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晾这下才抬起头来看了小李一眼。小李仿佛受到了鼓励,连忙细细分析起来:“我觉得沈裴这一定是在逃脱罪责,拿了个假证和上头糊弄,说不定上面都已经和他串通一气了。”
小章白了他一眼说:“人家工商局的人明知道我们在旁边监督着,就算我们不是监督机构也不会就这么干犯法的事。那资格证估计是真的,工厂属于另一个人,但实际经营操作者则是沈裴。”
沈晾面无表情,眉头一直是微蹙者。旁辉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两人当天夜里在屋里,旁辉说:“你那堂弟,好像也有点儿头脑。”
沈晾已经坐在了床头,他靠着墙说道:“我没有见过他本人,只看过照片。”
旁辉脱了外套坐在床的另一边,将白天没说出口的道了出来:“他应该跟瑶瑶年纪差不多,还有半年才能成年吧?也不知他找的替死鬼是谁。”
沈晾说:“苗因也的人。”
旁辉楞了一下,没想到沈晾一句话就直击重心,顿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怎么……”旁辉想了想,“他有这么大的牌子?”
“敢造毒品的就那么几个人,和公检单位能打招呼的更少。沈裴能安全开到现在,身后站的靠山肯定大,”沈晾冷酷地说,“沈裴和我有亲属关系,他们怕我投鼠忌器。”
旁辉看到沈晾面无表情地脱下自己的毛衣,心思忍不住有些漂移。
沈晾说:“也许他们还想把他养得更肥更壮。”
旁辉沉默了一下,叹了一口气,说:“这事儿你别掺和了。查到这一步,就让王国接手吧,啊。”
沈晾没有反驳,嘴唇还是紧紧抿着。他没忘记自己还处于一年观察期。
旁辉走到床边解开皮带,一边拍拍沈晾说:“睡吧,明早起来我们再悄悄去看看。”沈晾紧抿的嘴才稍微松了松。
旁辉已经脱掉了自己的裤子,他一扭头看见沈晾还在出神,于是说道:“想什么呢?睡了啊,裤子不脱你就想上床?”
沈晾反应过来,慢吞吞地背对着旁辉脱裤子。旁辉的目光落在他的腰上和渐渐露出的臀上,忍不住有些紧张窘迫地咽了口口水。
沈晾神态放空地躺了下来,旁辉给他掖好另一边的被角,也钻进了杯子里,他在被子下握住沈晾的手,捏了捏他冰凉的手,说:“怎么这么冷?”
沈晾伸手想去关灯,旁辉压住他,帮他关了灯,两人之间拉开一道大大的空隙,让冷气钻了进来。
旁辉还在心里天人交战,想着要不要还像昨天一样继续柳下惠,让两个人都感冒,沈晾的身体已经靠了过来,冰凉的双手刺激得旁辉腰部一颤。但是沈晾的身体还是温热的。
旁辉伸出手臂让沈晾枕在脖子下,手臂一搂住那个温热的头颅,一种很难从沈晾身上体会到的温馨感忽然满满腾腾地升了上来。旁辉忍不住搂紧了沈晾,将人靠近自己,胸口和胸口相贴,另一种手握着沈晾冰凉的双手温暖他。
两人的膝盖碰在一起,这个姿势有点儿不舒服,但是旁辉一点都没在意。而沈晾沉默了一会儿,摩挲着将一条腿插|进了旁辉的膝盖之间,非常自我地挑了一个舒服的睡姿不再动了。
旁辉感到自己的小兄弟被那样卡着,别提多难受了。但他愣是不敢动,生怕沈晾又睡得不舒服了。他的身体在被窝里没一会儿就变得热烘烘得,像是一个暖炉,沈晾的手渐渐变热了,旁辉就松开它们,调整了一下自己小兄弟的位置,然而手一握上,就觉得有点儿反应了。旁辉连忙尴尬地松开,让自己平静下来,搂着沈晾的背开始数羊。
旁辉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醒来的时候沈晾还在熟睡。旁辉觉得自己的手臂已经没知觉了,但他不敢动,生怕惊醒了沈晾。也许因为旁辉的身体太暖和,沈晾半夜里就把手臂放在了旁辉腰上,腿插|入得更深了。旁辉看着沈晾被头发遮住的脸,用另一只手轻轻拨了拨他的额发,觉得自己要是一辈子都能这么看着沈晾醒来,无论今后做什么他都不在意。
