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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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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运缠身作者:风溯君

第18节

“你打哪儿知道这么清楚的?”杨平飞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卢苏麒又吞咽了一下:“我这个人从小直觉特别准,他们上一次‘出货’的时候,我正好盯着一个去拿货的。他带了一个刚刚入行的,我就在后面听到了。”

“他们流通有很多渠道,总共三道也就直接供应吸毒者了,下面还有些零零碎碎的四道,我调查到最上面一道就这。”卢苏麒毕竟只是个记者,不敢深入对方腹地。

“一会儿我去探路。”杨平飞听完这话,立刻开口说。

“换个人吧,”卢苏麒说,“你这身腱子肉一看就知道是练过的,不像散户。中转贩子是有你这样的,但是对方肯定认识,警惕心强。好歹得找个外观像一点儿的嘛。”

这时候后座的三个人都看向了副驾驶座上的沈晾。卢苏麒之前就感到奇怪了,上车的时候为什么让一个精干巴瘦的单独坐在前面,而且这个人之前没有开过口,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睡着了。

而更让他感到不对劲的是,这个人之前盯着他的眼睛总让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现在卢苏麒说到这话,对方就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让卢苏麒寒毛倒竖。

他结结巴巴地说:“这、这位兄弟外形好像很……很符合啊。”

旁辉头痛地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烟夹在唇间,只是叼着也不点燃。他想说算了,就听小杨忽然说:“有人靠近了。”

“散户。”卢苏麒立刻说。

“嗨!”杨平飞捶了一下大腿。那车每两个小时就停一次,只接待一个人,这个人过去了,他们还得等下一个两小时。

“别急。”旁辉说,“来得太早,可能还有机会,先看看。”

之间那人从车屁股后面靠近福克斯,嘴里叼着一根烟。他站在车边上看了看四周,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通过车窗递了进去。

卢苏麒这个时候忽然说:“来了!”

他一提醒,车后座的两个人就打开内侧车门跳下了车,卢苏麒指着他们前面街角转口的一个青年说:“就是他!”

杨平飞这时候也没空去感慨卢苏麒这得是做了多少预先功夫才能认出每一个购买者,他和小杨向那个青年走过去,在另一辆车的遮掩之下突然将他捂住嘴猛地翻身按倒,双手反扣压在了地上。

杨平飞抽出自己的□□低声说:“我们是警察,老实点。”

那人非常瘦,意识还算清醒,被这一出弄得有点儿懵。他看到□□就不动了,杨平飞拷问了几句,接着将他用手铐铐起来,让小杨看着。杨平飞自己则钻进车里,拿着一张那人带的身份证和一叠钞票,低喘着说:“叫马思远,散户,人都叫他马三,前不久才偷过东西,刚从号子里出来,以为我们又是来逮他的。”

卢苏麒又看了一眼副驾驶座,却见副驾驶座上忽然伸出一只手,将旁辉嘴里的烟取了过去,叼在自己嘴里,然后拿过了杨平飞手里的身份证和钞票。

“阿晾!”旁辉手一伸,就见沈晾已经打开车门下了车,在那马思远身边蹲下,盯着他说:“你叫马三?有烟没有?”

那人赶紧点头,似乎看见了什么怪物。

“有……有……就在我上衣口袋里。”他将身体侧了一侧,好方便沈晾伸手。沈晾从他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包崭新的软中华,还有一个劣质打火机。他将烟和打火机都收起来,然后把自己的眼镜摘下来塞进内袋,双手揣着口袋就过了马路。杨平飞目瞪口呆地滚了滚喉结,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沈晾的确和吸|毒的太像了,不说那瘦得可怕的体型和脸颊,就是佝偻着背仿佛极其怕冷的姿势,混沌而阴暗的眼神,看上去都和吸|毒者一模一样。

卢苏麒早就在沈晾下车的同时坐在车门边上了,他没跟其他人一样看着沈晾走过去,而是三两步走到马三面前,用相机咔嚓咔嚓拍了几张,一边说:“好家伙,带的可真不少,你要买的得是平时三倍了吧?”

