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大抵是这几天真的累了,只抿了几口,何子殊眼尾便透着轻轻浅浅的红。
只一个转身的功夫,何子殊便已经站在落地窗前,盯着外面看。
就跟那次喝醉一样,手指在窗上,轻轻点了两下,然后用一双满是无辜气的眼睛,看着陆瑾沉。
这次陆瑾沉没有问,直接把人从头包到尾,出了门。
走了几步,何子殊便停住了步子。
他脚下是一小滩未干的水痕。
昨天下了场大雨,到今早才歇,院子从里到外,都冒着一股子湿漉。
小道的石板不知何时缺了一块,留了个凹槽,被冲掉了碎石,又被雨水填满,凝成一滩水渍。
何子殊低头,盯着那蓄满水的一角。
他看的很专注,眼睛眨的又慢又缓,就好像一个小孩子在试探这一步跨过去,会不会打湿鞋子一样,看着格外招人疼。
陆瑾沉曲指,刮了刮那因着酒精、微微发烫的侧脸:鞋子会湿。
何子殊偏头,看着陆瑾沉。
陆瑾沉笑了笑,打横把人抱了起来:这样就不会了。
何子殊没有其他动作,安安静静窝在陆瑾沉怀里。
等陆瑾沉把人抱过去的时候,怀里的人却突然开了口。
何子殊声音很轻:不是这样的。
陆瑾沉:嗯?
何子殊:这路不是这样的。
陆瑾沉怔了一下,顺着他的话开口:那是哪样的?
何子殊眨了眨眼睛:很长,很窄,很黑,也没有人。
陆瑾沉心脏那处猛地震了一下,努力压着声音:我们从那条路出来了,已经回家了。
我在这里。
何子殊闻言,从陆瑾沉怀里慢慢抬起头来。
眼睛依旧雾蒙蒙的,却在触到陆瑾沉视线的瞬间,亮了亮。
他抬手,环在陆瑾沉颈间,用满是水汽的声音说:我好想你。
那一瞬间,陆瑾沉才知道。
其实心动和心疼,是同一个词。
第68章陆瑾沉是谁的
何子殊看着陆瑾沉,说完这句我好想你,又垂着眸子,像是有点脱力似的,把头往陆瑾沉肩膀轻轻一靠,轻声又道:我好想你。
他的声音掩在围巾里,瓮声瓮气的,带了点朦胧的醉意,像是半梦半醒间,连自己都没能察觉的呓语。
陆瑾沉怕他着凉,套了很多件衣服才敢把人带出来,浑身都发着烫,又喝了酒,呼吸比往常灼人好几分。
两人挨得很近,何子殊额角的肌肤贴着陆瑾沉颈侧,呼吸间,肌肤下的筋脉跟着有规律的起伏,牵着心跳声,一下两下。
陆瑾沉把人抱着,过了那积水的浅坑,没松手。
陆瑾沉语气格外温柔:我在。
何子殊近半个月的时间,除了王野外,甚少和人接触。
再加上不想给王野、白英和梁也他们添麻烦,几乎是逼着自己尽快去适应林秋小哑巴的身份,整个拍摄期,开口说过的话,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回到别墅,见到谢沐然、纪梵、盐盐和阿柴,喝了酒,再被陆瑾沉的气息一圈,潜意识里属于何子殊的感受全都冒了出来。
他觉得有点委屈,有点冷。
也有点疼。
在林秋和何子殊疾驰、追尾的世界里,他慢声开口:屋子里没有灯,被子很重,窗户那里有条缝,关不好,晚上会被风吹开,很冷。
陆瑾沉浅吸了一口气,静静听着。
说出来就好,他最怕的,就是这人什么都不说。
看见了什么、遇见了什么、听到了什么,什么让他觉得委屈了、让他觉得难过了,想做什么、想要什么,全都说出来,只要他愿意说。
陆瑾沉只想让人把所有委屈都告诉他,轻声道:所以每天都睡不着觉?
何子殊怔了怔,没回答。
陆瑾沉:睡不着觉的时候,都在做什么?
何子殊这次开口了:等天亮。
他顿了顿,又答:可是那里,天都亮的很慢。
陆瑾沉用哄小孩子的语气,轻声道:这里和那里不一样,天亮的快,下次让那边也亮得早一点。
何子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环着陆瑾沉脖颈的手僵了僵:他们都说那条路很难找,别人好像进不来,所以你没来找我,对吗?
那条路、别人进不来,陆瑾沉不知道何子殊梦魇里的那条路长什么样,但他知道林秋住的那间屋子长什么样,也知道那条巷子长什么样。
在最后一天,小周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开口要了照片。
白英让他什么也别看,什么也别问,就是怕他舍不下心。
她说快点进入角色,才能少吃点苦,一气呵成总比反复试探要好得多。
可事实证明,苦吃得不少,心也疼了个够。
这人既然把自己当成了林秋,那他就先把林秋哄好。
没有,他们骗你的,那条路很好找,我进来了,来找你了,也找到你了。陆瑾沉稳住呼吸,一字一字道:你的屋子和其他人的屋子不一样,窗台有一盆黄色的小花,掉了几片花瓣,但还开着,窗户下有一个书桌,木头做的,左上方缺了一个角,墙上还挂着一个撕了一半的日历,对不对?
何子殊抬眸,眼睛一眨也不眨,看着陆瑾沉。
像是有点疑惑为什么他知道的这么清楚。
陆瑾沉笑了一下:喜欢花,那我们下次就多种一点,喜欢什么颜色就种什么,把窗台摆满,再种一点放到外面的院子里,或者送给其他人。
买盏小夜灯,就放床头,窗户有缝,那也换个新的,再买条新的窗帘,睡觉的时候拉上,醒来再打开,天也就亮了,好不好?
何子殊久久没有回答,半晌,在陆瑾沉怀里点了点头。
纪梵和谢沐然就站在陆瑾沉身后几步的位置,没有上前。
何子殊虽然喝的不多,还是果酒,但总归也是醉了,又刚从片场回来,状态糟糕,陆瑾沉把人领出去,他们不放心,于是坐在外头的露天阳台上等。
看着两人突然停下步子,陆瑾沉突然把人打横抱了起来,半天没有动作。
谢沐然还以为是何子殊累了睡着了,于是和纪梵拿着毯子就跑出来,打算让陆瑾沉早点把人带进去,别再受了凉。
结果就听到这段对话,一时之间忘了动作,只觉得心头跟着颤了颤。
虚挂在谢沐然臂间的绒毯,垂了一个角,顺着手臂滑下去,沾了点水渍。
直到起了一小阵风,把绒毯吹得晃荡了一下,擦过同样被风吹开的裤脚下、露出一小截的脚踝上,谢沐然才察觉。
他把毯子收起来,看向纪梵,刚想开口说一句打湿了,就被捂住嘴巴拖了进去。
等到两人回到露天阳台,确保说话的声音不会被听到,谢沐然才开口:毯子湿了,要换一条吗?
纪梵:放着吧,等一下就回来了。
谢沐然坐着藤椅,可双手却叠在栏杆上,下巴抵着手背,看着那边的两人,开口:你刚刚干嘛不让我说话。
纪梵看了他一眼,明知故问。
谢沐然:我都想哭了,他这几天肯定很辛苦。
纪梵:英姐说这戏份过去就好了。
谢沐然笑了笑,拖着语调:哥刚刚那些话,我怎么觉得像是在对林秋说的?
纪梵皱着眉,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答什么,语气有些生硬:反正都是他。
谢沐然抿了抿嘴:你说会好吗?
纪梵这次答得很快: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