旁辉平时很早就起来晨练了,但是这个早上他却没起来。昨天还看到旁辉跑步的小章,今天起了个大早,却发现旁辉和沈晾屋里一直没声。他见要到早餐的点了,于是去敲了敲门,连叫了两遍“辉哥、沈哥”。
旁辉听到敲门声,才回了一句:“这就起了。”然后他推推有点儿被惊动的沈晾,说:“阿晾,该起了。”
沈晾很慢很慢地睁开眼睛,起床气让他皱起了眉,他的膝盖往上一撞报复了一下旁辉,然后头一直往下往温暖的被子里缩。
旁辉被那么无意识的报复性的一顶险些没顶得叫出来,他深抽了一口气,然后一把抓住沈晾说:“别睡了,该起来了。”
沈晾的意识还处于半梦半醒之间,他的脸埋进被子里,只有几缕头发露出来。旁辉被压在下面的手解放了,要靠另一只手抬动才能换位置。过了两三分钟,一阵酸麻感从被压的手臂上升起来,旁辉甩了甩手让血液循环流通,然后又去捉沈晾。
反复折腾了两三次,生着闷气的沈晾才被捞起来。他开始穿衣服的时候情绪还很不好,随着慢慢清醒,脾气才渐渐下去。旁辉在一旁看得好笑,连忙给他准备洗漱的东西,顺便趁着沈晾慢吞吞得穿衣服的时候飞快地在厕所里捏着自己的小兄弟低喘着解决了一下。
小章终于见到旁辉和沈晾出门,不禁楞了一下,看着旁辉满是红印子还有些发青的手说:“辉哥,手怎么了?”
“昨晚上被阿晾压麻了。”旁辉自然地笑笑,无奈地说。
小章又觉得不太好了。但是旁辉太过自然,让小章都不好意思问。
早餐桌上,旁辉表示他和沈晾要悄悄去看看那个工厂,小章和小李都连忙说要跟着去,但旁辉却制止了他们。“我是特种兵,过去看看不容易打草惊蛇。”
小李有些不满说:“我们也是正规警校出来的,不会拖后腿的。”其实他和小章光明磊落地查事已经做惯了,突然听到还可以这么查,都有点儿兴致勃勃跃跃欲试。“沈哥都跟着去了,我们没道理体力连法医都比不上啊。”
旁辉语塞,只好同意了。
四人小分队以旁辉为队长,随意穿了便衣,稍微做了掩饰就都向目的地赶去。旁辉的伪装最为到位,他贴了点儿胡子,整个人立马不同了,看上去有点儿像老上海的绅士。他把沈晾裹得严严实实,将他的刘海一拨,拨出个三七分,又在路边随意买了个圆框眼镜给沈晾戴上,沈晾也立刻改头换面。另两个人看得啧啧称奇,忍不住对旁辉佩服得五体投地。
沈晾和旁辉一起逃跑的次数没有一百回也有八十回,他对旁辉的套路也不算陌生,只是紧紧跟在旁辉的身边,像是个严肃的秘书。小章和小李也想做点儿什么装扮,旁辉给他们一人一副墨镜:“戴这个。”
四人到工厂的时候,先在外围探查了一会儿,旁辉将望远镜递给坐在石头上的沈晾,让沈晾辨认。沈晾没看一会儿就认出了正在训话的沈裴。沈裴和他所见过的照片里的有所不同。过去了两三年,他的身高变高了,脸部轮廓也变得更锋利了。他和沈晾长得有几分像,都是有点儿锐利的吊梢眼,嘴唇也薄。
沈晾将望远镜还给旁辉,小章和小李都用佩服的眼神看着旁辉,不知道他怎么能随身拿出那么多东西,这在小章和小李眼里就是专业。
旁辉看了一会儿,说:“可以过去了。”
三人都站了起来。
沈裴坐着轿车走了,旁辉掐了掐时间就端着架子笔直走向了大门,这让小章和小李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跟着一言不发的沈晾赶紧追上旁辉,只见旁辉走到门前就说:“沈裴人呢?”
门卫楞了一下,说道:“老、老板刚走,您是……”
小章和小李都在背后竖起了大拇指。他们这帮人之前才来过,门卫却都不认识了。
旁辉说:“刚走?我听说昨天这儿来查了,怎么回事?”