旁辉的心都揪紧了,他抿着双唇,飞快从副驾驶座这一头下了车,也不管杨平飞等人,顺着道路这一边的车辆和沈晾同步靠近福克斯。

沈晾还未来到那车跟前时,就已经被车里两个人盯着了,他来到车窗边上,将那包软中华随手丢了进去。然后点燃了自己嘴上的烟。

驾驶座上的人看了一眼腿上的烟,笑了笑,说:“哪路的?”

“马三又蹲号子里去了,让我来取货。”

那人上上下下打量了沈晾一会儿,看了看他的眼睛,觉得有点儿不舒服,就没有和他多对视。他说:“他知道规矩,蹲就蹲着呗,下次再取。”

沈晾皱了皱眉,深深吸了一口烟,随手将烟丢在了地下,用脚尖狠狠碾灭。

那人又笑了:“你新上手呢吧。让他再等等呗。”他拿起那包软中华,不可置否地看了看。

沈晾皱着眉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只掏出一半,用拇指划拉了一下让他看了个数,接着阴沉地说:“我等不及。”

旁辉在车屁股后面远处的斑马线过了马路,紧张得头皮都发麻。他远远地见到沈晾将一叠钱丢进了车窗,那头却好半天没有再有所动静。旁辉装作玩手机,一边看着屏幕,一边看看路。

“还真不少。”驾驶座里的人笑了笑,数完了钱,将手肘靠在车门上,抬眼看着沈晾,“我还没碰上几个送软中华的呢,大好前程干啥非得栽这上面啊?”沈晾看到他外衣下勾勒出一个隐约的形状,沈晾一眼就认出是一把枪。

他脸色冷硬,轻轻冷哼了一下,沉声说:“梅邱廷都能玩,没谁玩不了的。你戒|毒所还是警察啊?问那么细等着成我家人口是吧?”

他说着将自己的身份证掏了出来,给那人看了一眼。那人听到梅邱廷的名字和副驾驶座上的人对视了一眼,接着用手机打了个电筒粗粗一看,念道:“沈……京……”

“沈晾。”沈晾往一边儿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将嘴里的烟味都吐掉。副驾驶座上那人仔细看了看,半晌说:“局子里没这人。”

旁辉见到车窗里终于伸出一只手,将什么东西交给了沈晾。沈晾立刻将其塞进了自己的袖口再揣入衣袋里,四面张望了一下。

旁辉拎起手机装作通话的样子向前走去,双眼一直紧紧盯着那车。沈晾看到驾驶座上的人透过后视镜也紧紧盯住了旁辉,他仿佛没有察觉一般看了旁辉两眼,快步离开,然而他刚走出没几步,福克斯忽然发动了,汽车猛地向外窜去,逆向行驶!

旁辉在汽车开始发动的时候就向前狂奔,在对方将手伸出车窗的时候一把将沈晾扑倒在地就地滚了好两圈,几发子弹擦着他的身体射入地面。

杨平飞一看出了变数,立刻跳上驾驶座,也不管地下的几人一脚油门就往前冲去,几个轮胎疯狂抓地,也顾不上会不会暴露了。

杨平飞冲出去之后,小杨和卢苏麒赶紧穿过马路奔向两人。旁辉起身仔仔细细将沈晾查看了一番,见他没有受伤,才把狂跳的心放回去。他立刻把电话拨给王国,对面一接起,就听王国兴奋地说:“有突破了!”

旁辉打断他,厉声要求支援。王国在那头一愣,听旁辉长话短说地交代了一遍,一边拍大腿一边叫:“嗨!时机没抓好,多好的机会啊,你太急了!”

旁辉忍着一肚子火,此刻听王国这么说,拳头都捏紧了。他怒吼道:“他们带枪!阿晾就在两个带枪旁边,我他妈能不急吗?!”

王国被吼了一通,举手投降,几分钟之后警车就出动了。王国和杨平飞查了多久才碰上今天这一回,按照卢苏麒的说法,出了这事之后恐怕几个月内都别想轻易找到对方的行踪。现在不只是毒|品,还涉及到了枪|支,杨平飞不能就这么看着他们逃跑。王国兴致高昂,一扭头就派出了好几辆警车,两辆先去了旁辉这头,其他的都去跟着杨平飞。

卢苏麒在旁辉吼王国的时候,被吓得僵立在一旁,没想到看上去冷静的旁辉性情居然这么急。

沈晾将推开旁辉站起来,来到卢苏麒的面前,说道:“你觉得他们现在去哪儿了?”

