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那总管时,总管嘿嘿了一声,你这小狐狸精有心机,整个庄府上下这么多人,你还是第一个能勾搭得上少爷的。少爷宅心仁厚,跟了他,自然不会亏待你。
小池就像没听见一样,神色平静的走开了。
梁主管皱着眉头,到底是不愿开罪府中总管,也忍耐着离开了。
第二天庄侯回府时,小池并没有出去迎接,但他就是知道庄侯回来了。
庄府的主人在正午时归来,整个府上的人都奔走忙碌着,小池的安安静静的坐在自己的房间,依稀能听见外面下人交谈的声音。
小池闭着门窗,没有看书,他只是坐在自己的床上,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太阳徐徐从西边垂落,小池安安静静地待着,像是在等一个审判。
夜幕降临时,他终于听到庄衍的院子中传来嘈杂的声音。
梁主管难得惊慌道:这是少爷的院子,你们无令怎能擅闯!
庄侯有命,谁敢不从?那个私逃的罗鄂奴隶呢?
小池睁开眼,便知道他终究还是没能躲过。
庄侯果然还记着他。
他拔出匕首藏在了自己袖中,从床上跳了下来,推开了门。
院中的对峙便停了下来。
小池看了一眼老梁,就顺从的被带走了。
在侍卫的押送下,小池离开了庄衍的院子,他即将去见的人,是以残暴之名遍传天下的江北第一诸侯。
庄侯在府中的院子,比少爷的院子要深得多,小池一步步向里面走,心却一点点往下沉。
他袖子里,贴肉藏着一把出鞘的匕首。
少爷对他说过,唯一有机会成功的距离便是要坐到他怀里。
他能坐到少爷的怀里,少爷的怀抱温暖,肩膀温厚有力,让他心慌,却莫名安心。
可是庄侯的怀抱
小池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全力压制着自己的恐惧。
他被直接送进了庄侯的主院。
那押送他前来的卫兵打开了门,却只守在门外,不再往里面踏进一步。他们无声而冰冷的注视小池,仿佛是在催促着他自己进门,不要逼他们动手。
那一刻,小池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脚下似有万斤之重,他只得僵硬地迈进房间。
屋内屋外,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温度和气氛。
小池走进去,便见到了坐在正中席位上饮酒的男人。
明明已入了初春,天气不再严寒,但是屋中炭火却烧得极旺。
庄侯只穿了一层单衣,自顾自的斟酒。
他脚边匍匐着一个红衣美人,小池看了一眼,认出了那是自称府中最受宠的王公子。他此时再没有面对自己的高傲跋扈,五体投地地跪在庄侯脚边。
王公子穿着一身诱人的红衣,头上精巧的发型已经散乱,他此时连头都不敢抬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却因为没有得到允许,连一个哭音也不敢发出。
庄侯喝了一会酒,才抬起头,看了小池一眼。
这世界上有一种人,他脸上就算是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凭着周身气场,也会让人心生恐惧。
庄侯无疑就是这种人。
他今年四十余岁,正当壮年。因为是武将的缘故,穿着单衣的身体也看得出力度,充满着一种掠夺的威胁和压力。
他和庄衍温煦如春风的气度完全不一样,若不是这对父子的眉毛和脸部轮廓有几分相似之处,任谁也不会相信,这气度千差万别的两个人,是血脉相连的父子。
只是这房间实在太热了。
小池看到庄侯抬头的那一刻,仿佛重新回到了那一天的连绵大火。
坍塌的房梁重重落在地上,残垣上的大火带着热浪迎面扑来,火光四下飞溅,同族微弱的呼救声仍在耳边响起,还能行动的罗鄂人痛哭着逃离故土。
风卷起地上大火烧过的焦灰,散发出无法言说的绝望和悲凉。
那火苗似重新烧在小池的脸上,有一种灼烧魂魄的疼痛,将他在每一个呼吸间反复鞭笞。
这一刻,他几乎有一种转身就逃的冲动。
可是在庄侯视线扫过来时,直觉比理智更快做出了决定,小池二话不说,跪在席前。
他看到了庄侯脚边抖如筛糠的王公子,便知道今日事难以善了。
屋子里没有任何声音,庄侯一句话都没有说,只能听到酒从壶中倒出,撞在酒盅的清脆水声。
这短短的几刻功夫,几乎比一年的时光还要漫长。
直到小池身后的门再次打开。
那白日里十分风光、八面威风的庄府总管,此时叫得像杀猪一样,被庄侯的亲兵拖了进来,狠狠摔在地上。
庄侯终于开口,说出了自小池进来后的第一句话,很吵。
他的声音传递出一种让人心寒的冷,这是久居人上、执掌着蝼蚁生杀的威压。
总管的叫喊戛然而止,他看着跪在庄侯脚下的王公子,又看了看旁边的小池,顿时心凉了半截。
这批罗鄂奴隶进府时,他就知道了旁边跪着的这个孩子,是侯爷特别关注过的。只是他当时被钱财迷了眼,竟伙同王公子私自处理小池,没想到侯爷刚回府不过半日功夫,就把这件事揭了出来。
他紫红着脸,哆哆嗦嗦地爬了起来,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奴才知错,奴才知错!求侯爷念在奴才服侍侯爷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奴才一命啊!
庄侯的威严令人心惊,你何错之有?
总管抬起手,狠狠给了自己几个耳光,呜咽道:奴才让猪油蒙了心,私受王公子的贿赂,竟敢不请示,就擅自处理侯爷的人!奴才不敬、奴才罪该万死啊!
作者有话要说:
庄衍一把拽走小池:什么侯爷的人?这是我的人,谁都别惦记!
第48章
是啊,你跟了我快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庄府总管听到庄侯的语气松动,顿时大喜过望,连忙拼命磕头道:奴才对庄侯一片忠心耿耿,从不敢有丝毫怠慢。
嗯,不敢有怠慢,却敢为了一点贿赂,对我玩欺上瞒下。
庄侯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为了黄白之物,你选择了欺瞒我,凡事有一必有二,明日你就能为了更大的诱惑,而选择背叛我。
你刚才说的,其实还有一句有道理。你说,你该死。
庄侯将一只酒盅掷到门上。
那是一只空了的酒盅,从空中飞过时,没有落下一滴酒。
小池甚至能感到那风起凉意,掀起了自己的发丝,那陶瓷酒杯砸在门上,又滚落在厚重的虎皮毯子上,甚至连一个边都没有磕碰。
门上被酒杯砸出宛若扣门的轻响,而外面的亲卫却已经十分默契的走进屋子,将总管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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