门卫有点儿结巴,慌慌张张地拨了这里经理的电话。小章和小李都有点儿紧张,明明自己才是要查的人,结果到了地头上却反倒生怕被识破了。
经理连忙出来了,看到旁辉都有些发愣。他看了好一会儿,问:“您是……苗先生?”
小李和小章都被吓住了,没想到开场就直捣黄龙。旁辉没有回答,只是严厉地训斥了一通,那经理一听和沈裴说得差不多,顿时头都有些大。而这苗先生还反复提到要把沈裴给炒了,让经理更加不得不连连鞠躬称是。旁辉大摇大摆地说:“你带我去看看,哪些地方是有备案机器的,少了我再让人武装武装。”备案机器就是制药厂用来伪装的那些□□,都是在上面做过登记的。那经理连忙带着“苗先生”和他的两个保镖以及一个男秘书在长里逛了一圈,比他们第一次来得知得还要多,还要详细。
旁辉看完了,又问了好几个问题,皱眉说:“你这机器太少了,我回头给沈裴多批点资金,你们尽量把工厂开到下面去,明白吗?”
那经理听到这话,最后的一点疑惑也落地了,他连忙压低声音说:“苗先生,您也知道,我们老板的脾气特别大,他说着工厂是他的,不能随便听您的话……要不是看在生意只能和您做……”
“屁话!”旁辉怒吼,“这工厂是他的?他也不看看法人是谁,资格证上的名字是谁,我要给钱他还不让了?”
那个经理连连点头弯腰。后面的小章和小李眼睛都直了,要不是墨镜遮挡,他们已经暴露了。
沈晾忽然说:“你这儿每条生产线月均产量多少,原料收入价多少?”
沈晾问的问题专业,打扮得又确实是那么回事,经理老老实实地说了。沈晾说:“太少了。效率太低。”
“是是,那不是没办法嘛……沈先生的资金不够,也不愿意接受苗先生的投资,就自己这么搞,也不能搞成大规模嘛……”经理口中的“老板”已经变成了“沈先生”。旁辉从他一开始给自己告状就知道他的心不向着沈裴,当然是尽快将他撬过来。
他冷笑了一声说:“他这么干,亏的是我的钱,当然随心所欲。”
经理连忙说:“我们每天加班加点,也没有个安保来保护这儿机密,都是因为沈先生不肯给资金,说是上头已经打好了招呼,不会来找麻烦,结果昨天就来了,要不是苗先生的关系,人家打了声招呼,我们差点就把事儿摊到明面上。”要是遮遮掩掩,审查机关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要连遮掩都没有,就算是打过了招呼,也只能法办。
旁辉干脆地说:“沈裴这人我很不满意,万一出点儿大事,我能被他给端了。你给我秘书留个电话,以防万一。”
那经理眉开眼笑,立刻给沈晾留了号码。沈晾存起来,让他自己输名字。那人悄悄打开沈晾的通讯录看了看,发现了不少有名的警察和律师的名字,心里不觉咯噔了一下,再翻翻,又翻到了“沈英英”的名字,还有不少隐约听说过的不他们那边儿的人,心思立刻放下了,觉得不愧是苗先生的秘书,什么人脉都有。
那经理自觉自己要抱上大树了,连忙手脚麻利地输入了自己的信息,每一格儿都填满了,就差没在备注上写上自己的工薪和荣誉。沈晾拿回来扫都没扫一眼就揣进了兜里,让他有点儿失望。
旁辉再大摇大摆地看了一会儿,最后才离开,还顺口说:“你知道怎么对沈裴说吧?”
经理看了看沈晾,连忙严肃地在嘴巴上做了个拉链封口的动作。
旁辉意味深长地说:“炒了他,其他人还是有机会的。”
经理看到旁辉拍了拍自己的腰间,露出了一个枪把。他的脸色顿时有点儿白,心里仿佛明白“炒了”是什么意思。
他连忙恭敬地说:“苗先生,我派车送送您吧?”
旁辉说:“不了,我叫我司机。”
经理铁了心要抱大腿,连忙坚持自己来送,旁辉只得说:“那行,把我们送到局里,我给沈裴擦屁股去。”
经理听了目的地有点儿发怵,但还是让人把车开来了,用了一辆奥迪商务面包车,把所有人都装进去,离开了工厂。
☆、第52章chapter50
小章和小李看到黑车离开之后,刚刚还装得挺像那么回事的表情立刻垮塌下来。他俩立刻跑到旁辉跟前来,摘下墨镜就满脸兴奋地叫起来:“辉哥,太牛了!”