旁辉看着沈晾,压抑着自己想把他带回去的欲|望,冷冷地看着卢苏麒。

卢苏麒有点儿莫名其妙,另外两人多少也有点儿莫名其妙。

“哪个方向。”沈晾又问了一遍。

“东……东北方向吧,我猜。”卢苏麒这么说完之后,附近的警车已经来到了这条路。几人抓紧上车,旁辉立刻给杨平飞挂了电话:“往哪儿去了!”

“往北走!现在上了东边儿的黄晖大桥!”杨平飞说。

马思远在另一辆车上被带走了,小杨、旁辉、沈晾和卢苏麒都挤在一辆警车里,直到三个路口后才和王国汇合。王国于是和这辆车的警察司机调换了位置,自己做了司机。

沈晾将之前从那人手里得来的毒|品交给王国,王国看了一眼,掂了掂,就说:“掺了白兰地,只有30的纯度。”

杨平飞时刻播报着他的路线,王国说了一句“抓好了”,就拉响警灯横冲直撞地开了出去。

卢苏麒坐在后座上,被甩得七荤八素,而身边的沈晾却被旁辉搂着,始终没有动得太剧烈。他有些不自在地靠门边坐了坐。沈晾坐中间是容易东歪西倒,可旁辉搂他肩膀也就算了,大男人的,搂着腰算什么事?

这场夜晚的追捕一直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深夜才算是结束。王国这辆车通过另一座桥抄近道拦在了对方面前,把人在小道上堵死,仿佛是预先知道了他要去的地点似的。

王国停车之后对卢苏麒都有些刮目相看,看了沈晾好几眼,想要问他是不是也是那什么人,而沈晾只是看了王国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两个嫌犯被堵住的时候还想再拼一把,结果才一冒头就被一枪撩了手。旁辉举着枪低吼说:“出来。”

两人举着双手下了车,驾驶座上的那个手还在淌血。

“把枪放下,踢过来。”

那两人对视了一眼,只得将枪放弃了。

杨平飞扑上去将人按在车门上反扣上手铐,接着开始搜身搜车。然而搜遍他们所有的衣袋和车,只发现了大量的现金,没有发现毒品。

“头儿,没找见。”一个小警察说。

王国亲自上阵,从头到尾摸了一遍,扒开那司机的裤子就把手伸了进去,拉出了一个塑料包。

“藏蛋下了。”

王国冷冷瞪了那司机一眼,司机满脸晦气,还是朝他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

等把两个人都押上了警车,旁辉和沈晾才回到了自己的车上。卢苏麒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最终拿着相机上了王国的车。他起码拍了一摞照片了,这个新闻实在是够独家的了。

☆、第70章chapter68

沈晾和旁辉回到家之后,王国又带人回去审了两天。他在电话里一个劲儿地夸赞卢苏麒那小子,直嚷嚷着可惜,遗憾他竟然不是个警察,连王莽都被他唠叨上了。王莽顿时嫉妒心异常强壮。他都没直接跟沈晾他们出去跑过一次任务呢,凭什么那记者才那么一次就跟了个全程,就差没直接发了新闻稿了。

“卢苏麒是不是有点能力?”旁辉刚刚接完电话,身上还穿着围裙,就在桌边上坐了下来。沈晾已经开始数米了。旁辉坐下来这么一问,他便抬了抬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的能力是什么?”虽然特殊人物之间也不一定能感觉到对方有能力,但是旁辉却觉得,也许是因为他们都有特殊能力的缘故,对许多异常都比较敏锐。

“他直觉很厉害。”沈晾说。

旁辉忍不住啧了一声。看这种能力吧,说起来还是挺玄乎的,但是工作上特别有用。如果他的每一次都能用好,那简直是买张彩票都能中奖的人。

但是要说这是一种特殊能力,恐怕就算是特殊部门的人也不一定能够轻易觉察。没禁止人运气好的。

“后续怎么干?”沈晾又问了一句。

警车在整个城市里大张旗鼓地追捕那辆福克斯,如果对方有线人,恐怕现在已经挪窝走了,想要查清源头就更难了。

“媒体消息还没放出去,但是那两个人已经招了,今天晚上王国就把他们带出去遛。”旁辉往嘴里塞了一口饭菜,说,“你知道为什么他们俩人出来行动?一个人负责谈判,一个人负责‘相人’。”

