟然来自羿宁的掌门。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些,上仙他心情不知道要多复杂。
过了一会,甘儿小声说:那上仙,你记得早点回去。
嗯,好。
得到羿宁肯定的答案,甘儿才终于离开。
羿宁思绪纷杂,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好。
掌门对他是救命之恩,养育之恩,塑材之恩。符濯对他是离间之仇,毒害之仇,欺辱之仇。
可偏偏,符濯是掌门的孩子。
他是杀还是不杀?
他立在水边,能看到自己的衣摆影影绰绰,羿宁揉了揉额头,仿佛更头疼了些。
回去之后,他要把这件事告诉燕煊。羿宁想。
忽然间,水岸边出现一道白色的倒影。
羿宁眉头微皱,转过身想看清是谁,却猛然被那人抓住了手腕。
师尊来人死死地扣紧他,眼中的神色疯狂无比,没有我,你过得好吗?
是宫修贤。
羿宁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拔剑去砍,对方却生生攥住了他的剑,哪怕手掌被割破淌着血。
你有没有想过我?他近乎失去理智地把羿宁推倒在地上,闭了闭眼,说道:师尊,你真是狠心。
见羿宁还是一言不发,宫修贤深吸了一口气,手掌贴在他丹田处,狠狠按了下去,低声威胁道:这儿还疼吗?师尊,我当初就应该把你锁起来,对不对?
恶心。
丹田处开始溢出丝丝缕缕的血来,羿宁强忍住疼痛,伸手给了他一巴掌。
啪地一声,宫修贤被打得脑袋微微侧开,这是第一次,他被师尊这样打。
宫修贤轻轻笑了声,把他的手抓住,高高举过头顶,俯身说道:那魔修碰过你了吧,师尊,你怎能堕落至此。
冰冷的手掐住羿宁的脸,宫修贤惨笑道:师尊,为什么不回答我,我快要疯了,是你逼疯的。
羿宁紧咬牙关,恨不得一剑将他杀了。
可他记着燕煊说的,不可以和宫修贤说话。
你心里到底有过我吗?羿宁?这一次,他没有叫羿宁师尊,宫修贤闭上眼,似乎在回想什么。
他这癫狂的模样,和疯了有什么区别。
符濯告诉我,九年前你就认识那魔修,还被掌门派去杀他。你为什么不杀?你们都做过什么!
在你心里一直装着的,究竟是我,还是他!
羿宁没想到符濯会将这些都告诉他,良久,羿宁淡淡地笑了笑,开口道:你想听什么,你以为你是谁?
他未动分毫,却让宫修贤从心底生出惧意来。
既然如此,那我便清楚的告诉你,羿宁猛然推开他,拔出剑来速度竟和有灵力时相差无几。剑穿破衣物,刺进血肉溅出血来,羿宁垂下眼睫,淡淡道:是他。
你骗我,宫修贤握住他的剑,从腹部□□,声音已经有些沙哑:既然这样,那师尊便同我结契,若你真的已经有契在身,我便相信你。
说罢,他强硬的扣住羿宁的手腕,从储物戒取出契书,作势要同羿宁结契。
羿宁浑身发冷,没想到他竟然疯到这个地步,冷声道:有契之人再结契,会遭天道雷劫惩罚。你想死,我还不想死。
我不信,我不信你会同个魔修结契,宫修贤眼睛通红,声音猛然拔高道:我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魔修?
羿宁冷眼看着他发疯,竟然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平静过。
我始终是征服他的人,而你只想征服我,用你的偏心、盲目、自以为是、忘恩负义来征服我,你以为你是谁,宫修贤,你只是我年轻时救下的一条奄奄一息的,反咬我一口的狗。
你说,你哪里比得上他?
第61章灵核
宫修贤听完他的话,伸手把羿宁紧紧抱在怀里道:那我也要当一条吃掉师尊的狗。宫修贤笑了笑,又说,师尊,我已经快疯了,是你逼疯的。
羿宁用了浑身的力气,把他推开道:你害我至此,然后说我把你逼疯吗?宫修贤,是你活该。
是你活该。
宫修贤闭了闭眼,伸手攥住了羿宁的衣襟,沉沉道:好,那我便顺了师尊的意,一疯到底。
我倒是不知,这世上有人能比我更疯。一道冷透骨头的声音响起。
雪白的刀刃踏风而来,宫修贤身形微动,拔剑出来将那刀击退。
然而下一刻,宫修贤的腹部被一只铁爪贯穿,速度快到肉眼不可见,他闷哼一声,动作丝毫不乱,举剑捅进了对方的肩膀。
燕煊!
来人正是燕煊,剑刃插进血肉,热烫的血滴落在羿宁的脸上。羿宁仿佛心脏也挨了一剑似的,钻心的疼。
刚刚在看到宫修贤的一刹那,便喊了燕煊过来,幸好赶上了。
羿宁推开宫修贤,燕煊猛地把他拉进怀里,似是松了口气般,轻轻说:我没事,等我先杀了他。
杀我?宫修贤冷冷地看着他,说道:区区半魔。
顿了顿,他似乎觉察到什么,目光狠厉地看向燕煊道:把它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