旁辉失笑说:“这才哪儿和哪儿啊,我们不是长驻这块地的,这招用用还行,等那个经理把事情搞清楚了,就会要对付我们了。所以你们办完事,赶紧回h市。”
小章和小李面面相觑道:“他们还会查啊?”
“肯定会查,不过没什么证据罢了。”沈晾举起了手机,上面的一条短信赫然是那个经理发过来的:监控已删。
旁辉有点儿哑然。
“看来沈裴平时谨慎,下面的这帮人背对着他干的事也不少。”沈晾面无表情地说。
沈晾按了按手机,回复了一个:已知。
坐在监控前的经理抱着手机,脸上几乎要露出明显的笑容起来,他看着手机上的备注名,想了好半天,谨慎地改成了:老田。
旁辉当晚打了个电话,把事情和王国说了一遍。王国拍着桌子说:“我就知道!”
“但是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苗因也在这块活动。他还是有可能在其他地方。”旁辉说。
“这事儿沈裴是个突破点,你——我来想想办法……”王国差点想说让他俩继续调查,连忙改了口。他没忘了沈晾还在一年的审核期。
而且沈晾已经拿到了对方经理的一个手机号码,建立了一种对他们来说绝对有利的关系,已经做得够多了。考虑到沈晾和沈裴的关系,王国也认为不应该让沈晾继续掺和下去。
但是……“旁大哥,你也稍微帮点儿忙呗。”王国谄媚地在那头说。
“我跟着阿晾。”旁辉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王国给小章和小李分别打了电话安排了工作内容之后,小李得到特赦,先告别回自己老家了。旁辉本想带着沈晾离开,但是沈晾坚持再待两天。旁辉无奈得又在小章家里住了两天,这才得到沈晾的许可,离开了。
这两天沈晾和小章交流了小章的任务内容,得知他被安排暂时不用回h市,就留在这里监视,等着王国的人赶过来。
沈晾在旁辉的胆战心惊下,单独安排了一次和那个叫做唐琼的经理的见面。旁辉就藏在另一边的桌子上,假装喝咖啡。沈晾一本正经地和对方谈妥了之后注资的问题,却在敲定前提到:“目前增加机器是不可行的,要等到你们工厂的规模扩大之后才好办,安保问题可以加强,这件事我们老板已经和沈裴提了,你要主动对他提一提。明白么?”
唐琼知道工厂的情况,也知道内容量在保证产量的情况下确实不适合再增加掩饰性的机器了,认为沈晾说得很有道理,于是连连点头。他知道沈裴有多抠门,就算大老板提了,他可能也转头就把这笔资金给吞了。沈晾是在引导他往这个想法走,因此他也很自然地往这个想法走了。
“放心,我一定不会吧苗——田老板来的事情透露给他的。”
沈晾压低了声音,一手搅拌着咖啡说:“我们老板的行踪目前是保密的,有条子盯着他,不是不能让沈裴知道,只是这个人太会来事,一套话把我们老板的行踪透露了,这可是比几台机器更大的麻烦——你懂么?”
唐琼心里很激动,他觉得自己保守了一个很大的秘密,获得了苗因也秘书的重视。他连忙睁大眼睛,用力点头。
“你跟沈裴说,这次的事情发生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让他把皮绷紧了,安保问题是最重要的。”沈晾往后靠了靠,严肃地说。
唐琼表示自己一定会完成任务。
上完这道保险之后,沈晾才同意和旁辉离开,旁辉在车站里看着没精打采的沈晾说:“小章真说错了,你的演技可比我好多了。”
“好什么。”沈晾翻了个白眼。旁辉的心里很高兴,觉得出来一趟沈晾的确情绪化了许多,这是好现象,他捏了捏沈晾的肩膀说:“什么都好。”
沈晾一直没有回话。旁辉看他的时候,沈晾的耳朵有点儿红。
旁辉觉得暂时不回h市。他对沈晾说:“好不容易出来了,你之前攒的钱也不需要再花来买房,我们不如在外面多玩玩。”
旁辉其实对旅游这个词也没有什么概念,但是他觉得一离开h市,许多沉淀的阴晦都被留在了那里,离开了他俩,这种广阔的感觉是之前没有的,对沈晾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沈晾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旁辉将这种沉默视为默认,于是高高兴兴地买了去b市的票。他特地连夜查了旅游的攻略,最后又摇摇头,考虑到人太多,沈晾不一定吃得消,又打算退票。沈晾这时忽然说了一句:“你父母在b市?”