见沈晾瞥了他一眼,旁辉便有点儿来劲了:“副驾驶座上的那个,强壮点儿的,他负责‘相人’。他曾经干过警察,对体制内的业务很熟悉,而且对局里的几号有名的缉毒头领就算给个背影都能认出来。他手里有一整套我们的人的名单,除了我们几个的,他几乎能把所有人的照片和名字对上号。”

辛亏旁辉的编制不落在这里,这才让他们安稳地跟踪了对方那么就也没被发现。

“他们是第三道贩子了,和上面的第二道贩子之间的关系也和他们同散户的差不多。今晚上王队他们就行动,去逮那几个二道贩子。等把人逮住了,再去处理梅邱廷那一窝蛇鼠。”

“白妙保护起来了吗?”沈晾问了一句。

旁辉楞了一下,连忙说:“有警察在那儿盯着呢,放心吧。”他心里隐隐有些不高兴,没想到沈晾能这么关注一个女性。

“对了,还有苗因也那件事,”旁辉刚刚夹了两口菜,又停下了,“他承认自己和那几间工厂有关了。他承认自己给沈裴的私人工厂注资,但是不承认自己知道他们制造的是毒品。他的合同也和沈裴那工厂里的伪装文件对得上号。”

沈晾不声不响地吃着东西,仿佛没有听见,但是他已经很久没有夹菜了。

“不过,只要他承认自己和那工厂有关,这事就已经是个大突破了,沈裴的工厂出了问题,他也得担起一部分责任来,总算有理由把他给扣下了。”

沈晾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也没有什么表示,让旁辉多少有点儿挫败感。说沈晾不关心这些案子吧,他听到案子还是会动身的,说他关心吧,对事情发生的后续又没有什么表示。旁辉挠了挠后脑勺,最终还是憋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气吃完了午饭。

两人这一次没有再跟着去缉毒,卢苏麒还是去了。王国从旁辉那儿听到卢苏麒竟然有点儿能力,而且还不是沈晾这样鸡肋的能力,登时把卢苏麒像是福星一样贴在自己的车座上,只告诫他不能在行动时候让他的相机咔嚓咔嚓地响起来打草惊蛇。卢苏麒连忙从背包里掏出一只微单说:“我用这个!快门声一点儿都没有,除非贴着机子听!”

沈晾这个晚上难得打开了电视机,正在放新闻联播。旁辉看了看钟表,已经七点二十。他在沈晾的身边坐下,将一杯茶放在他手心里,两人看新闻联播看了好一会儿。这个国家发生的大事,这个世界发生的大事,都在那么几十分钟内了。以前的人看什么电视都不会落下新闻联播,几十个电视台同一时间只放这一个节目,娱乐节目的地位和现在的产品推广节目差不多,都属于不入流的“糟粕”。但是现在只有央视几个台还在维持新闻联播的地位,年轻人百分之七八十不再看了。取而代之的是大量的娱乐性新闻,市井小巷之间的斤斤计较,还有那些让人捧腹大笑的综艺节目。

好像那些在电视机里表演的人和谁上过床跟电视机外的人有半点关系似的。

“从前部队里每天晚上固定时间看,后来出任务看不了也带个收音机,有机会就听听新闻。现在想起来还真很久没看了。”旁辉舒了一口气,喝了口茶。

沈晾摸着自己手里的那个杯子没有说话。杯子是老式的军用搪瓷杯,白色杯身,蓝色的口儿,上面还印着“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字样。

“以前每个人都卯足了劲儿想要了解、参与到国家大事中,上下一条心,现在大家都向往所谓的自由民主,谁的歪主意多,谁越会抨击国家和政府,就显得越有见地。

“从前入党的人,都是真的根正苗红,我看现在的那些孩子,不把成为党|员为荣,反倒为耻。考虑这考虑那的,好像入党是为了绑住他们。我也没见出国的因为是党|员会被扣下来的,只见过不是党|员的富家子弟在外面闹事被遣送回国的。”

旁辉像是个老兵一样感慨着,语气很平和。“以前我们把马列主义当一门严肃的学问学,部队里有空就看一看,读多了就觉得博大精深。现在的人呢,就算是刚刚入党的小党|员吧,连《资本论》都没有通读过,就批判这批判那的,口头说看不起资本主义,内心还是向往着,行动还是反对着社会主义,听了几个人的讲话,就把它们当做教条,把他们的言论当成自己的言论,其实连现在的社会主义究竟是个什么都不清楚。我看现在大学里都有毛概、马原的课程,听没多少人听,教也没几个人能教好。我们以前这些人,不会的就去学,现在的孩子,不会的就去嚷嚷,显得自己会。”

沈晾摸了摸杯子,让杯子在手掌里转了个个儿,低低地说:“这才是政治。愚民政策。”

“所有的人都厌烦这些理论,有心学习的也不想再学习,国家就算是成功了。权利和真正的道理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真正聪明的人是苦心钻研的人。”嚷嚷的人永远成不了气候,更连政局的边都搭不上。他们以为政局里被骂还不出声的都是坐实了骂名的龟孙子,其实在不吭声的人眼里,大量的抨击不过博以一笑。

沈晾从来不谈政治,他对任何人都不感兴趣,更加不想在那一潭深水里把自己淹死,旁辉也不谈政治,因为他自认属于“愚民”的一员。

王国久久不升职,也没有什么怨言,也许他也不想往上掺和。哪个行业都一样,哪个领域也都一样。控制一个领域的集体或个体,永远都希望自己是领头羊。而当出现新的智慧、新的产品、新的思想时,对国家来说,扼杀这些新思想新智慧叫集权,吸纳则叫进步。

只是大多数普通人选择扼杀自己成为新智慧、新思想的可能,在平均线上做一个跳梁小丑。

沈晾喝了两口水没有看完新闻联播就回房间去了。旁辉去给他放水果的时候看见他正在翻译一篇新的稿子,仿佛恢复了从前的状态。

旁辉站在门口看他瘦削的背影。他看了很久,眉间一直紧锁着,然后他出门靠在墙上,点燃了一根烟。烟雾笼罩了他极其复杂的神色。

王国带着那两个人折腾了一整晚,最终还是因为卢苏麒逮住了已经破网的一条鱼。

王国带着满肚子恼火回来,大清早就给旁辉打了电话。

“追了一整夜,你连觉都不睡一个?你是牛吗?”旁辉一边晨跑一边说。

“牛哪有我勤奋?”王国说,“起得比鸡早,睡得比驴晚——”

“就吃得比猪多。”旁辉接上他的话,让王国噎了一下。

“行了,你和沈晾到底来是不来?这老驴的嘴太硬了,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硬也没办法啊,我们国内还能和严刑逼供擦点边儿啊,这要搁国外人家一口一个‘我要见我律师’,你连半根毛都碰不了他。”

“得了,还没到那‘定时|炸|弹’的地步呢,我们城市又不会因为他毁灭了,哪儿要到严刑逼供的地步。”

旁辉楞了一下,脚步忽然慢了下来,他说:“你刚说什么?”

“严刑逼供?”王国怔道。

“不是,前面那个,定时|炸|弹?那是什么玩意儿?”

“哎,你不知道啊,读书读少了吧,”王国“哈哈”笑了两声,“就一哲学命题,比方说h市里有个能炸掉我们整个市的炸|弹吧,马上就要爆炸了,结果你手里刚好羁押了一个知道这炸弹埋藏地点的人,他要死活不说,你会不会虐囚?会不会用酷刑逼供?要是这个恐怖分子对酷刑没反应,你愿不愿意拷打他家人来获取情报?”

旁辉一时没有说话。

王国以为他在思考,更有些得意了,“嗨,这就一扯淡的问题。我们办事都得看那个度不是?要是这不是一颗炸|弹,是原子|弹怎么办?要这炸|弹一炸,咱们半个地球的人都没了,你说你严不严刑逼供?现在我们抓这人,远没到那个级别呢,咱们还在法律之内,不能犯刑讯逼供罪嘛。”王国句里句外都是暗示,暗示他让沈晾来帮一把忙。结果旁辉压根儿没顺着他的思路在走。

他想起了吴奇最后一段视频里的话。

吴奇说:“我丢给你了一个‘定时|炸|弹’。”

“喂?人呢?喂?”王国连唤了好几声才把旁辉唤回来,“哎,我说白了吧,你们到底来不来啊?”