旁辉楞了一下,心里仿佛有一种隐秘被触动了。他买票的时候下意识地买了b市,却没想到这可能是一种潜意识里的想念。他有些不安,说道:“我们改个地方。”
沈晾摇摇头,说:“去b市。”
p市距离b市不远,他们坐了小半天的火车就到了。但是b市的交通很糟糕,他们在汽车上待了个把小时总算靠近了目的地一些。旁辉对当地不算陌生,随意找了个便捷酒店住了下来。
b市的消费水平很高,寸土寸金,一个便捷酒店一晚上就要三百,而且房间基本满了。旁辉被告知标间已经被订完,只剩下了大床房,于是只好定了大床房。定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沈晾,压抑住心里的一丝愉悦,严肃地将房间钥匙拿了过来。
房间的位置就在走廊的底端,旁辉将门卡刷开后,看到地面上散落着不少小广告。他将行礼放下,一回头就看见沈晾捡起了地上的小广告,坐在床边看。
小广告上印着半裸的男人或者女人,写着:大学妹、白领、制服……
旁辉的脸立刻就黑了,他将沈晾手里的小卡片抽出来,用力揉皱丢进了垃圾桶里,有些不自然地避开沈晾的目光说:“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明天我们住稍微高档点儿的酒店。”
沈晾却没有什么不自然的,他走了一圈,看了看房间的格局,什么话都没说。旁辉说:“你看,我们这么玩怎么样,先去……”
旁辉给沈晾介绍了一通旅游线路,却见沈晾只是发呆,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进去,只好无奈地说:“你想去哪儿?”
沈晾这时来了一句:“你不回家?”
旁辉一愣,有些尴尬地别开脸,沉默了一下说:“还是不了。”
迎着沈晾的目光,旁辉最终有些承受不住,他起身说:“我去洗个澡,我们一会儿出去吃饭。”
b市晚上也没比白天的人少多少。旁辉想带沈晾去看看b市的夜景,于是在酒店吃了晚饭就走上了街头。说实话旁辉也没怎么旅游过,但是对b市还是很熟的,他按照旅游攻略上的线路随便删选了几个景点,决定晚上先带沈晾去看看商业街。
夜晚的b市灯火通明,街景很漂亮,商业街的人确实不少。旁辉和沈晾刚刚从出租车上下来,就差点被人给挤散。旁辉连忙一把拉住沈晾的手,将他往旁边带了带。沈晾有些紧张地抓紧了他的手,过了一会儿,又挣扎了一下,想要脱开。但是旁辉一松手,沈晾又因为人群的密集抓紧了他的手指。
沈晾的手指又细又长,比旁辉的还要长一些,旁辉的手掌宽大,将沈晾的手握住的时候,只能露出几根手指。
两人沉默地走在步行街上,压根儿不知道在看点啥,注意力全不在逛街。旁辉和沈晾都不是逛街的人,偶尔的几次也是有了目标非常有目的性地去买了几件东西就打道回府。而这一次毫无目的性,旁辉几乎有些不知所措了。
旁辉的脚步不快不慢,沈晾的脚步则有些拖,他们相差半个身位,走在临店铺一侧的沈晾时常因为避让进出店铺的人靠近旁辉。每一次靠近都让旁辉的手臂起一阵鸡皮疙瘩,连心跳都会快上几分。
两人恍恍惚惚地走到了步行街头上,再往前就是一条长长的护城河,四周的灯光没有那么亮了,但是沿河的布置依旧摧残显眼。这和安静的h市很不相同。
离开了人挤人的步行街,沈晾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他紧抠旁辉的手指也松了松。他这个时候才发现,刚才那一路他几乎没有功夫去听周围人的话。所有人的话那样清晰,但却没有一句落到他的耳朵里。
和旁辉在一起的感觉很好。他想。旁辉会帮他把麻烦事都挡开,跟他在一起沈晾也不会想其他的事。
沈晾有些呆滞地这么想着,直到旁辉说:“我小的时候经常沿着这条河跑步。”
沈晾看了看河面,没有出声。四周已经几乎没有人了,只有行驶的车辆。但是旁辉没有松开他的手。
旁辉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刚刚张开口,就闭嘴了。沈晾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我看不见你的厄运。”
旁辉楞了一下,接着笑了起来,眼底里有一种说不尽的愉悦。
“就是从这一头到那一头……有一次冬天,地面上结霜,我刚刚跑起来就摔青了膝盖……我本来想再也不跑了,没想到等到了部队,就是下雪天,教官都让我们赤膊跑步……”
旁辉从来没在沈晾面前说过那么多话,好像说不尽似的。停顿一会儿,他就又像倒豆子似的说出一件事来。这一整条路上,到处都是他的回忆。
沈晾始终一言不发,他只是时不时低声“嗯”一下,表示自己在听。旁辉就像是个孩子,将自己的过去终于再无忧虑地坦白而出。
一个青年提着一袋子衣服走出商店的时候,手里还拿着手机夹在耳朵边上。他一边清点袋子里的东西,一边抓住手机,不耐烦地说:“哎,好、好,你们等会儿,马上就回来了……”他一抬头,神情忽然愣住了,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一个熟悉的面孔眨眼之间穿过了人群。青年连忙拨开面前的人,追着那人的方向跑去,然而那个眼熟的高个却在走向沿河马路的拐角处不见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叫声:“耀啊,你人呢?”
“哎,妈……我刚、刚好像看见哥了——”青年有些恍惚地说。还有半句他没有说出口:“牵着一个男的。”
☆、第53章chapter51
b市的交通拥堵,一天下来总共走不了几个景点。旁辉从前没觉得,现在变成游客了,就深受其苦。沈晾的脸色苍白,对时刻和人保持着最近距离的接触感到恶心,旁辉几次三番想要撤离,沈晾都摇了头,旁辉知道他在迁就自己,也在努力让他自己做出一些改变。沈晾晚上回去的时候在洗手间里呕吐,旁辉站在门边皱着眉看他,忍不住想起了曾经在车站里碰上过的那个女新闻工作者徐蕊。
“如果每一个特殊人士都不喜欢接受采访,那么社会永远无法了解到这个团体。”徐蕊的话再一次回荡在旁辉的耳边。
沈晾这个人,到底有多少人了解呢?除了旁辉,就连他的父母都认为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棍。整个社会在他巨大的功德后用一场官司让他身败名裂,却没有在他被释放之后再进行一次错误的矫正。
他会为了追查一个罪犯付出牺牲自己的代价,也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女孩让自己长期被胃病骚扰。他的能力如果用在更“合适”的地方,也许能够只付出一丁点儿就收获巨大的盈利,但是他偏偏透支自己只是为了证实正义与命运在自己心中的定义。
沈晾是愚蠢吗?
他是个天才。他出生不久就会记事。他十五岁就上了大学,十八岁就在警队实习。他大学期间的所有能够拿到满分的课程都是满分,他的记忆力好到能清晰记起十年前的东西。
他偏偏选择了一条让自己不得不走向灭亡的路。
沈晾在洗手间里呕吐。晚饭没有吃多少,但是吐出了更多。旁辉看他洗手擦脸,将刘海都打湿了。旁辉拿起毛巾帮他擦手擦脸,沈晾安静又呆滞地垂头看着旁辉的腹部。旁辉经常替他干这些事,沈晾能做的、不是非旁辉不可的事。
沈晾坐到床上开始写日记。
旁辉取出了一本书,看了一会儿,就放下了,目光落在沈晾身上。沈晾写的字不是很好看,有些凌乱有些潦草。他的手很瘦,用的笔很细,字迹看上去有些神经质。旁辉没有偷窥他写的东西,只是长久地看着沈晾。沈晾被他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抬起了头来,皱着眉头说:“你看我干吗?”
“没干嘛。”旁辉说
沈晾瞪了他一眼,又继续写起来。旁辉做事光明磊落,要干什么都会跟沈晾说,因此他没有避着旁辉写日记,因为他知道他不会刻意去看。
被认为光明磊落的旁辉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决定把自己偷偷看沈晾曾经日记的行为隐瞒到底。
第13节
恋耽美