旁辉擦了一把额头上的热汗说:“我去问问他。”

王国九点钟等来了沈晾和旁辉,卢苏麒正躺在一旁的躺椅上睡觉,一副圆圆眼镜歪架在鼻梁上,睡着了怀里还紧抱着他的相机。

“累坏了。年纪轻轻的,跟我们跑了一宿。”王国微笑着看了两眼卢苏麒。

“你这把老骨头我看也得休息休息。”旁辉说着拍了拍他的背。

“我他妈才四十三,距离退休还早得很。”王国骂了一句,想要搂住沈晾,手一拐还是搂住了旁辉。

那个被逮住的二道贩子就被关在审讯室里,连着审了好几个小时了,硬是一句话不说。

旁辉走进去后,沈晾也跟了进去,贴门站着,目光透过镜片冷冷地看着那人。那人不瘦,不吸|毒,但是他贩|毒。王国在他身上没搜到什么东西,便知道他在被捕之前就做好了准备。

王国看了沈晾两眼,就听到沈晾忽然说:“叫我来干什么?他又不是死人。”

王国的身体僵硬了一下,有些尴尬。沈晾是法医,看的都是死人,对比起活人来说,死人给他的线索反而更多。但是王国想要的可不是他作为法医的本领。

听到沈晾的话,那二道贩子抬了抬头,看了他一眼。

沈晾说:“等他死了再来找我。”

沈晾离开之后,王国连忙也走出了门,他一把按住沈晾的肩膀,双眼大亮:“你说他之后会死?”

“毒品是吴不生最基本、最大的买卖,你们是顺着梅邱廷的路线查过去的,吴峦绪想继续走明线就要和这一条撇清关系。他很可能出事。”

“嗯……”王国沉吟了一会儿,双眼紧盯着沈晾,“如果我们二十四小时看着他,还有没有可能出事?”

沈晾沉默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有人想让他出事……他就会出事。”

王国双手叉腰看了他一会儿,转身又走进了审讯室,他刚刚将门打开,就听到那男人开口了:“我认识他。”

王国楞了一下:“谁?”他回头瞥了一眼,只看到站在门边的沈晾缓慢地扭过了头来。

“我认识他,他是那个入狱的法医。”

旁辉皱起了眉来,想将门关上,沈晾却一巴掌顶住了门,走了进来。

那人说:“我还知道你差点冤死,当年有人找到好多案子想把你告进监狱,你就没想过谁给原告资料的?”

沈晾当然想过,旁辉也想过,但是可疑的对象太多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想要沈晾消失的不仅仅是害怕他有害于社会的人,还有为数不少的被他挡住了路的人。

沈晾被起诉的时候,牵涉了一共十起案子,十三条人命,只比吴不生的十四条人命少一条。每一起案子的资料都非常详尽,但是拿出这些资料的不是警方的人,而是吴峦绪——一个商人。

“你在监狱里,过得好吗?”

这句话落成的时候,沈晾猛地冲了进去,双眼一片漆黑。金属椅子,手铐,长长的针头……所有一切泛着冷光的东西和接触到他皮肤的僵硬触感都在瞬间涌了上来,恐惧和愤怒猛地从脚底升起。旁辉一把拉住了沈晾。强硬地将他拦肩搂出去,用力关上了门。他将不断挣扎的沈晾一直搬到安全通道,拉上消防门将他抵在雪白的墙上。沈晾用力喘息着,全身都在颤抖。旁辉低声怒吼:“阿晾!”

沈晾的牙关死死咬紧,鼻翼微张,双手十指用力掐进了旁辉的胳膊。旁辉仿佛没有感觉到疼痛,将沈晾的背再次用力抵在墙上,低头吻住了他的嘴唇。

血腥气从嘴唇上蔓延到舌头。沈晾发出了一个音节,就被旁辉尽数吞下。他用力地顶开沈晾的齿列,沈晾僵硬颤抖地打开牙齿时,控制不住地咬了旁辉的舌头。颤抖的呼吸和旁辉粗重的呼吸混杂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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